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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特别的安排?”

    奥斯顿未置可否,拉着鹿鸣泽去餐厅,等两个人都坐下了,他才开口:“刚刚我跟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鹿鸣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本来觉得奥斯顿丢了面子,不想刻意提起,却没想到他倒是自己提起来了。

    奥斯顿向后倚进椅子里面,双手放在身前:“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贵族占有了太多的政治资源,已经让联邦政府的权利分布极度不平衡,只规范总统及其候选人的行为已经不能平衡权利,必须削减贵族的势力。”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许久,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心胸太过狭隘,他只看到奥斯顿是个阴险狡诈,惯用阴谋谎言的人,但是他并没有看清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奥斯顿为了平衡这个社会的权利,甚至将他自己也放在了炮火集中的端口,要裁撤贵族权利,那么奥斯顿就会首当其冲成为改革的牺牲者。

    他甚至无法用大公无私来形容这个人,自己往自己身上开枪,他别是个傻子吧。

    奥斯顿见鹿鸣泽久久没有说话,不由笑着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鹿鸣泽满脸复杂:“那你呢?你以后就不做监察官了吗?”

    奥斯顿摊开手:“当然,当所有的权利都处于一个动态的平衡,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互相牵制,我这个监察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鹿鸣泽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小圆递过来的面包咬一口,慢慢咀嚼,他吞下面包之后才问:“你父亲说……你害了很多人,是因为这个吗?”

    奥斯顿无所谓地笑了笑:“变法总会有牺牲,以前是他们,明天或许会是我,与历史比起来,个人的牺牲不足挂齿。”

    “我们都是历史的石子。”

    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愧疚,他不但觉得别人的死微不足道,就连他自己的生死,也只是他所谓“变法”的一颗棋子,随时可弃。

    鹿鸣泽突然觉得气愤,其实他作为平民百姓,谁当权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什么自由平等……也无所谓,只要当权者别把他们逼上绝路,他就觉得……

    “阿泽。”

    奥斯顿突然握住鹿鸣泽的手,他一抬头,对方正用那双灰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权利不平衡,有很多弊端,有些弊端是隐藏的,还没有显露出来,有些却已经初露头角。你还记得斯诺星的事情吧。”

    鹿鸣泽一下子熄了火,他的抱怨说不出口——没有制衡,当权者不会往他所想的“最低标准”去做,让他们活下去就行了?不,他们才不会考虑这些,他们不会把这些看不见的平民百姓当成人,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他如何保证每个当权者都像奥斯顿一样仁慈明智?

    只有改变体制,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

    “我的生活时时刻刻都有危险,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真实的,想弄我死的人太多了。我也并非神明,拥有不死之身,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希望你能继承我的意志。”

    鹿鸣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方说“希望你继承我的意志”时,就像说“今天早饭吃面包片”一样轻松——为什么要给自己插这种旗?!

    鹿鸣泽受到了惊吓,他急忙把手从他手底下拽回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拿刀叉切火腿:“不……我对你们联邦政府没有归属感,他们死活关我屁事!”

    他切了一块粉色的火腿放进嘴里,用力嚼几口,然后慢慢放慢速度:“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我会保护好你的。死你这样一个领袖级别的灵魂人物,你想做的事也就离失败差不多了。”

    ——人的生命,不是平等的。尤其在变法之中,如果奥斯顿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壮烈了,那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折腾个屁,根本没机会折腾了。

    奥斯顿突然笑了笑:“我只是说一个比较极端的情况而已,别紧张。你说的都很对,但是我不可能永远活着,改变社会体制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我必须培养继承人,到时候即便没有我,还会有另外一个灵魂人物站出来,我们的意志永远不会被磨灭。”

    “那个灵魂人物不会是我!”

    鹿鸣泽大声打断他:“我……我不行,你别想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奥斯顿看着他良久,终于叹口气表示妥协:“不说了,吃饭吧。”

    奥斯顿的话让鹿鸣泽受到很大惊吓,当他是孔明啊?!白帝城托孤吗?!他饭都吃不进去了!

    奥斯顿的麻烦很快就来了,当天下午,鹿鸣泽一打开电视机,就看见里面黑色加粗的字体在屏幕上滚动——现任监察官长利用职务之便接收大量非法移民,妨害社会安全。女主持还在那儿说“目前已有可靠消息报道,非法移民对一部分正常市民的生活产生了极大影响,是否危害到正常市民的人身及财物安全,还需进一步调查。”

    鹿鸣泽愣了愣,猛地想起这说得就是斯诺星的事。

    但是为什么是“非法移民”,再怎么他们也该算作“难民”啊!而且大部分青壮年劳力都被奥斯顿安排进了军队进行管理,剩下的老弱妇孺,怎么看都像会被危害的人,而非危害他人的那拨。

    但是鹿鸣泽知道,不代表普通市民知道,陌生的非法移民涌入自己生存的环境,正常人肯定会产生惊恐情绪,而这种情绪很快就会变成对奥斯顿的怨恨,最终只会导致一种结果——粉!转!黑!

    奥斯顿这是要完蛋的节奏!

    “胡说八道!”

    鹿鸣泽狠狠关上电视,心中愤懑难平,他没想到奥斯顿原来每天都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冲浪,再想想自己每天在军校里过得这么安稳,而且说到底,他还是被斯诺星上的人连累,如果不是这样,他的政治背景可是洁白无瑕,毫无污点的。

    鹿鸣泽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他一转头,发现奥斯顿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奥斯……”

    鹿鸣泽下意识往前走一步,他犹豫了一下,脸上还是带出些焦躁:“还笑!亏你笑得出来,这……这怎么办!”

    奥斯顿笑着走过来,然后对他伸开手臂:“过来。”

    鹿鸣泽犹豫一下,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奥斯顿抱住鹿鸣泽的腰,将下巴贴着他毛绒绒的鬓角轻轻磨蹭:“他们按捺不住了。”

    鹿鸣泽愣了愣,只听奥斯顿继续说:“但是,这才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

    第81章 这是我坚贞不屈的爱情

    仍然是一间灯光幽暗的房间,面色苍白的男人被绑着全身,强迫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形容虽然憔悴,但是装束还算整洁,白色的制服缀着浅黄色的流苏和耀眼的钻石纽扣。

    此人明显是个贵族。

    奥斯顿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受到了很大惊吓,他睁大眼睛看着奥斯顿,之后又恶狠狠地瞪视他:“你居然敢非法拘禁我!”

    奥斯顿笑了笑:“并非如此,我只是在阻止一个战争犯的潜逃。”

    “战争犯?”

    奥斯顿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将它展开后向那个男人展示:“我已经以监察官的名义向法庭起诉,希望今晚您可以按时出庭,亲爱的殿下。”

    那个男人愤怒瞪大眼睛:“你疯了?!被裁决的明明应该是你!你这……”

    奥斯顿突然走过去,俯下身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还在叫嚣的男人突然哑了声。他刚刚只是愤怒地咆哮,现在却是真地害怕了——他眼底的嚣张和愤怒已经被恐惧代替,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奥斯顿直起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到这种时候,我不会让自己平白担负一个虐待囚犯的罪名。”

    ——但是往往最严酷的刑法并非对对方身体上的惩罚,而是当着他的面摧毁他的精神支柱。

    那个男人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用力挣扎,带动身下的椅子发出嘭嘭声,用尖锐的声音朝奥斯顿咆哮:“尼古拉斯!!你效忠的到底是谁!老总统还是二王子!你这个魔鬼!叛徒!”

    他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奥斯顿,极尽所能地谩骂他,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即将成为阶下囚的现实。奥斯顿冷冷地看着对方,耐心等到他骂完之后,才将右手握拳轻轻压在心脏上。

    “我不效忠于任何人。我效忠的,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信仰。”

    奥斯顿轻轻抬起头,灰色的眸子缓缓盯住那个男人:“我愿世上再也没有权贵,再也没有牺牲,没有违背意愿的选择,没有歧视和不平等;愿所有omega都能选择心仪的职业,所有alpha都能自由地爱人。”

    对方听到这段颂歌直接吓得瘫在椅子上,盯着奥斯顿半天,才嗫嚅着说出一个字:“自……”

    奥斯顿微微一笑:“殿下,时间到了。”

    你也是,贵族也是。

    *

    鹿鸣泽觉得奥斯顿接下来应该心急火燎地召开记者发布会,或者澄清或者公开真相……如果他保持沉默,只会让流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而不是带他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大晚上的钻地底下做什么。

    鹿鸣泽很焦躁,一路快步跟着奥斯顿往前冲,语气也很冲:“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找死吗?我只有两只拳头,连个武器都没带,万一路上遇到暴乱埋伏,我们俩会一起变炮灰!”

    奥斯顿回头看了鹿鸣泽一眼:“别絮叨了,你自从明白我的处境后就一直神经紧张。我能平安活到现在还没死,你也可以,放轻松。”

    鹿鸣泽两只眼睛瞪得都要爆出来了,眼底还有血丝,他倒是想放松,但是根本做不到!奥斯顿从小在那种环境中长大,他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到现在甚至可以不在意那些刀尖,在上面旋转舞蹈,但是鹿鸣泽还不能习惯,他不能自然而然地在看似和平的时代承受随时会被暗杀的精神压力。

    ……时、时间长一点会适应吗。

    “我在努力放松了!”

    鹿鸣泽嘟囔一句,他抬起头看向头顶,幽深的隧道反射着冷冷的金属光泽,还能闻到隐约潮湿的味道。鹿鸣泽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嗅了一下——好熟悉,这个地方他好像曾经来过。

    奥斯顿停下来站在鹿鸣泽旁边,等他睁开眼才问:“怎么?”

    鹿鸣泽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眼熟?”

    鹿鸣泽摸摸鼻子:“……鼻熟。”

    “……”

    鹿鸣泽摊手道:“我没来过这里,对这边的景象也不是很熟,但是鼻子闻到的味道却非常熟悉。”

    奥斯顿垂着眼睛微微向左下偏转:“潮湿环境下器物发霉的气味都很相似,你会不会闻错了?”

    鹿鸣泽摇摇头:“不对,这种潮湿的味道很特别,除了发霉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奥斯顿对他露出笑容:“那就对了,这里是你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你应该觉得熟悉。”

    鹿鸣泽疑惑地皱起眉,随即恍然大悟:“这是我做地下勇者的地方?!”

    奥斯顿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并让鹿鸣泽跟上:“是的。你第一次跟我提起这里的时候,我就记住了,回主星后我立刻找人调查在城郊附近有没有大型的地下建筑,洛伊和赫斯两个人连续找了十多天,才发现这里的入口。”

    鹿鸣泽急忙追上去,惊讶问道:“赫斯?”

    奥斯顿微笑着说:“他已经痊愈了,经过麦洛奇几次治疗之后,精神也好了很多,可以正常工作了。”

    鹿鸣泽点点头,他没想到奥斯顿竟然真的能够把赫斯的神经病治好,他还记得那家伙神经脆弱要死要活的样子,能彻底治好这家伙也算牛逼——奥斯顿收买人心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所以并不对他收买了赫斯感到惊讶。

    “这里入口非常隐蔽,想要进入其中更是难上加难,所有出入的富人都要携带特制的邀请函,并刻录每个人的指纹和虹膜……无法假冒。他们试图找人假冒富人获取这里的邀请函,发现这里对入会人员的要求也非常严格,不但要求他们出身平民,还要求不能有与贵族做生意的记录。”

    鹿鸣泽若有所思:“听上去建造这片地下建筑的主人跟贵族有什么仇怨。”

    奥斯顿摇摇头:“这点还不清楚,不过这个人的目的我暂时了解到一点。洛伊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外地商人要求入会,却发现他们入会费高达二百万星币。”

    鹿鸣泽咂咂嘴:“敛财?”

    “目前看上去,是的。”

    奥斯顿说完,他们已经来到一座高大的门前,鹿鸣泽此时已经开始眼熟眼前的景象,面前的大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他以前在地下做勇者时,也见过很多类似的雕刻。

    “那你怎么找到这个不需要邀请函的入口的?”

    奥斯顿笑着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里不需要邀请函,但是洛伊汇报过这边的情况,这里没有电子门,穿过隧道可以进去。但是他们两个当时害怕暴露身份,就没有进来探查。你在这个地方待了不短的时间,我才想带你一起来,查一查到底能不能到达他们内部。”

    “你还真会物尽其用……”

    鹿鸣泽试着拉了拉那扇门,却发现中间被锁锁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将手上的指虎打开,用上面坚硬的黑钻绕着锁头划上一圈,那把锁就像豆腐一样,被一下划断了。

    鹿鸣泽笑着回头看奥斯顿一眼:“你给我这个东西还是挺靠谱的,之前试过几次用它划别的金属,都是一划就断。”

    奥斯顿跟上鹿鸣泽,两个人一起进入门内,鹿鸣泽听他在身后嘟囔:“当然,我的爱情无坚不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