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面第一句就和我说这个?”裴郁宁痛过之后就恢复了正常,若非事出突然, 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忍痛这一点上,他向来出色。

    “不说这个说哪个?说你像个登徒子一样轻薄我?”颜书语有些气,用力去推他搂在腰间的手, “放开!我要回家。”

    “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吗?”裴郁宁不仅不放人,还把她往怀里压了压,“不说想我也就罢了,看到我好像也不怎么开心,你这么对我?”

    他压低的声音响在耳边,颜书语侧头刚想要避开,就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人被抱着直接抵在了树上,比刚才还要发疯得压着她亲过来。

    这疯子!

    颜书语拽着裴郁宁衣襟,被他当做猎物禁脔一般享用,她心里就算曾经有过那么点儿开心和安心,也在他一见面就发疯的举动中彻底消失了。

    “滚、滚开!”喘气间隙,她努力绷着嗓音去骂他,却不妨声音软得没有半分威慑力。

    “你再拒绝下去,我不保证自己还能放开你。”裴郁宁将人困在怀里,继续沿着她颈项亲吻下去,若非顾虑到她的闺誉,他早就忍不住留下痕迹了。

    “一回来就发疯!”颜书语又是一脚踹上他,这次比之前更重,裴郁宁反而毫无反应。

    他的手沿着后背托起她的腰,让她同他紧密贴在一起,低沉嘶哑声音里带着两分警告三分纵容,“你尽管继续。”

    他的反应太明显,颜书语整个人都僵硬的不像话,一时间再不敢乱动,就连喘气都带着紧张与小心翼翼。

    她不敢动,裴郁宁反而有些失望,但他也有些控制不住,只能紧紧抱着她暂且安慰自己,等着激烈的反应平息。

    颜书语紧贴着他,呼吸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再惹到他。

    三年不见,他好像更放肆任性了些,也不知道在西北的日子里都学了些什么。

    他个子比之前更高,身材也壮实了很多,但她知道,他还会再长一些,和他站在一起,她这个算得上高的人都显得娇小,对得起他武将这个身份。

    “知道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吗?”裴郁宁选择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颜书语绷着脸色,抓紧他衣襟,一动不敢动,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他,“三年。”

    “在你这里是三年,在我这里是一千一百二十五天,”裴郁宁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声音里多了两分压抑,“我每天都有想你。”

    他的那句想你,让颜书语浑身寒毛直竖,那不是倾诉思念的情话,他的想带了太多其他东西,她不想懂,却听得明明白白。

    他从出现到现在,简直变得就像条疯狗,还是欲求不满的疯狗,他每一点情绪里透着的都是侵略与渴望,简直让她难受至极。

    有一瞬间,她真希望他碰了其他女人,这样她就能彻底名正言顺的摆脱他。

    但她却又明明白白的知道,于女色上,他从不放纵。

    她担心过任何事,烦恼过任何事,唯独这一项上,从未操心过。

    最开始的时候是不上心,觉得他和其他人一样,她做好了家里三妻四妾的准备,之后是发生太多事情,她顾不上也管不了,眼睛里心里想的永远是做事,等周围有人开始提起或者给他送女人时,他直接一劳永逸,谁往神威侯府送女人,就是挑衅他,他不但不会接纳,还会交恶,更何况,她手里握着北地十三行,敢直接下她面子的人也不多。

    再后来,她就懒得操心这些,多余的女人从来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

    他们之间,裂痕与问题太多,她已经选择把他从心里驱逐出去,不想再多管。

    “我很想你,”他这句说的才是情话,低哑中带着两分笑意,“想得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

    “那你的梦是时候醒了。”颜书语忍不住泼他冷水。

    “今天的梦这么美,我舍不得醒,”他轻笑出声,“既然是梦,那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了。”

    “胡说八道!”颜书语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手背打上脸颊的声音在安静且昏暗的巷子里格外清脆。

    裴郁宁被打得侧了侧头,反而笑得更开心,“这下我确定了,不是梦就好。”

    “放开我!”颜书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声音沉得厉害。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裴郁宁清楚自己这次有些过分,所以万般不舍之下,还是离她远了一些,不过手始终牵着她右手,自己在一旁冷静。

    对于心怀不轨的人而言,黑夜是最直接的诱.惑,昏暗巷子里,他努力想让自己冷却下来,却有些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和冷着脸的她说话,转移情绪,“你没想到我会这时候回来吧。”

    “是没想到。”颜书语声音发冷,“一回来就跟疯狗一样,我怎么都没想到。”

    裴郁宁指腹揉着她掌心,呼出一口气,“我也没想到。”

    “我想过很多次再见你的场景,但无一例外,和现在不同。”

    “不过,我觉得很好,能赶在今天回来见你。”

    “你什么时候回西北?”颜书语问得直接,与其说是想要一个答案,不如说是期望。

    在她心里,最好的就是相见不如不见。

    不见他,她还能记他两分好,见了他,她觉得自己很容易生气恼怒,总之,他一出现,她的情绪就很多,乱糟糟的不惹人喜欢。

    “近期都不可能回去了。”裴郁宁没忍住,亲了她指尖一下,“过段时间消息出来,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了,不过现在你想知道的话,说一句想我就可以。”

    “放心,我不想你。”颜书语讽了他一句,“至于消息,该我知道的我总会知道,不需要你告诉我。”

    “看来是真生气了。”裴郁宁笑得无奈,“虽然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没控制好自己,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开心的。”

    “三年没见,我需要一点儿甜头。”

    “既然你得了甜头,那现在能放手让我回家吗?”颜书语甩了甩右手,不妨他的手黏得太紧,根本难以甩脱。

    “难得过节,我们待会儿一起转转多好,”裴郁宁靠近她一些,压低声音,“我还没赏过花灯节,真要看的话,也就只能和你一起了。”

    颜书语烦闷得继续甩着他的手,脑子里想起当年她嫁给他之后第一次在望京看的花灯,那时候他好像也是第一次,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脸新奇的走在街上,在满街游人里以新婚小夫妻的身份看了花灯。

    就是那次,他送了她兔子灯。

    看着头顶上被风吹得飘飘悠悠的兔子花灯,颜书语别开了眼睛。

    注意到她的视线,裴郁宁将兔子灯摘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花灯,看这个还不错,就选了给你,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红宝石是我的。”

    “兔子最漂亮的不就是那双红眼睛吗,最好的东西是我给的,也算是我做的了。”

    颜书语看一眼兔子的红眼睛,开口问他,“红宝石哪儿来的。”

    “抢了西戎人一个大部落的战利品,”裴郁宁自己也去看兔子的眼睛,神情还算满意,“这是里面最好的一对红宝石,本来打算给你做簪子或者耳坠,结果最后做了兔子眼睛。”

    “不过,不管是哪种,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把兔子灯往她面前递了递,“给你的东西,你拿着。”

    颜书语瞪着那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语气不善,“不想拿。”

    “那我替你收着好了。”裴郁宁也不在意,自己提着兔子灯,看起来颇有些傻气,“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你应该会喜欢。”

    裴郁宁说的好东西让颜书语多了一分好奇,她不信他除了送战利品还能送她什么,“什么好东西。”

    “在西戎部落里抢来的金银财宝。”裴郁宁低头看她,嘴角笑意不减,“给你的钱。”

    果然,除了战利品,他也送不出什么花样,颜书语瞪他一眼,往外走了两步,巷子里太黑,她不想老待在这里。

    “看样子你不喜欢?”裴郁宁皱了眉头,“可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些了。”

    “给就给吧,金银财宝这种东西,没人会不喜欢。”颜书语摇头,算是收了,毕竟这几年她为他花的钱不少,能收回一点是一点。

    “那其他的呢?”他别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其他的不想要。”她心烦得回了他一句,牵着人到了巷口。

    外面街道上灯光招摇,她一侧眼就看到了乞丐似的蹲在街旁的两人,军师和裴六蹲在一起低声嘀嘀咕咕,偶尔抬头看她们的方向一眼。

    这无意间的一眼可不得了,裴六立刻起身,站得端正,对着颜书语笑,“主母。”

    军师慢了半拍站起来,同样带着几分笑意,“少将军,姑娘。”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颜书语没话找话。

    “额,看、看花灯。”裴六看到后面少将军的眼神,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比起他,军师稳妥得很,神色间颇有两分严谨的矜持,“我们跟着主子一路从西北赶回来,这会儿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半透了口风的回答让颜书语想起刚才的问题,她那会儿也是傻,有些话只能问别人,裴郁宁嘴里给不出多少东西,突然被他惊到,也不怪她想不起来。

    家里这些人,军师最奸诈,但嘴皮子也最利索,敢于在裴郁宁的强权之下对她说实话。

    “他受伤了,什么情况?”颜书语看一眼裴郁宁的脚,直接开口询问,刚才是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药味儿风吹不散,一看就不是什么轻伤。

    军师揣着手,看一眼自家主子,回话回得干脆利落,“回来前和西戎人打了恶仗,主子腿受了伤,后来夜袭西戎大军驻地时,和那些所谓的部落勇士拼刀又伤上加伤,之后西北军大胜,主子伤没好利索就赶着回来,我看现在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

    颜书语瞪一眼身边若无其事的人,从身上小荷包里掏出一块金锞子扔给军师,“拿去买糖吃,吃完回家好好睡一觉,该治伤治伤,该吃饭吃饭,一切有裴大照应着,去吧。”

    军师接了金锞子就笑得牙不见眼,但该做的正事他也没忘,本来他带着小跟班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和主母说几句话,现在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少将军是搞砸了,作为尽心尽力为自家主子分忧的军师,这战场上他不仅能出谋划策,情场上也悉心尽力,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家少将军一次次的辛苦筹谋。

    “姑娘,我能和您说几句话吗?”军师收好金锞子,不顾自家少将军满是杀气的冷酷眼神,直接同主母说话。

    他算是看透了,在主母身边,少将军翻不起什么浪花,有了更强大的靠山,他不是不能委婉的投靠一下。

    颜书语甩两下,没能甩脱裴郁宁的手,于是直接改动口,“你再不放手,今晚就去住客栈。”

    裴郁宁挑眉,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手,照她话里的意思,她愿意让他住进颜家?

    颜书语一甩开人,就快速退开几步远,军师给了自家少将军一个同情眼神,在小跟班一脸牙酸的表情中同自家主母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说小话。

    “这几年,谢谢姑娘一直为少将军和我们费心了,”军师一上来并未提其他,反而说起颜书语这几年做的事,“知道姑娘把咱们当一家人,但该谢还得谢,我代兄弟们和姑娘行礼问安了。”

    军师行了不算招人眼的大礼,颜书语沉默着受了,多给了一句话,“有些事情,你们做你们的,我做我的,大家各自尽心尽力不留遗憾不后悔就行。”

    “姑娘深明大义。”军师称赞的眼神格外诚挚,颜书语眼皮却跳了一下,每次这人摆出这副表情时,就一定有什么不那么让她舒心的事,她教训吃得太多了。

    “少将军这次回来,我想姑娘也发现了,他,”军师顿了一下,似是觉得后面这些话说起来有些艰难,“和从前颇为不同。”

    想起裴郁宁刚才那副模样,颜书语压了压心底那股气,点头,“你们在西北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变得,”犹豫了下,她还是选了个不那么过分的说法,“有些奇怪。”

    军师侧头看了看紧盯着自己不放的自家主子,无视那凶狠刺人的眼神,直接露底,“少将军跟边军里那些有婆娘的汉子学了不少。”

    他点到为止,没说自家少将军借着训练的名义不着痕迹的套了许多边军汉子们哄媳妇的手段。

    那段时间,少将军麾下家宅和谐的军汉们很是吃了不少苦头,少将军套话归套话,训练时揍人毫不手软也是真的,越是以疼老婆出名的汉子们得的青睐越多,一时间,整个营里大家都恨不得自己别被少将军看在眼里,能躲多远是多远。

    颜书语的反应是直接去看裴郁宁,他站在那里,没了刚才那一分浮躁和油滑,看起来还是之前的稳重模样,只不过脊背挺得太直,眼神太锐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然后呢?”看过他之后,她继续问,她就想知道军师打算说些什么。

    军师摸了摸金锞子,心中叹口气,将话说出口,“要是姑娘觉得少将军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只管打骂,少将军是明理的人,肯定知错就改,还望姑娘别将他的无心之过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以自家主子的聪明,一条路不通,很快就会选择第二条路,不过前提是主母不会因为他之前的过错恼羞成怒,反正,他对少将军“学习”来的那些哄媳妇心得是没什么信心的。

    现在看主母这副模样,显见是搞砸了。

    啧,还是没媳妇儿好,有了媳妇太操心了,他还是继续做他的孤家寡人吧,有事小跟班服其劳也就得了。

    颜书语听着军师的“辩解”,除了应了一声以示清楚,别的话没多说。

    军师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出招给自家少将军搏同情,“少将军腿上的伤还好说,夜袭西戎人营地时,胸口那道伤就有些要命了,他刚好一些就急着赶回庆州,下了船梳洗之后就去了朱家的永玉园,等着姑娘出来,看在少将军惦记姑娘的份儿上,请您别太苛责他。”

    对于军师求情都要拐到弯的说法,颜书语这回给了准话,“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还有其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