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回到横滨后我靠散装马甲拯救世界》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回到横滨后我靠散装马甲拯救世界》作者：源粒子【完结】 文案： 【文案一】 织田星见为了救兄长收养的孩子们，死在一群穿破烂衣服的雇佣兵手上。 为了复活，他和主神做下交易，拯救了无数世界，结交了许多友人，终于攒够复活值回到了横滨。 然而，他还没享受兄长的亲情，就被主神通知：你的世界要毁灭啦！ 织田星见：！！！！ 资深救世主再次重拾老本行。 他的老搭档系统也携崭新的马甲插件回归辅助他。 织田星见和系统面面相觑：“你这个马甲……还要抽卡？” 系统也小心翼翼回道：“是的，您的马甲将由和您产生羁绊的人物中抽取部分合成，性格和能力完全随机。” 织田星见：…… 于是，横滨众人发现，最近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智商超高的任性神子chuya； 如大空般温柔的水之呼吸首领宰； 喜怒无常的天予咒缚5t5…… …… 横滨众人：你们ooc了啊！！！ 【文案二】 薄弱的世界陷入不稳定的状态，位于横滨的世界基石出现异动。 困住数百人的“迷宫”，只知破坏的“暴虐”，放大内心恶意的“混乱”…… 这些来自异次元的恶兽在横滨搅风搅雨。 此时，名为“繁星”的组织横空出世，数名强者携手三刻构想共同维护世界的稳定。 虽然这些强者有亿点点奇怪…… “世界毁灭了么，居然会有温柔的青花鱼……”港口mafia干部一脸呆滞。 “蛞蝓居然也能变聪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武装侦探社的智商担当之一崩溃拍桌。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论改造太宰的可行性……”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翻了翻手中的剧本，叹了口气： “这也不能怪我啊……” ------------------------------------- 【阅读须知】 1.（高亮）主场小野狗，但和原作剧情基本无关，类单元剧模式，每个篇章仅出现2-3个马甲，且内含大量剧中剧内容，介意的小天使慎入哦！ 2.马甲由人物样貌+性格+能力随机合成，每种属性需要主角抽取。例如拥有剧本组智商、高专悟性格的chuya。 3.绝不掉马，绝不掉马！ 4.由于马甲是散装的，必然会ooc，但是主角会给每个马甲编一个合理的来历。 内容标签： 综漫 文野 咒回 马甲文 轻松 规则怪谈 搜索关键字：主角：织田星见 ┃ 配角：小野狗众，马甲众 ┃ 其它：接档文[综英美]cos真人也要悬壶济世 一句话简介：马甲也能散装了！ 立意：一切为了拯救世界 vip强推奖章 在拯救了无数世界后，织田星见终于成功复活并回到了横滨老家。然而，还没享受几天来自兄长织田作的亲情，他就突闻噩耗：他的世界即将毁灭！看着破烂不堪的世界，星见开始缝缝补补。为了自己多灾多难的老家，星见被迫披上各种离谱的散装马甲，艰难地拯救世界。 本文语言诙谐，从退休救世主织田星见拯救自己老家的角度展开，讲述了许多随机抽签合成出的奇妙马甲故事。这种剧中剧的模式为散装马甲们构建了与本体完全不同的羁绊和故事线，离谱中带着合理。 第1章 楔子 “美奈，爸爸今天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对，要加班……蛋糕爸爸已经定好了！一会让妈妈去取好不好？” “诶？！别、别哭啊！美奈——” 穿着板正西装，一看就是个社畜的中年男人对着被挂断的电话欲哭无泪。 他抬头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疲惫地耷拉下肩膀：“唉……又要回去加班……” 眼底青黑的社畜揉揉额角，强打起精神，转身向公司的方向赶去。 赶去…… 赶…… …… “大叔？” 一道清朗的男声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社畜男猛一激灵，因疲惫导致的昏沉大脑骤然清晰起来。 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灰白色的雾气自海上升起，向岸边蔓延。雾气遮挡之处能见度极低，几乎看不清海岸线所在，只能听见阵阵浪涛声。 ——而他抬起脚，正要踏入雾中。 这不是去公司的方向！ 一股寒意自脚下升起，他打了个哆嗦，迅速收回脚，连滚带爬地远离这明显不对劲的雾气。 等感觉自己终于脱离危险后，社畜男才勉强安下心来看向刚才出声提醒他的人—— 那是个穿着运动连帽衫的青年，半长的红发垂至肩膀，浅紫色的眼眸带着涉世未深的清澈。 他关切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仓皇跑过来还没站稳的社畜男：“大叔，你还好吗？” “我看到你刚才差点要从海边掉下去了。” 青年看着社畜大叔明显精神不太好的状态，语调轻缓，咬字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是不是太累了没看清路呀？” 社畜男眼神恍惚了一瞬，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感觉自己清明了不少。他感激地连声道：“啊，对对，我加班加到脑子都不清醒了，谢谢你啊小哥。” 第2章 “天色不早了，大叔早点回去休息吧。” “嗨呀，我也想呢，但是上司又叫我回去赶项目。”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今天真是危险，下回我会注意的。” 说罢，他和这位好心提醒他的小哥道了别，向着与大海相反的方向离去。 ——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令之前的他毛骨悚然的诡异的雾气。 …… 目送这位大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后，织田星见缓缓闭了闭眼。 漂亮的浅紫色眼眸逐渐汇聚起细碎的星光，化为剔透的晶紫色，原本属于正常人的眼白部分也变成了深黑色。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那漆黑之中隐约分布着如星子般的光点。 拥有奇异瞳眸的青年抬起头，目光穿过能见度极低的白雾，径直望向那片海。 一道常人不可见的狰狞裂口横亘于虚空中，细小的电弧在裂缝周围跳动，仿佛将海平面都撕裂开来。 织田星见似乎能听见隐约的“噼啪”声。 那道裂缝仅仅只在视线中出现了一瞬，就隐没在无穷无尽的白雾中。 然而这一瞬就足以让他做出判断。 “糟糕了啊……” 他苦恼地揉了揉额角，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雾气缓缓消弭，海面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出现。 ------------------------------------- 织田星见是个字面意义的救世主，括弧，退休的。 四年前他为了保护兄长家的孩子们，不幸英年早逝，临死前却意外觉醒了家族的天赋能力。然后一个自称主神的强大存在看中这份天赋，拉走他的灵魂想要聘请他从事拯救世界的工作。 一开始织田星见是拒绝的，毕竟谁也不想死了还要打工。 ——但是主神给的太多了╮(╯▽╰)╭ 那可是复活啊！他可是还有亲人在世呢，跟得到的好处相比，修补裂缝的危险性也就不值一提了。 据主神所言，他们所在的世界乃至周边千千万万个小世界都是由某个主世界的一些漫画、动画或者小说演变而来，这种不完整的小世界时常会因为世界壁垒不稳定而出现时空裂缝。 这些时空裂缝如果不去管它，就会不断扩大，来自次元狭缝中的恶兽也会借此入侵小世界，直至小世界被裂缝吞噬，或是被次元兽毁灭。 身为小世界的管理者，苦逼的主神就得扛起保护世界的责任，满世界找拥有合格天赋的“救世主”去修补那些裂缝。 织田星见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业绩非常优秀的那个，入职短短四年就攒够了复活的能量美滋滋退休回家见兄长。 然而没待几个月，此前和他一起拯救世界的系统搭档741又跑了回来，并且带来噩耗： ——他的世界……也裂开了。 想到刚才看到的裂缝，织田星见头疼地叹了口气，在脑海中疯狂敲系统。 [小七啊，你那边还没好吗？] 【在抢了在抢了！】小七语速极快地回道，【还差99.999％，等我再找个朋友砍一刀！】 织田星见：…… 他总觉得主神搞这种“砍一刀”的活动不太靠谱。 [确定能抢到武力类插件吗？] 小七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我尽量。】 织田星见：…… 说起这个插件，每个救世主的搭档系统都只有基础检索功能，其他额外的辅助功能需要加载插件。主神的能量有限，无法给每个系统按需分配合适的插件，只能一股脑扔在商城让它们自己抢，先到先得。 有的宿主实力高强思想单纯，就需要智力插件辅助，有的则擅长谋略，需要武力插件，不是每个世界的任务都能抢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 织田星见只希望小七争气点，好歹配备点武力值给他——他只是一个脑力派而已啊！没有武力值用头打次元兽吗！ 【成了成了！我抢到了！】小七惊喜的声音传来。 [什么什么？] 小七打开安装包看了一眼：【是马甲插件！】 织田星见心头一喜，马甲类插件虽然需要宿主自己攒能量获取马甲的能力，但是好歹马甲的选择性很多，只要能有几个武力派给他用，他也不挑了。 [你先安装，等我回房间再看。] 说着，他打开了某间公寓的大门。 “哥，我回来啦！” 刚一进门，织田星见就仿佛未卜先知一样伸出手，稳稳接住了炮弹一样冲下来的男孩。 “幸介！你抢跑！”男孩身后，一群孩子从楼上跑下来，叽叽喳喳指责抢先扑上来的幸介。 幸介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转而对织田星见说：“欢迎回来，星见哥！” 织田作之助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被孩子们包围在玄关动弹不得的自家弟弟。 “欢迎回来，这次能待多久？”他对弟弟点点头，笑着把孩子们拉走，“别在这堵着了，让你们星见哥先进来。” 织田星见低下头换鞋：“这学期假期长一些，估计能待一个多月吧。” “那就好。”织田作之助把孩子们安顿在沙发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段时间横滨不太安全，晚上最好别出去了。” “知道啦。” 转眼间就跑上楼的织田星见随口应道，关上了房门。 第3章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回厨房准备晚餐。 ------------------------------------- 卧室内，织田星见一脸严肃地打开加载了新插件的系统面板。 面板最上方，硕大的“马甲”二字映入眼帘，金光闪耀，夺人眼球。 织田星见揉了揉被闪到的眼睛，迅速下拉阅读完插件说明，然后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 “运气还可以……” 说明书简要介绍了插件的运行原理和操作指南。简单来说，织田星见以前穿梭世界认识的友人都会进入类似“游戏卡池”的数据库，插件会随机抽取数据生成马甲供他使用。 只要被【世界】眷顾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主要角色”们认同马甲存在的合理性，就能给马甲提供能量。 这对织田星见来说倒是不难，既然马甲的数据来源于异世界本就存在的人，直接照搬他们的经历完善人设即可。 他当初能够结识到的友人基本都是那个世界的天之骄子，在能量足够的情况下，以他们的能力应付次元兽可比他自己上轻松多了。 小七摩拳擦掌：【这次商城活动抢到插件的系统有额外赠送的能量包，我的初始能量完全可以供宿主抽第一个马甲！】 它催促道：【我们现在就抽吧？】 海边那个裂缝可等不了多久了！ 织田星见点点头，心念一动就按下了抽卡键：[这下可真的跟抽卡游戏一样了……] 随着他的操作，一阵花里胡哨的特效覆盖了整个面板，等到特效散去，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抹眼熟的赭色。 看看那张扬不羁的笑容，那身量不高但直逼两米八的气场…… “哟西！”织田星见用力挥了挥拳，“是中也哥！” 中也哥的实力他还不知道嘛！ ——这把稳了！ 他兴奋地敲了敲面板试图把马甲放出来…… 放出来…… 放…… [小七，你卡了吗？]马甲怎么放不出来？ 小七也愣住了，赶紧自检：【我没问题啊……哦！插件显示您的马甲未完成……无法加载？】 [未完成？]织田星见也迷糊了，他不是都抽完了吗？ 小七拟态成的光球在系统面板上绕着中原中也转悠了两圈，然后打开了人物详情： 人物名称：中原中也 性格：？？？[点击抽取] 技能：？？？[点击抽取] 人物故事：？？？[可自主填写] …… 织田星见看着面板上的一连串问号，心中缓缓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 [……小七啊，你要不再自检一下插件有没有装好？] 小七一边翻自己的内存一边不满地嘟囔着：【这是最新的安装包，我当然全部加载……了……】 听着脑海中小七越来越小的声音，织田星见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心累地捏了捏鼻子：[说吧，插件有什么问题？] 【插件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小七心虚地小小声道。 它把系统面板往上扒拉，直到回到一开始的界面——然后弱弱地、小心翼翼地关掉了“马甲”二字闪瞎眼的金光特效。 没有了特效的干扰，隐藏在金光下的、相比于“马甲”二字起码要小个十几倍的字样显现在他们面前： ——【散装】 第一卷 吾之所在即为真 第2章 迷宫（一）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织田星见表情深沉，[这个散装……是指马甲的各项属性也要随机？] 小七心虚道：【是这样的呢……】 呢？你还呢？！ 马甲随机也就算了，性格和能力也要随机，以织田星见的经验已经可以预见最后合成的马甲有多离谱了。 ——前途无亮啊！ 小七委委屈屈：【好的插件就是很难抢啊，好歹卡池里还有不少武力类技能，我们手气也没这么差……吧……】 织田星见回想起当年做拯救任务时抢的那些离谱插件，对此并不乐观。 然而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继续吧……] 他摇摇头，在人物详情上继续点击抽取。 然后…… [小七啊……]织田星见声音虚弱，[麻烦帮我问问主神——世界毁灭对祂有什么好处？] 【呃……倒也不必如此恶意揣测主神大人……】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冷静如织田星见看到崭新的人物面板，心声都不免有一丝崩溃。 [任性狂傲中原中也？你看看这是人话吗？！！] 中也哥虽然潇洒不羁但是没到任性的程度啊！ 系统面板上，有关“中原中也”的人物详情在抽取结束后终于更新完毕—— 人物名称：中原中也 性格：任性狂傲[数据来源：五条悟（16岁）] 技能：智力加持200%[数据来源：太宰治（22岁）]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 五条悟是织田星见在某个小世界结识的……勉强算是朋友的家伙，实力上没得说，但是性格嘛…… 织田星见在面板上指指点点：[请你告诉我，一个有五条悟性格，没有五条悟实力的人，到底怎么活这么大的？] 现在都不是马甲能不能辅助他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就这个人设，他要怎么让世界认可啊！！！ 第4章 ------------------------------------- 身为横滨最大的港口，横滨港每日的货运吞吐量相当可观，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支柱。当然，横滨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港口mafia在其中也分得了不少利润。 就这样一个黑白两道都在关注的地方，却开始陆续发生离奇失踪案，并迟迟没有解决。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了解横滨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还依然愿意来做生意的商人，他们得知横滨又双叒叕开始出事故后，自然而然减少了货运量。 事关金钱，哪怕是不太管事的横滨政府都想要尽快破案，从警方到异能特务科，科学的非科学的都出动了依然一无所获，让无数利益相关者愁秃了头。 此刻正在横滨港上空巡视的帅气赭发青年，正是某位（划掉）秃了头的（划掉）利益相关的领导者指派前来探查的干部。 “您有什么发现吗？” “啧。”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什么都没看出来……看来只能黄昏再来了。”那些人的失踪时间大部分都是在黄昏到夜晚时段，或许那时候他能看出更多东西。 广津柳浪轻叹一声：“那就辛苦中原先生了。” 为了解决这次事件首领下了死命令，他们黑蜥蜴压力也很大。 “分内之事罢了，老爷子不必太过忧心。”中原中也摆了摆手，海风扬起外套的下摆。 “挑衅港口mafia的敌人，都将被重力碾碎。” …… “这已经是本月第五十三起失踪案了。” 与此同时，横滨的另一大势力——武装侦探社也在关注这个案件。 会议室内，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根据情报，大部分失踪人员最后的出现地点在横滨港附近……” “不止哦。” 众人齐刷刷看向侦探社唯一的侦探先生。 “不止五十三个。”江户川乱步睁开了沉静如水的绿眸，指尖轻点桌面的文件：“这只是明面上的数据，实际应该有上百人了。”这些失踪案都发生在黄昏或者夜晚时段，在这个时段出没在海岸线附近的人，比如说mafia什么的，不被算在失踪人口里也很正常。 “上百人？！”谷崎直美惊呼道，她没有质疑侦探的判断，只是惊讶于事态之严重，“这么大的案子怎么现在才交给我们？” 国木田独步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可能政府有自己的考量吧……现在谈这个也没有意义，我们得尽快找到突破口。” “异能特务科派人去探查过案发地点，但是没能找到任何线索，监控也没有拍到……” 他顿了顿，视线锁定在某个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太宰呢？” 旁边的白发少年弱弱举起了手：“太宰先生说……蟹肉促销，他要先去买一批罐头……” “这家伙！”国木田独步用力一锤桌子，“每次都这样，一到重要的事就找不到人！” …… “啊嚏——” 此时，被批判的某宰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国木田又在念叨我了呢……”他揉揉鼻子，继续慢悠悠在海岸线旁晃荡。 走着走着，前方一个熟悉的漆黑小矮人映入眼帘。 太宰治眼睛一亮：他就知道森先生肯定坐不住！ 秉承着港口mafia的情报就是他的情报的良好习惯，他快走两步追上去就要和人叙（tao）旧（hua）。 “chu~ya——” 缠着绷带的手精准地拍上前方人的肩头，荡漾的声音随之响起。 [卧槽！！] 远在公寓房间操纵着马甲的织田星见一惊：[有人接近你怎么不提醒我！] 【啊啊啊抱歉！我刚刚在扫描裂缝的数据没看见啊！】 “中原中也”嫌弃地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向旁边走了两步避开，语焉不详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下麻烦了……] 【不至于吧……我记得你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比那个当首领的家伙温和多了。】 织田星见可不像小七那么天真：[太宰哥哪是好糊弄的。]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太宰哥都是地狱难度好吧。 太宰治不知道眼前人心里的腹诽，被“中原中也”甩下手后，他的动作微妙地一顿，旋即笑容扩大：“当然是为了查案喽！” “中原中也”也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自然地双手插兜，继续在海岸线行走：“异能特务科把案子移交给你们了？” “嗯哼。” “中原中也”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可是大白天。” ——那些人都是黄昏开始失踪，这个点可查不到线索。 太宰治回以差不多的语气：“这可说不准，我这不就遇到你了嘛~”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呀。 他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微笑，右手已经悄然伸进了衣兜里。 ——这绝对不是中也！ 第3章 迷宫（二） 天朗气清，日光明媚，在横滨这个有些逼仄的城市里，海岸边是难得的视野开阔之地。 沿着海岸线，宽敞平整的道路建在长长的堤坝之上，顺着道路远眺，可以看到横滨港堆叠的集装箱，本该热闹的港口如今人流稀疏，只有零星的几个黑西装在附近徘徊。 嗯，黑西装。 第5章 “中原中也”抬起一只手比在额头作眺望状，意有所指：“不劳而获可不是好习惯。”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到了那群黑西装：“这怎么能叫不劳而获呢？我和【中也】可是好朋友啊。” 他在“中也”的发音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既然你要装成中也，那你的情报就是我的情报喽。 （中也：我谢谢你啊！）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太宰治为自己的话悄悄yue了一下。 噫，和蛞蝓做朋友什么的，想想还有点恶心。 披着马甲的织田星见同样无语了一瞬。 ……好朋友？在我哥面前没少说中也哥坏话的人是谁啊！ 然而就算在场两人都知道太宰治在睁眼说瞎话，也没人拆穿。 “中原中也”叹道：“‘我’有这样一个朋友，真是倒霉呢。” “诶？居然这样说我，好过分。”太宰治撒娇般抱怨道，“好歹我们以前还是同事啊……” 在他的声音掩盖下，微不可查的“咔哒”声响起。 “中原中也”感受着抵在背后的坚硬管状物体，停下了脚步。 “据我所知，”身后的男人语带笑意，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那么友好，“中也应该没有双胞胎兄弟？” “切。” 这个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男人轻嗤一声，毫不顾忌地转过身来，好似根本不在意那几乎怼到脸上的枪支。 “哈……真无趣，还以为你能多演一会儿呢。” 太宰治挑了挑眉：“难道你以为你的演技很好？” “尬演也是很累的。” 更何况这人压根没有认真在伪装。 这个“中原中也”虽然语气让人不爽，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露出的小习惯，放在太宰治眼中那可就太明显了。 那是……底蕴极深的大家族才有的礼仪教养。 当年他自己也是过了好几年才摆脱这种所谓的家族烙印。 “天啦！空手套白狼的人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这个世界真可怕！” 男人顶着和中也一样的脸，摆出一副浮夸的表情指指点点，让太宰治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你就不能用自己的脸？” “自己的脸？”“中原中也”突兀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自己的脸呢？” 【宿主，您这个人设……是不是有点ooc啊……】 [这不是废话吗？]织田星见一心二用，一边跟太宰治打机锋，一边在系统空间翻找道具，[给了个这么散装的人设，不ooc才有鬼了，五条悟又不是谜语人。] 昨天抽出这个诡异的搭配之后织田星见就麻了爪，所谓马甲其实就是系统借助主神的权限向【世界】植入相应数据，世界需要时间适应外来数据，也需要操纵马甲的人完善马甲本身来加速这个进度，不然马甲的行动就会受限。 马甲人设的完善度是和世界认可挂钩的，除了获取本土居民的认可度以外，系统“上报”的人设已经在【世界】有了备案，他就不能太超出马甲性格范围。 散装马甲的麻烦就在于此，织田星见既不能完全照着五条悟参考，又不能走太宰哥的人设，中也哥那就更不合适了，必须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相应调整。 这就衍生出了另一个问题——如何在本就ooc的前提下不ooc？ 好在主神也不是真想让世界毁灭，在把情况提交上去后，祂费劲巴啦匀出了点能量，把他以前做任务攒的道具还了回来，还表示只要人物经历能自圆其说，一点合理范围内的ooc祂能帮忙解决。 织田星见翻着这堆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氛围组的没啥用的东西，感觉这两天叹气的量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你看看认可值有没有上涨。] 小七无奈道：【您刚见面就被拆穿了，认可值怎么可能……诶？涨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有所增长。 织田星见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太宰哥这种多疑的人，就要让他从细节中自己找线索。他目前刻意表现出的那些违和感，比如大家族的气质习惯、行为逻辑和性格侧写上的区别，林林总总加起来足以让太宰治暂且把他的马甲从“故意伪装成中原中也的阴谋者”身份中摘出来，向其他的方向思考。 太宰治顿了顿，好奇道：“你自己的脸？莫非你还真是中也失散多年的兄弟？” 难道这人是从哪个实验室跑出来的？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中原中也”耸耸肩，语焉不详。 “不过我可不是来认亲的。”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太宰治，“你耽误了我不少时间。” “抱歉抱歉~” 太宰治嘴上说着抱歉，明显毫无悔过之心，甚至得寸进尺：“来都来了，不认认亲怎么行？这样，你来我家做个客，我去联系中也和你见一面？”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支，让这份邀请更显“郑重”。 尽管他们对话的氛围还算轻松，但太宰治身上萦绕的沉重的黑暗气息让人毫不怀疑他手中没少沾染人命。 ——如果不是织田星见足够了解他的话。 嗯，如果是以前混迹在港口mafia的太宰哥他可能还要担心一下，但现在的太宰哥可不会轻易开枪。 [芜湖！找到了！]织田星见眼睛一亮，总算翻到了合适的技能。 第6章 “算啦。”“中原中也”无所谓地摆摆手，瞥了一眼斜侧方，“还有人在等我哦。” 就在此时，太宰治持枪的手轻抖了一瞬。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笼罩在他的周身，让他有种被某种视线锁定的感觉，敏锐的五感在视线的压迫下下意识向大脑传递了“危险”的反馈——尽管这份视线根本毫无恶意。 ——【锁定】 效果：让特定目标感受到被强者锁定的危机感。 太宰治轻笑一声，面上不显，手却缓缓放了下来：“说的也是，是我草率了。” 果然有同伴么……真遗憾。 “不想认亲的话，你们两个也是来调查失踪案的？” “不是‘两个’。”“中原中也”大方地给出了他想要的情报，“我们勉强也算是个组织吧。” “虽然那群家伙都又弱又笨，这种事情都要我来出马。”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没办法，谁让我是组织的no.1呢。” 太宰治：“……”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这家伙身上看到好几个熟人的影子呢…… 乱步先生……不不不，乱步先生才没有那么欠打！ 然而太宰治拒绝承认这种微妙的欠揍气质和自己有些那么一点点相似。 “可以知道贵组织的名字吗？或许有机会我还能去拜访一下？” “组织的名字啊……”“中原中也”捏着下巴作沉思状，然后突然抬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缘再说喽！” 他的身形瞬间变得透明，很快融化在阳光里。 太宰治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试图把人抓住，意料之中的扑了个空。 “啧。”他轻啧一声，在附近检查几遍确定找不到人后，才收起枪离开。 “看来是个不小的麻烦啊……” 轻缓的声音消散于海风中。 ------------------------------------- 等到彻底看不见太宰治的身影，海堤下的某块礁石后才悄悄探出一个脑袋。 [走了吗？] 小七检查了一遍扫描结果：【走了走了！】 织田星见长舒一口气。 【短距离瞬移】的范围非常有限，只能搭配同样短效的【光学隐身】才勉强达成这个效果。 不是他不想直接传送回来好好装个逼，实在是……没能量啊！ 就使用这几个技能的能量还是他关掉了“中原中也”马甲的技能才省出来的，毕竟智商加持这东西……有和没有的区别也不是很大。 织田星见忧愁地想着，操纵马甲看向海面处。 “中原中也”蓝色的眼眸随之泛起一丝诡异的紫光。 远在公寓卧室里的织田星见马力全开，浓重的黑在他的眼眶蔓延，晶紫色的眸子透过马甲辨识着海面上的每一丝线索。 在他的视线中，原本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清澈海水逐渐混沌起来，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突破了物理的限制，如活物一般在海面下穿梭游动。 海水和雾气掩映间，一座庞大而黑沉的、看不清全貌的建筑若隐若现。 “建筑”的正上方，一条蜈蚣似的豁口盘踞在海面上，好似和现实不在一个图层，任由浪涛冲刷，岿然不动。 “果然……是【迷宫】啊……” 他低声念叨着，确认了建筑的位置后就缓缓闭上眼，然后毫不犹豫上前几步。 双脚离开高耸的礁石，俊美的青年直直坠入海中。 在他即将触碰到海面时，白雾如蒸汽一般自水中涌出，骤然将其吞没，然后裹挟着青年重新隐没于海底。 天朗气清，日光明媚，无人察觉这一段小小的插曲。 第4章 迷宫（三） 海堤并不算高，坠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没有水声，也没有被海水包裹的窒息感，当织田星见再次睁开眼，看到就是迎面伫立着的高大石墙。 之前看到的那些四处游窜的雾气堆积在上空，形成厚重的云层，将光线压缩到极致。 周遭能见度极低，但诡异的是，周围的石墙却看得分明，三面巨墙将人困于一射之地，唯有一个方向敞开，通往漆黑的未知，明晃晃邀你进入。 抱着目的的织田星见倒是没有急着动身，反而耐心地站在原地多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肉眼难以分辨的墨色水珠从石墙上渗出，如同活物一般蠕动起来，逐渐汇聚成明显的字体纹路。 ——【请勿喧哗】 …… “喀拉——喀拉——” 细碎却清晰的骨骼摩擦声在狭窄的道路中回荡，一副骨架慢悠悠晃荡在灰蒙蒙的巷道。 这是一副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架，大概率是拼接而成，能明显分辨出有人类的手骨，却又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黏腻恶心的不明液体在骨架上蠕动，偶尔滴落到地上，带起阵阵腐蚀的“滋滋”声。 最关键的是，它还在正常行走。 ——没点心理承受能力的人看到这一幕，会尖叫出声也很正常吧。 织田星见看着散落在路边的碎骨，无声而怜悯地摇摇头，径自从还在到处巡视的骨架边路过。 骨架好似在遵循着某种固定的程序，对从它身边路过的人类视而不见，自顾自缓步向前。 [忽然发现中也哥这个身材还是有优势的嘛。]至少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只要小心点就不至于碰到那些恶心的东西。 第7章 他小心地避开一路上奇形怪状的骨架们，目标明确地在巷道里穿梭，速度不慢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看起来这次的迷宫还在幼生期，说不定我们可以直接解决掉！】小七看着扫描出的数据，对他们的任务报以乐观的期待。 [可别立flag了，这家伙少说也吞了上百人，表层轻松只能代表里层更麻烦。] 【迷宫】是次元兽的一种，名字很浅显，它就是一座活着的迷宫。 这种次元兽的智慧程度不高，向来只遵循固定的规则行动，只要遵守规则，并且在饿死之前找到出口就能安全离开。但是随着时空裂缝的扩大，以及吞噬生命的数量增加，它的规则也会随之增加或者减少，直到变成覆盖全世界的无差别杀戮场。 迷宫的内部分为表层和里层，表层的出口和里层的入口非常接近，这也是它阴险的地方，有些幸运的被困者好不容易避开了表层的危险抵达终点，却没有选到正确的出口，反而进入了更加危险的里层，只能含恨葬身于此。 织田星见的目的就是进入里层，不出意外的话，时空裂缝就在那里。 对于这种次元兽，如果运气足够好，比如撞上不太需要战斗的规则的话，是可以避开武力冲突拿下的。织田星见就在赌这个概率，只要见到里层的入口，他就可以判定内部的规则是否需要武力解决。 然而…… [我就知道好运不会眷顾我。]织田星见在心里叹息。 他看着某条巷道尽头雕刻着无数扭曲纹路的石门，眼底的紫光亮起又熄灭。 织田星见果断放弃了现阶段勇闯里层的不知死活的计划，扭头看向右边的小道，脚步轻巧地迈了进去。 没走几步，他就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两个瘦到脸颊都有些凹陷的、穿着破破烂烂黑西装的男人蜷缩在墙角。 似是感觉到有东西接近，这几天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的男人们惊恐地抬起头，却在看到织田星见的一瞬间飙出泪来。其中一人下意识想张口说些什么，又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二人连滚带爬地奔向他，一个灵活的滑跪就扒住了他的脚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中原大人、中原大人来救我们了啊呜呜呜呜！！！！ ------------------------------------- 发现“中原中也”纯属意外之喜，就算没能拿到更多的情报也不影响太宰治继续找到真正的中也叙（tao）旧（hua）。 令人遗憾的是，港口mafia也并没有比他们知道的多到哪里去。 太宰治思忖着这一趟的收获，晃回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 然后果不其然迎来了搭档的怒吼：“你整整迟到了三小时二十七分钟！” 太宰治灵活地躲过了国木田独步试图抓他衣领的手，后退两步大喊道：“我可是在为案件收集情报啊！” 国木田独步停下动作，狐疑道：“真的吗？” 太宰治一脸真诚地点头：“真的真的，为了这个案件，我孤身一人深入邪恶的港口mafia据点，历经千辛万苦才带着情报归来。” 国木田独步缓和了脸色：“既然如此……” “呜呜呜呜我这么辛苦，国木田桑还要责备我……”太宰治浮夸地揉起了眼睛。 “啊这……”老实人国木田肉眼可见地开始愧疚起来，“对不起啊太宰……” “我连今天的蟹肉罐头促销活动都没赶上……” “……我给你买行了吧。” “我要十箱！” 国木田独步：“……” 他咬咬牙：“行！” 太宰治总算停下假哭，刚想继续得寸进尺，正在工位上整理资料的织田作之助就探出头来：“太宰，你打听到了什么情报？” 国木田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上面：“对啊，你打听到了什么？乱步先生说这次案件受害者高达上百人，要尽快解决才是。” 在太宰治没回来的时候他可没闲着，一直在和异能特务科对接案子的细节，现在正准备带中岛敦去案发现场实地考察。如果太宰治能提供一个调查方向，想必侦破的速度会更快。 太宰治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嗯……” 国木田：“嗯？” 他抬起头，一脸无辜：“什么也没打听到呢~” 国木田：“……” …… “砰、啪——哐啷——”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国木田独步怒气冲冲地拉着中岛敦大踏步走出门，徒留某兔宰治顶着满头包躺尸在沙发。 大约躺了两三分钟，太宰治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从沙发下摸出一副耳机戴上，然后意料之中的只能听见失去信号的“滋滋”声。 “真是谨慎呢……”他嘟哝着。 此时，身边的位置忽然下陷，江户川乱步抱着薯片饶有兴致地坐到了他身边，“太宰，你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太宰治软软倒在靠背上：“有趣算不上吧，应该是超——级大麻烦才是。” “让我猜猜……和帽子先生有关？” “不愧是乱步先生。”他伸出两根手指，“蛞蝓居然分裂了！你说是不是超级恐怖！”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差别很明显吗？” “很明显哦，但是和那家伙相比，黏糊糊的小蛞蝓都顺眼多了……”太宰治抱怨着，“而且不知道在哪里还藏了一个！” 第8章 “一个？” “他说是不止一个啦，我感觉不会有太多。” “这样啊，”江户川乱步点点头表示明白，“进去的规则呢？” “就和乱步先生预料一样，之前只有黑夜，现在扩张到黄昏了。” “进不去？” “进不去。” 江户川乱步撑着脑袋：“那就只能等国木田桑了。” “国木田麻麻那个精力，要累到他也不容易吧。” “现在应该不需要特别累，一晚上不睡就可以啦！” “乱步先生也去？” “那是必然的吧，没有名侦探引路的话，哪怕是国木田也有可能回不来。” 太宰治把自己从沙发缝里拔出来：“不打算再等等吗？” “时间不等人。”江户川乱步摇摇头，“如果他们和我们目的一样的话，明天还会再见的。” 太宰治轻笑一声：“说的也是。” 侦探社的众人对两位智力天花板的日常哑谜习以为常，并不打算用自己凡人的智商尝试理解。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们一眼，确定他们已经达成共识才插话道：“太宰，今晚去我家吃饭吗？星见回来了。” “诶？星见不是说下周回吗？” “他说是写完了论文，导师提前放假了。”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好哦，正好我有事找他。” 织田作之助好像想到了什么，提醒道：“你们悠着点。” “安啦安啦，不会有问题的！” ------------------------------------- 村田是一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mafia成员。 普通在于他干这行好几年也没有混成什么大人物，不普通在于——他是一个异能力者。 他的异能力并不强大，只是一种时灵时不灵的对危险的直觉，但就凭这份异能力，他成为了黑蜥蜴的一员，享受着在mafia里也不算低的待遇。 考虑到他异能力的特殊性，广津大人只给他安排了诸如巡视港口货物的任务，偶尔会被叫去协助大人们判断一些事物的危险程度，整体工作不轻松，但也不算危险。 直到某天，他们巡逻队被一场诡异的灰白雾气笼罩，仅仅是恍惚了一下，他们就来到了一个三面都是围墙的特殊空间。 好歹是见多识广的黑蜥蜴成员，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过于惊慌，在原地探查了一会儿后，就看到墙上浮现出一行字。 ——【请勿大声喧哗】 此时他们已经确认自己掉入了某个异能力者的能力中，在不确定情况前，先遵守规则是比较保险的，特别是村田的直觉对此发出了明显的预警。 队长把村田叫到身边，由他们两个开路，开始探索这个奇怪的空间，或者说——迷宫。 是的，没走多久他们就判断出这是一座迷宫，但这不是重点。 当其中一个同伴触碰到骨架却被瞬间溶解，当另一个同伴下意识开枪却被周围的骨架围上来吞噬殆尽时，黑蜥蜴们就意识到了—— 那些奇形怪状的、扭曲的骨骼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他们牺牲了好几个同伴才从骨架的围堵下跑出来，没多久又惊恐地发现，原本还能小声交流的他们，现在竟连发出一丝声音都可能招惹来那些东西！ 在这种环境下，人要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不发出声音何其艰难。 没有食水，没有出路，他们不知道在这里煎熬了多久，最后就只剩下实力最强的队长和能够判断危险的村田。 他们相互扶持着，走到了迷宫的尽头——一座雕刻着无数纹路的石门。 队长惊喜地对村田打手势，让他判断这是不是出口。 村田同样满怀期待，他抬起头，然后深深被门上的花纹吸引。 直到被异能力疯狂叫嚣的警告惊醒，他才发现自己竟差一点就要触碰上这扇门！ [不！这不是出口！]村田踉跄后退两步，对队长仓皇摇头。 二人一时陷入绝望。 石门处是不敢再待了，但让他们离开这里面对那群要命的东西他们也不敢，只能躲在旁边的小道上，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希望。 好在，上天是眷顾他们的。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那在这几乎看不清路的鬼地方显得格外明亮的赭色发丝出现在他们面前，村田只觉自己仿佛见到了神明的光辉穿透这迷宫，照耀了前路。 [是中原大人！！] 他们对视一眼，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滑跪在“中原中也”的脚边。 中原大人那并不算伟岸的身躯此时显得异常高大。 [呜呜呜呜呜……不愧是中原大人，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部下！] ——[我们有救了！] “中原中也”低下头，看着两个哪怕饿成这样体型也不小的男人眼泪鼻涕糊满脸的状态，略有些嫌弃地挣开他们的手。 噫，鼻涕要滴在鞋面上了。 第5章 迷宫（四） 被挣开的村田二人没有怀疑对待下属向来温和宽容的中原大人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他们已经在这种既不能说话又看不清的环境中快被逼疯了，压根没有心力去分辨眼前到底是不是正主。 或者说，哪怕真是这鬼地方的陷阱也好，起码给他们个痛快，他们已经不想再这样战战兢兢下去了。 织田星见也不是什么魔鬼，既然特意找过来，那就是打算把人带出去的。 第9章 他抬起脚尖轻轻踹了踹村田的肩膀，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 村田二人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互相搀扶着爬起来，轻手轻脚跟在了他身后。 就如织田星见此前的经验，迷宫的出口和里层的入口挨得极近，他带着饿得头晕眼花还要打起精神不敢发出声音的二人组重新回到旁边的巷道，直接走到尽头的石门处。 身后的村田二人看着他的行动轨迹一愣，连忙打手势试图提醒“中原大人”这里不是出口，然后在他看笨蛋的眼神中讪讪放下了手。 是啊，中原大人的想法岂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揣测的呢！ 他们就这样看着“中原中也”压根没有去看石门，反而抬手按上了右手边的墙壁。 “嘎吱——” 刺耳的推门声响起，一束明亮的日光从门缝中投射而来，随着“中原中也”的动作逐渐扩大，照射在好久没有见光的二人组脸上。 村田他们哪怕被光线刺激得流出生理性泪水，也没有任何一人闭上眼睛，只是激动而渴望地看着那扇隐藏在墙壁处的门。 ——[出口！是出口！] 熟悉的骨骼刮擦声响起，在巷道外漫无目的巡视的骨架闻声而来，却好似畏惧这份光芒不敢接近。 而此时的三人已经穿过这扇门，将迷宫里的一切抛诸身后。 …… 黄昏，逢魔之时。 中原中也在天色开始泛黄时就自临时据点中走出，站在护栏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海岸线，不错过一丝线索。 “中原大人！中原大人！” 下属激动地跑来，一副有要事汇报的样子。 “嗯？”中原中也侧头示意他说话。 “巡逻队发现海边冲上来两个人！”下属喘着气，“是三天前失踪的黑蜥蜴成员！” 中原中也眼神一凝，从护栏上跳下来示意他带路：“过去看看。” “是！” ------------------------------------- 织田作之助站在学校门口等孩子们放学。 年纪轻轻收养了十几个孩子的保父先生在孩子的接送问题上也相当苦恼。 家里最大的几个男孩已经上国中了，放在以前他们不仅不需要接送，还能帮着带弟弟妹妹。但最近横滨情况特殊，织田作之助实在不放心，千叮万嘱他们必须要等到大人来接。 好在弟弟回来了，能帮他分担一部分接娃任务。 “喂，星见你到家了吗？”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靠在电线杆上看着他打电话。 【宿主，您在里层看到了什么规则啊？】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伴随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没呢，我刚接到咲乐他们，怎么了？” [人数。]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时间：“太宰等会跟我一起回来，你要是到家早的话，帮我把冰箱的牛肉拿出来化冻吧。” [开启里层的人数越多，规则限制就越少。]也就是说，[一个人进去就是找死。] “诶？太宰哥要来？要不要我去买点螃蟹？”织田星见牵着孩子，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街道拐角处，和半靠在那里的赭发男人对上视线。 小七也开始发愁了：【那我们多开点马甲？】可是他们能量不够啊！ [明天我让“中原中也”去武装侦探社一趟。] “我昨天已经买好了。”靠谱的织田大家长准备充分。 小七不解，提醒道：【侦探社可是有江户川乱步哦？】宿主您之前不还在怕被揭穿吗？怎么现在都敢直接莽上去了？ “那就好，我很快到家。” [这种情况，就是要越直接越迅速，越不容易被拆穿。]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电话挂断，织田星见低头管束着笑闹的孩子们，眼神温和。 [再说了，搞定这个裂缝我就用不上插件了，他们都找不到人还怕什么掉马？] 等他快要走出街道时，拐角处的男人压了压帽檐，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小七懵懵懂懂地应和道：【有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 这边厢，织田星见以快而不惹人怀疑的速度安置好孩子们，把冰箱的食材处理好，然后匆匆上了楼。 一关上卧室门，他就冲到窗边，和底下等待已久的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好一会儿，同时心里疯狂戳系统：[主神什么时候可以增加马甲投放和回收功能啊！] 在能量上一向抠抠搜搜的主神当然不会给插件装这种功能，于是在正式应用上，马甲就只能投放在织田星见面前——并且收不回去。 【在催了在催了！】小七也只是个打工统，它能有什么办法。 一想到太宰哥马上要来，楼下孩子们还在玩闹，织田星见就不免头疼。 于是乎，他从桌子底下翻出……呃、一条麻绳，顺着窗口抛了下去。 “中原中也”：“……” 他一边心里默念“对不起了中也哥”，一边做贼似的顺着麻绳爬上来，一进门就自动自发地往地上一躺。 织田星见：“……” 他轻轻拿脚踹了踹：“往里面去点。”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黑洞洞的床底，有些不情不愿：“我昨晚还能睡在床上……” 第10章 织田星见不惯着他，尽管某种程度上那也是“自己”。他果断蹲下来把人狠狠往床底一推，床单自然垂下，遮住了里面的情况。 “放心，床底我已经打扫干净了，为了不被太宰哥发现，只能委屈你一下。”织田星见开始收拾麻绳，“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先回来。” 他所说的“回来”就是把意识从马甲中抽离，这算是马甲插件自带的能力，能协助宿主分离部分意识以便操纵马甲，没有宿主的意识，这具身体不过是一个人偶罢了。 “中原中也”思索不到一秒，果断从壳子中撤离，徒留俊美的青年以一副“安详”的神态躺在漆黑的床底。 ——他才不要待在床底下！ 全程围观的小七幽幽道：【这样好像床底藏尸哦……】 [……这怪谁？要是有回收功能我至于这么麻烦么？]织田星见吐槽道，[实在不行给我分个房子也好啊！总不能让中也哥的壳子露宿荒野吧？] 小七弱弱闭上嘴。 ——对不起，它也没有钱买房呢。 等织田星见清理完一切可能被察觉的痕迹后，就听到了楼下孩子们的欢呼声。 他动作一顿，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 [来了。] ------------------------------------- 早在结识织田作不久，太宰治就得知他家还有一个弟弟。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个孤儿。”lupin酒吧里，织田作之助回忆起当年那个突然找上还是杀手的他的小孩，眼神温柔。 “没想到我还有一个亲人存在于世。” “诶？说不定是赖上你骗吃骗喝的骗子哦。”太宰治趴在吧台上兴致勃勃八卦着，“这种小鬼我见过很多的，专门找你这样的老实人接盘。” 织田作之助轻笑一声：“不会的，我们去做了亲子鉴定。”他捏着下巴思索两秒，“如果是那时候的我的话，就算星见真的不是我的亲弟弟，我或许还是会认他的。” 毕竟那时的他正处于对未来职业规划的迷茫期，星见的出现让他多了一份责任的同时，更加坚定了退出杀手界的想法。 织田星见没有异能力，除了脑子聪明点以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对于那时的太宰治来说，他就和织田作后来收养的那几个孩子一样，只是友人的附属品。只不过这位“附属品”脑子还算好用，所以他们之间多少有些共同语言。 ——直到mimic入侵横滨。 和织田作之助异能力相似的“幽灵”试图在他这里得到解脱，为此不惜袭击无辜的孩童。 等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受伤的织田星见和完好无损的孩子们。 咖喱店的老板说，要不是星见提前察觉不对劝说他们转移，或许他们真的会惨遭mimic的毒手。为了防止mimic的人找到他们，织田星见甚至挺身而出主动引开了敌人，也因此受了伤。 能从军人出身的mimic手里全身而退，织田星见无疑是极为聪慧的，这也是太宰治首次真正认可“织田星见”这个人，而不仅仅是“友人的弟弟”。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四年，那个少年即便负伤依然微笑着安慰兄长的样子依然清晰的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想到这里，太宰治的脑海刺痛了一瞬。 …… [……星见！星见！！]泣血般痛苦的呼唤穿透了记忆，回响在他耳边。 是……织田作的声音？ 浑身浴血的少年无力地靠在兄长怀里，表情安详，却俨然失去了气息。 他看到自己站在旁边伸出手，想要安慰友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 “织田作……” 太宰治呢喃出声，被孩子们拽着走在前面的织田作之助回过头来，询问地看向他：“怎么了，太宰？” 被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打断，方才那副惨烈的画面瞬间犹如破碎的镜子般崩毁，隐没于记忆深处，了无痕迹。 太宰治眼神恍惚一瞬，又很快恢复清明。 “不，没什么。” 他摇摇头，很快跟上友人的步伐，浮夸地叹气：“工作实在是太辛苦啦！我的头都开始痛了呢！” 织田作之助并未疑惑他明明天天在摸鱼到底哪里辛苦，反而赞同地点头：“既然如此，等这次案件解决就休个假吧。” 太宰治摊手：“国木田桑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帮你劝劝？” “那就拜托织田作啦！” 太宰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友人聊天，语气欢快，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丝毫减少。 多亏了星见，织田作才不用承受失去重要家人的痛苦。 但是—— mimic……是谁解决的呢？ 第6章 迷宫（五） 【咦？】 [怎么了？] 小七打开数据库检索起来：【刚才好像出现了数据异常……】 [时空裂缝的数据吗？] 【不是。】小七看着毫无异常的检索结果摸不着头脑，【好像是主神大人植入的记忆包出现了破损。】 织田星见脚步微妙的一顿：[当时主神不是说绝不会出问题吗？] 小七急忙解释道：【只是一点点数据泄露！记忆包是有自主修复功能的，现在已经没有异常了！】 织田星见早已看透这接二连三出问题的不靠谱主神和系统：[那又是为什么会数据泄露？] 第11章 【这个嘛……】小七擦了擦数据构成的汗珠，【大概率是时空裂缝的影响呢。】 织田星见：“……” 得，归根结底还是要处理好这玩意儿。 他可不希望兄长哪天突然回想起他死过一次的事，现在这样就很好。 织田星见想起自己从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哥那里得知的兄长原本的结局，再次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嗯，现在这样就很好。 …… “星~见~君~” 太宰治一进门就毫不见外地跳上楼梯，抬手勾住了刚准备下楼迎接的织田星见：“好久不见！” 织田星见淡定地扶住他防止这人摔下楼：“啊，太宰哥，好久不见。” 太宰治欢脱地拽着他，熟门熟路走到他的卧室门口：“少年哟！我有一个拯救世界的重大任务需要你的帮助！” 织田星见：“……”该说不说，他现在就在做拯救世界的活儿呢。 楼下，织田作之助看着弟弟和友人相处甚欢的样子，一脸无奈地系上围裙：“一小时后记得下来吃饭啊！” “知道了哥！” “辛苦啦织田作！” ------------------------------------- “这就是你说的……拯救世界的重大任务？”织田星见抖了抖手中只有薄薄一张纸的情报，表情一言难尽。 太宰治瞪大双眼，神情激动：“这还不严重吗？蛞蝓都分裂成两个了！” “而且啊……”他语气相当悲愤，“那居然是有脑子的蛞蝓！” 最后拍板总结：“一定是世界要毁灭了！” 织田星见：“……”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个就在我床底下。 他抹了把脸，举起那张仅仅几行字、写得相当草率的“情报”怼在太宰治脸上：“就这点内容你让我怎么占卜啊！” 是的，占卜。 这就是太宰治特意来找织田星见的原因。 织田星见人生的前十几年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异能力的迹象，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个普通人。但在那次mimic袭击后，他说自己忽然觉醒了异能力，还是非常罕见的预言类能力。 和兄长那种预知几秒后未来的能力不同，织田星见可以在有一定情报信息的前提下进行占卜，情报越充足，占卜结果越准确。 不过这种逆天的能力限制也不小，织田星见一个月只能进行一次这种占卜，而且占卜过程非常消耗精力，在他精力耗尽昏厥前没有得出结论的话，就不能再占卜同类型的内容。 为了保护弟弟，织田作之助对外一直隐瞒他的能力，只有侦探社的同伴才能零星知道一二。 ——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织田星见说的”。 实际上他的能力不止于此，不然也不会被主神看重。 并且——这不是异能力。 织田星见把写着情报的纸张扔回太宰治怀里，然后把手伸了过去：“拿出来。”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拿什么？” 他没好气道：“你还真让我就靠那点情报占卜啊！你肯定有别的信息，快交出来，不然赶不上晚饭了！” “啊啦，果然瞒不过星见。”太宰治笑嘻嘻地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纸包，“当当当当~” “什么玩意儿……”织田星见劈手夺过纸包拆开，然后愣了两秒，“头发？” 太宰治得意地哼哼：“嗯哼！这个媒介肯定没问题吧！” “这倒确实可以用……” 织田星见端详着这两根赭色发丝，强行忍住向床底下看的冲动。 [啧，太宰哥能给我两根头发，就说明他手上一定有更多。]织田星见忧心忡忡，[你们主神出品的马甲还会脱发的吗……] 小七据理力争：【怎么可能！我们的马甲都是有质检的！】 它迅速回顾当时存下的数据，试图撇清责任：【……找到了！是太宰治拿枪指你的时候顺手拔的！】 织田星见：“……” 他就说当时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还以为是被枪指着太紧张产生的错觉。 他试探着问道：“你都有头发了，做个dna检测不是更容易？” 太宰治摊手：“我已经拿了几根找人做了，但是没有毛囊不确定能不能提取出来……再说了你这边不是更快嘛！” 织田星见：你还真有多的啊！ [算了，如果真能检测出什么来，说不定还能帮我完善人设……]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罗盘，将情报垫在下面，然后盘腿坐好，低头拨弄罗盘平心静气。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双眼眼白的位置已经变为漆黑之色。 “你的诉求是？” 他轻缓地问道，咬字带着一股奇异的节奏。 太宰治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这个头发所有者的真实身份。” 说罢，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用太具体，能看到多少是多少。” 织田星见颔首表示明白，然后捏起头发悬在罗盘上方。 【异能力——群星的守望】 头发无火自燃，化为一股青烟倒灌下去，融入罗盘。 指针开始疯狂转动，织田星见的瞳孔也开始逸散出晶紫色的碎光，如同瑰丽的星子般闪烁不定。 “他来自世界之外……”他轻声开口，“为修补破碎的壁垒，驱逐恶客而来。” 第12章 仅仅这样两句，织田星见的脸色就已经肉眼可见苍白起来，大滴的汗珠自额头滑落，呼吸也急促不少。 太宰治见状，赶忙加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中原中也。” …… “结束了？”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忧地看向弟弟的房间，“需不需要我把晚餐送上去？” 太宰治摇摇头：“他说自己修整一下就可以，放心吧，我没有问太为难的问题啦！” 织田作之助叹气：“你和星见都是有分寸的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有时候……”他低头看着咕噜噜冒泡的汤锅，“我总觉得他会在我不注意的地方受到伤害。” 太宰治看着莫名有些落寞的挚友，轻声道：“这样啊……” …… [快看看，认可值涨了没有？] 小七惊喜道：【涨了涨了！】 [哟西！]织田星见躺在床上用力挥了挥拳，[占卜没白做！] 要瞒过太宰治，装神棍也是需要技巧的，最起码占卜的过程和消耗的精力都是真实的，这样才显得占卜结果有说服力。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凭他提供的这些情报，足够太宰治做出他的马甲是“中原中也异世界同位体”的猜测。 小七算了算认可度转换的能量：【我们现在还可以再抽一个马甲，要抽吗宿主？】 织田星见艰难爬起来：[抽抽抽！] 【好嘞！】 既然了解了插件的运行机制，织田星见这回直接连马甲带技能看也不看啪啪一顿按，熟悉的特效很快覆盖了整个系统面板。 他在内心祈祷着：[武力派，给我来个武力派吧！] 等到特效散去，织田星见看着全新的马甲以及配置的能力陷入沉思。 小七有些迷惑：【宿主，您不高兴吗？】 它看了看马甲的技能，是武力类没错啊？ 【这不是您想要的武力派吗？】 织田星见语气虚弱：[虽然是武力派没错啦……但是这个搭配……] 小七想了想马甲的原型以及能力的主人，忽然理解了宿主的心情：【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呢……】 它在脑海中安抚地拍了拍宿主的意识体：【好歹有武力派用了，我们把马甲放出来吧。】 织田星见摆摆手：[太宰哥他们还在楼下呢，再存一会儿。] 小七看了下能量库存，不好意思道：【啊这，忘了告诉宿主，马甲寄存也是需要能量的。】 织田星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它把空空如也的能量槽显示在系统面板上：【我们已经没有能量了，再过一分钟就会自动投放马甲哦。】 织田星见默默握紧了拳头。 冷静，星见，小七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怪它…… 不能怪它…… 不能…… ……那tmd要怪我自己吗？！！ 他低下头，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手。 ——让你手欠！ ------------------------------------- 好在后续太宰治并没有再进他房间的机会，等到吃完一顿“和谐”的晚餐，送走太宰治后，织田星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 然后和乖巧坐在他床上的“太宰治”对上视线。 没错，他的第二个马甲，好巧不巧正是“太宰治”——还是戴着红围巾款的。 “太宰治”温温柔柔地拍了拍床铺：“你脸色好差啊，快点躺会儿吧。” “停！”织田星见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太宰治”也很无奈：“我的人设就是这样嘛。” “这里也没别人，ooc一下不碍事。”织田星见坐到他身边，拍着胸口试图抚平见到“温柔太宰治”的惊悚感，“你让我缓缓。” “太宰治”耐心地等本体缓过劲来，温声提醒道：“中也还在床底下呢。” “哦对，中也哥！”织田星见想起可怜兮兮躺在床底的中也壳子，赶忙把人拖出来，然后在“太宰治”的帮助下把“中原中也”安置在了床上。 他看着占据了他半张床的“中原中也”壳子，和坐在床边少说也有一米八的“太宰治”，忽然梗住。 “……要不我们还是把中也哥放回床底下吧。” 他的床睡三个人还是有点挤了呢。 “太宰治”于心不忍：“这样不好吧？” 本体冷酷无情：“那你去睡地板。” “呃……不能挤挤吗？” “太宰治”把“中原中也”推到最里面，自己在外侧躺平，在中间留下了刚好能塞一个人的空隙。 他拍了拍空位：“看，挤挤还是够的。” 织田星见：“……” 好家伙，左拥中原中也，右抱太宰治，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第7章 迷宫（六） 最终织田星见还是冷酷无情地放弃了这个万千少女（或许还有少男）梦寐以求的床铺c位，选择钝角、啊不，选择抽出“太宰治”马甲里寄存的意识，把两个空壳帅哥扔到地上做伴。 嗯，出于为数不多的良心，他在地上铺了一张垫子，还贴心地给他的散装双黑盖上了被子。 看着整整齐齐安详躺在地板上的马甲，织田星见满意地点点头，关上了灯。 ------------------------------------- 第13章 新的马甲把太宰治提供的那点能量消耗一空，想要驱动技能，还得去和武装侦探社接触。 [第一次以这种身份来侦探社，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织田星见仰头看着面前的老式建筑，感慨道。 小七无语：【等你见到江户川乱步可就没这心情了。】 [安啦安啦，哪怕是乱步先生推理也是需要足够的情报的，这方面主动权在我们。] 织田星见正了正帽子，抬脚迈入这栋藏龙卧虎的建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直美，里面是什么情况？” 谷崎润一郎拉过刚从会议室送完茶水出来的妹妹，好奇地小声问道。 谷崎直美摇摇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只听到他们讨论什么异世界……” “异世界？”中岛敦吐槽道，“我以为异能力就够魔幻了，现在居然连异世界都出现了么……” 事实上，今早的武装侦探社在他眼里一直充斥着魔幻。 昨天跟着国木田先生奔波了一天一夜的中岛敦，在今早就被国木田赶回去休息。但是他一想着有这么多受害人案件还没找到线索，就怎么也睡不着，最终还是决定爬起来去侦探社上班。 然后就和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中原中也”对上了视线。 港口mafia的重力使他当然能认出来，甚至由于前阵子组合袭击事件，他们侦探社和港口mafia还有所合作，目前正处于蜜月期。 但是这位“重力使”吧……中岛敦却总觉得他有那么点不对劲。 直觉系的大老虎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就无视他敲响了门，紧接着就被带进了会议室。 他们家侦探和隔壁mafia干部在同一个会议室相谈甚欢！这还不魔幻吗？！ 外面的社员如何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苦思冥想，会议室里的三人并不在意。 “中原中也”慵懒地撑着下巴，语调拖长：“不要装得这么惊讶嘛，异世界这种事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太宰治收起夸张的表情：“知道是一回事，你直接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摊手，表情微妙地上下打量对面的男人：“我可没想过中也能有这种类型的同位体。” 就如乱步先生所言，太宰治昨日没能留下的那位“中原中也”，在今天自己找上了门，开门见山地表示要合作。 时空裂缝、次元兽、迷宫……一系列陌生的名词连带着大量信息一股脑地扔了出来，饶是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也多花了几秒去理解。 至于情报的可信度……在这种完全没有前例可参考的陌生领域，他们一般都会以“真实”为前提思考，如果后续试探发现了什么漏洞再推翻也不迟。说白了，目前看来他们的目的一致，信信又不亏。 “中原中也”假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没想过那家伙会变成如此惹人嫌的模样。” 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出他话里的信息：“哦？我的同位体也在这个世界吗？” “中原中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迷宫】里可不仅仅是迷宫而已，没有相应的武力值，哪怕是我也很容易栽在里面呢。”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插入他们的对话：“只有你们可以给【迷宫】造成伤害？” “很好理解吧，你们世界不乏强者，如果不是次元兽的性质特殊，我们也没必要专程跨越世界解决。” “中原中也”习惯性地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有些嫌弃地搁置在一边。 ——啧，有点苦。 “总之，我需要你们侦探社出人陪我开启迷宫的里层，剩下的事，我和我的同伴会负责解决。” 太宰治眼神询问身旁的江户川乱步。 侦探社的灵魂拍了板：“名侦探同意了。” 外人无法窥见的系统面板上，标注着“认可值”的进度条正在缓慢增长，昭示着织田星见这一波“自曝”的显著效果。 人工智障小七看不懂了：【他们这么容易就信任您了？】 [不是“信任”。]织田星见心情颇好地把能量灌进新马甲，解锁技能的使用权，[刚认识一天的人哪来的信任？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而已。] 侦探社需要的是破案的线索，不管他提供的情报有多少真实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线索。 再说了，[我可没有说假话。] 在次元兽和时空裂缝方面，织田星见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隐瞒了主神和马甲的存在，以及这个世界只是一部漫画的本质。 在太宰治他们眼中，就是他们的世界因为某种原因裂开了，藏在时空缝隙里的怪物因此入侵世界，而这些异世界来客就是专程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至于拯救世界对“中原中也”他们有什么好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人家不可能告诉他们。他们也没到可以交流这种问题的份上。 “既然合作意向已经定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太宰治轻轻敲了敲桌面，“可以知道贵组织的名字吗？”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当然可以。” “我们是——【繁星】。” ------------------------------------- 雅子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女孩，就和日本大多数家庭一样，她有一个在公司当普通职员的父亲，一个温柔能干的全职主妇母亲，家庭虽不算富裕，但也温馨。 第14章 但这种类型的家庭构成往往没有足够的风险承受能力，当她和母亲从警察那里得知父亲意外失踪时，这个家就垮了。 在横滨这个地方，失踪基本就意味着凶多吉少，母亲为此成天以泪洗面，家里愁云惨淡。 为了让母亲振作起来，雅子决定亲自前往父亲失踪的地方调查。 至于警察千叮万嘱让他们耐心等待消息？ 怎么说呢，横滨人懂的都懂，相信横滨的警察还不如相信港口mafia。 然而天真的雅子还是错估了这场行动的危险程度。 当她还在专心沿着海岸线探查时，在她身后，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自海面上钻了出来，在滩涂上攀爬，逐渐笼罩在雅子周身。 原本还在用她临时学的侦探技能到处寻找线索的少女忽然停下脚步，眼神恍惚起来。 少顷，少女转过身，如同僵硬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步迈向海边。 “喂——停下！那边危险！” 远远地，有焦急的人声传来，雅子充耳不闻，步履坚定地继续踏向深渊。 …… 从昨天起，国木田独步就在乱步先生的指使、啊不指挥下连轴转个不停，不是去找异能特务科询问细节，就是走访已经确定有人失踪的家庭。人命关天，哪怕是做什么事都要精确到秒的强迫症国木田也不会觉得为了查案熬几场夜有什么不对。 不过中岛敦年纪还小，哪怕由于异能力的原因身体素质很好，操心的国木田妈妈也不打算让他再熬下去，把人赶回去休息后就准备继续回海岸线附近蹲守。 刚靠近海堤的护栏，国木田独步就眼尖地看到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在礁石附近徘徊。 警方不是发了公告吗？怎么还有市民来海边？ 他狠狠皱起眉头，手一撑就翻过护栏准备把少女拉回安全的地方。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国木田独步看到了雾气升起的全过程。 “喂——停下！那边危险！” 眼见着无辜市民就要这样无知无觉走向大海，他急忙加快速度，毫不犹豫踏入雾气的范围。 或许是异能力者的精神状态比普通人强出不少，国木田独步还真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拉住了少女。 少女挣扎着，执着地想要继续奔向大海，奈何力量有限，被国木田强行拽着，试图脱离雾气的覆盖范围。 这应该就是乱步先生说的，造成失踪案的罪魁祸首了吧。 国木田独步想着，却无暇追踪好不容易蹲守到的线索。他看了看仍在挣扎的少女——起码得把这孩子送出去才行。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骨骼刮擦声响起。 在危险中锻炼出来的五感让国木田霎时间汗毛直立，他当机立断把少女扑向一边。 沾满腐肉的手、或者说爪子从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掠过，雾气掩映间，一道大约两三米高的影子极具压迫感地向他们靠近。 国木田：！！！ 他利落地翻身站起，现如今依然神志不清的少女已经成了累赘，国木田果断一手刀把她劈晕，扛起她就向着海堤上方跑去。 雾气覆盖的范围不算大，他很快就带着人脱离出来，却没成想那雾气骤然加快了扩散的速度，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追了上来。 借着日光，国木田独步总算看清了跟随雾气追着他们的东西—— 那是一只类似蜥蜴的怪物，全身有大约一半的地方只剩骨架，剩下一半覆盖着粘腻的腐肉，还有看着就不太妙的液体在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滴落。 那只怪物如人一般直立行走，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奔跑着扑向他们。 “独步吟客！” 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国木田终于腾出手发动异能力，由纸张变成的手.雷飞向怪物。 “轰隆——” 雾气的蔓延停滞了一瞬，国木田能明显听到怪物愤怒的嚎叫。 下一秒，雾气再度扩张，国木田只能继续带着少女狂奔。 “新式手.雷都不能伤害到那东西么……” 国木田独步一边跑一边努力思考解决的方法。 不能把这玩意儿带到市区……不知道港口mafia的重力使还在不在横滨港那边…… 他思忖着，哪怕扛着一个人依然健步如飞。 在他下定决心去找mafia求助时，忽然感受到一阵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水之呼吸·肆之型——” 伴随着一声莫名熟悉的轻喝，流动的水波凭空浮现，化作阵阵潮汐破开浓雾，隐于水波中的刀锋携雷霆之势斩向紧追不舍的怪物。 “——击打潮！” 水浪声掩盖住了刀锋的嗡鸣，流水灵动地在空气中游动，划过怪物的身体。 伴随着怪物的哀嚎，步步紧逼的浓雾骤然停止扩张，随后不甘心地缓缓退去，直到隐没于海面。 国木田独步停下脚步，回头想要看清是哪位异能力者出手相助。然后就被随风飘扬的西装下摆糊了一脸。 “啊，抱歉。” 那人收起长刀，语带歉意地理了理不听话的西装外套。 “你们没事吧。” 男人声音温和，被绷带遮挡住半张脸也没有影响他俊美的容颜，鲜艳的红色围巾点缀在几乎全黑的西装上，成为难得的一抹亮色，更添神秘。 第15章 今日的天气依旧晴朗，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滤镜般的柔光。 如此温柔，如此可靠。 ——这人……这人……！ 国木田独步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人怎么长着一张太宰治的脸啊啊啊啊啊！！！ 第8章 迷宫（七） 人物名称：太宰治 性格：温柔坚定[数据来源：尤尼·基里奥内罗] 技能：水之呼吸[数据来源：富冈义勇]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 “太宰治”维持着温柔可亲的笑容，对面前金发男子瞳孔地震的表现表示万分的理解。 毕竟当织田星见第一次看到这奇葩面板的时候，和国木田先生的表现差不多呢。 不是说他对太宰哥有什么意见啦，但…… 那可是尤尼啊！无数人的白月光，温柔的大空，基里奥内罗的公主殿下！ 她和太宰哥，那就是物理意义上的两个世界的人！ 和这个相比，技能匹配到水呼却不带刀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好歹能量够的时候可以从系统仓库里找把刀凑合用。 国木田独步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试探地开口：“……太宰？” 话是这么问了，但国木田已经在心里把这人开除宰籍，更多地是往太宰有没有什么孪生兄弟上想。 “太宰治”微愣，然后恍然：“啊，你认识‘我’吗？”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国木田的样貌，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我想起来了，阁下应该是……国木田先生对吧？” 如此正经的太宰实在过于有杀伤力，国木田独步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点头：“……您是？” 这个和太宰治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又露出了那副让人胃疼的如沐春风的笑容，只见他礼貌地伸出一只手：“初次见面，我是太宰治。” …… 在和国木田独步交谈的同时，背后的织田星见也在思索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不对劲。 【迷宫】前几天才从黑夜扩展到黄昏，怎么现在大白天就出来了？而且【卫兵】也再次进化了…… 织田星见回忆着昨天的探查情况，还是没什么头绪。 ——是他遗漏了什么吗？ …… 与此同时，【迷宫】内部。 无数奇形怪状、裸.露着部分骨骼的怪物好似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前赴后继地扑向某个方向。 啃噬声、腐蚀声在灰蒙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渗人。 下一瞬，数条长而有力的腕足自怪物的包围圈中伸展开来，将它们挨个抽飞。带有腐蚀性的血肉被巨大的力道抽得四散纷飞，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骨骼也散落一地，短暂地安静后，地上的肉块蠕动着再度附着上骨骼，凑成更加掉san的样子执着地向腕足的方向爬去。 无规律狂舞的腕足们趁着怪物们短暂消停的时间果断舍弃被啃噬过出现腐蚀痕迹的部分，任由那群怪物扑上去吞噬。腕足完好的部分缓缓收缩，凝实成一个长手长脚、面色苍白的黑发男人。 男人步履迟缓地走出怪物的包围圈，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遭疑似恐怖片场的诡异环境：“我这是睡到哪了……” ------------------------------------- 【迷宫】为什么突然加快了扩散速度这件事暂且没有头绪，但这种趋势带来的结果显而易见——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时空裂缝。 “时间就定在今晚吧。” 原本还在和侦探社两位剧本组拉扯的“中原中也”忽然话锋一转。 “该交换的情报我也给你们了，”他站起身，一改此前慢条斯理的节奏，眼神挑衅，“别告诉我你们对自己世界还没我一个外来者上心？” 太宰治没有在意这简单的激将，顺势接道：“可是我们还没见到你的同伴哦？不用提前熟悉一下吗？” “我的同伴啊……”“中原中也”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神温和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应该和你们的社员碰上面了。” “具体的时间点他会告诉你们的。”撂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中原中也”径自打开会议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要拦住吗？” 太宰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间，嘴上这么问，却没有任何动作。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没必要。” “按他所说，那位‘同伴’已经见到国木田了。”这位世界第一的侦探先生全程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用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绿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中原中也”，也不知道他从这位异世界来客身上得到了多少信息。 他眉头轻皱：“看来情况不乐观。” “中原中也”突然改变的态度明显向他们展现了两个信息：【迷宫】的危险程度显著增加，已经到了必须今晚解决的地步；并且，他和那位“同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 太宰治撑着下巴：“今晚的话……时间有点紧迫啊。”他们还得考虑选择哪些社员去。 江户川乱步轻松接上他的脑回路：“就带敦和国木田吧，我们世界的帽子先生也在，如果真如我所想的话，【迷宫】内部还会有一个人，人数足够了。” “社长和织田作不去吗？” “他们在里面占不到优势，还是算了。”社长是纯近战，织田作之助虽然算远程但是枪支在迷宫里同样没什么用处，他们又没有中岛敦那种恢复能力，结合“中原中也”提供的情报，一旦沾染上那群【卫兵】可不好脱身。 第16章 “……说的也是。” …… ------------------------------------- “那个怪物是叫【卫兵】？” 国木田独步蹲下身查看昏迷的少女，一边听“太宰治”的解说。 这个长得像太宰治，名字也叫太宰治的人，自称来自异世界，是他们世界太宰治的同位体。 简单的交谈过后，“太宰治”带来的大量信息把国木田独步砸得晕头转向，目前还在艰难梳理其中的内容。 正常情况下国木田是不会轻易相信这种突然出现的陌生异能力者的，奈何万能的乱步先生在他心存疑虑时发来了信息。 ——【相信他。】 无条件信任自家侦探的国木田，迅速放下了疑虑。 嗯，就是这张脸实在是有点……难绷。 “是的，【卫兵】是【迷宫】内部特有的怪物，遵循迷宫的规则，会抓住任何机会吞噬闯入者。” “太宰治”认真地给他科普次元兽的相关知识，一脸靠谱。 听着听着，国木田独步就有些走神。 同位体之间的差距居然有这么大吗？他不禁开始好奇“太宰治”所在的世界。 “在那边！”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大群黑西装冲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国木田：“……”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这群黑西装：你们来得……有点晚吧。 国木田和怪物造成的动静并不小，本就蹲守在横滨港附近的港口mafia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国木田也没想到直到此时他们才赶到现场。 黑西装们只是想围住他们，并未有多余的举动，很快就如摩西分海一样分出一条路，戴着标志性帽子的干部大人越众而出。 一看到“太宰治”，中原中也下意识皱起眉头。 啧，又是这个麻烦的青花鱼。 “喂，你们……”他刚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中也！”“太宰治”眼睛一亮，亲亲热热地就和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上午好呀！” 中原中也：“……” ——什么情况？ 直觉系在这种时候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对太宰治足够熟悉的前搭档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对方脸上的情绪。 那并不是过去那种黏腻浮夸的伪装，而是真心在和他问好。 ——但是这更恐怖了好吗？！！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这只青花鱼变异了？ 第9章 迷宫（八） 怎么说呢，“温柔可亲太宰治”这种奇怪的生物给任何一个熟悉太宰治的人带来的冲击都是巨大的，中原中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情有可原。当他从扑面而来的荒谬感中找回理智时，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方向不同但同样绑在眼睛上的绷带，披在身上的黑西装，和过去未叛逃前的太宰极为相似。当然，中原中也并未错过某些非常明显的“装饰”——他的视线自那把和“太宰治”这人非常不搭的长刀上略过，停留在某条熟悉的红围巾上。 某种程度上中原中也这方的情报比国木田独步知道得更多，其主要来源于昨天下属从海岸边救回来的两位黑蜥蜴。 据他们所说，他们是被“中原干部”救出来的，而中原中也……他有没有救人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他难得在这方面和太宰治的脑回路重合，第一反应就是哪个实验室又重启了当年的实验，为此还特意回去见了魏尔伦。 魏尔伦这个野哥对于疑似新弟弟的出现表达了高度的兴趣，但他本身确实没什么头绪。 “不论是当年我所在的实验室，还是你所在的那个，我都可以确定资料已经完全销毁，哪怕有人想要重启也再难找到第二个‘荒霸吐’。” 魏尔伦合上书，提出建议：“不然你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当初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弟弟。” 中原中也：“……” 被算盘珠子崩脸上的中原中也十动然拒，他连情报都是二手的，哪来的人能带过来见魏尔伦？ 同样的内容他也第一时间上报给了首领。 森鸥外召见了那两名黑蜥蜴成员，仔细询问了那座迷宫里发生的一切细节，若有所思。 “那位‘中也君’的性格……和你不太一样呢……” 以“中也君”对横滨现今异状的熟悉，哪怕他没有中也这种强势的异能力，也绝不容小觑。 他给中原中也下达了新的命令：“再派一队人去寻找这个‘中原中也’，如果见到人，想办法把人请到港口mafia吧。” “是，首领。” …… 回忆到此，中原中也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是太宰，你是谁？” “太宰治”苦恼地揉揉额角：“啊……我真的不擅长解释这种事……某种程度上说，我确实是太宰治没错，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太宰治。” 他好奇地打量着中原中也：“你和我家的中也也不太一样呢。” “嘶——”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中原中也无暇找出是哪个部下发出的声音，因为他自己也被这句“我家中也”雷得不轻。 好家伙，“中原中也”没找到，却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太宰治”……真是流年不利。 第17章 但好在从这家伙的话里，他和“中原中也”明显是认识的。 中原中也权衡了一下，开门见山道：“昨天我有两个失踪的下属被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救回，我们首领很想见见他，不知阁下是否能联系上他？” “太宰治”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话没说完，他忽然闭上了嘴，微微偏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见周围的黑西装略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枪支，“太宰治”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低头轻轻按在耳边，疑似在使用某种通讯设备。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这么个设备，为了圆“中原中也”马甲在侦探社面前的表现，织田星见把从国木田那里收集到的认可值全用来驱动他仓库里仅有的通讯类道具。 ——【纳米耳机】，来自某个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到处跑的小世界，不得不说那里的各种黑科技是真的很好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带走后只能用系统能量驱动。 “诶？怎么又生气……明明这都在你的预料中不是么？”他语气轻缓，鸢色的眸子里浸着笑意，好似在安抚通讯对面的人，“嗨嗨，我知道啦……” “啊，真是辛苦你了，中也。”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抬起头直视中原中也。 只有国木田独步注意到他扭头的一瞬间投过来的略带歉意的眼神。 “很抱歉，我的同伴并不想见你们的首领。”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做好了强行把人“请”去的准备，但还没有所动作，就听“太宰治”继续道： “我想你们也急于解决横滨目前的失踪案吧，我的同伴已经就此和武装侦探社达成了合作，具体细节你们可以联系侦探社交流。” “哦对了，他还让我转达给贵社一句话。”此时“太宰治”的身形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在中原中也冲过来时彻底消失不见，仅留下声音回荡在周围。 ——“午夜零点整，横滨港。” …… 还背着一个无辜市民的国木田独步和没能抓到人的中原中也面面相觑。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挥了挥手：“带走。” 国木田独步：“……” 原来那个歉意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啊！果然不管哪个世界的太宰治都不是好东西！！ ------------------------------------- 打是不可能打的，经过了组合袭击事件，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之间微妙的关系身为社长弟子的国木田和身为干部的中原中也再清楚不过。 于是乎，港口mafia的人礼礼貌貌地把国木田请到了自家大楼，还顺便帮忙把那位少女送了回去。 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亲切会见了国木田独步，并且当着他的面联系了武侦社长，双方和（chun）谐（qiang）友（she）爱（jian）地交换了一波情报后，再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森鸥外笑得像个老狐狸：“国木田君有空的话常来做客啊，我们可是相当欢迎呢。” 国木田独步：“……”谢邀，如果有得选，他这辈子都不想踏入这里一步。 来接他的太宰治摇摇头，夸张叹气：“国木田先生居然如此好骗，真不知道那个‘太宰治’给你下了什么魔药。” 国木田独步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就头痛：“都说了不是被骗！他就那样直接消失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太宰治好奇问道：“你见到的那个‘太宰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他所见到的“中原中也”和他们本世界的中原中也除了脸一模一样，其他可以说毫不相关，也不知道异世界的自己到底…… 国木田独步被他问住了，他推了推眼镜，低头沉思半晌：“应该是个……挺温柔可靠的人……吧？” 太宰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侦探社和港口mafia就这个“午夜的约定”做了什么准备暂且不提，另一边，织田星见和小七也在为马甲做各种善后。 小七翻了翻目前马甲们的行动轨迹，感觉自己的数据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宿主啊，我怎么觉得你挖了好多坑……】 理论上只要有重要角色相信马甲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异世界同位体”，就能获得一定的认可值。织田星见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他们世界的主要角色放在所有小世界中都算多的。 小七正是发现了这一点：说好要完善人设，但宿主明显只是在广撒网啊！ 全靠从每个人那里薅一点认可值来勉强维持马甲运转，然而至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摸清马甲们的“真实背景”。 【您真的有想好马甲的背景设定吗？】 它知道散装马甲这种东西很难做出合乎逻辑的人物背景啦，但他们现在这种能量值一直卡在半空不空的危险线上，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啊！ [当然……]织田星见理直气壮，[没想好啊！] [能量这东西够用就行，解决完裂缝又不能拿来干别的，我干嘛还要耗费精力编故事？] 他拿出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你看啊，不出意外的话我世界的中也哥要跟着一起进迷宫的，侦探社这边，敦君的异能力很好用，国木田先生的体术也不弱，哪怕他们不能消灭【卫兵】，但只是拖住的话完全不是问题啊！到时候我再让“太宰治”封印裂缝，根本要不了多少能量。] 第18章 [能糊弄过今天就足够了。] 小七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织田星见又拉开两个马甲的人物详情，在【人物故事】上挨个标注关键词：[我得标一下目前展现的人物关键词，你帮我提交给世界。] 这也是一种增加认可值的方式，代表着马甲在本世界有了更加合乎逻辑的经历。 人物名称：中原中也 性格：任性狂傲[数据来源：五条悟（16岁）] 技能：智力加持200%[数据来源：太宰治（22岁）] 人物故事：大家族出身、被当作神子供奉、被首领招揽加入mafia…… 人物名称：太宰治 性格：温柔坚定[数据来源：尤尼·基里奥内罗] 技能：水之呼吸[数据来源：富冈义勇] 人物故事：被鬼杀队当主收养、自幼学习呼吸法、意外成为mafia首领…… 小七发现了华点：【等等？！这里怎么会有鬼杀队？】 [不然“太宰治”的呼吸法从哪里学？]织田星见教育小七，[反正这里的人又不知道所谓的“异世界”是个什么情况，只要我能解释得通，那个世界没有异能力但是有呼吸法不也很合理？] 小七陷入沉思，小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宿主的举动，最后勉强想出一个词：【您可真是……入乡随俗。】 织田星见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还不是被这破插件逼的……] 马甲都这么散装了，他脑洞要不够发散，怎么圆得上啊！！ ------------------------------------- 是夜，月明星稀。 夜晚的横滨向来少有普通人出没，加上最近失踪案的影响，如今更是一个路人也看不见。 然而此时的横滨港却有一批人在此聚集。 “港口mafia是要倒闭了么？区区一个失踪案居然劳动首领亲自出马？”太宰治看着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走近的穿着白大褂的颓废大叔，语带讽刺。 牵着金发萝莉的颓废大叔森鸥外一点也不见恼：“毕竟是异世界的太宰君和中也君，我好奇也在情理之中吧。” 太宰治轻笑一声：“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卫兵】对你一见钟情，非要让你永远和他们作伴呢。” “到时候我说不定还会给你烧点份子钱。” 森鸥外笑着揉了揉爱丽丝的头发：“承蒙关心，我亲爱的爱丽丝会保护我的。倒是太宰君你，要是被怪物追的话说不定跑都跑不过呢。” “啊呀，我差点忘了。这不是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死亡么……”森鸥外耸耸肩，“就是死法不是那么好看，但想必太宰君并不会介意这点小问题。” 这对前师徒你来我往地互相挖苦着，而周围人全都见怪不怪地保持沉默。 没多久，中原中也忽然看向某个方向：“来了。” 众人顺着他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向不远处的某个集装箱。 左眼缠绕着绷带、手持长刀的高挑男人自集装箱后现出身形，随着他的走动，搭在肩上的长款西装下摆随风飞扬，带出一种莫名威严的气势。 戴着帽子的赭发青年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始终维持在男人身后半步的位置紧随而至。 “哦呀，”森鸥外神情微妙地看着异世界“太宰治”的装束，眼神重点扫过那条红色的围巾。 “这可真是……意外呢……” 第10章 迷宫（九） 异世界的双黑在众人面前站定，“太宰治”扫视一圈，着重在两名不请自来的港口mafia身上顿了顿，温声开口：“夜安，各位。” “想必诸君对我们的身份都有所了解，我是太宰治，来自【繁星】。”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轻轻颔首：“中原中也。” 森鸥外眉梢一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宰治抢了先：“只是【繁星】，不是港口mafia吗？” “中原中也”和本世界的差距太大，可以想见所谓的“异世界”发展也与他们的世界完全不同，因此最初听到【繁星】这个陌生的组织时他并未多想，只以为是世界发展不同出现的蝴蝶效应。 但是在看到这位同位体的装束后，太宰治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他拿森先生的头发打赌，这两人绝对和港口mafia有关系！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森鸥外：看起来异世界的你没有当成首领啊。 接收到眼神的森鸥外保持着面具般的微笑，没有说话。 “港口mafia啊……我确实是当过一段时间的首领。”“太宰治”好似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官司，语气带着点怀念：“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现在我和中也都是【繁星】里的同伴，一起为拯救世界努力呢。” 太宰治：“……” 他忽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不是说“太宰治”的话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问题——没有讽刺和阴阳怪气，甚至还带着信任和亲近，再配上那满满都是温柔和怀念的，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眼里的情绪，杀伤力可见一斑。 太宰治下意识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是那种一言难尽，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憋屈样。 尤其是中也，脸都快变绿了。 “两位……”在这一点上，森鸥外展现出了他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然而略带犹豫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关系很好？” 第19章 “当然。”“太宰治”看着身侧的“中也”笑了笑：“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中也一直都很可靠，帮了我很多。” “我们……” “yue——”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yue出声，他一边弯腰干呕着，一边摆摆手用不太有诚意的语气解释道：“抱歉抱歉，看到你们的相处让我想到某个黏糊糊的蛞蝓……恶心到我了……” “喂！”中原中也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被太宰治灵活躲开，“我才觉得恶心呢！该死的青花鱼！” “和蛞蝓扯上关系明显是我吃亏好不好？” “哈？回头看看侦探社的人吧，你们自己人都嫌弃你！” “你一个mafia懂什么侦探社，敦君就非常尊敬我！对不对敦君？” “诶？？？怎么还有我的事……” …… “太宰治”迷惑地看着他们自顾自争吵起来，偏头问“中原中也”：“他们两个，其实关系还不错吧？” 听到他的话，正在吵架的两人扭过头来异口同声：“才没有！” “中原中也”嫌弃地看了那两人一眼：“不用理他们，你那同位体明明心已经黑到不能看了还要装成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确实恶心。” ——好骂！ 中原中也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家同位体，转头嘲笑道：“就连异世界的人都看出你的本质了。” 然而加载了五条悟性格的“中也”主打一个谁也不放过：“我的同位体居然是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真是丢脸啊。” 中原中也：“……” 太宰治：“噗哈哈哈哈哈哈！！” （远在公寓的织田星见默默敲起了罗盘：“对不起太宰哥，对不起中也哥，对不起太宰哥，对不起……”） 就在“中原中也”一句一句准备把人都得罪个遍之前，“太宰治”赶忙拉住了他：“抱歉抱歉，中也他只是说话没什么心眼……” 全程围观的中岛敦：这还叫没心眼吗？他都怀疑自己幻视了另一个太宰先生了！ 同样全程围观的国木田：很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点很有太宰那味儿了。 摸出一块糖塞嘴里的江户川乱步：嗯嗯嗯异世界的太宰是天然黑呢…… …… 好不容易场面再次平静下来，“太宰治”轻咳一声准备进入正题：“我们已经和武装侦探社达成了合作，这边港口mafia的中也君和……” 森鸥外颔首道：“森鸥外。” 他心里一直没有停止对异世界二人的分析：这位“太宰君”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不像对侦探社那群人那样带着一丝亲近——是因为异世界的“森鸥外”和他并不相识？还是说异世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太宰治”顿了顿，歉意一笑：“好的，森先生，你们确定也要一起来吗？” 他补充道：“迷宫目前进化到了什么样子我们也不清楚，危险程度绝对不低。” 森鸥外笑道：“我明白，但毕竟失踪的大部分是我们港口mafia的人，我们很重视。” 至于为什么很重视却只来了两个人……懂的都懂，单纯从战力角度看，中原中也一个人就比在场其他人加起来都强了。 他倒是还想再问问关于异世界港口mafia的问题，不过那位明显很难缠的“中也君”已经接过话头说了下去，明显不想再让他们套话。 “此前迷宫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和侦探社的人分享过了，相信港口mafia也清楚，现在补充几点。” “中原中也”收起了那副欠揍的样子时看起来确实很靠谱：“第一，因为不明原因迷宫的成长速度加快了，具体如何判断，进去后可以观察卫兵的样子。” “初始的卫兵全身皆由骨骼拼凑而成，那些骨骼大部分来自于世界狭缝中比迷宫弱小的次元兽，迷宫越强大，卫兵身上附着的血肉就越完整，当卫兵成长为完全体时，就代表迷宫已经拥有了不受任何限制强行拉人进入的能力。” “第二，我上次进入时外层的规则是【请勿喧哗】，也就是说，本次迷宫外部的主要规则均与声音有关，哪怕继续发展也脱不开这方面。”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对视一眼，都注意到了“中原中也”提到的“本次”这个词。 ——这种情况，他们到底遇到过多少次？ “第三，进入后，我们的落点很可能随机。” “请等一下。”正在记笔记的国木田独步抬起头，“不管是港口mafia那边的情报还是你提供给我们的情报，进去后的初始落点都是一样的啊？” 就算迷宫会成长，但他们也说了，迷宫成长后的规则和声音有关，随机落点这个……算空间能力吧？ “我们和这种次元兽打过很多次交道。”“太宰治”耐心解释道，“不论如何发展，迷宫成长到中后期一定会把猎物分开，只不过每次分开的条件不太一样。这次应该会与声音有关。” “原来如此。”国木田点头表示明白。 中原中也犹豫地看向森鸥外：“首领……” 既然他们进去后很可能会分开，首领的安全就不好说了啊。 森鸥外摇了摇头：“放心吧中也君，我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他当然明白，但他同样清楚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不管是异世界来客还是迷宫，他们港口mafia都已经晚了一步，想再从中谋求些好处，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达成利益最大化了。 第20章 “太宰治”安抚道：“只要遵守规则，哪怕普通人也能在外层保住性命的。如果不幸分散，我会尽全力寻找大家，保护大家的安全。” “中原中也”暗自撇撇嘴，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危险什么的他们自己心里没数吗？又不是来给他们当保姆的。 不过他最终没有反驳自家boss给自己揽责任的话。 中岛敦悄咪咪看了一眼一脸正直的“太宰治”，不由想道：这位太宰先生看起来……真的好可靠啊…… 国木田独步记笔记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夜色中浑身好似在发光的“太宰治”，又看了看自家动不动坑他一把的搭档，下意识多写了几个字。 等他再回过神低头一看—— 【论改造太宰的可行性】 国木田：“……” 他默默把这行字划掉——算了，他们世界这个没救的。 …… “中原中也”看了看时间：“如果没有异议，我就开始引出迷宫了。” 他们拥有引出迷宫的手段这件事也是提前和侦探社的人提过的，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异议，对此严阵以待。 “中原中也”换了个面对大海的方向，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漆黑的怀表。 怀表打开，同样以黑为底的表盘上隐约有细碎的星光闪烁，构成了一枚眼睛的形状。 ——道具【星之瞳】，除了长得好看以及时间很准以外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怀表。 嗯，就是拿来唬人的。 “太宰治”站在他身侧按住长刀，一副护卫他安全的样子——最主要的作用是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开启迷宫的关键是织田星见本人，他发动能力时眼睛会映射到马甲身上，可不敢让身后那群人，尤其是太宰哥看到。 晶紫色的光弧在“中原中也”瞳孔中跃动，向隐藏于深海的恶兽散发出仅它可以感知的吸引力。 被主神择定的救世者，身上的特殊天赋本就对次元兽有着致命吸引力，如果说之前织田星见还需要找漏洞自己跳进去的话，在如今进化后的迷宫面前，只要他全力发动能力，就会自然引动迷宫的袭击。 没多久，在夜色下不甚明显的灰雾一缕缕从海面上钻出，又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如同一团巨大的乌云向岸边的人群袭来。 众人强忍着攻击或者逃离的冲动，任由自己被其吞没。 吞噬了想要的猎物后，灰雾在岸边徘徊了一阵，并未发现新的活物，只能不情不愿地退去。 ------------------------------------- 待到一阵天旋地转，“太宰治”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迷宫里那熟悉的让人看不清路的能见度，以及充满压迫感的三面围墙。 肩膀传来被戳动的感觉，他偏头看去，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冲他招招手，简单打了几个手势，大意是： 【分散了，这里就我们两个。】 双开马甲的织田星见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甚至先于其他人发现了迷宫分散猎物的规则： 他左右看了看“太宰治”身边的太宰治，以及“中原中也”身边的中原中也，陷入沉思—— 这迷宫……好像是按声优分的啊！！ 第11章 迷宫（十） 按声优分这种事情当然是开玩笑的，织田星见推测这大概率是根据声线的相似度来分，总之声线完全一样的“同位体”们理所当然被分到了一组。 两只mamo（bushi）在原地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果然见墙壁上开始浮现出规则： ——【禁止喧哗】 太宰治暗自皱起了眉。 从“请勿”到“禁止”，这严苛程度可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走路声、衣料摩擦声……除了受过这方面专业训练的人或者针对性的异能力者，只要是人的行动就难免会发出声音。 他看了自己的同位体一眼，那位“太宰治”倒是神情不变，好像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限制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经验丰富的织田星见在看到规则的瞬间确实还算轻松。 只不过是原本的条目变得更严苛罢了，又没有新增规则，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以迷宫目前的成长情况，这种单一条目是无法把人限制死的，一定有可以钻空子的地方，而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那个“空子”到来。 …… 此时，某些“针对性的异能力者”已经毫无顾忌地开始行动了。 暗红色的异能覆盖在两人身上，在重力作用下完全不需要接触地面、更不可能发出声音的中原中也任劳任怨地拉着他的同位体，在这种抓瞎似的环境中转悠。 “中原中也”当然不会告诉他现在就开始行动完全是徒劳的，不能说话且懒得打手势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 ——飞起来真好玩嘿嘿！！ 织田星见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玩心起了，理直气壮把锅推给不在本世界的五条悟。 （小七：你开心就好……） 终于，在他瞎指挥中也转了好几圈之后，“变数”出现了。 “轰——” 地震般的轰鸣声响彻在原本静谧到诡异的迷宫中，无数疑似啮齿类动物啃噬的咔嚓声响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机关摩擦声，两侧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地面开裂，划分出无数大小不同的区域，每块区域或是下陷或是上升，甚至在某些区域出现上下颠倒的奇异景象。 第21章 同时，一直笼罩在“天空”的浓雾开始散去——或者说转移。它们潮水般涌向被分割开的地方，随机填满不同的区域。 未被灰雾笼罩的地区在“天光”的照耀下分外明亮，而堆满雾气的区域在远处人看来则漆黑如墨，能见度甚至不如之前。 “五分钟。”“中原中也”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五分钟？ 中也侧头看他，忽然瞪大眼睛——等等，你不是说不能出声吗？！ “中原中也”看懂了他的表情，无辜地摊手：“刚才是不能出声啦，但是你看现在动静这么大，我们说两句话没关系的。” 时间紧迫，他指向最近的一块亮处：“我们先往那个方向走，注意一下，卫兵可能藏在暗处。” 这个阶段的【迷宫】虽然不像单纯的迷宫那样好走，但依然会按一定的规律排列。 至于是什么规律？ 嗯，这个不重要，因为织田星见可以开挂xd 紫光在眼中一闪而逝，“中原中也”的视线直直看向里层大门所在的方向。 白忙半天的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眼看着地面的震动逐渐平息，他只能憋屈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 自从看到规则起就一直安静待在原地不动的江户川乱步在地面震动的那一刻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他走出巷道，趁着震动平息前踏入了最近的一块亮区。 “五分钟才能行动一次，这也太久了吧！”名侦探抱怨着，在迷宫变动结束的一瞬间，再次贴在墙边不动了。 …… 虽然一副文职模样，但体术在侦探社也是数一数二的国木田独步控制住自己的每一分肌肉，轻手轻脚地在巷道中穿梭，却倒霉地直接被划分在一块颠倒的区域。 原本平稳的地面骤然上升，猝不及防地掉了个个儿，其下却不是地面，而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独步吟客！】 死死扒住“天上”的石块的国木田也顾不上撕下纸张造成的声音会不会引来卫兵了，他变出抓钩枪向隔壁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区块射去。 “铿——” 他拉了拉绳子，确认抓钩牢牢抓住了某个东西，才按下按钮向着那边荡去。 经验丰富的侦探社员当然没有错过某些小细节：“这些动静还没有引来卫兵，看来在震动发生时，对‘声响’的限制也会降低么……” …… 被小萝莉扯着在空中漂浮的森鸥外轻缓地摩挲着袖中的手术刀，眼神警惕而犀利，无声观察着一路行来出现的卫兵。 次元兽…… 这种高危又难以控制的生物出现在横滨简直是对他这个里世界首领的挑衅，但他偏偏对此毫无办法。 也不知道卫兵身上的血肉能不能带出去…… 就在森鸥外心里转悠着危险的想法时，变动发生了。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道路瞬间一片漆黑，只能凭借黑下去之前的印象指挥爱丽丝向亮区飞去。 “这下麻烦了啊，爱丽丝酱……” …… 同样有异能力优势的中岛敦早在记下规则后就把双手双脚变成了虎爪向外摸索而去。 猫科动物天生的肉垫让他哪怕未经多少训练也能无声无息地行动，理论上他在迷宫的安全性还是很有保障的。 ——理论上。 可惜大老虎在这方面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摸黑行走的时候就这样不小心踩到了某堆碎骨。 “喀啦——” 无数正在巡视的卫兵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他的方向。 中岛敦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毫不犹豫选了一个方向狂奔！ 没跑多久，大地开始震颤，在他的前方骤然升起一面墙壁，阻挡了他的逃脱之路。 中岛敦脚下一个用力踩在墙壁上，尖锐的虎爪勾在墙面，协助他垂直向上跑了几步，成功躲过了身后袭来的骨刺。 好在前方虽无路，原本两侧该有的墙壁也同样发生了变动。中岛敦拍开几只怪物，忍着爪垫被腐蚀又复原的疼痛和麻痒感，见缝插针地蹿进侧方的某个亮区，继续逃亡。 以他的身手，跑过卫兵并不难，但是在迷宫发生变动的如今，一件更加麻烦的事困扰住了他： ——太宰先生、乱步先生……里层到底该往哪里走啊啊啊啊啊！！！ -------------------------------------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迷宫再次震颤起来。 “果然……”太宰治轻喃出声，“五分钟会变动一次啊。” 听到他的话，“太宰治”迷惑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比划着。 太宰治看懂了同位体的动作，确认地点头：“在变动期间可以正常说话，只要造成的声响不大过变动的动静就行。” 马甲松了口气，在设定上没有“中原中也”那样智商加持的“太宰治”马甲当然不能直接开挂指路，只能指望他们中唯一的智商担当：“你知道该怎么去里层吗？” 太宰治微妙地看了一眼自己“单纯”的同位体，难得耐心回道：“我已经知道了规律，但是五分钟变动一次的话，我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尽量靠近内层，不然要花很长时间。” 时间本不该是重点，但就这次变动的情况看…… 迷宫发出的响动比上次小了。 第22章 照这个趋势下去，迷宫迟早能达成无声变动，那他们连趁着这点时间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明白了。”“太宰治”认真地点头，“那就——” 他一把扯过太宰治，利落地把人甩到背上就开始冲刺！ “——加快速度吧！” 突然就被背起来的太宰治风中凌乱：“喂！！你这么跑等下会被卫兵发现的！” “没关系！我会解决拦在面前的一切阻碍！” 为了防止自己被甩下去不得不死死抱住同位体的太宰治沉默了一瞬，偏过头看向这个对他来说相当奇葩的异世界来客。 熟悉的侧脸上是不属于他的坚定温和，以及意气风发。 他抿了抿唇，忽然理解了那个和他诡异相似的“中原中也”为什么愿意认他为boss。 “……喂。” “怎么了？”“太宰治”跳上一块巨石，挥刀将两侧的怪物斩成数断。 “你走错了，往右边。” “太宰治”一个踉跄：“……你不早说？” “嘛，你跑太快了，我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马甲背后的织田星见：“……” …… 同样发现迷宫变动声响减弱的还有江户川乱步。 他难得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什么嘛，名侦探真的不擅长这个啊！” 身边没有武力派的名侦探先生不情不愿地跑动了起来，一路上抓紧时间观察周边的一切细节。 在过了好几个五分钟后，艰难挪了一半路程的乱步先生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趁着变动，他脚步一转，目标明确地向着某个方向跑去。 又过了两个五分钟，感觉自己活到这么大以来就没做过这么多运动量的名侦探总算看到了曙光—— “等等我！组合的触手先生！” “……洛夫克拉夫特！” ——嗯？ 阴沉而苍白的瘦高男人操纵触手抽开又双叒叕扑上来的怪物，停下了脚步。 他迷惑地回过头，喃喃自语道： “好像有人在叫我？” 第12章 迷宫（十一） 每五分钟变动一次的迷宫现如今的地形已经与刚进入时大相径庭，每个区块大小和地貌均不相同，但大部分区域的活动空间都远大于原本狭窄的巷道，某些相连的区块甚至堪比外界的大马路。 然而这对于正夺命狂奔的国木田独步来说也不知是喜是忧。 无规则的亮暗区域分布在似乎无穷无尽的道路上，向来板正的金发男人以一种难得狼狈的姿态在其间穿梭，身后轰隆隆跟着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怪物，掀起滚滚烟尘。 就如之前所说，只要是人就难免会发出声音，相对其他人而言异能力不占优势的国木田独步哪怕已经万分小心，还是引来了卫兵的攻击。 这些东西个体实力不算强，就是数量多，还杀不死，就像盯准了猎物的鬣狗一样咬着你不放，非常难缠，只能跟他们耗着。 每次变动，国木田都能趁机甩脱一部分卫兵，但跑动的声响又会引来另一波。实在跑累了就扔两颗手.榴.弹过去，尽管爆炸的声响会引来更多怪物，但起码能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 ——可恶，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们耗死……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跑动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减速倾向。 就在此时，国木田独步敏锐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感觉身后的动静……出现了回音？ 不对！不是回音！ 那种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大，很快与他身后卫兵追逐的动静融合在一起，在空旷的道路形成一种“二重奏”般的喧嚣。 熟悉的沙尘从远方被雾气遮挡的暗区涌出，大量卫兵如同丧尸围城一般扭曲地爬行、奔跑，吱哇乱叫着追逐着什么。 国木田：“……？” 他推了推眼镜，终于从弥漫的灰尘中看到了同样被追杀的倒霉蛋： 一只巨大的……触手怪？？？ 不，准确说，那是一个长着无数条触手，和身后的卫兵混在一起说不上谁更像怪物的男人。 数目不明的触手代替了人腿，轻松跑在卫兵前方，偶尔还会毫不留情地抽飞最接近的那批怪物。 而在男人的某一条触手上，坐着一个国木田独步万分眼熟的身影。 “咳咳、咳咳咳……” 江户川乱步呛咳着，皱着脸努力挥开到处乱飞的尘土，然后抬头看向国木田的方向，大大咧咧地挥手喊道： “国木田桑——我们来救你啦——咳咳……” 国木田独步看看身后狂追的奇行种，又看看触手男身后不遑多让的那一波，以及被乱步先生的喊声吸引，从侧面蹿出来的另一波，嘴角疯狂抽搐。 ——乱步先生，我怎么感觉现在更危险了啊！！！ …… 另一边，跟国木田独步情况差不多的还有某位港口mafia的首领先生。 至于为什么有人形异能体帮忙他还会落到被卫兵追的地步，不得不说是他自己作的。 秉着不合时宜的研究精神，不怕困难的勇敢首领趁着某次变动期捡起了地上的一块骨头观察。 按“中原中也”的说法，这里大部分散落的骨头都是次元兽的，只有少部分是倒霉的本世界居民。 第23章 就在森鸥外端详着这块造型奇怪、明显不可能是人类的头骨，甚至在想要不要悄悄带一块走的时候，常年在危险中锻炼出的雷达疯狂预警！ 爱丽丝眼疾手快抱住本体原地起飞，惊险地躲过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此时变动还未结束，森鸥外也确定自己没有发出超出变动声响的动静，那么招惹来卫兵的原因只有一个—— “啊呀，没想到拿走骨骼也不行么……”他果断扔下头骨，指挥爱丽丝带他跑路。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卫兵缠上了。 这些怪物的弹跳力异常强大，哪怕他在区块范围内飞到很高的位置，也有可能会被顺着墙壁攀爬上来的怪物扑击。 不过既然森鸥外敢去动这些骨头，自然考虑过可能会有的后果。 仗着人形异能不怕腐蚀、甚至还能代步的优势，黑心首领在应对卫兵时轻松得简直令某些倒霉蛋羡慕到落泪。 ——但是很快就被迷宫制裁了。 最新的一次变动中，森鸥外所在的区域恰好被限制了高度，肉眼无法判断范围的石墙以类似天花板的形式悬浮于大约六米高的位置，将邻近的几块大型区块封成隧道一般的样式。 还不等他开始头痛，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超越了已经减弱不少的迷宫自身的动静，正在极速向他的方向接近。 森鸥外：“……？” 身后穷追不舍的怪物让他无法调转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向巨大声响传来的位置跑去。 随后就和侦探社的大白老虎撞了个正着。 森鸥外：原来是人虎啊。 中岛敦：啊啊啊啊怎么碰到的是港口mafia的首领啊！ 两人尴尬地停滞了两秒，眼看着身后的卫兵愈发逼近，森鸥外给中岛敦使了个眼色。 中岛敦：“……” 虽然他并不想看懂这个眼神，但诡异的是他真的看懂了…… 在生死危机下，侦探社和黑手党不存在的默契出现了！ 只见中岛敦虎爪一蹬，如离弦之箭扑向森鸥外身后的怪物，同时爱丽丝放下本体，变出巨大的针筒向着中岛敦身后的怪物们冲去。 可以撕裂异能力的利爪撕碎卫兵不在话下，被卫兵身上的粘液腐蚀的位置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像医生的医生扯下身上的白大褂，一边协助自家异能体攻击，一边用白大褂阻挡飞溅而来的粘液。 “刺啦——” 白虎甩了甩还在冒烟的爪子，医生扔下腐蚀殆尽的衣物碎片。 满地的怪物残骸挣扎蠕动着拼接着自己，趁着这短暂的喘息时间，临时达成合作的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向着中岛敦来的方向跑去。 嗯，完全不知道自己转悠到哪去的敦君终于有了个人形gps，可喜可贺。 虽然那是个mafia首领。 …… 进度最快的一组无疑是（划掉）滚爷（划掉）中原中也们，有织田星见开挂指路，中原中也重力开道，几乎没有走什么弯路就见到了里层的大门。 通往石门的路依然是变动前的巷道模样，中原中也放下自己的同位体，凝神观察周边的情况。 其他人还没到…… 中原中也不免有些担心起还在迷宫各处的其他人，尤其是自家首领。 他没有思考多久就做出了决定，快速给同位体打了几个手势：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们。 “中原中也”无奈地拉住他：不需要！ “太宰”那家伙已经去救人了，不然不会现在还没过来，要是他把中也放走，万一这人迷路了反而还需要“太宰”多找一个人。 好吧，中原中也暂且相信身边唯一脑力派的判断，心里暗自划定了一个时间，如果在那个时间内其他人还没赶来，他就算是靠异能力平推也要出去找人了。 马甲背后的织田星见叹了口气，森鸥外就算了，哪怕不是为了人设，他也不可能放着侦探社的人不管啊。 事实上，另一边的“太宰治”马甲已经实现了中原中也的设想，挥舞着长刀一路平推。 “你……呕……动作慢点……”被人背在背上颠簸半天的太宰治晕头转向，“我快……看不清路了……” “太宰治”忧心忡忡：“不行啊，变动后的迷宫更麻烦了，我怕他们坚持不住。” 太宰治是真的很无奈：“这才过去多久？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们的实力，也该相信你同伴看人的眼光吧！” “太宰治”顿了顿，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们，但你们是因为我们的请求，是为了帮我们打败迷宫才以身涉险，我当然要负起责任才是。” 他把他们带进来，要是因此减员，他或许难以原谅自己。 太宰治一时语塞，虽然他们会进来多少有点异世界人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当然是这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啊！ ——这人怎么回事，总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往身上揽啊！！ “所以说，你刚才看到的国木田先生的痕迹往哪个方向走了？” “……前方左拐。” 尽管心里这么腹诽，太宰治确实不讨厌这样的行为。 毕竟谁不喜欢温柔纯粹的人呢？哪怕黑泥精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人用他的脸这么做，实在让人别扭罢了。 第24章 …… 然而他们顺着可能是国木田独步造成的痕迹寻找过去，却先和森鸥外他们碰上了面。 森鸥外眼神微妙地打量背着太宰治的“太宰治”，不得不说相当意外。 到底是当mafia首领的，进入迷宫之前“太宰治”说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真会一路找过来。 真不像是宰科生物会做的事呢…… 他轻咳一声，感谢的话里多少带了点真心：“多谢阁下的帮助了。” 追逐他和中岛敦的卫兵已经被“太宰治”全数解决，并且不会再生，此时说两句话问题倒是不大。 “太宰治”摆摆手：“不客气，你们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路都找不到的中岛敦头摇成拨浪鼓：他要是看到了别人会和森鸥外一起走？ 相比起来，森鸥外察觉到的信息比他多出不少：“我在上次变动前看到墙壁上有疑似触手抽击的痕迹。” “触手……”太宰治思忖几秒，想到昨天乱步先生提过的一些小细节，拍了拍同位体的肩膀，“我知道了。” “嗯？” “乱步先生现在应该没事，有人会保护他的，我们直接去终点就好。” “那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也没问题！” “太宰治”犹疑两秒，决定相信外置大脑的判断，一锤定音—— “好，那我们尽快赶去里层。” 第13章 迷宫（十二） 时间倒回几小时前—— 织田作之助挨个哄睡孩子们，拿上他保养良好的枪支准备出门。 尽管探索迷宫的任务被侦探社的智囊团们排除在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做了，他会和其他武力派的社员在港口附近时刻等待接应。 在路过织田星见门前时，织田作之助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孩子们总是活泼而喧闹的，因此在他们搬到新家时就给每个房间做好了隔音，哪怕他与房门近在咫尺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犹豫半晌又缓缓放下。 星见应该睡了吧…… 织田作之助有些惆怅。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四年前星见去东京读书后，他总有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明明弟弟每周都会打电话回来，时不时还会寄点小礼物，但他就是觉得星见离他很遥远。 遥远到……仿佛不在这个世界。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站了几分钟。少顷，他轻笑着摇摇头，转身下了楼。 ——他在想什么呢，星见现在不就在他身边么。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按在门把上的手忽然僵在原地。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对，东京离横滨这么近，为什么…… 他一次也没想过去看看星见？ …… [小七，走了吗？] 【走了走了！】 卧室内，织田星见唰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小心翼翼掀起窗帘一角。 很好，外面没有人。 他拍了拍胸口，从系统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道具： 【星见的斗篷】——没错，名字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来自抠门主神的难得免费的赠品，是每一个被选中的救世主都有的绑定道具。 它的功能简单又实用，就是让披着斗篷的人无法被别人看穿身份，方便救世主们互相交流。 织田星见披上斗篷，蹑手蹑脚地离开家，直奔港口而去。 月光洒在斗篷细腻的缎面上，反射出暗紫色的流光。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封印时空裂缝，他必须离得近一点才好发挥，毕竟—— 晶紫色的光芒在他眼中隐约汇聚成一对羽翼般的形状，一闪即逝。 ——封印裂缝的重要道具还在他这里。 ------------------------------------- 时间回到现在。 迷宫中的“天色”毫无规律可言，中原中也全凭五分钟一次的变动判断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迷宫变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却迟迟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不由有些烦躁地来回走动起来。 即便如此，他依然细心地在脚下覆盖了异能，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响。 织田星见知道他这样都是为了自己“柔弱”的马甲，不然就凭中原中也的实力压根不需要担心卫兵的攻击。 但是吧…… “中原中也”用力咬住下唇，勉力忍住笑出声的冲动。 ——中也哥这样真的很像在走太空步啊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 就在中原中也彻底失去耐心之前，他们终于见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凭空出现的水浪卷着形状不明的怪物飞射而来，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砸在墙面上，接触墙面的一瞬间，怪物化为齑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太宰治”踏出暗区，身后跟着侦探社的几人，还有中原中也一直担心的森鸥外。 在远远能见到终点后，他就以雷霆之势解决了围在周边的卫兵，然后放轻脚步，不再引来更多怪物。 中原中也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疑惑的视线下意识投向前搭档。 没等太宰治做出什么反应，他们刚才费劲巴拉保持的安静氛围在一阵熟悉的、“万马奔腾”般的轰隆声下功亏一篑。 第25章 众人：……？ 循声望去，丧尸围城般的怪物群掀起滚滚沙尘，隐约可以看到数条触手在其中飞舞。 太宰治叹了口气，不再保持没有意义的安静：“喏，乱步先生他们来了。” 中也：？？？ 怪物大军的接近速度很快，没多久众人就看清了其中的细节： 前阵子才打过交道的组合异能力者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一马…一触手怪当先，左边的触手上坐着捂住头顶生怕帽子掉下去的江户川乱步，底下还有一根贴心地缠着他的腰充当安全带。 右边则是被卷着腰高高举起的国木田独步，如同放风筝一般随风飘荡，时不时抬起腿躲开咬上来的怪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中岛敦目瞪口呆半晌，才语无伦次发问：“我……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但是他们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诶…… 远处的江户川乱步就像听到了他的话一样，眼神犀利地扭过头来：“当然需要帮忙啊！” 他大喊着：“那边那个异世界的太宰——这些家伙打不死，你有办法的吧！” “啊，我知道了。”“太宰治”摩挲了一下刀柄，对众人点头示意，“为了防止引来更多卫兵，这些我一个人解决就好。” 他微微压低身体，浑身气势一变，整个人迅速弹出，直奔洛夫克拉夫特的战场。 长刀出鞘，水波渐起，温和的流水在此刻化为汹涌的浪涛。 “水之呼吸·叁之型——” 无数道水柱灵活地在怪物们身上划过，折断它们每一寸骨骼。 “——流流舞！” …… 森鸥外紧盯不远处的战场，锋利的手术刀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眼神晦涩不明。 “真是强大的实力啊。”尽管一路行来已经看到了很多次，他依然为这位“太宰君”的实力惊叹。 他状若无意地说：“如果他成为我们的敌人，不知中也君你和他对上，胜负如何？” 中原中也也讶异于这位异世界太宰治的强大，但他对自己同样信心十足：“我的重力会碾碎一切阻挡港口mafia的敌人。” “开个玩笑。”森鸥外笑着摇摇头，“至少现在这位‘太宰君’还是很友好的。” 不太宽敞的巷道里泾渭分明地分为三个阵营，森鸥外一来，中原中也就走到他身边时刻护卫，中岛敦则自然地站在太宰治身边，只有“中原中也”一人半靠在墙边，无所谓这若有似无的警惕。 港口mafia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在战场那边动静的掩映下，并未被其他人听去。 ——或许。 被小七转述了森鸥外的话的织田星见：“……” [难怪晶子姐这么讨厌他，真是时刻离不开算计。]织田星见在心里幽幽道。 侦探社的人虽然同样保有一定的警惕心，但好歹整体态度友好多了。 …… 有织田星见力量加持的水呼完全是次元兽特攻，砍卫兵如同砍瓜切菜，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收尾时动静小点，别再引来新的。 很快，“太宰治”就和恢复人类样貌的洛夫克拉夫特一行人回到巷道。 也不知道江户川乱步和洛夫克拉夫特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这位真·误入的异能力者并没有趁机离开的想法，反而打算和他们一起进入里层。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对了个眼神，比划了几个手势示意众人聚集在石门边。 眼看着众人和石门的距离足够接近，达成了此前织田星见看见的“多人一起进入里层”的条件，“中原中也”果断推开石门—— 霎时间，大量灰雾从门缝涌出，如活物一般“嗷呜”一口将众人吞噬，然后迅速回到门内。 “砰。” 石门轻轻合起，巷道已经空无一人。 ------------------------------------- 进入里层的过程就像是卷入了滚筒洗衣机，剧烈的眩晕感让人几欲作呕，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当太宰治再次睁开眼时，原本的同伴却一个都不在身边。 他面色不动，眼神警惕地观察着自己所处的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和式房间。 昂贵的雕花木质家具、低调又不失奢华的摆件、纤尘不染的榻榻米…… 他挨个扫过房间的每一个陈设，均是如此眼熟。 如此板正、严谨……又腐朽，充斥着所谓上流家族的底蕴。 ——是那个家族的习惯。 太宰治低下头，果不其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或者说，他变小了。 八岁左右的男孩穿着一身黑色和服，仪态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看身前小桌上的纸笔和字帖，似乎是正准备练字。 太宰治站起身，降低不少的视野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他开始探索这个房间，将每一处细节与自己记忆深处的场景一一对应。 倒霉啊倒霉，不会要在这里再经历一次吧……迷宫都不讲隐私权的么…… 男孩还算轻松地想着，手中把玩着旁边架子上的摆件，眼神却晦暗不明。 没等他探索完毕，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轻柔恭谨的女声： “修治少爷，老爷说明天会邀请新的家庭教师，请您务必准时到场。” 纸门外，侍女跪坐的剪影端正又僵硬。 太宰治放下摆件，张口想要回应。 第26章 “知道了。” 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是他的声音，却不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很快，纸门外又出现了一个男孩的剪影，他对侍女命令道：“你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是，修治少爷。” 等侍女的身影离去，男孩顿了两秒拉开纸门—— 一模一样的黑褐色短发，一模一样的黑色高档和服，一模一样的……死气沉沉的表情。 两个男孩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如同照镜子一般。 两双同样的鸢色眼眸对上了彼此。 少顷，太宰治率先避开对视，微微垂下眼眸。 ——什么嘛，这不是他的记忆啊。 第14章 迷宫（十三） 和室内的熏香静静的燃烧着，朦胧的烟雾在雕刻精美的香炉景观上流淌。 “咚——” 院子里的惊鹿打断了室内的寂静，站在门口的男孩终于动了起来。 “你又跑到我房间了啊，平治。” 他不紧不慢地合上纸门，周身气息明显轻快松弛了不少，没有刚才那么明显的沉郁感。 太宰治微一愣神，然后很快接道：“一个人太无聊了嘛。” “那些侍女全都像木偶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熟稔地抱怨着，“一到晚上就像个鬼宅一样呢。” 嘛，说不定这还真是个鬼宅。 反正就他所知，面前这位“津岛修治”所喊的“平治”这个人、他亲爱的兄长之一……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呢…… 津岛修治笑出声来，语气相当赞同：“确实，不过你这话可别被父亲大人听见了，不然有的罚你。” 他自如地靠近太宰治身边，弯下腰收拾起小桌子上的笔墨。 “今晚跟我一起睡吗？”他发出邀请。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一声，点头：“好哦。”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偏上方一些的位置划过。 就在津岛修治喊出那个名字之后，他面前那处的空气就如水波般颤动起来，缓缓钻出了几个墨色大字—— 【做好你自己，津岛平治。】 ------------------------------------- 【所以说，津岛平治是谁？】 小七透过马甲的视角观察那处诡异的和室，数据脑子里全是雾水。 [这不是很明显吗？太宰治他哥。] 织田星见把面板拉到最大，同时在两个马甲的界面奋笔疾书，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回答小七的问题。 【不是，宿主您怎么知道太宰治他哥的名字？】他们当初去首领太宰治那个世界做任务的时候也没了解过啊？ [我不知道！！！]织田星见的语气相当崩溃，恨不得当场把系统面板砸了，[是世界自己打的补丁！别再问了！！] [它哔——的该哔——哔——的迷宫！！！] 小七战战兢兢地闭上嘴，不敢再惹怒心声都开始消音的处于发狂边缘的宿主。 其实它很理解宿主的，真的。 ——谁知道这次的迷宫能提取记忆啊！ 两个马甲背后都是同一个人的织田星见就这样倒霉地被迷宫选中当成制造幻境的模板。 为了防止被次元兽直接摸到他本体的记忆而掉马，织田星见不得不加急在面板上临时补设定，用马甲的“记忆”替代本体。 之前就说过，马甲的部分信息在【世界】上是有备案的，马甲越完善，世界的认可度就越高，同时也会自主给马甲的背景打上补丁。 因此现在的情况就是，织田星见编故事提交给世界，世界打补丁生成记忆被迷宫提取，其他进入迷宫的本土人士看到幻境后对马甲的认可度上升，世界认可度上升，打的补丁也会更加完善…… 这一通骚操作下来居然勉强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有被迫榨干脑细胞的织田星见受到伤害。 [你说……]织田星见从未想过拯救世界还要兼职编故事，心声都充满了虚弱感，[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挑我的两个马甲做幻境？迷宫是不是在针对我？] 小七对宿主表示深切的同情：【或许是因为……您剧本里的反派比较强？】 现在的迷宫还没进化出足够的智慧，只能依靠死板的规则运行。 目前来看，里层的底层规则就是幻境了，迷宫大概率会通过幻境中的某些角色对猎物实施杀戮，当然得挑猎物记忆中的最强者。 织田星见想起那位活了千年的苟王、啊不鬼王，真诚地发出疑问：[……强吗？] 不是说鬼舞辻无惨实力不强，而是同等条件下，其他人还见过超越者呢！为什么会偏偏挑一个弱点明显的鬼王啊！ 小七欲言又止，还没等它再说什么，织田星见已经绝望地表示明白：[好了你别说了，我懂。] 迷宫又不知道鬼王的真实实力，还不是只能从记忆中提取，至于他马甲那空洞得像个筛子的“记忆”……不提也罢。 在进入幻境的一瞬间，一些细节上的补丁世界就已经通过记忆灌输进了马甲的脑海，这也是为什么幻境能完全模拟“太宰治”幼时的房间。而根据他此前随便填的关键词，这两个马甲“记忆”中的鬼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东西。 ——让你偷懒！ 织田星见恶狠狠地唾骂过去的自己。 小七：【……】 第27章 宿主的精神状态……堪忧啊…… ------------------------------------- 此时的幻境中，夜色已深。两个如孪生兄弟一般的男孩并排躺在榻榻米上，其中一个男孩呼吸平稳，显然已经陷入梦乡。 太宰治睁着无神的大眼思索着什么，视线没有具体的落点。 经过一番简单的试探，他已经确定了身边这个“津岛修治”就是异世界的自己，但却没有像他这样保留记忆。 唯一在身边的临时盟友暂不能指望，太宰治只能靠自己研究这个诡异的幻境。 是的，他很确定这里是迷宫营造出的幻境，甚至已经推测出这个幻境就是基于身边人的记忆构造而成的。 现在重点在于——迷宫里层的规则是什么？ 【做好你自己，津岛平治。】 这句话的意思倒是不难理解，既然他现在是“津岛平治”，那规则应该是想让他按津岛平治这个人的人设走。虽然很好奇要是违背人物设定会有什么后果，但现在幻境的情况都不明朗，太宰治暂时不想挑战地狱难度。 只是规则给出的这句话实在过于有画面感，让他不免想起那些快入土的老头子一板一眼提醒他注意规矩的样子。 “做好你自己，津岛修治，不要给家族蒙羞。” ——真是令人作呕的记忆。 他侧头看向身旁睡得正香的男孩。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变成后来那副样子的，明明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是那么相似不是么？ 看着看着，太宰治的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 小孩子的身体还是经不住熬夜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就要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却忽然被一声短促的惊呼声惊醒。 太宰治唰地睁开眼看向纸门，凝神细听，诡异的骨头断裂声和咀嚼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穿透一点都不隔音的纸门进入他的耳膜。 一只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悚然一惊，迅速扭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的津岛修治正平静地看着他。 他轻轻捏了捏太宰治的手，张开口一字一顿缓缓地做着口型： ——别看，别听，别出去。 太宰治平复了一下心情，同样无声张口问道： ——外面是什么东西？ 小小的津岛修治侧过身面对着他，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眼神中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漠然，只有看着自己这位“兄弟”时才勉强有一点温度。 他说，那是…… ——鬼。 …… 这是一个人鬼共存的世界。 鬼这玩意儿在太宰治的思维中属于一个新鲜概念。众所周知，日本传说里的“鬼”和隔壁大国传说里那种人死后化为的灵体不是同一种东西，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妖怪，乃至神明。 但是在这个幻境里太宰治也拿不准津岛修治口中的鬼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理论上早夭的“津岛平治”，如果说另一个世界的这位兄长同样早夭，他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呢？ 还有一点，这个“鬼”到底是同位体记忆中本就存在的东西，还是迷宫自主捏造的产物？ 第二个问题太宰治暂且不得而知，但是有关“津岛平治”是个什么存在他倒是第二天就知道了。 那就是——不存在。 没错，“津岛平治”这个人，在幻境中其他人看来就是个不存在的人物，就像个幽灵，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旁观者。 津岛家的侍女们会为少爷准备两份洗漱用品，见到他的时候却不会行礼，宅子里的其他人同样会忽视他，但是需要他在场的地方又会为他准备好所需的物品。 太宰治也尝试过主动和其他人说话，如果是提出“一个少爷该有的要求”，侍者们都会满足，但是要像个普通人一样对话却会被忽略过去。 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npc一样。 只有津岛修治能和他进行正常的对话，但又对他这种奇怪的处境视而不见，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太宰治初步推测同位体记忆中的“津岛平治”也是早早夭折，本就不存在，至于他，则是被迷宫强行安插进这段记忆的路人甲。 与其说是要维持“津岛平治”的人设，不如说太宰治只需要做一个“津岛家少爷”，然后看着一切发生就行。 太宰治沉默地跟在津岛修治身旁，准备一起去见“父亲”，以及“父亲”请来的家庭教师。 既然他已经身处幻境中，就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但是参与这段记忆的切入点在哪里呢…… 太宰治思忖着，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抵达会客室门口。 此时，一名侍女匆匆行来，对他们行了个礼道：“修治少爷，老爷说他临时有重要的客人需要招待，让您直接去见上川先生。” 津岛修治蹙起眉头。上川是家庭教师的姓氏，他在教育界有不低的地位，普通家庭根本不可能请他来当家教。因此在上川先生到来的第一天父亲理应招待一下以示尊重，尤其他们家这种从政的背景更是对这类面子工程非常重视。 是什么样“重要的客人”能让父亲不顾礼仪推拒掉招待老师的流程？ “知道了，上川先生在哪里？”无论如何，家主的决定也不是他能置喙的，津岛修治看了一眼会客室的纸门。 第28章 侍女恭谨低头：“请跟我来。” 就在侍女准备带他们离开时，另一个侍女引着一个男人与他们相向而来。 男人面容俊美，头戴白色礼帽，黑色的西装上隐隐能看到低调而不失奢华的暗纹。明明是偏现代化的装束，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充满了大家族推崇的“古韵”，在这座古老的津岛宅中毫无违和感。 擦肩而过时，太宰治下意识抬起头，却正好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 “平治，怎么不走了？”津岛修治关切地拍了拍他，把太宰治从那一瞬间的恍神中拉了出来。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会客室闭合的纸门后。 太宰治收回视线：“哦，来了。” 他略有些僵硬地跟上津岛修治的步伐，脑海中不断循环那一瞬间看到的场景。 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明显地看到…… 那个男人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的竖瞳。 第15章 迷宫（十四） 太宰治动作不太自然地跟在津岛修治身后，呼吸明显比之前急促许多，脚步也有些虚浮。 那个男人…… 就在和男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就像被天敌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男孩的瞳孔微微放大。 人类的本能催促他逃离，但对死亡的渴求却让他的大脑兴奋无比。 ——那是他所熟悉的、濒临死亡的气息。 …… 或许迷宫也不愿浪费能量在复刻无聊又冗杂的家教课程上，太宰治只觉得晃了晃神就又回到了津岛修治的房间。 “你昨晚说的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确认过这仅仅只是幻境的“快进”，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太宰治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直觉告诉他，那个疑似“父亲”客人的男人，就是津岛修治所说的，名为鬼的生物。 这个年龄段的津岛修治好像还没有发展到未来那种温柔但是心大的状态，简而言之，他很敏锐。 “你看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太宰治的问话，反而先反问了回去。 太宰治的表情透着一股微妙的兴奋：“应该算个……挺有趣的发现。”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他将自己的发现事无巨细告诉了同位体。 听完他的转述，津岛修治沉默了好一阵，太宰治也在耐心等着他思考。 “食人鬼。” 津岛修治忽然开口说出这样一个名词。 “以人为食，性情残暴，不死不灭，仅在夜间出没。只有使用特制的武器砍下头颅，或是用阳光照射才能消灭它们。” “有很多人在对抗鬼的过程中失去生命。”他缓缓道出食人鬼的特点及弱点，神情悠远，似在回忆，又似在怀念些什么。 鸢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太宰治心头一动，这是……想起来了？ “喂，津岛……修治，”啧，这个名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你……” 他的话把不知不觉陷入自己思绪的津岛修治唤回了神：“嗯？什么？” 太宰治端详着他的表情，很快明白这家伙只是短暂陷入那种状态，并没有彻底恢复记忆。 “你刚才说，消灭鬼需要特制武器。”他体贴地复述了一遍。 津岛修治开始茫然：“啊？我说了吗？” 太宰治：“……” ------------------------------------- [快快快，这段写好了，赶紧上传！] 织田星见擦了把汗，催促小七尽快把“记忆”提交给世界。 这天杀的迷宫不仅抽取他马甲的记忆，还让马甲们处于“失忆”状态。 身为马甲背后的操纵者，织田星见当然可以随时“恢复记忆”，但这就违反了幻境的规则，会导致迷宫提前实施绞杀。 要是完全体的“太宰治”马甲，他违反也就违反了，偏偏现在的“津岛修治”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萝卜头，你说愁人不愁人啊！ 马甲的实力被限制，偏偏迷宫肯定不可能完全按他设计的“记忆”走，想要保命就只能适当钻空子剧透一下了。 织田星见看着两个马甲的进展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任劳任怨继续写下去。 ——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比我哥更早成为知名小说家呢。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 身处于幻境中，人对时间的感知是非常模糊的。 或许是津岛修治那次短暂的“觉醒”让迷宫察觉到了什么，幻境中的时间跳跃得飞快。 太宰治只能从短暂的时间碎片中努力攫取信息。 已知自己这个同位体至少目前的经历和性格都跟过去的他大差不差，想要推测出他的行动逻辑并不难。 他很快发现津岛修治在暗地里调查着什么，但是因为各方面的阻碍，调查进度并不理想。 “修治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会客室。” ——看吧，“阻碍”来了。 或许是为了保持宅子风格的统一，这座古老大宅的走廊使用的是定制的形似灯笼的电灯。 但不知是不是电路不好，走廊的灯光有些明灭不定，侍女投射在纸门上的剪影也因此有些飘忽不定。 为了维护一整座大宅的运转，津岛家有很多这样的侍女。 第29章 作为最小的少爷，津岛修治出行时身边必然会有侍女跟随看护。起初太宰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他过去也是这样的，尽管他非常厌恶那些侍女死气沉沉的样子，但她们确实尽职尽责。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津岛修治基本没有出门的机会。 要知道日本这种阶级固化的地方，出身于大家族的孩子们从小就要参与各种社交活动，结交对家族、对自身有利的人。家中长辈也会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场合默契地携家中的孩子前往，只不过根据受宠程度，不同的孩子出席频率不一样罢了。 然而这个“津岛修治”出门的频率却低到异常，似乎家里人在有意阻碍他的社交。 不过哪怕是幼年的津岛修治也不是这种程度的“看护”能限制住的，他依然想办法弄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知道了。” 太宰治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明晃晃指向“x”的位置。 ——晚上十点去会客室？ 津岛修治才八岁，平时这个点都该睡下了。 他皱起眉，拉了拉自家同位体的袖子。 津岛修治无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布包塞进和服宽大的袖口。 他拉着太宰治踏出了房门。 ------------------------------------- 现代人的夜生活都很丰富，尤其是年轻人，晚上十点正是活跃的时候。但这一切热闹都与津岛家无关。 安静到近乎死寂的大宅哪怕灯火通明也驱散不了那种腐朽的气息。 两个男孩并肩行走在长到似乎无穷无尽的走廊上，很快就抵达了会客室。 “老爷，修治少爷到了。” “进。” 侍女拉开纸门，室内的两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太宰治心头一紧。 ——坐在客位的，正是上次他们见过的疑似食人鬼的男人！ “父亲”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语气亲近地唤着他们： “修治，来，坐。” 他侧头向客人介绍着：“这是我的小儿子修治，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年轻一辈最聪明的孩子了。” 随后又对津岛修治道：“这位是月彦大人，我们家重要的合作伙伴。” 津岛修治微微欠身，礼貌问好：“夜安，月彦大人。” 跟着同位体落座的太宰治眼神不着痕迹地划过这位“客人”——在别人家中做客连帽子都没有拿下来，明明如此失礼，他那重视规矩的“父亲”却视而不见。 月彦……大人？什么样的人会让他“父亲”称为“大人”？更何况这称呼连姓氏都没有，一看就是不怎么走心的假名。 名为月彦的男人略有些阴冷的视线在津岛修治的身上缓缓划过，然后自然地移到旁边的太宰治身上。 “不介绍一下你的另一个儿子吗？”他轻抬下巴，向太宰治的方向示意。 “父亲”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才好似反应过来面前有两个儿子一样：“哦，对对，这也是我的儿子，平治。” 太宰治冷漠地看着家主随意地提了他一句，并没有如同位体一样向那个“月彦大人”问好。 这算是这个身份为数不多的好处了，幻境中的“父亲”压根不会想到要纠正他的规矩。 月彦大人好似也不在意他的失礼，顺着家主的话赞叹道：“真是优秀的两个孩子。”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他的脸上满是惋惜，就是这情绪浮于表面，像是虚假的面具，“真不打算换一个？” 家主轻叹一声，充满了宠溺和无可奈何，颇像一个慈父的样子。 如果忽略他基本上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几次面的话。 “修治这孩子确实很聪慧，他是我的骄傲。”是的，他又忽略了所谓的平治，“但是他毕竟年纪不大。文治是长子需要继承家业，英治和圭治也打拼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女儿们又都已经嫁了人。” 他摇头，眼神痛惜：“我实在是别无选择。” 月彦和家主旁若无人地聊着家主的孩子们，说着只有他们能理解的暗语。明明津岛家的两个儿子就在旁边，却毫无说话的机会和资格。 就仿佛他们没有把这两个孩子看作是两个人，而是当成两个物件一样。 几番语意不明的试探下来，他们好像终于达成了某种交易。 月彦笑了起来：“既然津岛先生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自然满足你的想法。” 听到这话，家主眼睛唰地亮起，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您是一位慷慨的大人。” 他动作有些殷勤地拿出一个杯子，小心翼翼地推到了男人的面前，比了个请的手势。 月彦将手悬于杯口，尖锐的指甲轻轻一划。粘稠的血液自伤口渗出，缓缓滴落在杯子里。 他对自己的血液极为吝啬，仅仅装了浅浅一层杯底就收回了手。 太宰治敏锐地观察到，在他收回手的一瞬间，那道刚才还在流血伤口就已经愈合。 “那便这样吧，你自己考虑使用的时间。”做完这一切的男人站起身，不再关注家主那死死盯着杯中血液的失礼模样，抬脚准备离开会客室。 在路过两个沉默端坐的孩子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二人。 他微微压了压帽檐，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原本正常的人类瞳孔霎时间化为布满狰狞血丝的竖瞳。 第30章 “此世为虚幻，死亡即真实。” 明显处于非人状态的“月彦”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话，却并未再做什么多余的事，很快拉开纸门离去。 纸门在两个男孩身后重新合起。 太宰治抬起头，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 空气中再次浮现出了一行墨色的文字，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的文字比上次颜色稍浅了一些。 ——【死亡即为真实】 一条新的规则。 …… 就在此时，原本坐得端正的津岛修治向他的方向靠了过来。微凉的小手借着袖口的遮掩往他的手中塞了什么东西。 太宰治动作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把手收进袖中。 同位体塞给他的东西可太熟悉了，熟悉到一入手他就认了出来，如果忽略上面雕刻的意味不明的花纹，他甚至能说出那东西的型号。 藏在袖中的手指灵活地摸到某个位置，轻巧而熟稔地—— 打开了保险。 第16章 迷宫（十五） 月彦一离开会客室，家主就迫不及待地扑到杯子旁边，贪婪地喝下血液。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但近在咫尺的强大力量和永恒的寿命让他在痛苦中还兴奋地笑了出来。 高贵的家主大人失去了往日的威严端庄，像个疯子一般蜷缩在地上，浑身痉挛。 屋内的两个孩子却并未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如孪生兄弟一般相似的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平静和冷漠——还有警惕。 津岛修治把早已准备好的武器拿在手上，普通成年人一掌大小的手.枪对他来说需要用两只手操控。 他死死盯着正处于转化中的“父亲”，准备在他转化成功最虚弱的时候一击必杀。 [啧，我总有种不妙的预感。]织田星见面色凝重。 刚转化成功的鬼会有一段失去理智的时间，他们会疯狂想要摄取食物——也就是人类。 津岛家主自然早有准备，甚至为了达成最好的效果，他“忍痛”舍弃了自己的血脉亲人。却没想到一切早已被早慧的孩子察觉，在他转化成功的那一刻将他反杀。 ——这是织田星见提交给【世界】的设定。 但是迷宫必然不可能让他如此顺利进展下去，最明显的变数就是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无惨。 他凝神看着已经开始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的“父亲”，心下叹息：[只能希望鬼杀队早点赶来了。] …… 距津岛宅不远处的山坡上，离开不久的“月彦大人”立于最高的那棵树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大宅。 如果津岛家主成功转化，他自然乐于多一个位高权重的下属，但若是失败…… 想到这，他忽然心头一动。 “真遗憾，失败了……” 万鬼之王叹息着，半边脸上的皮肉突兀地消失了一瞬，露出狰狞的骨骼，口中发出雌雄莫辨的机械音，语调也如棒读一般生硬。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完全没察觉自己那一瞬的变化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啧，失败了，没用的东西。” 这一次是正常的男性嗓音。 他的红瞳闪过一丝冷冽。潜伏在附近的食人鬼接收到鬼王的命令，纷纷从树林中涌出，扑向下方的宅院。 ——那就只能全部清除了。 月彦，或者叫他鬼舞辻无惨，最后看了一眼津岛宅的方向，转身消失于月色之中。 他可不能给自己留下把柄。 ------------------------------------- 此时，身处于津岛宅的两小只正在绝赞逃命中。 就如织田星见所料，津岛家主在即将转化成功时被一股神秘力量干预，当场被鬼王的力量炸得支离破碎。 原本严阵以待的津岛修治和太宰治当场被血糊了一脸，但却无暇顾及这点小细节。 太宰治都不免有些茫然：他以为津岛家主就是这个阶段的大boss了，结果居然不是吗？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家主大人“出师未捷身先死”对他们来说可未必是好事，这只能证明—— 有更麻烦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果不其然，一声尖叫划破静谧的夜空，原本沉闷的大宅忽然间就“热闹”了起来。 两小只对视一眼，拉开纸门，外面已经成为人间炼狱。 …… [迷宫这伪装未免太不合格了吧！好歹走点心啊！！] 津岛修治拉着太宰治在弯弯绕绕的建筑里奔跑穿梭，不断躲避着身后追击的“食人鬼”，时不时用特制的子弹将靠近的敌人击飞。 小孩子的身体素质无法承受枪支后坐力，多次下来他们的手臂都被震到脱臼，肩膀更是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青紫一片。 但是他们别无选择，一个人脱臼了就另一个开枪，脱臼那个趁这点时间把手接上，疼痛什么的都只是小问题了，就算是渴望死亡的太宰治也不想给鬼当口粮。 他也曾考虑过所谓的【死亡即为真实】是不是指他们只有在这里死了才会回到现实世界。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还没到赌生死的地步呢。 太宰治瞥了一眼身边的同位体，这家伙应对次元兽的经验比他丰富，总不至于真的就沉浸在幻境里出不来了。 他可不想像a那样蠢死。 第31章 津岛修治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冷静，就算是离他最近的太宰治也不会想到自己这同位体皮下满满的吐槽欲。 ——看看后面那群“食人鬼”吧！也就欺负一下太宰治没见过真的鬼，你把【卫兵】套个皮就能伪装食人鬼了？！无惨听了都要气活过来啊！ 然而迷宫可没有织田星见那么敬业的演艺精神，要不是它自己也受限于规则，它都能让“无惨”亲自上。 但哪怕是削弱了很多的食人鬼·伪，也不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能解决的，尤其是卫兵们还继承了真的食人鬼那敏锐的嗅觉，活人根本逃不脱它们的追击。 好在津岛修治早有准备，他就像什么低配版多啦a梦一样从怀里拿出烟雾.弹、闪光.弹、手.雷…… 太宰治瞳孔地震：那个小布包这么能装的吗？！ 不过这种特制的、更适合津岛宝宝使用的军火mini款为了体积牺牲了不少杀伤力，只能用于阻拦敌人一时半会儿。 只见津岛修治看准时机扔出手.雷，直接炸断身后那截走廊，借着烟雾的掩护和太宰治一起滚进旁边的佣人房。 还没爬起来，他就又从怀里掏出一瓶除味剂往身上一通乱喷，还不忘给身边的小伙伴也加上。 刚被血糊了一脸又被除味剂糊了一脸的太宰治：“……” 房门外，忽然失去猎物气味的食人鬼·卫兵ver迷茫地徘徊了一阵，很快被另一边还活着的人类吸引了注意力。 一直屏住呼吸等它们离开的两小只拍了拍胸口，缓缓松了口气。 只能说，幸好幻境的背景是现代社会，要是大正年代津岛修治还真不好搞到这些好用的小道具。 （织田星见：这是科技的胜利！） …… 短暂的安全并不能让他们彻底安心，等食人鬼们将津岛宅的活人都吞噬殆尽，必然会全力寻找他们。 两小只沉默地在佣人房里给自己包扎伤口，津岛修治还从某个暗格里摸出了一些提前藏好的武器给两人装备上。 ——他们得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 “喂，你联系的人还要多久才能到？”太宰治小声问道。他了解自己，这种情况他必然准备了后手。 这很好理解，有食人鬼就必然有能够应对它们的“专业人士”，不然食人鬼的存在不会隐蔽到普通大众不知道的地步。 津岛修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这边也有据点，理论上应该很快就能到……” 剩下的话不用说太宰治也懂了，不说青森这片，就是整个日本面积也不大，既然“专业人士”迟迟未到，那只能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啧，真麻烦。 这种时候还是那个小矮子好用，他最讨厌这种全靠武力的场面了。 半小时后，屋外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和求救声彻底平息下来，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这座古老的宅邸。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拉开了纸门。 这时候再躲着反而容易陷入被动，如果被食人鬼堵在里面就不妙了，还不如出去找机会看能不能逃出大宅。 津岛修治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没有进化完全的迷宫依然要遵守自己的规则，哪怕出手干预也得在逻辑范围内。也就是说，无论它再怎么影响，“鬼杀队赶到”这件属于津岛修治“记忆”里的事件必然会发生。 [只要再等一会儿……] 哪怕他们车抛锚了路塌陷了天下雨了……靠走着都得到了！ 就在他们被食人鬼发现，再次陷入新一轮追杀后，一道略显轻浮的嗓音穿透食人鬼无意义的嚎叫，响彻在两人耳边—— “伤害小孩子可不是华丽的行为啊！” 刀光卷着杀气从侧面劈来。 “音之呼吸·一之型——” 雷鸣般的巨响在两人身后炸开。 “——轰！” 犀利的刀锋砍瓜切菜般将身后追逐的数只恶鬼斩杀，哪怕卫兵并不怕砍断头颅，也依然要在规则的限制下不甘不愿地化为飞灰。 一身干练的忍者装束，头上却戴了不少花里胡哨宝石装饰的男人拎着两把大刀回过头来，看着两个血呼啦碴的孩子收敛了轻浮的表情。 他慢慢靠近孩子们，举手投足间明显能看出他在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切无害：“孩子们……现在安全了，那些坏家伙都被我解决了。” 难得的，这人居然没有忽略太宰治，而是把两个孩子一起看在眼里。 津岛修治默默抬手指了指其他方向：“那边，还有很多。” 宇髄天元：“……” 他挑眉看着这俩意外冷静的孩子，又想起他路上耽误了这么久，他们居然还能活下来，足见这两人不普通。 既然不害怕那就好办了，宇髄天元随手拉开旁边的门，检查了一下里面房间没有鬼之后，就把两个小孩塞了进去：“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剩下那些鬼解决掉。” 一个柱要收拾一群连下弦都不是的鬼并不难，只不过数量过多解决起来多花了点时间罢了。 等宇髄天元再次归来，两个孩子已经想办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液，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很抱歉，我没有发现其他活着的人了。”他蹲下身面对两个孩子，有种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的无措。 第32章 津岛修治垂下眼，轻声道：“我知道。” 宇髄天元伸出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发，温和询问道：“现在这里并不适合你们待着，你们……要跟我走吗？” 他问这话多少带了点私心，这两个孩子经历了这残酷的一切依然面不改色，心理素质可见一斑，他动了收为继子的想法。 不过若是他们不愿意跟他走，一会儿自有“隐”的成员来带他们去产屋敷旗下的福利机构，总之绝对不会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留在这里。 这对两小只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们跟您走。” …… “轰——” 就在宇髄天元安排他们上车时，一声剧烈的轰鸣直冲耳膜。 几人惊疑不定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天而起的烈焰如活物一般，顷刻间吞噬了津岛宅。 无情而炽烈的火光在孩童鸢色的眼眸中跳动，太宰治侧头看向同位体，却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这座传承了十几代的古老宅邸就这样带着年幼的津岛小少爷的回忆，付之一炬。 第17章 迷宫（十六） 这场大火来得突兀，宇髄天元立刻折返回去探查，但最终一无所获。 拥有上帝视角的太宰治倒是有所猜测，不过这对他们目前的处境没什么帮助。 ——因为迷宫又开启了“快进”模式。 太宰治推断，迷宫只会在同位体记忆中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停留较长时间。 比如现在—— “你愿意成为我的继子吗？” 半张脸布满丑陋疤痕的男子被妻子搀扶着，温和地向津岛修治提出邀请。 是的，“大逃杀”结束后，太宰治又恢复了“旁观者”的状态，理所当然被幻境中的人所忽视。 而跟着宇髄天元离开的他们也并没能如音柱所愿成为他的继子，反而被他亲爱的主公大人截了胡。 现代社会可不比大正年间，一户人家、尤其还是津岛这样的当地大族居然一夜之间被灭门，不可能不造成轰动。为了更好的善后，鬼杀队的人自然会向唯一的幸存者问清情况。 然后津岛修治对那位“月彦大人”的描述就这样传进了鬼杀队当主的耳朵里。 当代家主产屋敷耀哉亲自面见了这位小小的幸存者，不仅从他的叙述里得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消息，也发现了这孩子异于常人的聪慧镇静。 津岛修治从发现端倪，到查找鬼的资料，甚至联系上制作相关武器的匠人，乃至最后提前给鬼杀队递了消息让音柱得以及时赶到…… 一桩桩一件件，差哪一步都无法让人成功从那样的人间炼狱中活下来，更何况这还仅仅是个八岁的孩子。 产屋敷耀哉不禁起了惜才之心，于是提出上述邀请。 “……继子？”津岛修治不理解，“你要收养我？” 产屋敷耀哉笑了笑：“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他耐心地向这孩子科普了鬼杀队的结构，以及收继子的传统，并不因他仅仅是一个孩子而怠慢。 津岛修治撑着下巴，语调有些微妙的讽刺：“柱的继子可以传承他们的衣钵，当你的继子有什么好处？继承产屋敷家么？” 产屋敷家的大名是他这个不常出门的津岛家小儿子都听说过的，绵延千年的大家族，产业和势力遍布半个日本。产屋敷的当主是个这么温和年轻的男人就已经足够出乎他的意料了，也不知道收养他对他有什么好处。 总不可能真要他来继承这偌大家业。 产屋敷耀哉也不恼，甚至格外坦诚：“不，我有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产屋敷当主不仅只是继承这些财产，更需要有足够的觉悟。” “你的年纪还小，如果有产屋敷家养子的身份，要保下津岛家的产业也容易很多。” 津岛家虽然主要从政，商业也不是没有产业，而仅剩个八岁小孩的家族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香饽饽，资本家可不会体谅弱小。 他细数了成为他继子的好处，不仅会为津岛修治提供最好的教育，也会保障他的利益不被外面的豺狼虎豹吞噬。 “可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津岛修治不信这种大家族的家主真有什么好心。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么？”产屋敷耀哉笑了起来，“以你的能力，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必然有所成就，你就当我在做一个投资。” “因为无惨带来的诅咒，我们家的男丁向来体弱，我或许有生之年无法等到消灭无惨的那一天。辉利哉还小，我希望能有更多值得信任的人辅佐他。” 然而年幼的津岛修治已经具备宰科生物的杠精特质：“要是我不想辅佐呢？和鬼对上，想想就危险。” “那就不辅佐，这是你的自由。”产屋敷耀哉眨眨眼，脸上狰狞的纹路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气质，“不过到时候你得把产屋敷家在你身上的投资还回来。” 这句话多少有些玩笑意味，毕竟若是津岛修治顺利继承津岛家的财产，还上这点“培养费”轻而易举。 也就是说，产屋敷耀哉此举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完全是在做慈善。 “你就不怕等你死了我把产屋敷家吞并了？” 产屋敷耀哉笑着摇摇头：“你不会。” “我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第33章 事实上，产屋敷耀哉收养这孩子，除了上述那些理由以及惜才之心以外，还有一点就是因为鬼舞辻无惨。 津岛修治看到了无惨的样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就此被鬼盯上。目前来看，加入鬼杀队是他最好的选择。 津岛修治自己也明白这点，因此在沉默一段时间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 就如他们都清楚的那样，津岛修治必须有自保的能力，而能够在当代社会组建出一支高武队伍的产屋敷家，自有训练的方式与场地。 但太宰治怎么也想不到港口mafia是这么来的！ 这个世界没有异能力是他早就察觉到的事，然而即便没有那场异能大战，横滨还是以一种奇妙的身份成为了被划分出去的混乱地区。 存活千年的鬼王凭借独有的漫长寿命和转化能力拥有了一批拥趸，渴望长生的日本高层在某方面给他大开绿灯。而同样绵延千年的产屋敷家族在资本社会也不容小觑，历代家主和那些不愿性命受制于鬼王和太阳的高层结为利益共同体，与鬼王一派分庭抗礼。 日本上层就这样形成了非常微妙的平衡。他们既想要长生不老，又不愿受制于人，于是互相牵制，只要双方不闹大，都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 横滨被划分出来的起因是几十年前有一只刚转化的鬼不懂规矩，在横滨吃掉了一个有身份的外来游客，险些引发国际纠纷。上代产屋敷当主趁机发难，不仅成功清除了一批被转化成鬼的官员，还在横滨取得了一定的自治权，建立港口mafia用于训练、安置鬼杀队剑士。 太宰治得知这些信息的时候都震惊了。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温柔宽宏又不失魄力，产屋敷家这是什么神仙领导？ 森先生你不得好好跟人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获得鬼杀队全体成员爱戴的！ 哦对，说起森先生，脱离津岛家副本后太宰治的行动自由了不少，立刻开始调查其他人是否跟他们在同一个幻境。 然后在报纸上看到了森鸥外—— 《最年轻の町长！津和野町长访谈记录！》 太宰治：“……” 地铁，老人，手机.jpg ------------------------------------- 太宰治这边如何规避规则联系上森鸥外暂且不提，津岛修治的发展倒是按部就班。 被产屋敷耀哉送到港口mafia之后，他除了进行基础的呼吸法学习，就是在观察鬼杀队的其他人。 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人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为什么，在政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放任鬼吃人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越是留在港口mafia，他就越清楚那些在日本肆虐的鬼的背后，隐藏了多少污糟和黑暗。 ——吃人的是鬼，亦是人。 …… “你们这么努力，到底拯救了谁呢？”津岛修治向他如今的监护人寻求答案。 他在鬼杀队中见到了很多勇敢的、闪着光的人，但是这并不能解答他的疑惑，甚至让他更加迷茫：“这样发展下去，人类只会成为鬼的血食罢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产屋敷耀哉坐在走廊边，耐心倾听养子的疑问，然后温柔地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有时候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修治。” “你在那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他们最大的动力是什么？” “……仇恨？” 他知道留在鬼杀队的人大部分都遭遇过食人鬼的袭击，不乏像他一样家破人亡的。 但仇恨会蒙蔽心智，他所见到的鬼杀队成员却不是那样的，相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比某些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活泼。 “是仇恨，又不仅仅是仇恨。”产屋敷耀哉想起他视如己出的孩子们，“我们经历了痛苦，并且浴火重生，但不希望别人经历同样的痛苦。” “鬼杀队从不奢望拯救所有人，我们只是在拯救自己。并且，不让更多的人变成我们这样。仅此而已。” 津岛修治撇撇嘴，准确又犀利地提炼出重点：“都是一根筋。” 产屋敷耀哉的话翻译一下就是，能救一个算一个，压根没想那么多。 他的监护人噗嗤笑了出来：“比起‘一根筋’，我认为这应该叫纯粹。他们都是纯粹的好孩子，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一往无前。剑士需要的就是这种信念。” “至于背后的利益纠葛、阴谋算计，那是我这个当主需要考虑的事情，不需要我的孩子们去承担。” “哦。”津岛修治鼓起脸颊，“可是这样好累哦。” 剑士们不需要想这些，所以活得纯粹，但他又不能控制自己不想。 津岛家的人把自己活成了循规蹈矩的机器人，最后又在家主不切实际追逐的“长生”下丧命。走出津岛宅，他发现外界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从家里的规矩变成了高层操控的“社会规则”，依然是另类的提线木偶。 越想越觉得……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唔，这么说吧。”产屋敷耀哉想了想，“你吃蟹肉的时候开心吗？” “……嗯。” “和预备队员一起训练开心吗？” “他们都跟大猩猩一样……好吧，还可以。” 第34章 “如果天元没有赶到去救你，你或许就没有机会再感受这些开心。你活下来，感受到人生更多的风景，这件事本身对于天元来说，就已经有了意义。” 他在身边摸索了一下，从装着茶点的食盒底下抽出一块绸布。 “我们活着，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我们死去，但是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活。这份意义已经足够。” “你看到的太多，感到疲惫很正常，”他把绸布系在津岛修治的眼睛上，“可以试试顺着他们的思维去思考。” “不去看，不去想，那些困扰你的、让你无法呼吸的淤泥，大人会帮你扫清。” 津岛修治的眼前一片黑暗，养父温和而包容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晰到……似乎要永远刻印在他的记忆里。 “我会帮你铺平一条正确的道路，你只需要抬起头，大步向前走。” 津岛修治小声说：“可是你又不能一直陪着我。” 这才几个月，诅咒的蔓延已经让产屋敷耀哉的视线开始模糊，可以想见他曾说的“命不久矣”并不是虚言。 “还有辉利哉嘛。”主公大人果断把儿子卖了，“我们产屋敷家的男儿就是要负起这个责任来的。” “你不是想让我来辅佐他？” “在这些利益纠葛之前，你首先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辅佐他，当然也可以选择你喜欢的方式。”事实上，若不是无数剑士们的性命和信任，若不是产屋敷家血缘的诅咒，他同样不希望辉利哉背负这沉重的命运。 很可惜，辉利哉是没得选了，但是修治还有机会。 “……我会试试的。”津岛修治解开绸布，却并没有拿下来，而是重新绑了绑，只遮挡一只眼，“不过全蒙住有点影响行动，这样还差不多。” 产屋敷耀哉无奈扶额：“这就是个象征意义，不是真的让你蒙上啊。”他不信这鬼精鬼精的小子不懂他的意思。 “你这样训练的时候会有影响的。” 津岛修治潇洒一挥手，问完问题果断抛弃养父跑路：“这点小问题我完全可以克服！” 主公大人看着自家孩子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庭院，轻呷一口茶水：“果然孩子还是活泼点好。” 在他身后，产屋敷天音拉开纸门，温婉笑道：“是呢，夫君大人。” …… 全程旁观的太宰治注视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啊……这下说不清这家伙算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第18章 迷宫（十七） 就在太宰治在津岛宅睁开眼的同一时间，中原中也也在另一个地方醒来。 “真是麻烦……甲二五八番的实验又失败了……” “上次那个不是成功了吗？” “那个除了智力水平，没有任何优势，上面要的是能比肩那位大人的成品……实在不行，克服阳光的弱点也……” “我就说这个荒霸吐不行，被那群狂信徒吹得跟什么似的，不就是一个特殊点的能量源。” “说起狂信徒，万世极乐教那个更有研究价值吧？听说他有双特殊的眼睛……” “嘶……你不要命啦？万世极乐教那个，听说和那位有关系……” …… 什么声音……？ 细碎的讨论声如同蚊虫嗡鸣一般钻入中原中也的脑海，令他烦躁地皱起眉头。 他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装满液体的培养罐中，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是进了迷宫的里层吗？ 他皱起眉头，透过营养液观察外界的环境。 这是一间实验室。 惨白而明亮的灯光将这间中原中也莫名熟悉的实验室照得纤毫毕现。许多和他所处的培养罐一模一样的罐子分布在整个房间，每个罐中都有一个年幼的“中原中也”闭着眼在营养液中沉浮。 数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穿梭其间，时不时记录交谈着什么，他刚才听到的细碎讨论也是来自于此。 等等，年幼？ 中原中也心中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 他勉力让自己在罐中保持平衡，然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嗯，瞅瞅这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让一些怪阿姨见了一定会尖叫出声。 ——什么鬼！他怎么变成小孩子了啊！！ 中原中也下意识调动起身上的异能力，转瞬间，暗红色的能量覆盖于身。 还好…… 他松了口气，虽然和成年的状态比有些弱，但好歹异能力还在。 然而年幼的他对异能力的操纵到底有所欠缺，这就造成他动作稍微大了一些，就这样……把身上的管子扯了下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噗咳咳咳咳咳……咕噜噜噜噜……” 失去了管子连接的设备，营养液瞬间涌入口鼻，把他呛得直扑腾。 糟、糟糕！他不擅长操纵液体啊！！ 为防止他成为自己把自己呛死的异能力者第一人，中原中也闭着眼睛一通乱打，终于把限制他行动的罐子砸碎。 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在实验室中格外清晰，大量营养液卷着衣服都没有的小中也和玻璃碎片一起滚了出来。 “咳咳咳……”中原中也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抹掉阻挡他视线的黏腻液体。 第35章 待到他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明，就看到面前悬浮着一行硕大的墨色文字： ——【做好你自己，实验体甲二五八番】 中原中也茫然了一瞬：什么玩意儿？ 没等他继续思索，周围察觉到此处动静的白大褂研究员们已经围了过来。 “是甲二五八番！他怎么出来了？” “他不是失败品吗？这是成功了？” “实验数据显示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没有成功！他——违规了！” “他违规了！” 研究员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七嘴八舌，逐渐开始统一起来，原本生动的表情也变得如面具一般僵硬。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着：“甲二五八番，违规！甲二五八番，违规！甲二五八番，违规！” 看着研究员们诡异的动作，再结合先前听到的话语和眼前的规则，中原中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草（一种植物）！不想让我违规你倒是把规则早点发出来啊！ 等他看到规则的时候已经ooc了！ 此时的研究员们脸上的皮肉已经开始剥落，身形也开始扭曲膨胀，逐渐变成外层那些卫兵的样子。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暗红色的异能力瞬间就位，带着他飞到天花板上。 “嘶——” 他低头看着变成异形的研究员们前赴后继扑过来的场面，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以他现在的异能力水平，这东西有点难搞啊…… …… 当然，难搞并不代表搞不了，还是那句话，这群卫兵最麻烦的不是实力，而是那打不死的小强体质。 就在中原中也千辛万苦拆完实验室所有卫兵让其短时间拼不起来，还趁机抢了一件白大褂让自己不至于裸.奔之后，总算是逃出了实验室。 嗯……逃出了，又没逃出。 霎时间，走廊上的研究员们全部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下动作，然后齐刷刷扭头看向中原中也的方向，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中原中也：“……” ------------------------------------- 于是乎，中原中也也体验到了外层时自家首领的感受，身后轰隆隆追着一大群卫兵，甚至还在持续增加中。 他逃，它们追，插不插翅不一定，但是他确实在飞。 好在走廊比实验室宽敞不少，中原中也躲避起来也比较节省体力，甚至有闲工夫开始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目前看来，这应该是迷宫里层的一种幻境。 至于他为什么确认是幻境……这地方和他当年所在的实验室不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 他发出和前搭档一样的吐槽：迷宫你是一点隐私权都不讲啊！ 然而他同样发现了这里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记忆来，至少就之前听到的话来看……他总不可能是失败品。 虽然在剧本组对比下时常被质疑智商，但中也的实际智商无疑是在水平线以上的。 他很快联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位同样名为“中原中也”的同位体。 既然他在这里，保不齐同位体也在，因此中也在躲避卫兵时时刻注意周围的房间。 很快，一个门牌上标着【甲二五七番】的实验室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果断一脚踹开门，一眼就锁定了那个正在纯白色实验室里安静玩拼图的男孩。 “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 中也冲了进去，一把捞起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就准备继续跑路。 男孩奋力挣扎：“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外面有危险，我们得快点离开！”再不走就要被追来的卫兵堵门了！ 中原中也急切地解释了一句，就要用异能力强行制住男孩的挣扎。 然而就在他再次抬头的一瞬间，忽然愣在原地。 诶……刚才的卫兵呢？ 中原中也怔怔望着敞开的大门，手中挣扎的动静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一卡一卡地回过头，就看到疑似自家同位体的男孩敌视地看着他，杀伤性不大侮辱性也不算强地踩了他一脚。 ——“人贩子！” 第19章 迷宫（十八） 中原中也，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虽然说不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违法犯罪的事确实没少干。 有人骂他是走狗，有人说他是恶徒，他从不会往心里去，因为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被人骂人贩子！ 那种只会欺凌弱小妇孺，放监狱里都要被其他犯人鄙视的人贩子！！ ——多丢人啊！ 他能受这委屈？ 他当场……悻悻地松开手，憋出一句：“……我不是人贩子。” 一松手，获得自由的男孩就蹭蹭蹭后退几步，揉着自己泛红的手腕瞪了他一眼。 然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是……甲258？” 他知道那群研究员对他的诞生并不满意，在确认过他除了一个聪明的脑子以外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后，就马不停蹄投入了下一个实验体的培育。 算算时间……甲258确实该培育完毕了。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能成功？” “什么成不成功的，我不……”中原中也刚想否认，余光瞥见了依然飘在空气中的规则，话语硬生生转了个弯，“我不知道。” 第36章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面前这小孩，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就是自己那个同位体，但是他好像……没有记忆的样子？ 虽然不清楚那些卫兵为什么没再追来，但考虑到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护住同位体确实有点难办，还是先谨慎些好了。 中原中也的不着痕迹在男孩眼中可显眼得很，然而这之前还在痛骂“人贩子”的男孩此时却意外地心大，也不知道是信任这个同为实验体的同伴，还是信任研究所的安保措施，总之在确认中原中也放弃强行带走他的打算后就径自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下继续摆弄他的拼图。 百忙之中，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作驱赶状：“看你这样子是准备逃走吧，出门右拐尽头那面墙防御比较弱，如果你能砸开就从那走。” 他对中原中也的出现自有一套想法——如果甲258就是那群人梦寐以求的“成品”的话，可以想见下场无非就是被永远困住做各种实验，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很正常。 “我就当没见过你。” 中原中也怎么可能抛下他自己跑路？再说这幻境他也没头绪啊！ 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座研究所，打断了他的话。 【警报！发现入侵者！警报！发现入侵者！】 正端详手中拼图的男孩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放下拼图抬头看向依然大敞着的大门，又看了看中原中也，嘟哝道：“难怪你跑出来这么久还没被发现……” 中原中也：“……？” 他看了看完全没打算挪窝的同位体，想了想还是顶着满头雾水走到门口，扒着门边小心翼翼探头看去—— 之前追着他不放的怪物们早已不见踪影，走廊上没有留下任何有人行动过的痕迹，只有尖锐的警报声在回荡。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有持续很久，就在中原中也准备试探着踏出去探查一下时，拐角处忽然蹿出一大堆人。 那群人明显能看出是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研究所的安保人员护着少数被裹挟而来的白大褂和另一波穿着黑袍的人对枪。 ——子弹纷飞，血花四溅。 他“唰”地收回试探的小jiojio，异能力迅速就位，时刻准备再次折回去带同位体跑路。 然而那群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只自顾自打得欢。中原中也甚至见到某个有些眼熟的研究员被黑袍人一枪爆了头，柔弱到压根看不出之前留着哈喇子面目扭曲追杀他的样子。 黑袍人们战斗力惊人，很快就把强撑着的安保人员们连带白大褂研究员一起解决干净。 血液洒在研究所惨白的墙壁上，缓缓滑落，拉出数条长长的血痕，颇有一种恐怖片的氛围。 成功全灭敌人的黑袍人们终于能分出精力关注周围的情况。只见他们左右看了看，然后目标明确地向着中原中也……身后的实验室奔去。 严阵以待的中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群危险人物无视了他的存在，呼啦啦涌进实验室，奔走间带动的风都能把他的头发都吹乱。 然后“噗通”一声，整齐而响亮地——给他的同位体来了个标准的土下座。 “神子大人！我们来接您了！” 为首的黑袍人高呼道。 全程没搞清楚状况的中原中也：目瞪口呆.jpg ------------------------------------- “我不是你们的神子。” 他的同位体倒是相当淡定，伸手指向人群后方一脸懵逼的中也：“他才是。” 黑袍人们顺着他指的方向齐刷刷回头，看了和他们“神子”一模一样的男孩一眼后，又毫不在意地转回来，继续膜拜：“不，您就是我们的神子大人！” 为首的黑袍人言辞恳切：“我们是世代供奉神明荒霸吐大人的神官一族。然而就在五年前，我等看护不力致使荒霸吐大人留下的力量失窃，好不容易才寻到这群不敬神明的恶徒！” “我们找来时，发现荒霸吐大人的力量已经选择了您，那您自然就是我们的神子大人。” 男孩，或者可以叫他荒霸吐，不解地皱了皱小眉头，依然看向中原中也：“可是你们要找荒霸吐的话……他才是成品……”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上了嘴。异能力者的体质让中原中也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那一瞬的恍惚过后，他就忽然不再纠结于自己到底是不是荒霸吐的问题，就这样顺理成章默认了这个身份。 黑袍人们恭恭敬敬地从荒霸吐那里得到了许可，然后为首那人稳稳当当将他们的神子大人抱起，就这样簇拥着他准备离开。 “等等。” 路过中原中也时，荒霸吐突然喊了停，向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把他也带走吧。” 黑袍人们当然无所不应，很快派了一个人弯下腰，准备把这位和神子一模一样的男孩抱起来。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脑子里一团乱麻。 一开始还在想这群黑袍人来者不善要赶紧去救同位体，然后场面飞快过渡到“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发展”。 直到现在，他已经开始纠结“我这个年纪还要人抱着走是不是有点丢脸可是迈着这小胳膊小腿跟在他们身边跑好像更丢脸”这个问题上了。 最终，中原中也还是憋屈地选择乖乖被人抱着走。 ——嗯，反正也没其他人看见。 第37章 正好，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捋一捋这乱七八糟的发展。 …… 眼看着黑袍人抱起中原中也，荒霸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幕后操纵马甲的织田星见像只液体的猫猫一样缓缓滑到地上摊平：[呼……终于圆回来了！] 天知道他发现中原中也一进来就不小心违规后有多么惊悚！重力使是不怕卫兵，但他柔弱的马甲怕啊！ 织田星见那叫一个生死时速赶剧情，总算赶在卫兵堵门前把记忆空缺补上，让幻境中的npc们重新开始“走剧情”。 稍微喘了口气后，他又再次颤巍巍抬起手，任劳任怨地继续为两个马甲打补丁。 [该怎么告诉中也哥，当前的记忆……他暂时不能插手呢？] 第20章 迷宫（十九） 事实上，中原中也能当上五大干部之一当然不会全靠武力值，在这段兵荒马乱的“实验室惊魂”告一段落后，他总算是大概摸清了里层幻境的规则。 他们所在的研究所和中原中也那个世界一样都在横滨，但是在被黑袍人接出来后，他们就被带到了青森的某座山间神社——很好理解，据说荒霸吐本就是青森的神明。 虽然他的体感只过去几个小时，但幻境跳跃后的时间却实实在在过了几天。 他从碎片化的片段中大致总结了现在的情况： 中原中也，或者说他现在这个身份“甲二五八番”在那群信徒眼中是作为荒霸吐神子的挂件携带的，他们会给予他基本的尊重并且提供生活所需的各种物资，但是不会把他当作同位体那样的荒霸吐宿体。 简单来说规则应该是想让他做一个旁观者，出于各方面考量，他暂且遵守这个规定。至于后续会不会出手……反正自恃实力的重力使无所畏惧。 幻境中人好像自有一套行动逻辑，包括他那个失忆的同位体，只要是在某些重要事件上，就会自然而然地忽视他的存在。 ——就好比现在。 中原中也旁若无人地走进神社大厅，径直在中央的供桌旁坐下，随手拿起桌子上昂贵的水果啃了一口。 周围褪去黑袍的信徒们就像是一些信仰虔诚的普通人一样，带着笑意忙进忙出，将神社的每一处细节都布置妥当，却对他如此失礼的行为视若无睹。 他仰头看向斜上方端坐的荒霸吐。 之前在实验室中还颇有些活泼的男孩此时正盘腿坐在绣着神秘花纹的蒲团上，身后和身前两侧以及头顶上方都被木料围起，装饰上充满神道意义的神纹和纸垂，做成神龛的造型。他穿着做工精细的和服，眼眸微垂地注视着下方忙碌的人群，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就好像自己真的是神龛里怜悯世人的神明。 “你好像……不太开心？” 就他观察，同位体对自己被人膜拜尊崇这件事并没有多高的兴致，甚至在研究所里他还把神子身份推给自己，一副并不是很想离开的样子。 但是当黑袍人提出带他走的时候，他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听到他的询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孩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这灵动的动作让他多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谈不上开不开心吧，这里吃喝不愁还有人捧着，也没什么不好。”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噗。”荒霸吐嗤笑一声，撑起下巴看着他，“你带我走？我们靠什么生活？捡垃圾还是去码头抗水泥？” 中原中也：“……”这小鬼的臭嘴果然是天生的！ 他瞪了他一眼：“不会让你捡垃圾的！” 荒霸吐笑嘻嘻地咧开嘴角，这时候倒是没什么“神子的威严”了：“你养我啊？” “也不是不行。”当初羊那一群未成年小孩他都照样拉扯过来了，一个同位体而已，又不是养不起。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依然漂浮的规则，迷宫没有警告他违规，就说明哪怕没有他的存在，这个时间段他的同位体确实也曾考虑过离开的问题。 “算了吧。”不管是荒霸吐这个身份还是幕后的织田星见，都不可能真的跟他走，“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说罢，他蓦地闭上嘴收起笑容，重新坐正身体看向前方。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将他们带来此地的黑袍人之首，自称大神官的男人走到近前，恭敬道：“荒霸吐大人，仪式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明日将正式举办巡游庆典，请您指示。” 迎回神明选中的神子这种大事，他们当然需要好好昭告给所有信徒，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忙活巡游庆典的事。 荒霸吐环视了一圈神社的摆设，并没有挑什么毛病，或者说压根懒得挑毛病。 他轻轻颔首：“可。” 大神官压抑着兴奋激动的心情，再次向他行礼后，率领其他人退出神社。 大门合起，独属于荒霸吐的神社重归安静。 与时俱进的神社中被贴心地安装了明面上看不出违和感的仿古电灯，将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充满宗教感的各种布置让神社大殿充满严肃而神秘的气息，若是放在白天正常有人参拜时必然会增加信徒的敬畏感，但只有两个八岁小孩大晚上待在这里……不得不说多少有点恐怖片氛围。 也就是在场的俩孩子都不是真正的普通孩子，不然长期住这种地方，早晚会吓出点心理问题。 第38章 待到大门关闭，端坐于神龛之上的神子手一撑便跳了下来，靠在桌边，和中原中也一样随手拿起供桌的食物塞进嘴里。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神子’，是荒霸吐的宿体。”他嘴里嚼着东西，咬字有些含糊，“只要拥有这个身份，是谁都无所谓。” “我当他们的心灵寄托，他们为我提供容身之地，很公平的交易。” 神龛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从中原中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晦涩不明的眼神，充满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和……阴郁。 怎么说呢，中原中也忽然理解了同位体说的“在哪里都一样”的含义。 无人认可、没有归宿……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然而曾经的中原中也好歹还有羊那一群同龄人。尽管后面闹得不太愉快，但早期大家确实是真心在互相扶持，让他度过了那段迷茫时期。 可自己这同位体和他当初的处境相比……实在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说差吧，被当成神子供奉可比在镭钵街吃了上顿没下顿强多了。说好吧……哪怕是不怎么了解心理学的中也，也知道这种完全把人当成“神明”代言人的供养方式不适合养孩子。更何况同位体可比他心思敏感多了。 ——首领都不会这么养！！ 中原中也在心里歉意地向自家首领赔了个罪，心情复杂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同位体。 吃饱喝足的荒霸吐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阴郁没有存在过一样，蹦蹦跳跳地回到偏厅的休息室。 他才没空管甲258到底在想什么有的没的，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巡游呢，不早点睡可不行。 ------------------------------------- 怎么说呢，“中原中也”这种生物和宰科生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长久的丧气之中，永远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探索的干劲。 哪怕是散装的中原中也，幕后的马甲操纵者也并不打算改变这种奇妙的特质。 反映到马甲上，就是在巡游结束后，荒霸吐很快适应了被当成神子供养的生活。 ——至少现在是如此。 …… 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走到近前，虔诚地参拜起来：“荒霸吐大人……” 神社附近都是一些信奉荒霸吐的小村庄，在得知神官们迎回神子后，村民们时常前来参拜。 有些时候，村民们会带着一些小问题，他们或许并不是真的指望小小的神子能帮他们解决，只是希望自己的祈愿能通过神子转达给真正的神明。 然而这位早慧的“神子大人”的能力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小至家长里短、邻里纠纷等生活问题，大至收成不好、打工被骗等专业问题，都能从万能的神子大人那里得到解答。 有时候他甚至能兼职心理咨询师，开导愁眉不展的信徒，让他们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当然这些知识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荒霸吐没少为此进行大量的学习，神社的神官们对于这方面的要求那自然是无所不应，尽管他的信徒范围局限在青森一带，甚至大多数都只是山里的村民，但是这些神官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脉，为他们的神子大人提供了最好的环境，完全是按照传承多年的大家族的培养模式进行。 荒霸吐就这样如海绵一般不断吸收各类知识，那学习效率让中原中也本人都为此汗颜。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信徒敬仰他、信任他，不再是把他当作一个神明的象征和心灵的寄托，更多的是把他当成可靠的领导者，是有别于信仰的尊重与爱戴。 有了群众基础，那么一些被隐藏起来的秘密自然就开始露出端倪了。 是的，其他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一直跟在荒霸吐身边的中原中也明显从这些跳跃的幻境碎片中发现了自家同位体正在有意调查些什么。 正苦恼于找不到幻境突破点的他更是死死盯着自家同位体，寄希望于能够尽快脱离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境地。 …… 一切就在荒霸吐绕过大神官私下里召见了一对夫妻时揭晓了答案。 此时幻境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时年十岁的荒霸吐脸上的婴儿肥消退不少，已经有了些俊美少年的模样。 ——同时也与下首的夫妻二人愈发相似。 中原中也看了看那对明明长相不俗，却神情拘谨的夫妻俩，又看向正襟危坐、衣着繁复，好似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神子，心下叹了一口气。 ——是他们啊…… 神子的表情依然冷静，眼神却复杂难辨。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走下去靠近他们，却又在准备付诸行动的那一刻被那对夫妻的动作打断。 那对夫妻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猛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受宠若惊，还有一丝丝的慌张。 他们顿了顿，然后生疏、僵硬而又恭谨地…… 对着上首的少年行了一礼。 “荒霸吐大人……” 少年的动作蓦然僵在原地。 第21章 迷宫（二十） 或许是荒霸吐脸上骤然黯淡下来的神色表现得太过明显，夫妻俩中的女性几乎难以维持面见神子的礼仪，下意识就想抬起头，却又被丈夫拽了拽袖子制止。 她想起大神官的叮嘱，黯然地重新伏低了身体。 第39章 是啊，这个孩子现在是神明大人选中的代言人，已经不能算是他们的孩子了。 神子就该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她怎么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他呢？万一惹得神明不快…… 女人抿了抿唇，收敛好那一瞬间外泄的情绪，静待荒霸吐的指示。 高居于神龛之上的神子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周身沉郁的气息忽然散去了不少。 眼前这两人是他瞒着大神官召见的，他们的身份自然也被他查得清清楚楚。 ——中原家，山脚下村落中人尽皆知的荒霸吐信徒。七年前荒霸吐力量失窃那天，急于和其他信众一起寻找神明下落的中原家人一时没看顾好家中幼子，导致幼子意外丢失。 大概是连续失去信仰和孩子造成的打击过大，中原夫妇在那之后就搬离了村子，直到今天被荒霸吐召见，才前来参拜。 荒霸吐神社迎回神子这件事经过神官们的大力宣扬，以及那次大张旗鼓的庆典，周边、至少青森地区是人尽皆知的，仅仅只是搬到附近县城的中原夫妇不可能不知晓，但身为忠实信徒的他们却一次也不曾前来参拜。 不是不想来，是不敢来。 侍于神前的巫女神官尚且要斩断俗缘，更何况被神明直接选中的神子呢？ 在迎回神子大人一段时间后，大神官就发现神子的原身就是中原家丢失的幼子，于是专程找上了中原家的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中原夫妇不要去找神子。 不能让俗世情感影响神子的修行。 身为忠实信徒的中原夫妇自然无所不应。这些年过去，他们其实已经逐渐接受他们的孩子大概率凶多吉少的事实，如今得知孩子还活着，甚至过得很好，受万人敬仰，已经让他们惊喜万分。 ——只是不再相见而已。 只是……不再相见……而已。 但是感情之所以是感情，就是因为它无法被理智所控制。中原夫妇虽然答应了大神官的要求，但依然忍不住去探听荒霸吐的消息。 什么神子帮村民解决农田病虫害啦，神子指导信徒和黑心老板打官司啦……桩桩件件，以及愈发庞大的信徒团体，均证明了这位大人是真正值得爱戴、获得了神明能力的神子。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或许他们能够真正释然地看待这一切，彻底步入新的生活。 但是荒霸吐召见了他们。 远在山间的神子，专程派人来召见他们过去。 只是听到这简短的传话，强行压抑着的、本以为不会在意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出。 是神子大人知道了什么吗？ 他们该不该过去？到底会不会对神子大人有影响？ 中原夫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动。 ——去看看吧，就见一面也好。 只是以普通信徒的身份……见一面就好。 他们不去承认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问题……吧？ …… “起来吧。”明明已经习惯动不动被人跪的荒霸吐看着眼前这俩人跪他，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他深呼吸一口气，把两人叫了起来。 夫妻俩面色恭谨地起身，依然垂着头，不敢直视神明的代言人，就如每一个第一次面见他的忠实信徒一样。 聪慧的神子看出了他们动作间的抗拒，不禁有些生气。 如果说他们真的对他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把他当作荒霸吐来尊敬也就罢了，但是明明他们也在关心他不是吗？ 丢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在眼前，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神明而不打算认吗？！ 他第一次觉得这种顽固狂信徒实在很让人困扰。 不过中原夫妇的动作到底多少给了他一些信心——只要不是真的不想认他就好。 至少现在，他知道还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需要关爱的孩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子。 ——这样就够了。 “抬起头来。” 他略微加重了语气，力求让他的“信徒”们察觉到他的不快，从而不得不遵照他的命令。 中原夫妇果然诚惶诚恐地抬起了头，眼神中甚至还带了点关心他到底为什么生气的探究。 还是个孩子的荒霸吐被这种隐藏很深的小情绪安抚到了，他勉力保持平静，然后直接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家丢了个孩子？” 看着神子大人的脸有些出神的女人被这句话强行扯回了心神，她磕磕巴巴地应道：“啊……是、是有这么回事。” “丢了多久了？” 女人还是很紧张，嘴巴张合着，就差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了。男人无奈地看着妻子，转而接过了话头： “回大人，已经七年了。” “七年啊……”荒霸吐轻叹道，“那你们……找到他了吗？” 这句话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女人下意识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绝不能让神子大人联想到他自己！ 荒霸吐：“……” 她老公：“……” 神龛中的少年嘴角一抽，他能把这俩人叫来，本就是一种暗示了，他不信这俩人不知道。 此时女人也反应过来她这动作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略有些尴尬地停下：“抱歉，我失礼了。” “没什么。”荒霸吐当然不会怪她。但是处于某种微妙的心情，他非常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应，于是再度发问： 第40章 “真的没有找到吗？” 中原夫妇互相看了看对方，最终还是男人上前一步。 他定定地仰头看着少年，语气温和又感慨，还带着些微的遗憾，似乎在遗憾于错过了孩子这么多年的成长。 “回大人……已经找到了。” 沉默站在一旁观看的中原中也明显看到自家同位体眼眶开始泛红。 “……找到就好。”他眨了好几次眼，强行把代表情绪的眼泪憋了回去，又用力点头确认了一遍，“找到就好！” 然后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似的，三人相顾无言。 沉默在神社大殿蔓延，但或许是三人的眼神中饱含的情绪过于丰富，意外不显得尴尬。 良久，少年轻轻吸了吸鼻子，勉强端着神子的风范问道：“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呀？” 然而这句话却没有如他所想的得到回应。 这回就连男人也闭口不谈了，他们摇着头，表情坚决：“丢失的时候还太小，没有取名字。” 神子就是神子，多个普通凡人的名字叫什么事儿！他们来看望已经是天大的私心了，他们取的名字怎配和神名相提并论？ 荒霸吐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你们不是找到他了么？现在取也来得及。” 夫妻俩依然摇头：“没有没有。” 神子给他俩气笑了——这两个榆木脑袋！ 他才不要顶着荒霸吐的名字过一辈子！那是神明的名号，不是他的！ 少年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拿出对付狂信徒的手段。他用力拍了一下身侧的木板，愠怒而不失威严道：“这是神明的命令！你们想不敬神明吗？！” 夫妻俩瞬间僵住了身体。 他们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神子的表情。 那个孩子的长相完美继承了他们五官的所有优点，是他们七年来日夜梦中幻想过的样子。 但他眼神中溢出的失望深深刺痛了他们的心。 女人的嘴唇嗫嚅着，轻轻吐出了两个音节：“chuya……” 荒霸吐凝视着她：“什么？” 女人闭了闭眼，终究是情感战胜了一切顾虑：“中原中也……那是我们为他取的名字。” “他现在很好，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说出这句话的她好像已经破罐子破摔，终于敢于直视上首的神子，“他有更好的生活，我们不想打扰他。” “只要他能健康快乐就足够了。” 荒霸吐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可是……” “我不快乐啊……” ------------------------------------- 少年的那句“不快乐”让两个成年人瞬间溃不成军，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正面承认他的身份。 荒霸吐能理解，根深蒂固的信仰让他们做不出“诱拐神子”的大罪。更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对他的信徒毫无感情。 信徒们将自身信仰寄托于他的身上，无条件信赖他、尊敬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让他无法抛下这一切。 其实拥有自己的姓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爱着“中原中也”而不是“荒霸吐”，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吗？ 中原中也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当他的“神子”的同位体，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直到大神官领着新一批遴选出的巫女拜见荒霸吐。 少年难得失态地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其中一个相对周围的少女们年纪大了很多的女人：“你、你你你……” 女人笑了笑，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礼，却没有上次那么僵硬生疏：“日安，荒霸吐大人，我是中原福。” 荒霸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大神官，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让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侍奉神明的巫女必须身体洁净，也就是说，嫁过人还生过孩子的中原福必然是不合格的，他不信大神官不知道。 但是她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神官的表情依然虔诚而严肃：“荒霸吐神社就是为了您而存在的，自然一切以您的意愿为先。”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荒霸吐定定看着他半晌，忽然笑开：“啊……那就选她了。” 他忽然发现，狂信徒们眼中看的是他还是荒霸吐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重要。 现在这样，也很好。 …… “荒霸吐大人，我的丈夫喝醉后总是殴打我……” “打你？那你也打回去！打不过怎么办？……村上神官！带人过去帮她打！不给我把他打服了别回来！” “荒霸吐大人，我儿子的录取资格被官员的儿子占了……” “大神官！上次让你请的记者呢？给我曝光他！” “荒霸吐大人，我想少给孩子一些抚养费，现在读书太贵了还是让她回来嫁人吧……” “哪里贵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价好吧！不要胡说！觉得贵了就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努力工作？有没有好好赚钱？” …… 自从中原福开始近身关照荒霸吐的起居后，中原中也感觉他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给信徒解决问题时也少了一些“温和悲悯”，多了一些激进。 “神子不能一直悲天悯人，偶尔也要有雷霆之怒嘛！”同位体振振有词。 第41章 ——什么雷霆之怒，你这就是暴露本性了吧！ 中原中也无语吐槽。 然而就是那样激进的举措，真正实践起来的效果……居然也不错？甚至这样作天作地的神子大人还更受欢迎了！有不少外地信徒都慕名而来。 侍奉的神官们更是对他的行为毫无异议，把“无条件遵从神子的命令”这一准则贯彻到底。 中原中也：“……”原来熊孩子是这么养成的。 幻境的时间流逝得很快，他就这样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同位体逐渐长成了他们初见时那副嚣张任性的模样。 ------------------------------------- “你今天很高兴？” 中原中也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家同位体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若不是幻境那明显的“快进”，眼下这安逸的生活都要让人忘了他还身处在危险的迷宫中。 荒霸吐拿笔抵在下巴处，盯着纸上的内容思考，嘴上回应道：“当然啦！你还不知道吧……” 他在纸上补了一笔：“福怀孕啦！” “她说想请我给孩子赐福呢，到时候的仪式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中原中也不免想起自己世界的父母。 “确实是好消息呢。”他感慨道。 “就是说呀！这段时间谦助都请假专门陪她了，我准备……”话还没说完，少年忽然顿住。 他猛地攥住心口的衣料，手中的笔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到中原中也冲过来扶住他时，神子的眼神依然有些茫然。 为什么……他刚才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第22章 迷宫（二一） 横滨, 日本数一数二的港口城市，凭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在经济贸易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然而就是如此重要的地方，政府在当地的威信却并不大。 五栋漆黑的大楼明晃晃伫立在港口边, 是每一个身处横滨的人一抬头就能见到的标志性建筑。 它们属于横滨的无冕之王——港口mafia。 长居于横滨的人都知道, 遇到困难找警察还不如找港口mafia来得效率高。与其说是法外组织, 其实更像是某种自卫队。 比起枪支，港口mafia的人更喜欢使用刀剑, 那些有着稳如山岳般气质的剑士们在普通市民眼中分外可靠。 时年十五岁的津岛修治正在港口mafia顶楼办公室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他的养父产屋敷耀哉身上的诅咒已经愈发严重, 他早已完全失明，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不起, 无法分出心神处理事务。 年仅八岁的继承人产屋敷辉利哉就这样挑起了大梁，在两位姐姐的辅佐下逐步开始熟悉产屋敷家的产业。 港口mafia这边则较为复杂，毕竟横滨港的部分货运是训练剑士的重要资金来源, 过于年幼的辉利哉还无法负责这方面的沟通。 于是，当年那个和养父说不想管理这些糟心事的孩子主动接过了最麻烦的担子，成为了港口mafia的代理首领。 ——任谁也看不出这个处理俗务得心应手的少年在此之前还是个杀鬼如砍瓜切菜的优秀剑士。 关于这点, 全程旁观的太宰治有话说。 这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但是却有非科学的食人鬼和神奇的呼吸法，他当然会对此感到好奇。 在津岛修治吭哧吭哧训练的时候, 他也尝试跟着练习过。至于结果嘛…… 他瞅了一眼还在办公桌奋笔疾书的同位体。 ——果然还是当脑力派适合他, 这只同位体一定是变异了！ 太宰治理不直气也壮地想道。 嗯，某种程度上他想的也没错。这只加载了全套水呼技能的散装宰身体的基础素质就强出了本世界太宰好几倍，哪怕受限于迷宫的规则重新成长，在武力上的天赋也是没话说的。 几年下来津岛修治的实力稳步增长, 内部比试时早已不逊色于柱级别的成员。 要不是因为他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事务处理上，真正参与杀鬼的次数不够, 早就能当上柱了。 为此宇髄天元每次来汇报工作看到他的时候，都免不了唉声叹气。 明明是他先来的啊……这个好苗子是他发现的！ 结果却去学了水呼！ 音柱痛心疾首。 对此，幕后的织田星见表示爱莫能助。不是他不想选，但是这手气问题嘛…… 他只能在人设中补充“适合水呼”的设定呢。 …… 今日，津岛修治例行在办公室批文件，剑士的身体素质让他熬好几个大夜也依然精力充沛，让太宰治看着都心惊。 五天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那是人干的吗？！ 但是太宰治没有立场、也不想去劝阻他。要让产屋敷耀哉活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鬼王，津岛修治这样努力地肝工作，主要就是为了尽快找到鬼王的下落。 很突然地，津岛修治手中的钢笔砸在了桌面上，又咕噜噜滚落下来。 软绵绵趴在沙发上的太宰治听到动静猛然弹起，一眼就看到他的同位体捂着心口大口喘气，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他眼疾手快按下桌面的按钮，门口得到传唤的守卫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状态不太妙的代理首领。 他们理所当然地无视了太宰治冲了过来，焦急道： 第42章 “津岛大人！您怎么了？！” “快去叫医生！” 就在他们着急忙慌呼叫医疗部的时候，已经缓过劲来的津岛修治坐直了身体，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摆了摆手，神色有些疲惫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心悸罢了，不用叫医疗部。” 守卫们担忧道：“您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对啊，您工作太久了，需要休息。” 他们这些首领亲卫都知道这位本家派来的代理首领是个怎样宽和的性格，言语间带着真诚的关心。 津岛修治无奈道：“行了，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弄完就去休息好吧？” 守卫苦口婆心：“您别总是这种应付我们的态度啊，身体是您自己的！” “就是就是。” 津岛修治：“……”你俩还一唱一和上了是吧！ 他故作不耐地推了推他们，驱赶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劝告归劝告，修治大人铁了心不听守卫们也不能忤逆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办公室。 太宰治叹了口气。 看吧，这种极限睡眠时间就算是剑士的身体也遭不住。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同位体手上的文件：“这个明天做也行吧，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别到时候没死在迷宫手里，却被幻境给累死了。 津岛修治摇摇头，低头翻找起来：“不是这个……” 很快，他找出鬼杀队这个月的轮值表一目十行地扫视起来。 有港口mafia这一庞然大物作为训练基地，鬼杀队培养出的柱级强者不在少数，甚至足够在每个中大型城市安排人轮流镇守。 他挨个看下去，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信息：“花柱啊……” 太宰治探头，看到花柱当前的驻守区域——岩手县。 “花柱怎么了吗？” 津岛修治的眼中又出现了和小时候类似的茫然，他喃喃道：“岩手县……万世极乐教……” 太宰治眼神一凝，上次同位体出现这个状态就给他提供了一些重要情报，现在肯定也是什么特别的事件要发生了。 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不如上回长，很快他就恢复了清明。 津岛修治揉了揉额角：“刚才说到哪了？” 太宰治试探着问：“你刚才说……万世极乐教？” 他皱起眉：“你知道万世极乐教？” 太宰治果断摇头：“不知道，只是听你说过。” 他看幻境都是快进模式，哪里有渠道了解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教会。 “这个教会的存在时间非常久远，据说教义是帮助弱势群体脱离苦难。在一些生活困顿的女性群体中广受好评。”津岛修治想起了什么，拿过一份资料翻看，“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了，昨天送来的资料里提到他们最近更换了总部的位置。” 太宰治挑眉，鬼杀队关注一个不知名的教会干什么，除非这个教会有什么特殊之处：“你是怀疑……” 他们和鬼有关？ 津岛修治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明明很受特定群体欢迎，但是规模却一直控制在几百人上下，不太符合正常教会的发展规律。鬼杀队盯着他们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抓到什么把柄。” 他把资料的内容指给他看：“隐送来的情报，他们把总部搬到了岩手县。” 太宰治神情一凛，岩手县……那不就在青森旁边？ 他们开局就在青森，现在疑似食人鬼的势力又特意搬去青森，青森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津岛修治没有打扰他的思索，拿过手机开始发信息：“我准备让花柱去探查一下。” “等等。”太宰治按住了他的手，“再加几个人。” 他看了一眼那份轮值表：“岩手县附近驻守的柱……水柱离得不远，让他也一起去吧。” 津岛修治不解：“只是探查，没必要出动两个柱吧？” 太宰治面色严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花柱小姐此行……不会太顺利。” 青森……教会……神明…… 这几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个东西—— 荒霸吐。 如果涉及到那个小矮子的话，迷宫必然不会让这件事这么简单地过去。 …… [呼……总算成功把人派过去了！] 织田星见握了握拳，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苍白与疲惫。 想要“合情合理”诱导太宰治提示他多派点人过去实在不容易，然而在规则的限制下，他只能用这种弯弯绕绕的方法。 那一瞬间的心悸同时出现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身上，当然不可能是什么身体问题。身为马甲，还是身处于幻境中的马甲，也没有预感一说。 其实这就是织田星见本人的状态。 像他这种拥有预言属性能力的人，每一次预感都不容小视。 ——迷宫肯定又在悄悄搞什么幺蛾子了。 织田星见想起上一次的“幺蛾子”直接把津岛家弄成了大逃杀，就心有戚戚。 [希望这次能顺利点……]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缓过劲来的荒霸吐眼神一凝，推开了扶着他的中原中也，然后手忙脚乱地在和服内袋里摸索。 中原中也看他摸出手机，动作迅速地拨号出去，神情难得带了点紧张。 第43章 山里的信号本来并不好，但是在神子大人的强烈要求下，整个神社的范围内都装上了信号加强器，拨号自然很顺利。 他点开外放，就这样死死盯着手机的通话界面。中原中也被他严肃的态度感染，尽管不明所以，也莫名紧张起来陪他盯着手机。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 “嘟——莫西莫西？”温柔的女声响起，“荒霸吐大人？” 中原中也看到他的同位体明显松了口气。 “你在哪里？” …… 中原福是一个大龄巫女（兼职的）。 某种程度上她算是一个关系户，因为神社的神主就是她儿子。 她愿意抛弃俗世的一切来照顾她失而复得的孩子，也甘愿为信仰的神明奉献一切。但是荒霸吐并不希望如此。 因为她在来之前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身为医生的丈夫谦助更是无法像妻子一样抛下一切住在神社。 荒霸吐不愿影响父母的正常生活，于是特许她做一个“兼职巫女”，在她怀孕后更是直接把她赶下山，生怕她在山上有个什么问题无法及时就医。 被丈夫和儿子保护欲爆棚地关注着的女人只能无奈听从。 但是她总不可能真的无所事事过上十个月，于是在她的小姐妹约她前往岩手县时，她自然而然地答应了。 然而…… “你没说我们要来的是万世极乐教啊！”中原福语气有些不满。 身边人谁不知道他们一家都是荒霸吐的信徒？居然带她来这么个野鸡教会！ 是的，在邪.教多如牛毛的日本，万世极乐教这种体量的教会除了口碑好一点以外没什么优势。 荒霸吐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正神，身为荒霸吐巫女的她当然看不上区区万世极乐教。 她尊重友人的信仰是一回事，但是美惠子把她拉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呀，我知道你信仰荒霸吐大人，我不会逼着你去参拜的。”小姐妹美惠子撒娇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你只需要在院子里等我一下就好啦！” 她双手合十，祈求地看着中原福：“这可是面见教祖大人的机会！无数信徒的梦想！我一个人很紧张的啦~” 中原福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败在了小姐妹的请求下：“先说好，我不会进去的。” “放心！教祖大人是私下召见我，不是在神社里，不会触犯你的神明大人的！” 驾驶座正在开车的中原谦助忽然插了句嘴：“那我就在车里等你们吧。” 尽管岩手县是邻县，格外紧张妻子的中原谦助还是选择请假开车送她过去。 美惠子理解地点头：“嗯嗯我懂的！辛苦你了姐夫！” 中原谦助也是荒霸吐信徒，不愿意靠近万世极乐教很正常。 他们就这样一路来到岩手县的某座山，半山腰处伫立着一间古朴大气的和屋，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就居住于此。 中原谦助降下车窗，目送妻子和她的朋友在侍女的引导下迈进了院门。 …… 或许是美惠子和尊崇的教祖面对面交谈太过兴奋，她自进屋后就迟迟没有出来。中原福看了看已经逐渐西沉的太阳，不免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莫西莫西？”她接起电话，看了一眼号码显示，语气有些讶异，“荒霸吐大人？” 那边传来熟悉的少年音：“你在哪里？” “啊，我在……”中原福看了看不远处依然紧闭的房门，颇有种出去鬼混被神主抓包的心虚，“我在岩手县。” “岩手县？”少年的语气微微加重。 中原福到底抵不住神子大人的质问，不到一秒就投降坦白道：“岩手县……的万世极乐教。” 她生怕对面误会，赶忙补充：“是美惠子带我来的！我根本没有进去！” 然而荒霸吐并未在这方面跟她多言，他的声音尤其严肃：“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到市区去。” 中原福有些犹豫：“可是美惠子……”还没出来。 “现在离开，立刻！马上！”对面的声音非常急迫，完全不似平时的冷静，“这是神明的指示！” 中原福一愣，虽然不知道自家神子为什么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依然无条件遵从：“好，我现在就离开。” …… 或许是因为对面也处于山上，信号不是很好，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谦助在你身边吗？” “他在……门口……车里……” “你尽快跟他会合，开车下山。” “是……” 得到中原福应答的荒霸吐看了一眼现在的天色，明亮的太阳已经在逐渐下沉，将天空染成昏黄。 ——逢魔之时。 他对着话筒沉声补充了一句：“下山的时候，记得不要靠近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站在旁边的中原中也敏锐地扭头看过去。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在他的视角中，幻境的时间是跳跃的，然而对同位体来说却是过去的记忆。他无从得知同位体在这段时间到底得到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情报。 直觉告诉他，荒霸吐提到的这句话是幻境的突破口。 “为什么这么紧张？她只是和朋友出去罢了。” 第44章 他趁着荒霸吐和中原福通话的间隙问了出来，眼神探究。 这个“阳光”……到底有什么说法？ “我在研究所的时候，研究员提到过万世极乐教。”荒霸吐捂住听筒不让对面的女人听到，以防她过于紧张，“我调查过这个教会，他们不对劲。” 万世极乐教看似是一个偏向妇女救助的教会，信奉者大多是生活不如意的女性，但是荒霸吐还是敏锐地从中看出了一些问题。 比如每隔一段时间教祖就会选择一个信徒赐福，比如他们信徒的人数总是恰好控制在一定范围，还比如他们教众的……失踪率。 “具体的细节我晚点再告诉你，总之你要知道，在明面上的正常社会秩序下，还藏着一些……我们暂时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暂且不再追问下去免得影响同位体和母亲的交流。 墙角处、走廊前、屋檐下……数名静立侍奉的巫女在荒霸吐说出“阳光”相关的那句话时齐刷刷抬起了头，失去高光的视线投向正在通话的神子身上。 精挑细选的少女们俏美的脸庞上，本该细腻光滑的皮肤和血肉忽然隐没，显露出狰狞的骨骼。而专注于电话那头发展的神子大人并没有察觉。 “以防万一，福还是得尽快远离那个地方。”神子如是说道。 在听完荒霸吐的解释后，她们脸上的又重新覆上血肉，齐齐垂下了头，依然恭谨而顺从。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23章 迷宫（二二） 就在巫女重新垂下头之后, 还在打电话的荒霸吐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们一眼。 外界的织田星见默默松了口气。 “中原中也”这个马甲此前并没有合理的渠道去了解食人鬼的存在，如果他刚才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迷宫的规则或许就要判定他违规了。 还不到时候…… 现在就违规等同于和整个幻境世界的人为敌，徒耗精力且毫无意义。 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杀死一个幻境中的“鬼舞辻无惨”, 而是借此找到迷宫的本体, 以及背后的时空裂缝。 但是哪怕是没什么智商的迷宫也不会真的躺着等人消灭它, 它会本能地在规则范围内为猎物营造必死之局，随着时间流逝, 危险程度也会越来越高, 直到猎物彻底死在某个杀局中。 就如现在。 在得知中原福跑去万世极乐教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迷宫这次动的手脚。 织田星见自己写剧本在圆上人设的前提下会尽力不让马甲混得太惨，毕竟马甲本体们都是他曾经的友人。 要是真一股脑瞎搞, 就算他们不知道，他自己也心虚啊！ 所以让中原夫妇陷入危险境地这件事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迷宫又开始篡改剧本了。 织田星见不爽地轻啧一声, 如果中原夫妇遇难，“中原中也”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为他们报仇的。 在鬼杀队都还没有掌握“斑纹”的现在，让没有武力值的荒霸吐神子对上上弦之二？ 这不妥妥的找死！ 如果迷宫再在里面掺和一脚, 搞不好就算中原中也不顾ooc开异能都保不住他这个马甲。 织田星见一心多用，眼神凝重地在两个马甲的能力范围布局，力求让马甲避开剧情杀。 ——现在还不能直接和上弦之二对上。 ------------------------------------- 此时中原福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小院。 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忤逆自家小神主的意愿, 只能在心里给美惠子说了声抱歉, 然后一边继续柔声和对面的神子大人通话，一边向门外走去。 “哗啦——” 纸门开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女子温柔礼貌的嗓音。 “中原女士。” 领着她们前来的侍女站在门边，试图劝她留下：“美惠子还需要再等一会, 您现在就要走吗？” 纸门拉开带起的微风轻轻吹动中原福的发丝，带来了一丝微弱的铁锈味。 她并未在意这点细节, 回头看过来。 现在天还没黑，于半山腰处看日落别有一番滋味，橙黄色的太阳向山间沉去，好像触手可及。 黄昏虽美，但能见度已经开始降低，从中原福的视角看去，和屋内却并没有开灯。 别说灯光，他们似乎连窗都没有开，和屋的门大敞着，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内部的设施一概分辨不清。 侍女站在门口，就像站在了一条明暗的分界线上。 中原福忽地打了个哆嗦，隐隐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定了定神，歉意地欠了欠身：“抱歉，时间不早了，我家孩子还在等我。一会我会给美惠子发个消息告知。” 屋檐的阴影打在侍女的脸庞上，让人无法窥探到她的情绪。她开口，语气犹疑中又带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样啊……” 她最后再问了一次：“美惠子一直在教祖大人面前夸赞您，教祖大人还想和您见一面呢。” 中原福摇头，在这点上她倒很是坚决：“感谢教祖大人的厚爱，我已有想要侍奉终身的神主，请恕我拒绝这份邀请。” 侍女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和她近距离交流，却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又退了回去。 第45章 “那……”她支吾半晌，还是没再挽留，“祝您一路顺风。” 中原福虽有些奇怪于她暧昧不明的态度，但还是向她表达了感谢，转身离开小院。 院门外，等待她良久的中原谦助正坐在车里看病历打发时间，见她出来，赶紧打开车门上前扶住她。 “慢点，山上碎石多，别被绊倒了。” 中原福嗔怪地拍了拍丈夫的胳膊：“我还没显怀呢，别把我当成玻璃做的啊。” 中原谦助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可比玻璃金贵多了。” “哎呀！”中原福羞涩又嫌弃地躲开他的动作，举了举手中的手机示意，“还在和荒霸吐大人通话呢，你注意点。” 一听神子在旁听，中原谦助立马收敛起不正经的样子，向话筒对面的神子问了声好。 然而向来亲近他们的神子大人并未如往常一般和他寒暄几句，而是不断催促道：“不要耽误时间，现在尽快下山。” 中原谦助一愣，看向妻子：“不等美惠子了？” 妻子确认般点点头：“荒霸吐大人让我们先走。” 她看了一眼天色：“要尽量待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中原谦助蹙起眉头，因为医生的身份，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群和圈子，自然也对一些事情有着敏锐的感知。 神子大人的提醒和催促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选择无条件相信神子大人的判断，当即推着妻子上了车，自己坐上驾驶位。 “坐稳了。”中原谦助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山间小院，发动了引擎。 车辆缓缓启动，向山下驶去。 …… “走了啊……” 和屋深处，略有些僵硬而机械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半边身子化为枯骨的男人放下手中属于女子的肢体，感慨道。 下一瞬，枯骨覆上血肉，皮肤重新恢复光洁的俊美男人表情灵动了起来，不似刚才那般僵硬。 在他身侧，几个小时前还在与友人说笑的美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大睁，瞳孔涣散。残缺不全的身体和缓缓蔓延开的血泊宣告着这场她满怀期待的会面为她带来的结局。 男人穿着款式繁复的袈裟，头戴莲花样式的僧帽，不似凡人的眼眸中绚丽的色彩流转，透着神明般悲天悯人的气息。但若有人能仔细看进去，就会发现那悲悯的假象深处，只有一片虚无。 修长白皙的手指怜爱地抚过身侧女人的头颅，轻轻将她的眼眸合起。若不是这副地狱般的图景，单看他的表情，任谁都会相信他就是怜悯众生的神子。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踏着血泊走到门口。 “春奈酱，没有把人留下来么？” 名为春奈的侍女闻言猛地一僵，然后迅速转身跪下行礼：“抱歉，童磨大人，是我无能。” 她的头伏得很低，一点都不敢直视教祖大人的面容。黑暗中，她隐约感受到有微凉的液体自上方滴落到她的脸上，又滑落在地。 “啪嗒、啪嗒……” 空气中的铁锈味浓郁了起来。 春奈将身体压得更低，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童磨大人，我……” “没关系哦~” 童磨打断了她的自我反省，声音温柔。 他自认是一个宽宏的教祖，并不会因为身边人犯了点小错而惩罚他们，尤其春奈还算好用，他暂时不想换一个。 童磨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春奈的头发：“只是一些没有必要的怜悯之心罢了，我虽然不太赞同，但还不至于以此苛责你。” 他看了一眼外面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太阳，语气意味深长：“再说了，山路如此难行，出一些意外也是很正常的吧。” 春奈猛然瞪大了双眼。 …… 载着中原夫妇的小轿车正在山路上平稳行驶。 中原福的视线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心神还在和神子大人的通讯上： “是的，已经出来了……我们正在下山……还请放心，我们一直按照您的指示，走得都是平整的大路，没有遮挡阳光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已经沉没了一半的夕阳，大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太阳落山前我们肯定可以赶到市区。” 得知中原夫妇目前依然平安，荒霸吐周身一直紧绷着的气息松快了不少。 为防万一，他一直保持着通讯畅通，叮嘱道：“让谦助注意看路，到市区之后……”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穿透话筒刺入他的耳膜，震得他大脑嗡鸣。 “嘟、嘟、嘟、嘟……” 等他回过神时，就发现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 “——啊呀！！” 巨大的惯性下，中原福的脑袋砰地撞到前座靠背，手机滑落，啪地挂断了通讯。 “福！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中原谦助紧张地回过头询问，似乎只要她说一句不舒服就立刻爬到后座来。 中原福揉着额头直起身：“没事，只是和荒霸吐大人的电话不小心被我挂断了……你怎么突然停车了？” 她的丈夫有些困扰地指向前方：“前面有东西挡路了。” 就在车前，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不知为何被拦腰折断，正正好好挡在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第46章 中原谦助开门下车，走到树前试图挪动，但很明显以他的体力无法撼动这棵大树。 “没办法，只能打个电话叫林业局的人来了……”他说着回到车里。 正在摆弄手机的中原福语气不太确定：“你看看能不能打通林业局的电话？” 她看着刚才想要尝试重新拨回去联络神子，却显示“不在服务区”的手机界面，表情苦恼：“好像……没信号了。” 中原谦助：“……”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信号那一栏果然也全都空了：“真是祸不单行。” 中原福看着愈发昏暗的天空，想到神子大人的叮嘱，心里颇有些不安：“荒霸吐大人说要在太阳落山前离开……” “这里离山脚也不远了。”中原谦助同样有不祥的预感，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果断做出决定，“我们走下去吧。” “好。” …… 半小时后，太阳已经基本全部沉入地平线以下，依稀只剩一些余光还在为赶路的人们照明。 这边山间的小路没有安装路灯，若是失去了阳光，在能见度极低的山林中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中原夫妇互相扶持着向山下走去，他们不是不着急，但怀着孕的中原福注定了他们速度快不起来。 眼看着太阳的余光所剩无几，两人心中的危机感也在飞速增加。 中原谦助咬咬牙，背起妻子跑了起来。 中年男人的体力自然不如年轻时那般强盛，就这样奔跑了一段时间后，他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在曙光就在眼前，他们已经能看到山下村庄的灯光。 就在他深呼吸准备一鼓作气跑下去时，身旁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这里呀！” 与此同时，天边最后一缕光线彻底消失，黑暗将这片山林笼罩，仅余月光隐约映照出周边的环境。 中原夫妇的身体猛地僵在原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可是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们就这样看着一个身披袈裟的高大男人手持折扇半遮着脸，缓步从树林中走出。 他语气自来熟地抱怨道：“我找了你们好久呢……” 林间的风从他身边吹过，带来浓郁的铁腥气。 他“啪”地一声收起折扇，面带笑意地向他们靠近：“其实我很好奇你们的神主……是叫荒霸吐对吧？我还想请福酱和我交流一下呢。” “但是福酱看起来对我有很大的误解。”俊美的教祖忧伤地蹙起眉，让人不免心生怜爱。 ——如果忽视他嘴角那片血迹的话。 ------------------------------------- 太阳已彻底沉入地底，正是食人恶鬼活跃之时，也是以猎杀鬼为己任的鬼杀队出没的时间。 温婉美丽的女人一边身形灵巧地在山林间穿梭着，一边拿着手机在与什么人通话。 “富冈先生，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您还需要多久？” 另一边，富冈义勇困惑地看着路上已经抛锚好几次的车子和手忙脚乱修车的隐，语气却依然平静：“啊，可能还要很久。” 蝴蝶香奈惠：“……” 她无奈道：“是车子又抛锚了吗？” 对此，蝴蝶香奈惠也很迷惑，鬼杀队给他们提供的后勤保障一向是最好的，理应不会多次出这种故障。 “那我先过去探查，你到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她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准备挂断，然而她高估了这位新任水柱和她的默契度。 “不行，津岛先生说要我们一起行动。”富冈义勇一板一眼，“你得在那里等我。” 蝴蝶香奈惠：“……” “富冈先生，这只是一个探查任务，这点自由度我们还是有的……”她说着，忽然闭上了嘴，原本在山间轻灵跳跃的脚步也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 远处的树林间，隐隐约约传来一道男性的声音：“真是勇气可嘉，这就是爱情吗？……实在令我感动。” “很可惜，我还是觉得女性更有营养，很抱歉无法让你们一起和我融为一体……” …… “富冈先生，我恐怕无法等你过来了，我已经发现了鬼的踪迹。”蝴蝶香奈惠轻声撂下这句话就挂断了通讯，动作熟练地按下了几个按钮。 一键发送、定位共享、实时直播…… 科技时代就是这点好，一支手机，一条群发，足以召唤来附近所有的鬼杀队员。 花柱抽出她的佩刀，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极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她绝不会让鬼在她的面前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第24章 迷宫（二三） “……我已经发现了鬼的踪迹。”听筒对面的女声说完这句话就再没说话, 只余通讯被挂断后的“嘟嘟”声。 富冈义勇盯着手机定定看了几秒，直到蝴蝶香奈惠群发的定位弹出才把它收起。 他对还在苦逼兮兮修车的隐轻轻颔首：“太慢了，我自己过去。”他担心蝴蝶香奈惠那边应付不过来，与其等这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抛锚的车, 还不如他跑过去来得快。 说罢, 他调整呼吸, 羽织一甩，没等隐的人回应就顺着大路疾奔而去, 转瞬间就没了影。 “诶？！水柱大人！已经快修好……” 第47章 隐的呼喊声被他甩在身后, 徒留后勤们在原地为自己是不是拖了水柱大人后腿而怀疑人生。 …… 与此同时，所有驻守在周边城市的鬼杀队成员均接到了来自花柱的定位, 但除了距离近到十分钟内能抵达的队员，其余人并不需要过来。 定位系统是津岛修治接手港口mafia后大力支持开发的功能，无论队员实力强劲与否, 只要发现鬼的踪迹都必须向周边成员发送信息，以保证安全。 按以往的流程，柱级干部解决普通的鬼花费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若是发现十二鬼月的踪迹，或是大量鬼聚集，十分钟后系统会自动调整任务信息派遣支援。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柱级干部任务, 然而十分钟后刷新出来的标红置顶的信息让所有队员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坐标岩手县, 发现上弦之二，紧急支援！紧急支援！】 崭新的任务信息从原本的群发改为限定柱级干部以及乙级以上队员，其他普通成员面对上弦之二不过是徒增伤亡。 和姐姐一起驻守岩手县的蝴蝶忍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向定位的方向赶去。 ------------------------------------- 另一边, 在中原福的通话意外挂断时，荒霸吐的心头就猛然一跳。 他马上重新拨回去, 却只得到了“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的结果。 少年人周身的气息骤然沉了下去。 “大神官！”荒霸吐大踏步走进屋，丝毫不顾礼仪地喊着，“备车！我要去岩手县！” 他不是不知道还有单纯山里信号不好的可能性，但是他一点都不想拿中原夫妇的安危来赌。 神主亲自下令，荒霸吐神社效率极高地运转了起来，十分钟后，神子出行专用的车辆驶离神社，向岩手县的方向而去。 车内，荒霸吐神子的表情格外阴沉，不停催促着司机加速。而身处外界的马甲本体同样面色严肃。 [啧，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织田星见操纵着太宰治的马甲远程指挥鬼杀队队员，心里不免有些沉重：[中原夫妇……大概率救不回来了……] 身为系统的小七不太理解他现在散发的负面情绪：【既然救不回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应该想办法保住中原中也马甲吗？】 父母身死，“中原中也”必然会为了复仇而对上上弦之二，宿主应该赶紧想想其他办法规避这场死局才是，但他却还在忙活这些在它看来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你就算现在调人过来围杀也杀不死童磨的。】 [我杀童磨干嘛？]他又不是迷宫本体，[这当然是为了救人啊！] 小七更迷惑了：【你不是说救不了……】再说了，现在这情况就算救下了，荒霸吐和万世极乐教的梁子也结下了啊，反正都注定要对上，还废这功夫干嘛。 [就算只有一丝存活的可能，我也要去尝试。] 织田星见的眼神非常冷静，被分割而出的意识体根据他的指令做出最符合他们身份的行动。 【他们只是迷宫的幻境而已。】说不定皮子底下还是卫兵呢。 [你就当我是敬业吧，毕竟这场幻境是基于我书写的记忆而成。] 幻境中，远在横滨的津岛修治和正在赶路的荒霸吐同时抬起头，看向万世极乐教的方向，眼眸深处是如出一辙的坚定。 [这是我为他们编织的人生，那我就要为他们负责。] ------------------------------------- “呃……这山里真的有鬼吗？” “你是……呼……你是不相信名侦探的判断吗大叔！哈……累死了……山路怎么这么难走啊……” 穿着传统和服的银发剑士欲言又止地看向跌跌撞撞跟在他身旁的少年。 少年一身英伦风侦探的造型，颇有一种复古又时尚的感觉。可惜这身帅气的装扮并没有为他的体力带来任何加持，被山路折磨到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江户川乱步内心难得有些崩溃。 “要不我来背你吧？” “不行！”江户川乱步比了一个大大的“叉”，“你要保存体力去杀鬼的！” 某银发剑士有些无奈：“只是背一个人而已，不至于消耗那么多。” 少年还是摇头：“你不懂啦！那只鬼很麻烦的！”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那少说也是一只上弦鬼。哪怕面前这个社长只是幻境中的npc，他也不希望因为一些小失误让他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落日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消散。名侦探皱眉掏出手电筒，嘟囔着：“天黑的这么快……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的眼睛“唰”地亮起，高高举起手挥舞着手电筒：“敦、国木田，我们在这里——” 没多久，两个熟悉的人影拨开灌木丛跑了过来，正是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 “来得正好，”他果断把手电筒塞进国木田独步手里，然后利落地跳上中岛敦的后背催促道，“快！出发！时间不多了！” 正巧赶到的两人当然不是真的碰巧，而是在江户川乱步的设计下完美规避规则“合情合理”和他们在此“偶遇”的。事前他们也已经得知了自己的任务所在，因此并没有对江户川乱步突兀的举动感到惊讶。 第48章 中岛敦自然地背过手接稳他们侦探社的大脑，和国木田独步对视一眼，足下发力，整个人蹿了出去，国木田独步紧随其后。 看不懂这发展的银发剑士一脸懵逼，眼看着三人已经跑出一段路程了，他也没空细思，赶紧跟了上去。 …… “福……福……” 嘶哑而微弱的嗓音从喉间挤出来，向来体面的男人此时浑身浴血，奋力爬向躺在地上的妻子。 他的肺部已经被带毒的冰雾破坏，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艰难地抓住妻子的手，模糊的视野让他无法辨明爱人的情况，只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淌在地上。 中原福断断续续的呻.吟着，腹中剧烈的疼痛和身体中流窜的剧毒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发出的哀鸣也只余气音。 她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仿佛随时都能彻底断气。 “这就是爱情么？实在令我感动。” 那个造成他们现在这副样子的恶鬼还在用咏叹似的语调夸赞他们的感情，但下一句话就暴露了残忍的本性： “很可惜，我还是觉得女性更有营养，很抱歉无法让你们一起和我融为一体……” “花之呼吸·肆之型——”话音未落，锐利的刀锋袭来，独属于鬼杀队的招式名将恶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暂且无暇关注濒死的夫妻二人。 “红花衣！” 童磨足尖一点，轻飘飘躲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击，抬眼看向发出攻击的女人。 蝴蝶香奈惠挡在中原夫妇面前，刀尖直指恶鬼。 她的视线扫过躺在地上的两人，闪过一丝痛惜。身为医者的眼光让她立刻判断出他们已经命不久矣，必须尽快进行急救。 然而现在的条件却不容她施展医术救人。 蝴蝶香奈惠死死锁定不远处身形高大的男人，浑身的气息都紧绷了起来。 呼吸法提升的身体素质足以让她在夜色中也能看清那人的样貌，尤其是那双特别的彩色眼眸。 那双眼睛的颜色并不在花柱的关注范围内，但眼睛里写的字代表的东西可就多了。 她缓缓说出面前恶鬼的身份：“上弦……二。” “啊呀，这个招式的强度……”童磨打开折扇半遮住嘴角，“你是柱？” …… 据说这一代的上弦已经有上百年没有换过鬼了，鬼杀队的柱级干部斩杀过无数恶鬼，其中不乏下弦，却并未找到任何一个上弦鬼的踪迹。 如今直面上弦之二，单只是气势上的对峙花柱就已经被压制住了。 ——会死。 实力到了柱这一级别，对于其他强者的实力自有一套判断的方式。蝴蝶香奈惠在和童磨对了几招之后就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天才刚黑，以她的实力想要拖到天亮同样也不可能做到。 ……只能寄希望于后续赶来的同伴了。 她想着，即便明知自己不是对手，她也并不打算后退，还想尽一切办法将童磨往远离那对夫妻的位置上引。 如果其他人来得快的话，他们还有救…… “花之呼吸·伍之型——徒之芍药！” 刀光如芍药花一般绽放，将重重杀机隐藏于绚丽的招式下。 “血鬼术·散莲华！” 细碎而锋利的冰花将刀锋一一挡下，食人鬼看出她想要引走他的意图，恶劣地再度挥扇—— 部分冰花居然就这样绕过蝴蝶香奈惠的身体，直直冲向动弹不得的两人！ “卑鄙！”温和如花柱都痛骂出声，迅速回身想要去挡。 就在此时，另一道雪亮的刀光乍然出现，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穿过飞舞的冰花，将其一一斩下！ 冰花碎裂，显露出来人身影—— 童磨讶异地挑起眉梢。 银发的剑士持刀而立，周身气势如山岳。 “终于赶上了！” 少年人轻快的嗓音在剑士身后响起。 第25章 迷宫（二四） ——好有气势的刀法！ 刀光闪过的一瞬间, 蝴蝶香奈惠心里下意识赞了声。 凭她的眼光当然能看出这一招的不俗，也能看出这种招式并不属于她所熟悉的鬼杀队呼吸法。 不过这不重要，来者明显是来帮她的，只要不和鬼站在一边就是朋友！ 说时迟那时快, 此时的刀锋已经将冰花斩下, 碎裂的冰花爆成冰雾将来人的身形掩盖。 对战数个回合, 已经多少了解了一些上弦二属性的香奈惠瞳孔一缩，大声提醒道：“小心！他的冰雾有……” 冰雾散去, 显出来人的样貌。 “毒……” ——诶？ 蝴蝶香奈惠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难得愣了两秒。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童磨高高挑起了眉毛。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墨绿和服，双手持刀, 锋锐的气息直直锁定不远处的食人鬼，一副日本传统剑士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脸上那违和感满满的防毒面具的话。 “终于赶上了！” 少年人轻快的声音和蝴蝶香奈惠的提醒重合在一起，让她下意识循声看了过去。 蝴蝶香奈惠：“……” 在银发剑士身后的灌木中跳出了三个……少年？小孩？反正看身形不太像成年人的……嗯, 男性。 为什么说只看身形，是因为他们仨也和那位剑士一样，用防毒面具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 第49章 其中一个穿着黄色西装的少年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容量登山包, 而另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少年则理所当然地骑——是的没错，这个姿势只能用骑来形容——在另一个明显身高不足一米四、或许还有点营养不良的男孩身上。 体力废的名侦探先生理直气壮：就算是十一岁的敦，在白虎的加持下也比我强多了啊！ 中岛敦：默默点头.jpg 尽管童磨也很震惊, 毕竟对一个从几百年前活到现在的老古董来说, 这场面还真没见过，但他并不打算给他们留反应时间，很快就再次出手。 银发剑士毫不犹豫迎了上去，将其死死拖住。 “喂！那边的剑士小姐！你有解毒的药物吧？” 此时的乱入三人组已经趁机把地上的夫妻俩搬到稍远一些的空地开始紧急施救了, 国木田独步从登山包中掏出了不少医疗设备，开始给人止血。 从中岛敦背上跳下来的江户川乱步则喊住了想去支援新来的盟友的花柱。 大叔支撑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这两人要是再不急救人就没了！ 时间紧任务重，蝴蝶香奈惠看了一眼那边的战况，果断跑向中原夫妇。 她身上确实有不少有用的药物，虽然不能针对性地清除毒素，但是能起到压制作用。 她迅速接手了国木田独步手中的医疗用品，开始检查中原夫妇的情况。 “不行，他们的呼吸系统被毒素影响，已经开始窒息，需要吸氧。”香奈惠眉头紧皱。这里哪有条件提供氧气啊！ 江户川乱步毫不犹豫：“我们带了氧气瓶！” 说着他冲国木田独步使了个眼色。国木田会意，转身在登山包里翻找了一下，很快抽出了一条细长的氧气瓶。 他把氧气瓶塞给香奈惠，又转回去再翻了一下，再次抽出一瓶。 蝴蝶香奈惠：？？？ 她扫了一眼一地的除了大型设备以外，几乎可以就地开一个小型诊所的医疗用具，又看了看好像还装了东西的登山包，脑子有些混乱。 这氧气瓶是怎么放进去的？！！ 在她确认过这款式奇怪的氧气瓶确实能用后，无暇再关注疑似多啦a梦百宝袋的登山包，赶紧给两个伤员用上。 偷偷在包里用独步吟客的国木田深藏功与名。 （来自乱步先生的卡bug教学：虽然异能力不符合“人设”，但只要没人看到就没问题！） 急救交给了专业人士，在这方面没什么用武之地的江户川乱步和中岛敦不去打扰他们，起身跑到战场边缘观战。 来之前江户川乱步就找渠道给社长·幻境版弄了把日轮刀，而他本身的实力也丝毫不逊色于鬼杀队的呼吸法剑士。 ……可惜就算如此，对上上弦二也没什么胜算。 “乱步先生，我……”眼看着和自家社长一模一样的幻境npc被鬼压制，中岛敦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上去帮忙。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现在还没到要你出手的地步。” 透明的护目镜下，侦探墨绿色的眼眸如湖水般平静：“相信大叔。” 他可不止做了这一点后手而已，如果说，这个幻境里的“银狼”剑士真的有社长那样的天赋和意志的话……这场战斗正是他突破的契机。 ——也是他们脱离这场看似没有尽头的幻境的契机。 …… “轰——”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彻夜空，一身如蝴蝶般飘逸绚丽的和服少女骑着和她身形气质完全不符的重型机车在马路上疾驰。 自从得知姐姐直面上弦之二这个消息，她的内心就没一刻安宁。花柱的实力在柱中都不算强，她不得不考虑姐姐在上弦鬼手下凶多吉少的可能性。 蝴蝶忍本就离姐姐的任务地点不算远，很快，定位显示的那座山已经近在眼前。 “咔、喀啦……” 就在此时，她听到身下的机车传来一阵不妙的动静。 下一秒，机车内部的数枚零件突然崩毁，轮胎于车身相接处开始松动，划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吱——砰！！” 极速行驶的机车轧在山间土路的碎石上，直直砸进田野，四分五裂。 和服少女在半空中轻巧翻身，安稳落地，蹙起眉看着突然故障的机车。 “怎么回事……” 她抱怨了一句，无暇思考原因，果断放弃交通工具直接跑进山林。 另一边，同样在拔足狂奔的富冈义勇已经先一步进山，上弦之二战斗造成的动静并不小，他很快锁定了战场位置，哪怕中间经历了一系列诸如树枝砸头、毒蛇偷袭、巨石拦路等“意外”，依然很快接近战场。 植被掩映间，几只疑似冰制的人偶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童磨折扇轻摇，三只个头不大的冰人偶凭空凝结，刚凝实就开始向这不自量力的剑士使用血鬼术。 银发剑士的防毒面具已经在一次对招中被毁坏，露出男人坚毅的面庞。 蔓延的冰雾携带的毒素让他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动作也比之前慢了不少。 这基本是稳赢的局面。童磨颇有些无趣地想着。 老实说，这个剑士不同于呼吸法的招式他还想再多体会一下，但不知为什么，刚才总有种奇妙的预感在催促着他速战速决。 第50章 他下意识遵从着内心的感觉，施放了结晶之御子，甚至还放了三个之多。 放出来后他才感觉有些奇怪：就这个人类跟柱差不多的实力，哪里值得他放三个御子？ 童磨的眼神迷茫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清明。 嘛，算了，早点解决也好，他还是对那位花柱小姐更感兴趣。 无心之鬼摇摇头，放出御子后就不再管被围攻的人类，不紧不慢地走向还在进行急救的蝴蝶香奈惠。 至于另外三个小鬼？ ——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 眼看着童磨逐渐接近的中岛敦浑身汗毛立起，眼睛都快要变成竖瞳，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 正在施救的蝴蝶香奈惠也察觉到危机临近，看了一眼已经吊住一口气的男人，还有已经流产，好不容易止住血却依然没有脱离危险的女人，咬咬牙握紧了身侧的日轮刀。 在童磨看不到的地方，西装少年的手伸进了登山包，白发男孩尖锐的指甲逐渐伸长。 就在中岛敦快要忍不住虎化时，身旁的人蓦然按住了他的手。 他扭头向他们侦探社的大脑看去，想要获得攻击的允许，却只看见依然冷静的乱步先生缓缓摇头。 “诶？居然不跑吗？”童磨歪了歪脑袋，花柱不跑他能理解，但是这三个乱入的家伙居然在他接近时还能冷静站在原地，他不免有些好奇了。 “有趣的小鬼，莫非你们还有什么底牌？” …… 无数形状各异的冰晶乃至冰藤蔓自小小的御子们手中涌出，美丽中带着杀机扑向银发剑士。 就算是曾经的政府杀手“银狼”，在这种非人类的攻击下也难以支撑。 ——会死的。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浓重的危机感笼罩了他，肺部如刀割般的疼痛以及沉重的躯体让他几乎难以支撑下去。 可是，可是…… 余光中，食人恶鬼正在逐渐接近在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乱步……不行，他不能让乱步他们……他必须得…… …… “你们真的想学它吗？” 忽然间，剑士的脑海中响起这样一道声音。 “呃，其实……”他听到自己犹豫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拒绝的。 “当然！我们会好好学的，对不对大叔？”身旁的少年用力捅了捅他。 他只能无奈地应答着：“是，我会认真学的。” 那声音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只希望这支舞能好好传承下来，不拘于是否与我有血缘。” “如果你们真的下定了决心，就好好看着吧。” …… 不知不觉间，被毒素侵蚀到有些模糊的视线开始清明起来，冰之人偶的行动轨迹在剑士的眼中逐渐清晰。 “呼吸是有方法的……” 恍惚间，那个在大雪中、在火堆旁起舞的男人，手中的神乐铃变成了刀剑的样子。 一招、一式…… “只要掌握了正确的呼吸方法……”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细小的火苗突兀地在刀身上出现。 “就算是寒冷也无法奈何你！” 火苗化作烈焰，转瞬间吞噬刀身，然后—— 喷薄而出！ 银发的剑士眼神重归锐利，烈火化为长龙环绕于周身，跟随刀锋的轨迹斩向冰偶！ “火之神神乐——圆舞！” 第26章 迷宫（二五） 烈焰与刀锋共舞, 划出炽烈的弧光将凛冽的寒风吞没。 血鬼术凝成的结晶轰然破碎，刀光却依旧未停，气势磅礴地斩向不远处的恶鬼。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的童磨甚至还未靠近江户川乱步十米之内, 就骤然感到身后有股热浪袭来。 他瞳孔微缩, 刻入鬼血之中的危机感疯狂预警。 “血鬼术·冻云！” 大量冰雾喷洒而出, 试图阻碍来者的视线，童磨借机向旁边躲闪。 与此同时, 得到示意的白虎男孩动作敏捷地抱起身旁的少年, 几步就蹿到了蝴蝶香奈惠身边，以防被鬼抓住。 烈焰迅速灼烧蔓延, 穿透冰晶构成的雾霭，银发剑士的动作快于思考，下意识变招—— “碧罗天！” 圆环状的火焰带出无形的气流, 发出炮弹炸响般的轰鸣，径直把躲闪不及的鬼轰出十数米远。 “水之呼吸·捌之型——” 一道身披羽织的人影突兀自童磨落点的附近跃出，自上而下挥出斩击！ “泷壶！” 童磨迅速稳住身形, 冰之藤蔓如蛇般升起，将水柱的攻击弹开。 富冈义勇在半空灵活地翻了个身，落在了银发剑士身旁。 “富冈先生！”蝴蝶香奈惠惊喜地喊出声。 富冈义勇冲着她轻轻颔首：“抱歉, 我来晚了。” “真是令人惊艳的招式, ”上弦之鬼摇摇晃晃站直身体，在银发剑士刚才那一击中碎裂的肩胛骨缓缓开始愈合，“哦？又来一个？” 水柱握紧自己的日轮刀，看了一眼身旁呼吸沉重明显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剑士：“还可以战斗吗？” 银发剑士眼神坚定, 身体都不带晃一下：“没有问题。” 两个初次见面的剑士就在这样简练的交流中达成了某种奇异的默契，同时向童磨冲去。 第51章 “……姐姐！” 在两人和鬼缠斗期间, 蝴蝶忍也赶到了。姐妹间的默契自无需多言，花柱终于可以腾出手，将救人的任务移交给妹妹，自己则马不停蹄加入战场。 渐渐地，又有不少甲级剑士赶来，他们实力虽不及柱，但也有自己的协助方法。 “乱、乱步先生，那是狙击枪吧……”中岛敦目瞪口呆。这群衣着复古的人扛着枪械怎么感觉这么违和啊！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有条件的话热武器当然比冷兵器好用啊！” 要不是上层之间微妙的角力，按现在的技术多制作点日轮炮弹、日轮加特林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把鬼都给轰成渣渣。 不过听说制作日轮刀的特殊材料产量比较少…… 江户川乱步遗憾地放弃这个诱人的捷径。 越来越多的鬼杀队成员从四面八方赶来，逐渐把山角这块不大的区域包围起来。 …… “你们产屋敷家调了这么多人，这是想要造反吗？！” 港口mafia大楼，津岛修治正在接受来自内阁的电话训斥。 “怎么会呢？我们绝无这个意思。”少年人表情无辜，语气温吞，“只是我们家的医生在山里发现有人意外受伤罢了，赶过去的都是急救队呀。” “我们都和附近的居民沟通好了，人命关天，大家都很赞同我们的做法呢。” 内阁的联络员看着现场传来的情报，大半夜气到头晕眼花——你管这叫急救队？！！ 他看向另一个联络产屋敷家的同事，那同事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产屋敷家主重病卧床，年仅八岁的继承人这个点已经睡下了，总不可能把一个孩子叫起来责问。 至于产屋敷家的长女和次女…… 产屋敷雏衣声音和缓，带着和津岛修治如出一辙的温柔：“啊呀，真抱歉，我和妹妹身为女子，并没有资格管理家中的事务……阁下还是等家弟睡醒再询问吧？” 联络员：“……” 草（一种植物），是谁说产屋敷家的人脾气好？再和这一家子阴阳人对话他怕不是要英年早逝！ 就在津岛修治“啊对对对”应付上层诘问的时候，太宰治看着岩手县传来的情报陷入沉思。 突然出现支援的陌生白发剑士，身边跟着三个少年…… “……乱步先生？”他无意识说出声。 “嗯？怎么了平治？”刚挂断电话的津岛修治听到他的话语，疑惑地看过来。 太宰治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这位陌生的剑士先生。” 如果这和乱步先生他们有关的话，他必须想办法和他们见一面沟通情报。 然而不等他提出来，津岛修治就主动接话道：“确实，实力堪比柱的剑士可不多见，就目前看来这位阁下有着相当高的正义感，等这次事情结束我想邀请他来鬼杀队坐一坐。” 太宰治一哂，差点忘了，这家伙只要遇到和杀鬼有关的事，做得比谁都积极。 …… [是乱步先生！乱步先生呐！] 津岛修治冷静的表皮背后，是已经毫无形象在心里尖叫出声的本体。 小七：【……冷静，冷静宿主！】 [你不懂，小七。]织田星见双眸闪着泪光，[在我累死累活编剧本的时候，居然有人不但没有撕我剧本，还主动帮我打补丁！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精神！] 在他还没想好怎么打无惨的时候，乱步先生居然连日呼都搞到手了！！ ——没错，虽然他的马甲没有在现场，但就已经抵达的甲级队员在系统里发的实时转述，他完全能确认那就是灶门家的火之神神乐，也就是日之呼吸！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是细节决定成败。织田星见为了完善“温柔”的人设，让“太宰治”和产屋敷耀哉一样记住了每一个队员的生平，自然也包括了灶门炭治郎。 经过世界的完善后，这一切都被迷宫死板地照搬过去，而这个时间点的灶门炭十郎还活着，完全有条件将火之神神乐传给别人！ 其实织田星见也曾想过钻这个空子，但是身为外来人的马甲本身是无法在幻境里学会不属于自身的技能的。而他的马甲又是迷宫的重点盯梢对象，无论找了多少理由派人去附近，也没有找到机会“偶遇”灶门家的人。 但是！万能的乱步大人做到了！ 织田星见的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定不用等到“太宰治”22岁，我们很快就能解决完出来了！] 小七没眼色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您先想想“中原中也”那边怎么收场吧。】 织田星见：[……] 对哦，父母重伤，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彻底没了出生的机会，以“中原中也”、或者说五条悟那个鬼性格，不发疯才怪。 -------------------------------------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青森县到岩手县接近三个小时的路程愣是在荒霸吐的催促下给压到了两个小时，刚进入岩手县的范围，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熟悉的号码，神子大人眼睛一亮，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福……” “您好，这里是紫藤花医疗中心，请问您是中原谦助先生和中原福女士的家属吗？” 陌生的女声在听筒中响起，荒霸吐猛地僵在原地。 “……喂？您好？您还在吗？” 第52章 “我在。”他缓缓深呼吸一口气，极力维持冷静，“我是他们的家属，他们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两位在山中遭遇了野兽袭击，目前已经被送到本院抢救……” …… “嘟、嘟、嘟、嘟……” 蝶屋，或者说紫藤花医疗中心的医生们正在快速而不失有序地忙里忙外，大批在和上弦二对战过程中负伤的队员被送进来接受治疗。 “雅子，你通知完家属了吗？”一名护士路过正看着电话出神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 名为雅子的护士回过神来：“哦、哦！已经告知了，那边说很快就能赶到！” 她只是觉得，和她说话的那个人……情绪不太对劲。 …… 蝴蝶忍，一个和姐姐相比在战斗上的天赋并不算突出，但医疗方面却颇有建树的鬼杀队成员，此时正忙得团团转。 蚁多咬死象，被无数装备精良的鬼杀队队员包围，还有几个柱级强者正面强攻，哪怕是上弦之二也撑不了多久。 在发现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再留下来必将被拖死后，童磨果断放出“血鬼术·睡莲菩萨”抵挡住围攻，自己脚底抹油跑路。 而已经勉强吊着一口气的中原夫妇、体力耗尽伤势不轻的银狼先生，还有两位同样中了毒的柱们就这样被其他成员打包带去了市区的医疗中心。 严格来说中原夫妇的伤势并没有剑士们严重，只不过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体质不如剑士，而且耽误久了失血过多，反而比其他人危险。 好在蝴蝶姐妹的医术相当给力，在那样简陋的环境下还成功稳住了两人的生命体征。 命是保住了，什么时候醒来就只能看运气了。 蝴蝶忍秉着医者的严谨如实向着急忙慌赶来的少年说清楚了情况。 荒霸吐冷脸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口，看着躺在病床昏迷不醒的两人，眼神晦暗不明。 随行的神官只能接手沟通的任务，和蝴蝶忍身边的护士确认当时的情况以及抢救所需的费用。 “费用就不必了，已经有人垫付。”事实上凡是被鬼所害的人在紫藤花旗下医院治疗都是免费的，“至于情况，我所了解不多，看伤口应该是山中野兽袭击所致……” 鬼的存在在社会上还是一个隐秘，护士小姐当然不能说实话。 “呵，”一言不发旁听的少年突兀冷笑出声，“野、兽、袭、击？” 他一字一字复述着护士的借口，好像要把这几个字咬碎。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嘲讽又犀利地看向她：“真的是——野兽袭击？” …… 与此同时，和荒霸吐一同赶来医院的中原中也却在另一个病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他，并未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病房内，叽叽喳喳不停在说些什么的少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扭过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下一秒，少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冲他招了招手。 第27章 迷宫（二六） “银狼”先生很困惑。 事实上, 从捡到乱步后的几年来，他一直都很困惑。 作为曾经的政府杀手，他知道很多常人无从得知的隐秘，比如鬼的存在。 这种以人为食、毫无人性的生物完全是在他的雷点上跳舞, 按他的想法, 哪怕举国之力消灭恶鬼都不过分, 而上层却偏偏态度暧昧。 日本高层这种态度也让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最终脱离出来准备当一个自由保镖。 然后就被猫（划掉）被江户川乱步碰瓷了。 是的没错, 剑士先生很确定那是碰瓷。 那天他正普普通通走在大街上, 然后一个抱着一堆东西的少年从斜刺里跌跌撞撞冒出来，在路过他的时候“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大叔！有人在追杀我！”少年大声嚷嚷。 自认为还很年轻的银狼“大叔”,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以他的眼光，完全能看出来这个少年压根就是假摔，更何况这人的演技并不好。 但是就像江户川乱步算准了他的性格一样, 他还真不能放着这孩子不管。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他很快发现了少年异于常人的推理天赋，二人结伴而行, 在当保镖赚点钱维持生活之外，也会去尽己所能消灭鬼。 幻境中的“社长”同样奉行“什么人干什么事”的准则，既然江户川乱步在头脑方面的天赋无可指摘, 那么当他做出一些他一时无法理解的举动时, 他也会优先顺着他来。 当乱步七拐八拐带着他找到一个偏僻的村庄时，他没有质疑，于是他收获了一把日轮刀。 当乱步一路找寻鬼的踪迹，却找到一户卖炭人家时, 他没有质疑，于是他……学了个舞蹈。不过现在他倒是知道了几年前所学的神乐舞中到底蕴藏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当乱步路过一所学校, 捡到一个同学被鬼所害的少年时，他也没有质疑，于是他身边又跟了个少年。 当乱步找到一家孤儿院，从里面提溜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瘦弱男孩时，他没、他忍不住质疑了： “乱步，这孩子跟着我们，不太合适吧？”他们的工作可不安全，他怕护不住这孩子啊！ 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可是敦无处可去啊！” 第53章 刚经历过孤儿院被鬼屠杀的中岛敦周身气息沉郁而颓废，但依然努力打起精神点头附和，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剑士先生……剑士先生还是同意收下了他，只不过在晚上出门杀鬼时会让国木田和敦留在落脚点。 ——直到现在。 当他看到乱步和一个路过的赭发少年“一见如故”时，他的内心十分平静。 啊，又出现了，乱步の迷惑行为。 反正最后事实都会证明乱步永远是对的，他还是不插手了。 某位大叔在病床上默默躺平，神态安详。 ------------------------------------- 江户川乱步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虽然他面上一直一副没心没肺只要自己开心就好的样子，但他自己知道，这次他真的很生气。 从幻境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家里，身体还变小了很多时，他就已经预见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尽管那不是他真正的父母，但他还是想要尽力弥补遗憾，至少……至少让他们能看到自己长大后的样子，让他们知道，那个被他们保护了这么久的孩子，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优秀的侦探，有了可靠的朋友和新的家人。 可是就像游戏的未开放地图一样，没有到特定的时间点，江户川乱步就只能在这个年龄的记忆里存在过的范围内打转。 有限的活动范围难不倒世界第一侦探，他想了很多办法将家里各处武装起来，力求让爸爸妈妈避开被仇家杀害的结局。 然而随着幻境中那个时间的临近，他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信息，很快就发现自己改变不了这份结局。 ——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去世的原因和他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聪慧的“千里眼”发现了政府内部的腌臜，明明是以人为食的鬼怪，却能明目张胆和政府要员合作，人之心比鬼更可怖。 正义的警察夫妇自然要与此抗争，那么也要承担被敌人派鬼袭击的代价。 其实发展到这里，乱步已经知道无法改变这一切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头脑再强也无济于事，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要如何抵挡食人鬼的攻击？ 他拒绝了父母想提前把他送走的行为，想尽办法留了下来。不是他想和虚假的幻境npc共存亡，只不过是他清楚这一场杀局主要针对的就是他本身。 鬼不能在居民区闹出太大的动静，如果他离开，在外面空旷的地方遭遇鬼，那才是跑都跑不掉。 事实也正是如此，江户川乱步在父母拼命的掩护下，利用提前准备好的各种道具勉强支撑到了天明，但也确实眼睁睁看着父母再一次离开他。 ——这是假的。 名侦探如是想。 但他还是很生气！非常生气！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现在不合他意，迷宫就别想好了！ 他在处理完“父母”的后事之后，没有去警校，而是提前“偶遇”了幻境的社长，又在迷宫的干扰下万分曲折地“合理”获得了一些关于鬼的信息。 比如鬼杀队，比如刀匠村，比如村里那个继国缘一的人偶，还有……藏身于某个偏远村庄的日呼传人。 在确认幻境中的社长熟练掌握火之神神乐后，他秉着这份师徒情提醒灶门家尽快搬家，然后又带着“社长”马不停蹄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日本并不大，理论上他完全可以很快找到分散在幻境各处的同伴们，但迷宫的规则不允许。 时常会在关键时刻忽略他存在的npc、他一有疑似违背人设的行为就要“变身”的银发剑士、毫无规律跳跃的时间线……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集齐同伴的阻碍。 尽管时机未到，江户川乱步也没闲着，他大概推测出了每个人在幻境中经历的共同点——杀局。 迷宫会从他们的记忆中找到最适合杀死他们的节点，做成难以挣脱的“大逃杀”。如果成功活了下来，幻境对他们的限制会有所减少。 恶鬼袭击江户川家就是属于江户川乱步的杀局，在这之后他的行动自由了不少，甚至可以主动“碰瓷”还没成为社长的“社长”。 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也是如此。 全社学历最高的国木田这个年龄正在按部就班的上学，然后在一次学校组织的山间合宿活动中遭遇了鬼的袭击。 中岛敦回到了孤儿院，在这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里，他并没有遭到院长的虐待，和其他普通孩子一样被院长一视同仁地对待着。就在他几乎要沉浸在这场如梦般的幻境中时，食人鬼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他们也是从杀局中活下来后才被江户川乱步找到的。 集齐了两个同伴，侦探社的最强大脑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包括一直没能找到相关情报的港口mafia，还有某个在青森声名鹊起的神社。 折腾铺垫了这么久，江户川乱步终于成功改变了一些必然的“剧情杀”，从上弦之二手下救下了中原夫妇……或许还有花柱。 按他的推测，迷宫即将进入下一阶段杀局的布置，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赶到，中原夫妇死亡或许会对应中原中也的二阶段杀局，而花柱也很可能折在那里，把大概率在港口mafia的太宰治牵扯进来…… ——等等！ 江户川乱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戴上了眼镜。 第54章 中原中也递了个疑惑的眼神，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任由睁开眼睛的名侦探打量。 看了一会儿后，这位理论上和他“刚认识”的“朋友”，用一种演得不太自然的棒读语气，相当刻意地说了一段话：“诶？你的爸爸妈妈被野兽袭击了吗？林业局的管理也太失职了！居然能让野兽出现在那座山里！” “说起来，近几年的‘野兽杀人’事件多了好多啊，我的爸爸妈妈也是被野兽闯进家里杀死的……国木田在山间合宿的时候也遇到了野兽，敦他们的孤儿院都被野兽袭击了呢！” 中原中也的表情缓缓凝重了起来。 他不是傻子，江户川乱步都提醒到这份上了，他不可能意识不到。 他们……都遇到过鬼的袭击？ 此时的江户川乱步还在佯作抱怨，嘴里嘚吧嘚吧把他们经历的生死危机的具体情报抖搂出来，还刻意强调了是“被野兽袭击后”，他们才“得以相遇”。 中原中也懂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生死危机”事件应该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他和他同位体也不会例外。 可是…… 他皱眉思索着。 ——他们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啊！ 研究所那次应该不算，是他违规在先。 江户川乱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也觉得事情有点麻烦。 迷宫都是尽力想把他们扼杀在还小的时候，但是中原中也居然现在都没遭遇杀局……这可不算好消息。 受限于规则，虽然遭遇杀局时他们的反抗能力不高，但危机也相对没那么大，还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而现在本该出现二阶段了，中原中也还停留在一阶段的话…… 中原中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就要去找他的同位体。 没走两步，就看到荒霸吐气势凌厉地从拐角处走过来。 “荒……” 他刚开口，就被神子打断：“甲258，我们该走了。” 荒霸吐的神情依然平静，但是中原中也总感觉他现在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摧毁一切。 他跟了上去，不解道：“谦助和福他们……” “他们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荒霸吐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真是倒霉，去山里玩都能遇到野兽袭击。” “我觉得当地政府要负很大的责任。”他偏头看了过来，说是询问，语气里却没多少征询意见的意思。 “——你觉得呢？” 第28章 迷宫（二七） “真的是——野兽袭击？” 年纪虽小却不掩贵气的少年气势汹汹上前一步, 语气咄咄逼人。 野兽袭击？这解释着实给他气笑了。他早就对万世极乐教的成分有所猜测，如今重要的人还躺在病房，他却连个获知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再冷静的人也难以接受。 更何况…… 荒霸吐的眼神扫过蝴蝶忍, 将这位“医生”身上明显经受过训练的痕迹尽收眼底。 这家医院不可能不知情。 …… 荒霸吐的质问让本就心虚的护士小姐下意识后退一步。明明只是个个子不高的少年, 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却比成年人更甚。 蝴蝶忍皱着眉把助手护在身后, 警惕地瞪了他一眼：“这位家属，这里是医院, 请注意影响。” 隐藏鬼的存在是产屋敷家好不容易和上层达成平衡的条件, 尽管她对此也很不满，但也不会主动去捅破它。 考虑到眼前这只是个孩子, 她顿了顿，缓和下语气提点了一句：“两位伤者已经成功脱离危险，我们只负责治疗, 至于他们受伤的具体原因，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调查。” 没有能力查到背后真相的人，无知才是最能保全自己的方式, 而若是有这个能力，那自然能成为鬼杀队潜在的合作伙伴。 蝴蝶忍看着这群衣着不俗的“病患家属”，只希望他们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荒霸吐接收到了她的好意,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自己的怒火, 生硬道：“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 就算被全神社宠成现在这副任性的模样，他也不是分不清是非的人，这家医院做得已经足够多, 他不会、也不能迁怒他们。 “这件事我会去调查，我家长辈还要劳烦贵院照顾了。” 蝴蝶忍颔首：“分内之事。” 荒霸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房内的中原夫妇, 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甩袖离去。 神子的怒火，总该有人来承受。 …… 和中原中也会和后，一行人回到车里。荒霸吐并未立即叫人开车，而是闭上眼靠在后座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来自神子大人的命令。 “斋藤神官。”良久，重归平静的神子睁开了眼。 在副驾驶待命的神官恭谨应道：“我在，荒霸吐大人。” 他偏头看向医疗中心正门的紫藤花标志：“产屋敷……我记得他们家当代主母也是神官家族出身吧？” “是。” “通知大神官，让他去联系产屋敷主母的本家，就说讨论神无月的祭祀仪式……还有，我们暂时不回去了。” 斋藤神官毫无异议：“是，我这就为您预订附近的酒店。” “通知村上神官，神社的护卫队……也一起带来吧。” 第55章 “遵命，荒霸吐大人。” ------------------------------------- “糟糕了……”中原中也离开后，江户川乱步在病房踱着步。 正在给自家社长·幻境版削苹果的国木田独步疑惑道：“您发现什么了吗？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抓了抓头发，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乖乖躺在病床上的幻境社长：“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 从刚才得到的情报来看，中原中也的情况和他们并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来自于异世界的那两人的记忆，中原中也，或者说“甲二五八番”在那两人原本的记忆中并不存在，所以被npc忽略的情况比他们还要严重得多。 除了那次违规，中原中也就再没使用过异能力，甚至连体术也没有用武之地，完全是一个旁观者。这也让江户川乱步一时想不出方法来插手他们的一阶段杀局问题。 以此类推，太宰治那边估计也和他差不多。 “上弦之二……”江户川乱步碎碎念着，已经被他们重伤的上弦之二应该难以构成一个符合迷宫条件的杀局，迷宫肯定会用其他的条件弥补，而他们这边又将迎来二阶段，现在看来…… “名侦探讨厌二选一。”他轻声嘟哝着。 “大叔！”他唰地扭头看向床上的病患。 银发剑士一愣：“啊？” “我们和鬼杀队约了一周后见面，这段时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他自顾自地敲定了行动。 “我准备和敦他们去横滨港钓鱼！” 银狼先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岩手县和横滨……少说也隔了六七个城市吧？ …… 另一边，港口mafia。 成功抓住万世极乐教这么个毒瘤的把柄，又几乎没什么损失地重创了上弦之二，对于鬼杀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这种大动作导致的一些无伤大雅的连锁反应…… 津岛修治神色自如地挂掉又一个来自政府的电话，笑着对太宰治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位剑士先生了。” ——在他看来还没有那位协助鬼杀队重创童磨的剑士重要。 太宰治的心情也不错。在这里当透明人当了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了一点离开幻境的曙光：“你们约了什么时间？” 津岛修治：“忍小姐说剑士先生余毒未清，还需要修养一阵子，我们已经和剑士先生身边的人沟通好了，大概一周后在横滨见面。” “那正好，到时候我可以再带一个人过去吗？” 津岛修治好奇道：“嗯？你的朋友吗？” 在他印象中，“津岛平治”没有什么朋友啊。 太宰治想起某个恶心的老狐狸，有些嫌弃地撇撇嘴：“快别恶心我了，不是朋友，不过他的身份还算有些用处。” “谁啊？” “横滨新上任的市长，森林太郎。” ------------------------------------- 就在鬼杀队那边即将进行历史性会晤的时候，日本北部地区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正在发生一场悄无声息的变动。 文部省宗务科，专门负责管理日本各大宗教的机构，尽管只要交税什么乱七八糟的教会都能合法，但好歹会在宗务科有个记录。 “说了多少遍了！这种人口失踪的案件不归我们管！让他们去找警视厅去！” 科长山下相树用力拍桌，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毫无眼色的下属。 下属战战兢兢：“可、可是这些都是登记在册的信徒……”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什么登记在册？”山下相树直接夺过他手里的资料，三下五除二撕成了碎片，“现在没有了！” 日本现在很多公务还在使用纸质文件，并没有上传网络系统，像是信徒名单之类的，撕毁还真就没有了。 下属点头哈腰，表情谄媚：“是我太愚钝了，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嘴上这么说，他的心头却冷得很。山下相树说得轻巧，最后面对那群疯狂教众的又不是他！ 日本大大小小的教会多如牛毛，他们宗务科的人自然不会每一个都去关注，直到这两天下面报上来才发现，向来安安分分老实交税，比那些邪.教靠谱多了的万世极乐教，私下里居然残害了不少信徒！ 其实说到残害信徒这点，其他邪.教也没少干，但被大批普通民众这样直接闹上门的情况还是相当少见的，可以想见山下科长必将受到上层的责问。 想到这点，下属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算了，好在万世极乐教的教众都是些没什么能力的女人，量她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 山下相树也是如此想的。 他根本不关注这些底层女性的呼声，全副心神都在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上——怎样完美从这场闹剧中脱身而不被降职才是他的追求。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 “科长，是我。”柔和的女声响起。 山下相树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是顺子啊，进来吧。” 办公室门打开，一个长相清丽的女性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她是山下相树的秘书，也是他的情人，颇得他欢心。 “还在烦恼失踪案的事吗？”她贴心地给山下相树倒了一杯茶水，上前为他按摩肩膀，嘴上抱怨道，“明明万世极乐教的注册案是藤原大人批……” 第56章 “慎言。”山下相树瞪了她一眼，“他们是合法注册的教会，和藤原大人可没什么关系。” “呀！”顺子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只是担心你嘛，这样下去，事情岂不是都要你一个抗下了？” 情人的体贴让他的火气少了一些，但语气依然满是厌烦：“哼，是那群没用的女人自己要相信虚无缥缈的万世极乐……” 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位教祖毫无情感波动的双眼，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种东西……居然相信那种东西真的会给她们带来救赎，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他拍了拍顺子的手：“好了，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有办法脱身。” “你先回去吧。” 顺子闻言，又顺着他的话好好奉承了一通，用甜言蜜语把他夸得心花怒放，这才端着茶具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山下相树坐在自己位置上佯装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检查了一番确认门窗都关紧了，才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像之前的下属那样点头哈腰起来：“藤原大人，是我……对对，很抱歉这时候打扰您……” …… 另一边，从宗务科后门走出来的顺子，同样打开了手机。 几声铃响，电话接通。 女人一改此前魅惑柔顺的声音，冷静而恭敬道：“荒霸吐大人……” 第29章 迷宫（二八） “砰！” 山下相树摔到地上, 养尊处优的肥胖身体在粗糙水泥地上摩擦，疼到他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日本高层和鬼合作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有着反对派的虎视眈眈，为了名声和政绩着想, 这东西就不能放在明面上。 宗务科被信徒闹上门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单看有没有反对派针对此事发力。因此昨天山下相树就向藤原大人请示过, 要将他们这一派和鬼有交集的证据带出来。结果他带着资料才出门没多久，就感到后脑一痛、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宗务科的科长, 山下相树先生对吧。”不急不缓的少年音伴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被绑住的山下相树狼狈地在地上蠕动，艰难地翻过身试图看清绑架者的模样。 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应当是一间柴房。不大的空间里站了好几个身穿狩衣的高大男子，他们恭敬拱卫着一名俊美少年，很显然刚才出声的正是这位少年。 狩衣, 这种特殊的服饰对他这样的宗教行业从业者来说再熟悉不过，更何况他们身上带有特定神纹的配饰都不加掩饰。 他色厉内荏瞪着这群人：“荒霸吐神社？好、好得的很，居然敢绑架政府要员, 你们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 ——万世极乐教都不敢做出这种事！ “绑架？不不不。”那少年摇摇头，表情无辜，语气讽刺, “只不过是想请您来做做客, 毕竟您贵人事多，那么多信徒找上门都没能见您一面呢。” “而且啊，大叔你已经不是政府要员了哦！”荒霸吐笑眯眯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让他能清晰看见页面上的置顶新闻—— 关于宗务科的科长因管理不当被撤职的通知。 山下相树一瞬间瞪大了眼, 又勉强压下情绪扯了扯嘴角：“新闻而已，谁都能伪造。我警告你们立即放了我, 不然后果不是你们一个小小神社能承担的！” 荒霸吐有些夸张地捧起脸，兴致勃勃扭头冲旁观的中原中也分享：“哇！他肯定还觉得自己很镇定很理智吧！都不看看自己的处境吗？真的很没有自知之明诶！” 中原中也瞅了一眼地上那衣着凌乱灰头土脸，长得还很油腻的家伙故作镇定的样子，默默点头赞同。 “你的自信来自于哪里？藤原家吗？”荒霸吐耸耸肩，“真可惜，藤原家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才懒得管你哦~” ——你怎么知道藤原家的事？！ 不待山下相树惊疑不定开口询问，少年就变脸似的收起笑容，上前两步故作若无其事地踩在了他的手上，还用力碾了碾。 “啊！！” 神官们对神子大人这种小混混一样的作风视而不见，还在山下惨叫出声试图挣扎时帮忙按住。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怎么感觉这家伙比他还像个mafia。 荒霸吐弯下身，在山下相树惊恐的视线中，目标明确地从他身上摸出了一个u盘，随意抛了抛，递给身旁的神官收好。 “和蠢货交流真是无趣。”他轻声嘟哝了一句，又想起这段时间他查到的东西。 食人鬼，一种在日本扎根了千年之久的物种，早已渗透进日本高层之中。 事实上像荒霸吐神社这样正儿八经的正神神社，在日本北部的影响力也不算低，能接触到的政商界人脉不容小觑，此前荒霸吐就隐约有所察觉，却没想到高层和鬼之间的利益交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入、还要严重。 ——为什么他此前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他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所有人会意地跟着他离开柴房。 柴房外，是一间颇有禅意的山间和屋——没错，就是中原福来过的那个。 一行人上了车，逐渐驶离小院。 “轰——” 离开一定距离后，火光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在身后炸响。 第57章 和鬼勾结的官员留在永远留在这座充满了罪恶的山间小院，也算是报应轮回了。 中原中也回头看了一眼爆炸，挑了挑眉。 嗯，对待冒犯者必十倍奉还，他喜欢这个做法。 “甲258，你觉得……我有可能发现不了这些猫腻吗？” 他不是这么不敏锐的人，但事实就是直到中原夫妇遭遇危险，他才查到和鬼相关的具体情报。 荒霸吐问出这句话倒是没有指望中原中也回答他，只是眼神突然空茫了一瞬。 中原中也观察到这点，不禁有些期待：这是终于有想起来的迹象了么？他一直当个透明人，感觉骨头都要僵硬了。 很可惜，荒霸吐这一瞬的恍惚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很快他就忽略了这份疑点，转而问身边人：“那边有消息么？” 神官秒懂他的意思：“产屋敷主母说他们当主身体不适，暂无法与我们见面，如果您比较着急，可以联系家主的养子。” “哦？居然是养子掌权？人在哪？” “横滨。” “行吧，帮我订最近的前往横滨的机票。”横滨离岩手的距离如果单纯开车去还是太远了，飞机比较快。 神官熟练地当场操作起来，没几分钟又歉意地回道：“抱歉，荒霸吐大人，最近台风临近，航班都停了。” 荒霸吐皱了皱眉：“新干线总有吧？” “有的，最近的一班是铁路公司新推出的‘无限’系列列车，以平稳、快速和舒适著称。”神官觉得这种条件的车勉强能配得上神子大人的出行规格。 少年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那就这个吧。” “遵命。” ------------------------------------- 考虑到太宰治邀请的“客人”的身份，这场会面的地点自然不能放在港口mafia。 在江户川乱步（夹带私货）的提议下，他们把地点定在了一家名叫旋涡的咖啡厅楼上。 提前赶到的森鸥外就这样在侦探社的地盘和老对头·幻境版面面相觑。 或许是因为年龄基数在这里，当森鸥外在幻境中睁开眼时，他这个身份就已经是一个政界的新秀了，在这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他没有被当成替罪羊，政途要顺利得多——然后就遭遇了政敌派遣的暗杀者，也就是食人鬼。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句，人型的异能力还是比较讨巧的。他摸清楚了幻境的规则之后，很快就想办法外出“偶遇”了一个金发女孩。 嗯，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有侏儒症的保镖。 作为一个混迹政界的人，有一个保镖很合理吧？ 那么他找一个身手高强、善于隐藏身份的保镖，是不是也非常合理？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女孩能有那么高的武力值嘛。 虽然那个非常突兀的大针筒没有办法随身携带，但爱丽丝的体术本身也比普通人类要强出好几倍，再加上他自己也有足够的武力值，从鬼的袭击中活下来还是没问题的。 这份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被他重视，他的注意力全在探索这巨大的幻境上。 森鸥外在幻境中待得越久，就越是心惊。这个幻境太过于完善，要说这只是单单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记忆，他是不信的。能够从这些记忆当中完善一整个世界观，迷宫的实力实在不可小觑。 借着这份世界观，他在幻境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尽管无规则的时间线跳跃有些麻烦——当然现在他知道了，时间跳跃的规律是根据异世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经历来的。 在有限的幻境碎片中，他全程没有停止收集信息，这个世界的部分政治体制和政治隐秘完全可以代入到他的世界。相信等他回到现实世界后，这些东西可以给港口mafia谋得不少利益。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正事，尤其是在和太宰治搭上线之后，他就已经在尽力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向横滨延伸。 嗯，港口mafia的首领在异世界成为了横滨市的市长，这真是魔幻现实主义。 ——看吧，对面侦探社那两个小鬼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呢。 老狐狸厚着脸皮无视了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下巴都快掉下来的震惊表情，维持着一副正儿八经政客的样子开始和江户川乱步交流情报。 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就算看他不爽，乱步也不打算瞒着他，于是就在其他人一副“猫猫宇宙升华”的表情中，这俩人打哑谜似地聊了一堆有的没的。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看来政敌派鬼来袭击他这件事应该就是他第一阶段的杀局了。 至于即将到来的第二阶段…… “我们现在见面，会更加危险吧。”他可不信迷宫针对一个的杀局和一群人的杀局是同样的难度。 “那也没办法，至少人多安全性也大嘛。”江户川乱步摊了摊手，他知道对面这个老狐狸肯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毕竟他们还有异能力在身，哪怕现在还不能够彻底解放出来，但多少是个底牌，大不了直接违规，他们一群人在一起后续也会比较好操作。 这点森鸥外也认同。 聊到见面，他才想起这次会面的另一方。他看了看时间：“港口mafia的人怎么还没来？” 江户川乱步心头一动，忽然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标志性的五座黑色的大楼静静伫立，无人可以窥探内部的情况。 第58章 -------------------------------------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津岛修治收拾完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伸了个懒腰，准备和太宰治一起前往会面的地点。 “津岛大人！” 在他下了电梯准备上车之前，专职负责联络的副官忽然着急忙慌地追了出来，甚至顾不上礼仪规矩闯到津岛修治面前。 津岛修治停下脚步，耐心安抚道：“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副官的声音有些颤抖：“本家、本家传来消息……” 津岛修治下意识握了握拳，心头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 “家主病危！” 第30章 迷宫（二九） 很多人都不知道, 占据日本半壁江山的鬼之始祖，正是出身于产屋敷一族。他是产屋敷家的污点，也是纠缠他们千年的诅咒的源头。 每一代产屋敷家主都支撑着永远活不过三十岁的孱弱身体，带领一代又一代鬼杀队进行着看似无望的抵抗, 期盼有朝一日能彻底消灭鬼舞辻无惨。 直至产屋敷耀哉这一代。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早在收养修治的那一刻, 他就隐隐有所预感，他们和无惨纠缠千年的恩怨将会在他这一代彻底终结。而一周前岩手县传来的消息验证了这一点。 传承了日之呼吸的强大剑士现身, 和鬼杀队一起重创了上弦之二。尽管没能消灭上弦, 但铲除了扎根于宗教界的万世极乐教，给鬼之一派在上层的势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产屋敷耀哉很高兴, 能在弥留之际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当然值得高兴。 是的，弥留之际。几天前, 他的医生告诉他，他已经命不久矣，这件事他并未告诉远在横滨的修治, 甚至连留在本家的妻儿都想办法派了出去。 他做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决定。 ——用他这副残躯，骗得无惨亲自出手。 在这座宅邸之下已经埋下了大量特制火药，若是能重伤无惨最好, 就算无法重创, 产屋敷家主被鬼明晃晃杀害这件事，也足以让无惨失去大部分政治资本。 毕竟支持鬼存在的高层图的就是长久的寿命，若是鬼连跟他们同等阶级的产屋敷家都能无所顾忌地杀害，后续再想和鬼合作就得掂量掂量了。 这一晚, 他遣散了家中的所有佣人，静静等待着鬼王登门。 …… 作为传承千年的老牌家族, 产屋敷家的祖宅自然坐落于日本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京都。 京都距离横滨不算近，由于各种“巧合”，津岛修治甚至无法选择最快的交通工具，只能让下属开车赶过去，并且歉意地通知江户川乱步他们会面取消的消息。 车内，太宰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产屋敷家主那糟心的身体状况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这么巧这时候通知病危？ 尤其在下属表示最近的航班无法起飞时，这种不对劲达到了顶峰。 从横滨开车到京都，等他们抵达时……可就天黑了啊…… 他偏头看向嘴唇紧抿的同位体，刚想开口提醒，津岛修治的手机响了。 电话接通，传来产屋敷天音焦急的声音：“修治，你在本家吗？” “没有，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津岛修治隐隐有些不妙，“您不在吗？” 产屋敷天音一向和养父形影不离，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夫君大人拜托我去视察关东的产业，说雏衣和日香会留在家里照顾他。但是我刚才联系了她们，她们说夫君大人也给她们安排了任务……” 她们都被产屋敷耀哉支开，那么接手家族产业后繁忙程度不比津岛修治低的辉利哉，还有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学习辅佐的两个妹妹就更不可能在家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家主一个人在家里？！” …… 三下五除二结束和产屋敷天音的通话，津岛修治立即着手联系还在京都的鬼杀队员，以及可能留在本家的佣人，乃至大概率不会接电话的产屋敷耀哉本人……得到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太宰治则在产屋敷天音打来电话时就低下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为肉眼可见即将临近的危机做准备。 ——津岛修治相当信任他，他的手上有和同位体一样的权限，可以以津岛修治的名义远程调动鬼杀队。 尽管还没和江户川乱步他们见面，但太宰治早已经得出和乱步同样的结论：迷宫即将开启针对他们的第二阶段杀局。 现在看来，那份家主病危的通知，必然是一个陷阱——不是产屋敷耀哉，而是迷宫为他们设下的陷阱。 太宰治垂眸，给某个号码发出一条信息。 嘛，他这个同位体也是命运多舛呢。 …… 与此同时，森鸥外感受到口袋震动了两下。 “爱丽丝酱！帮我把手机拿出来。”他想都不想就呼叫自家异能力。 不是他不想自己拿，主要是因为……他腾不出手啊！ 森鸥外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以各种诡异的走位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引来阵阵喇叭声。 百忙之中，他瞪了一眼坐在他副驾驶的银发剑士。 他，森鸥外，港口mafia的首领，横滨里世界闻风丧胆的大人物，此时正在……飙车。 ——还是给他该死的死对头开车！ 第59章 一想到这他就心理不平衡。 莫名被瞪的某剑士：？？？ 老实说，从江户川乱步代替他敲定和港口mafia会面以来，他就又一次陷入了熟悉的云里雾里之中。 先不提乱步莫名其妙跑去横滨“钓鱼”到底钓到了什么，也不提他们和港口mafia首领见面为什么多了个又双叒叕和乱步“一见如故”的横滨市市长…… 为什么他们要去追港口mafia首领的车啊？！ 对此，江户川乱步给出的解释是：市长森林太郎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津岛平治”商议。而他们、嗯，总不能放市长一个人跑那么远，多危险啊！咱正好是干保镖的，保护一下市长先生很合理对不对？ 前鲨手·现保镖：“……呃、对？” 于是乎，在他们收到来自港口mafia的会面取消的消息后，江户川乱步就当机立断找港口mafia的人借了一辆车，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横滨。 在江户川乱步的视角，能让异世界的太宰治临时取消会面，只可能是产屋敷家出了问题，也就是说——迷宫要提前开启第二阶段了。 然后问题来了。 此时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都是未成年，而江户川乱步和身为剑士的银狼先生……不会开车。 被乱步直接往手里塞了车钥匙的森鸥外：“……” …… “哇啊——你开稳一点啦！” 江户川乱步抱着爱丽丝，身边挤着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在后座上东倒西歪。 森鸥外：“……赶时间呢。”有本事你们来开啊！ 副驾驶的剑士先生老老实实系着安全带，抱着他的日轮刀稳如泰山。 爱丽丝艰难地伸出小手，从森鸥外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瞄了一眼：“哟西，太、津岛平治发了消息，他们的目的地是京都。” 港口mafia的人当然不可能暴露本家的地址，尽管乱步推测出会在京都，但有太宰治的情报更稳一点。 “行。”森鸥外眼神锐利起来，“那我加速了！” 中岛敦瞪大眼：“等等！还能再加速的吗？！”他们现在已经很快了啊！！ “哇啊啊啊啊啊！！！” ------------------------------------- 江户川乱步他们正在（划掉）骑马（划掉）开车赶来的路上，这点津岛修治暂且不得而知，不过马甲背后的织田星见倒是清楚此去必然有危险。 避是避不过的，避开这一波下次还会再来，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就是解决迷宫，又不是单纯苟命。就像另一边“中原中也”马甲一样，在看到“无限”系列列车时，他就基本预见了后续的发展。 [还真是大手笔。]织田星见揉了揉额角。不管是他真实经历过的大正年代，还是被魔改的现代记忆，无限列车那件事都不可能发生在这个时间线。 可以想见为了对付“中原中也们”，迷宫做了多少“努力”。 ——努力得很好，下次别努力了。 他看了看收拾行李准备去车站，目测会直面上弦三和下弦一的“中原中也”马甲，又看了看正在飙车赶往京都不知道会遇到啥的“太宰治”马甲，感觉自己已经要丧失吐槽欲。 [毕竟是第一阶段，中也哥那边准备充分的话还是可以应对的，就是不知道太宰哥那边会有什么了。] 小七安慰道：【安啦，迷宫也要遵守规则的，这个时间，总不至于是鬼王……吧？】 织田星见：[……] 你这个“吧？”搞得我心很慌啊…… …… 再心慌，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在津岛修治的通知下，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主公大人很可能要以身犯险，全都焦急往本家赶，但由于“意外”和“巧合”，反而是从横滨过来的太宰治他们最快。 就算如此，等他们抵达京都时，夕阳的余晖也已经彻底没入地平线。 黑夜，对于鬼杀队的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当然这个特殊在于他们所敌对的另一个种族——比如那个站在产屋敷家院墙上的男人。 男人一身绣着精致暗纹的黑色西装，头戴白色礼帽，面容极其俊美，若有熟悉产屋敷耀哉的人看到，或许会震惊地发现此人和尚未毁容的产屋敷家主至少有六分相似。 可惜那双如野兽般的赤红竖瞳破坏了这张脸带来的美感。 帽檐的阴影下，猩红的瞳眸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座大宅，空荡荡的宅邸自然瞒不过食人鬼敏锐的感官，鬼舞辻无惨轻嗤一声：“倒是很有胆识嘛。” 他自墙头一跃而下，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主屋的门外。 主屋的纸门大敞着，整座宅邸有且仅有的活人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狰狞的疤痕也无法掩盖他的风华。 听到有人落地的动静，他侧过头，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终于见到你了，鬼舞辻无惨。” 第31章 迷宫（三十） 中原中也这段时间的精神一直紧绷着。自从江户川乱步那里获知了迷宫的规律之后, 他就一直在警惕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杀局。 老实说，他甚至希望迷宫动作快点，也好过等待的煎熬。 “喏，”荒霸吐忽然凑到他身边, 伸肘捅了捅他, 向前方努努嘴小声道, “那个，应该是鬼杀队的人。” 第60章 中原中也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 一个排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等待检票的男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男子一头如火般明艳炽烈的头发, 身穿相对复古的羽织，背着一个长包, 在一众排队的社畜中是仅次于他们这一行宗教装扮的显眼。 男人似乎感受到他们的视线，敏锐地回过头来，又在看到他们一行人后愣了愣, 绽开一个元气十足的笑容，才重新转回去踏进检票口。 “他应该跟我们一个车厢。”新干线的检票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他们。荒霸吐一边递出自己的票一边随口道, “看起来地位不低的样子，一会去找他聊聊。” 中原中也心头一动，身为体术大师, 他对强者自有一种判别方法, 就那人的气势和行动姿态，明显实力不低。 一个这样的鬼杀队强者和他们正巧乘坐同一趟列车……他可不觉得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喂，一会在车上小心点。”他提醒同位体。 荒霸吐脚步一顿：“知道了。” 在检票的工作人员把票交回来时，他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那人一眼, 随后若无其事地踏上站台。 …… 中原中也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空旷的室外。 夜色笼罩大地, 远处的霓虹灯和周遭的路灯将他脚下的土地照亮。 ……他不是在列车上么？ 他还记得自己和荒霸吐他们在列车上落座，那个疑似鬼杀队成员的男人正巧坐在他们旁边，就在荒霸吐凑过去试图搭话时，车内的灯光闪了闪，再回过神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中原中也的身体下意识覆上暗红色的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很熟悉…… 在他左手边，远远能看见熟悉的五座大楼，而右边……则是一家正在营业中的台球吧。 明亮的灯光透过大门打在他身上，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定格在店门上方的招牌。 ——【旧世界】 ------------------------------------- “中、甲258那边联系不上了。” 在速度与激情·幻境版中，江户川乱步自然没有忘记不久前刚搭上线的中原中也，太宰治他们提前开启第二阶段，肯定要通知还在岩手县的同伴。 然而不出所料，不仅太宰治在进入京都范围后就失去了联系，就连中原中也也同样没有音讯。 他下意识在爱丽丝头发上抓了两把，得来小萝莉敢怒不敢言的瞪视，抱怨道：“真麻烦，这是铁了心要分开我们呀！” 此时的他们同样进入了京都境内，但距离太宰治提供的产屋敷本家位置还有不短的距离。 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黑沉的天色，果断把爱丽丝塞进国木田独步怀里，匆匆交代了一句：“抓稳哦！” 然后自己抓住前方副驾驶的椅背稳住身形。 怀里突然多了个萝莉的国木田独步：？？？ 还没等他想明白乱步先生此举的含义，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刚才还在极速飙车的森鸥外忽然踩下刹车，用力急打方向盘！ “吱——”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明显人数超标的小轿车在急刹后打起了旋儿向侧方漂移，又在兼职司机也很优秀的港口mafia首领手下逐渐稳定下来，没有造成翻车惨案。 等车终于停稳后，被晃到头昏脑涨的国木田独步在惯性作用下身体向前一倾—— “砰！” “哎呦！” 他和爱丽丝同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江户川乱步无奈摇头：“我说了要抓稳嘛。” 国木田：“……” 爱丽丝：“……” 最瘦小的中岛敦挤在众人中间，挣扎着探出头来：“发、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停车了？ 前方的两个大人却没有他们这么轻松，明明刚刚才经历了同样的漂移，身体素质和经验更加丰富的森鸥外以及银发剑士几乎没感到什么不适。 ——或者说，眼前的一幕容不得他们晃神。 “啊呀，”森鸥外的手拂过衣袋，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锋利的刀尖在他指缝间一闪而过，“在马路中间放障碍物可太不道德了，京都的交通局就不管管么？” 副驾驶上，身为幻境土著的剑士先生倒没他这闲心调侃，他表情凝重，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刀。 “一会下车，你们几个跑远一点。” 他严肃冷硬地下达指令，同样目视前方。 几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导致他们差点翻车的罪魁祸首突兀地立于道路中央。 那是一个硕大的、颜色花纹和造型都不是特别好看的……罐子？ …… “嘻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自罐中传来，在众人警惕的视线中，罐子口如蛇一般爬出了一个眼耳口鼻乃至四肢都不在该在的位置上的、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吧肯定不是人类。 “这就是鬼杀队新吸纳的柱级？”这东西姑且算是眼睛的位置明晃晃写着“上弦伍”的字样，语气嘲讽又不屑，“看起来很弱嘛！” 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无惨大人指名要我们两个一起来，还是小心为上。” 众人一惊：还有鬼？ 他们顺着老者声音看去，一个头生双角、长得也不像个正常人的老人慢悠悠从灌木里钻出来，和上弦之五站在一起。 第61章 “小心小心，你就是太胆小了。”玉壶语气不屑一顾，但危险的气势一直锁定着刚从车上下来的一行人。 此时的两个大人已经把乱步他们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哦，除了伪小孩爱丽丝。 为了防止这两个上弦鬼有什么特殊招式，他们甚至不敢让孩子们离太远。 倒不是担心中岛敦和国木田保护不了乱步，而是怕万一不小心没藏好异能力，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玉壶抱起自己的罐子、或者说是壶，对着持刀指向他的银发剑士嬉笑道：“我倒是想尝尝这个新任柱级的血肉味道如何，你可别跟我抢。” 就在他嚣张地大放厥词时，人群中，不知哪个人突然来了一嘴： “……好丑啊。” ------------------------------------- 中原中也谨慎地走进台球吧，大厅中三三两两打台球的客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中也！” 熟悉的欢脱嗓音响起，明明声音不算大，却如同炸雷一般激起了他埋藏极深的回忆。 他蓦然扭头，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服饰的青年在冲他招手：“你愣在那干嘛呢？大家都等你很久啦！” 中原中也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像是突然才意识到现状一样向青年走去：“哦、哦，来了！” 青年用力和他碰了碰拳，然后推搡着他的肩膀向里间走去：“快点快点，就差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站在包间门口时，中原中也犹豫了。 “阿呆鸟，大家……都在吗？” 名为阿呆鸟的青年歪头笑道：“骗你干嘛，不是都约好了今天喝酒的吗？”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推开了眼前的门。 俊美的公关官在吧台后调酒，钢琴师坐在吧台前向他招手。 外科医生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冷血靠在一旁把玩手中的蝴蝶.刀。 身后，阿呆鸟关上房门，旋即一个冰冷的管状物抵在了他的后脑。 “不许动。”阿呆鸟故作冷漠的声音传来。 中原中也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但并没有惊慌或想要反抗的意思。 “砰——啪！” 他的友人按下扳机，如同他本人一般花里胡哨的彩带从枪口喷出。 “恭喜中也加入港口mafia一周年！” 旗会的同伴们异口同声道。 “什么嘛，你是一点都不怕啊！”阿呆鸟扑上前把大半个自己的重量压在中原中也肩头，“好歹配合一下呀？” 中原中也浅笑道：“因为是阿呆鸟嘛。” 公关官举起一只手：“翻译一下，中也的意思是阿呆鸟伪装不合格！” 阿呆鸟佯怒着撸起袖子冲了过去：“好哇，居然敢嘲讽我！是我太久没有发威了你们忘了被阿呆鸟大人统治的恐惧了吗？！” “呜哇！我好怕哦！” “酒酒酒！那瓶酒很贵的！你们注意点啊！” “怕什么，反正钢琴师报销喽！” “喂，不能因为我请客就故意宰我啊！” …… 中原中也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加入他们的打闹。 他就这样看着，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眨，漂亮的蓝色眼瞳中情绪复杂难辨。 “停停停！不要忘了正事！”钢琴师出手制止同伴们继续闹下去，拉过中原中也，把人推到沙发上。 外科医生手一翻，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是礼物哦~” 众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描述着他们找到这张照片的全过程。 然后他们一起喝酒，一起打台球…… 没有突然出现的机械警察，也没有莫名其妙要认亲的野哥，这天晚上，他度过了一个平静而快乐的聚会时光。 ——和他的友人们一起。 天色将明，朦胧的晨光穿透窗户洒入室内。 通宵了一整晚的青年才俊们歪七扭八地倒在房间各处。 阿呆鸟没骨头似的扒在中也身上，声音含混：“中、中也……你今天喝得好少哦……你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喝醉吧。” “为什么？难得休假，开心一点啦！”他醉醺醺拍了拍中也的胸口，“我们都在你身边。” “嗯，”中也认可地点头，小心翼翼把人搀扶到沙发上安顿好，“我知道。” 他站起身，一个一个看过去。 冷血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公关官迷迷糊糊撑着眼皮把酒瓶收好，防止同伴无意中砸碎导致受伤。 钢琴师支着脑袋，笑眯眯看着他和阿呆鸟的互动，但眼神也已经有些迷茫。 唯一还算清醒的外科医生似是察觉到什么，轻声问：“你要走啦？” “嗯，也该走了。”中也犹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能再……” 没等他说完，外科医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别废话，走吧走吧！” “你本来就不适合在这里待太久。” 中原中也柔和了表情，无奈道：“好吧。” “那，再见了。” …… “……再见，中也。” …… 依然在行驶着的无限列车中，赭发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第32章 迷宫（三一） 载着津岛修治一行人的车以一种普通人看来相当危险的速度冲上盘山公路, 目标直指坐落于半山腰的产屋敷祖宅。 第62章 而此时的本家中，氛围却诡异地平和。 产屋敷耀哉缓缓诉说着纠缠了产屋敷家千年的诅咒，而鬼舞辻无惨竟也没有直接动手，反而静静站在门外听着。 “……你所渴望的永生不灭, 根本不会实现。” 说到这里, 虚弱的身体实在难以维系, 产屋敷耀哉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门外的鬼王居高临下注视着他孱弱的姿态，语气傲慢：“我已经实现了。哪怕是诅咒, 也只敢落在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身上, 不敢侵蚀我分毫。” “感恩戴德吧，我还愿意亲自除掉你, 终结这千年的恩怨。” “呵、咳咳咳咳……”产屋敷耀哉忽然笑了，无神的双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同情，“你是为了除掉我……还是修治？” 准备出手的鬼舞辻无惨动作一顿。 “我一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说得很慢，好似在回忆着什么，“这个世界很虚浮……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操纵着每个人按照既定的规划走下去。” “只有修治……只有修治是真实的。”孱弱的男人猛然攥紧胸口的衣物, 大口大口喘着气，说出这些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言语间，本就足够狰狞溃烂的皮肤在这一瞬间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露出森白的骨骼。 鬼舞辻无惨对于这一幕却并没有感到吃惊, 因为他亦是如此。 鬼王俊美的脸庞开始诡异地鼓动起来，半张脸的皮肉竟直接撕裂开，黏腻的液体从裂口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刺啦”的腐蚀声。 原本非人但还算清醒的竖瞳此时已变得浑浊不清, 他一卡一卡地发出嘶哑违和的声音： “出……现……错……误，出现……错误……” 产屋敷耀哉缓缓抚上脸上的骨骼, 低声呢喃：“真正永恒不灭的，是人的意志……” “无论是什么东西承载了这份记忆，都无法动摇我们的意志。” “这是属于人类的……不灭的灵魂。” 就在他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后，身上非人化的趋势居然莫名停了下来。紧接着，已经变化的部分就如时光倒流一般，缓慢且又坚定地，恢复了属于人类的样貌。 他抬头“看”向正在发出明显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鬼的声音的“鬼王”：“我很确定我的大部分决定都是出自本心。但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出于本心吗？” “——无惨？” 被迷宫同化的鬼王蓦然瞪大双眼，嘶吼着向他的方向扑去！ 产屋敷耀哉勾起嘴角，用力拍下了藏在坐垫下的引爆器！ 这位靠着意志坚持到如今地步的主公大人，就算仅余一份记忆构成的残影，也无损人类灵魂深处璀璨的光辉。 ……修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他笑着迎接终局。 …… 极速行驶的车辆中，津岛修治的心脏猛然抽痛了一瞬。 他下意识看向已经进入视线范围的偌大宅邸。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林，火光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甚至隐约形成蘑菇云的状态。 刺耳的急刹声下，负责开车的港口mafia下属将车停在了爆炸的边缘，但依然有细碎的火星砸在车顶。 不等车子停稳，津岛修治就抓起自己的日轮刀一跃而下，不顾还在跳动烈焰径直冲入火海。 耀哉、当主…… 被绷带遮挡的眼眸隐隐发痛，裸.露出来的鸢色右眼闪过一丝紫光。 明明……明明只是幻境…… 远在仓库中的织田星见按了按心口。 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这会是你最终的选择吗？ ——主公大人。 ------------------------------------- “你终于醒啦？” 中原中也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怼在眼前，吓得他差点一拳挥了过去：“搞什么啊！你凑这么近！” 荒霸吐后退两步，举了举手中装满水的杯子示意：“这不是怕你醒不过来，准备用点物理手段帮忙嘛~” 中原中也：“……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他的同位体脸皮厚如城墙，理直气壮略过这个话题，指了指他的手腕：“喏，赶紧把这个解开啦！” 中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长长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孩。 “我们应该是中了梦境类的能力，绳子就是他们入侵梦境的媒介。”荒霸吐已经开始挨个给自家神官们解绳子，还格外干脆利落地给连接他们的少年少女们一人来了一手刀。 中原中也：“……” 荒霸吐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这些笨蛋帮着鬼坑我们，我只是打晕他们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好吧！还不赶紧来帮忙？” 中原中也对他的行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每次看着自家同位体穿着端庄繁复的神职服饰熟练做着一些……不太正派的事，总是难以适应这种诡异的违和感呢。 他帮着荒霸吐解开了所有绳子，把那些少年少女们安放回座椅上，然后又任劳任怨在同位体的指使下开始唤醒大家。 “……你醒啦？” 当炼狱杏寿郎睁开眼时，就遭遇了和中原中也一样的怼脸惊吓。 “哇！”他下意识一挥拳，荒霸吐早有预料一般躲开了攻击。 第63章 “我好心叫醒你，你居然要攻击我？！”他表情夸张地指责道。 炼狱杏寿郎左右看了看，从依然在沉睡的乘客和已经陆续醒来的神官们身上大概判断出了现状——他中了鬼的招数。 炎柱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果断道歉：“实在对不起！是我草率了！” 中原中也从同位体熟悉的前置表情中嗅到了一丝坑人的味道。 果不其然，荒霸吐九分真一分假地解释了自己和鬼杀队的渊源（中原夫妇那次），表示认识他们的柱级干部（病房里看了一眼）并相谈甚欢（和蝴蝶忍聊了两句还不太愉快），乘坐这趟列车正是准备和港口mafia的掌权人会面（虽然见面时间还没定下来）。 单纯的炎柱哪里懂心脏神子的话术，毫不犹豫相信了他，并且在他的提示下准备前往车顶应对鬼。 新干线的速度当然不是普通人能够随意爬上车顶的，但是这趟车大概率是被鬼所控制，速度明显降低。 荒霸吐还故作无奈地叹息：“这样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到横滨呐。” 炼狱杏寿郎安慰道：“安心吧少年！等我解决掉那只鬼，车速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 “但愿如此吧。”荒霸吐一伸手，神官们迅速从行李架上拿下他们的行李箱打开，恭恭敬敬递上一堆工具。 这位神子大人极其接地气地拿起扳手和其他零碎工具，熟练地……溜门撬锁。 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新干线这种高科技列车的门。 炼狱杏寿郎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个工具是否准备得过于充足了？ 没等他想明白，就已经被荒霸吐推到门边：“快点快点，那只鬼一定就在上面！” 他无暇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还是杀鬼重要。 待到炎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中原中也才开口问道：“鬼就交给他一个没问题吗？”如果他没猜错，这只鬼应该对应第一阶段杀局才对，他们基本没有出手，难道迷宫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荒霸吐白了他一眼：“当然有问题啊！” 先不说这辆列车本就不简单，后面还有个大家伙等着呢！ 不过那个薛定谔的上弦三暂且没必要跟中也提，他向神官招招手，神官们立马会意，像某个蓝胖子一样从箱子里掏出了几把日轮刀、几支枪和弹药，还有……小型rpg火箭筒？？？ 中原中也：？？？ 荒霸吐对自己万全的准备自有一套相当合理的解释：“我们搞掉万世极乐教和宗务科的动静不小，我担心仇家找上门嘛，多准备一些很合理啊！” 中原中也：“……嗯，合理。” 然后他就被塞了一把日轮刀。 “等等！我不擅长用刀啊！”他被同位体拉着在车厢穿行，赶忙解释。 准确说他对武器类都不太熟悉，仅限于会用，至于什么刀法啊技巧啊……就属于他的知识盲区了。毕竟他自身就是最强的武器，拿那些东西反而鸡肋。 “不需要用得多熟练。”荒霸吐随口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面那个应该不是鬼的本体。” 他带着中也停留在某一节车厢中，盯着地板意味深长：“这趟列车才是。” 话音刚落，两边的车壁忽然扭曲起来，转瞬间化作恶心的血肉，甚至还如呼吸般有规律地鼓动。 …… “哈哈哈哈哈！我已经把这趟列车化为了我的一部分！车上的人类都在我的体内！” 车顶，魇梦嚣张地笑了起来。 “就算你是柱又如何？整趟列车上千人的性命，你管……还是不管？” 扭曲的肢体顶着一颗还算标志的头颅，嬉笑着威胁炎柱。 “这样吧，你伤我一次，我就吞掉一个人补充营养。” 魇梦说着，就要当着炼狱杏寿郎的面操纵列车随机抓走一个人。 ——他可是非常乐于看人类陷入痛苦之中呢。 活物般的车壁动了起来，试图伸出触手随机卷走一名幸运乘客。 卷走…… 卷…… 魇梦：？？？ 怎么回事？他怎么操控不了？！ …… 车厢内，中原中也把手撑在车壁，围观自家同位体在车厢里敲敲打打。 暗红色的微光顺着他的手延伸出去，覆盖在同样暗红色的血肉之上，并不明显。 嗯，操纵不了当然是这只鬼的血鬼术出故障了呀！异能力都能失控，血鬼术怎么不可能？多合理啊！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中原中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背在身后用力在车座的垫子上擦了擦。 噫，黏糊糊的有点恶心。 此时荒霸吐终于找到了目标，抬起头来冲他招手：“甲258，过来。” 中也无奈上前：“别像叫狗一样叫我啊喂！”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荒霸吐随意摆摆手，指向车厢的某一处地板，“这里，用日轮刀砍下去！” 中原中也没有质疑，这种时候他向来无条件相信脑力派。 身量不高的赭发少年举起长刀，气势如虹。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重力已经附着于刀锋。 起手，下劈—— 巨大的力道轰然劈开车底，将钢筋构成的地板撕裂！ 一节长长的颈骨赫然裸.露出来！ 第64章 第33章 迷宫（三二） 车顶, 尽管实力不敌炎柱，但凭借着与列车相连的特性，魇梦不断重复着被砍头然后再生的过程，他努力分出心神试图抓几个人质来牵制炼狱杏寿郎, 却被不明力量阻挡无法发挥。 直到隐藏于车厢中的颈骨骤然传来剧烈的痛楚, 下弦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整只鬼开始崩解。 车厢中，斩断颈骨的中原中也刚想松口气, 就察觉到列车剧烈地晃动起来, 在加速度作用下，仅仅用于阻拦血肉的重力异能难以控制其脱轨的趋势。 ——不好, 这只鬼想要全车人陪葬！ 他反应迅速地联想到鬼的目的，顾不上嫌弃车壁上黏腻的血肉，直接顺着列车晃动的力道整个人靠了上去。 此时的列车已经冲出铁轨, 好在增强的异能力输出稳住了基本盘，让其摇摇晃晃硬是没有侧翻。同一时间，炼狱杏寿郎极速跑到车前挥刀, 运转呼吸法阻挡了列车继续前冲的趋势。 这趟多灾多难的无限列车终于安安稳稳停了下来。 …… “啊……我就说今晚肯定到不了横滨了！”荒霸吐从车门处跳下，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大声抱怨起来。 魇梦的能力相当持久, 车上的乘客依然处于睡梦之中, 不过他们醒来也没什么帮助，徒增恐慌罢了，还不如继续睡着。 他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按了一通，预料之中地撇撇嘴：“连信号都没有……也不知道铁路公司都干什么吃的。” 其实他心里知道不能都怪铁路公司, 一整条新干线延时并且失联，直到现在连个搜救队都没有, 足以证明外界出了什么事把这个情况压下去了。 大概率又是迷宫的各种“巧合”。 一旁的炼狱杏寿郎也拿出自己的通讯翻看，果然联系不上鬼杀队。这下他也有些发愁了：现代社会，这种突然失联的情况还真不好处理。 很可惜，这杀千刀的现实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等炎柱开始苦恼车上这千把人该怎么办，骤然升起的危险直觉让他唰地扭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身材健硕、上半身布满奇怪纹路的红发男子悄无声息蹲在不远处。 和炼狱杏寿郎对上视线时，男子眼睛一亮，下一秒就出现在近前，挥拳向荒霸吐击去！ 炎柱当然不能坐视“普通人”在自己面前遇险，长刀一抬就挡住了这一击。 “不错嘛。” 眼睛里写着“上弦叁”的恶鬼赞赏了一句。 早有所料的荒霸吐表情波澜不惊——不就是上弦三嘛，原本靠炎柱一人都能拖到天明，现在他还有中也，洒洒水啦~ 再怎么加强也只是第一阶段罢了，真正麻烦的还是第二阶段。 背后的织田星见如是想，大部分心神还放在“太宰治”马甲那边。 然后猗窝座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破防了：“喂，这一下已经算给你面子了，我可懒得对这种弱小的家伙出手。” 织田星见蓦然一惊，体现在马甲上就是荒霸吐蹭蹭蹭退了好几步，直接退到同样下了车的中原中也身后。 [嘶，有没有搞错，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对危险的感知不弱于炎柱的中原中也下意识抬手护住同位体，警惕地看向……猗窝座身后。 薄雾掩映的树林间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无心的教祖折扇轻摇，色彩斑斓的漂亮眼眸眨了眨，故作委屈：“太冷漠了吧，猗窝座阁下。” 明晃晃写着“上弦贰”的眸子轻轻扫过已经被同僚预定为对手的炎柱，定格在荒霸吐二人身上。 他笑眯眯伸出一只手打招呼：“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你就是吞并了我万世极乐教的……荒霸吐阁下吧？” 荒霸吐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沉痛地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看吧，我就说会有仇家找上门。” 中原中也：“……” ------------------------------------- 另一边，传承千年的产屋敷祖宅只剩下依然在烈焰中燃烧的残垣断壁。 津岛修治握紧日轮刀，未被遮挡的右眼倒映着跳动的火苗，而其中满溢出的悲伤与仇恨比眼前的大火更甚。 在他持刀对峙的方向，形状扭曲、大小不一的肉块分散在原本主屋的遗址中，正在诡异地蠕动着。 其中最大的一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人类的轮廓，显露出一张布满奇诡纹路的脸庞。 “鬼舞辻……无惨。” 津岛修治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 此时的鬼舞辻无惨也不太好受。他预料到了产屋敷耀哉准备用生命算计他，势力博弈而已，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 ——但没想到他居然在大宅里埋了这么多炸药！ 这可不是普通的炸药那么简单，产量稀少的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大部分时候只用于锻造日轮刀，哪怕是现代社会也很少会拿来做热武器一类需要消耗弹药的消耗品。 然而这一波的火药全是由能对鬼造成伤害的矿石浓缩打造，甚至还添加了高浓度的紫藤花毒，饶是强大如鬼王也伤得不轻。 “津岛……”他用略有些机械的嗓音念了一半，又像拐了个弯一样恢复了正常声音，“津岛修治。” “居然敢一个人面对我，勇气倒是值得赞赏。” 第65章 津岛修治不和他废话，上来就是一套水之呼吸斩了过去。 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只身打败鬼王，哪怕是重伤的鬼王。但好在鬼舞辻无惨还没从爆炸中缓过劲儿来，只能紧急抽出血液构成的刺鞭抵挡。 一时之间双方竟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 “刺啦——” 僵持终有尽头，身为人类的津岛修治率先坚持不住，攻击的频率缓了下来，一个没注意被刺鞭划过左眼。 绷带撕裂，露出久不见光的鸢色眼眸。 等等，鸢色？ 鬼舞辻无惨心里快速划过一道疑惑。 刚才他好像……看到的是紫色？ 但与露在外面的右眼一致的鸢色更加符合正常逻辑，他没有深思下去，继续乘胜追击，誓要把这个不知所谓的人类杀死。 幻境之外，织田星见的双眼已经全然变成晶紫色，左眼中有一抹疑似十字架的光纹若隐若现。 ——【时空之匙】，可以锁定并封印时空裂缝的道具，也是主神择定救世主的最主要条件。 无数小世界可能只会诞生出一个适合时空之匙的宿体，主神会把时空之匙赠予和祂签订了契约的救世主们，用以封印时空裂缝，稳定世界。 没错，是“赠予”不是“借用”。时空之匙这玩意儿挑得很，选定了宿体就不会挪窝，哪怕是织田星见这种已经退休的员工依然可以持有。 同样由于它的挑剔，织田星见还不能提前让马甲带在身上，只能靠近一点等到合适时机借助本体和马甲的联系短暂使用。 现在……大概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津岛修治放缓攻势，在蠕动的肉块之间辗转腾挪。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在强敌的攻击下还要分神判断核心所在实属不易。他必须得找到核心，逼出迷宫的本体，才能着手封印裂缝。 [啧，太宰治动作怎么这么慢啊！]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找到核心就要被迫撕卡了！ …… 此时的太宰治……他当然不是在摸鱼。 当他看到产屋敷大宅的惨状时，就大致推断出了内部的情况，身为“体术中下”的脑力派，他必然不能像同位体一样莽进去——他对上鬼王？那不是送菜么！ 同理，太宰治还在被忽视的情况下想尽办法阻止了想跟着首领一起往里冲的司机等下属。 好歹集齐一波人再冲啊！ 早在赶来的路上他就利用津岛修治的权限调动了京都附近的鬼杀队成员，就算在迷宫干预下速度快不到哪去，这时候也该到了。 随着一阵“扑棱棱”的螺旋桨声临近，太宰治抬起了头。 ——来了。 数架全副武装的直升机进入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身后的大路上还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太、平——治——桑——” “哇啊啊啊！我要甩出去啦！” “抓稳！抓稳啊！” 远处，他所熟悉的同伴们（外加一个屑）挤在一辆破破烂烂、挡风玻璃和门都没了的车里向他所在的方向冲来。 呃……难为这辆车了。 …… 没错，相比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这两边被迷宫特别针对的杀局plus，只需要面对上弦四和上弦五的江户川乱步一行人明显战力溢出，货真价实的除了侦探全是武装。 两只上弦鬼面对一个残缺版日呼剑士，一个近乎钢筋铁骨的怪力萝莉，还有几个时不时“合理”放冷枪的异能力者，只能饮恨败北。 他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及时赶到。 等他们来到近前，这辆“功勋满身”的车子终于功德圆满，彻底熄火再起不能。 一行人跳下车，乱步抬头瞅了一眼已经在往里飞的直升机，和太宰治对了个只有他们俩能懂的视线，然后默契地一起向里跑。 ——嗯，稍微落后那些武力派几步的那种跑。 森鸥外多精啊，眼看着侦探社两大智力天花板放缓了脚步，他也不着痕迹慢了半拍，才不管自己也勉强算半个武力派这种事实。 果不其然，提前飞进去的直升机们纷纷打开舱门： “呼啦——” 大量干粉从天而降，将火焰燃烧最盛的地方全数压灭！ 跑在最前方的几个人也难免被.干粉扑了一脸。 被同伴们怒视的太宰治打着哈哈：“森林防火，从我做起嘛~” 毫不犹豫抱起爱丽丝挡了一下的某屑：“呼……好险好险。” 其他人：“……” 宅邸内，一人一鬼正打上头，就被从天而降的干粉兜头砸中，不禁愣了几秒。 津岛修治：“……” 鬼舞辻无惨：“……” ——什么玩意儿？ 第34章 迷宫（三三） 专用于灭火的干粉不像普通粉尘那样四散纷飞, 它们如白雪一般覆盖在这座四分五裂的宅邸，有一种凋零的美感。 不过在场的一人一鬼都没有欣赏这份残酷的美的闲心。津岛修治默默在脸上抹了抹，长刀一抬就继续投入战斗之中。 幸好他已经把周围散落的鬼王血肉排查完毕，不然就眼下这场面, 他都搞不清太宰治是来帮他的还是来捣乱的。 话又说回来, 排查完周围的血肉某种程度上也算不上好事……这只能证明, 核心还在鬼舞辻无惨身上。 第66章 织田星见暗自叹了口气，据说这家伙有七颗心脏、五个大脑, 谁知道在哪里啊！ 少年再次被刺鞭击飞, 凌空翻了个身轻巧落地。他抬眸看向数条刺鞭张牙舞爪扭动着的怪物，忽然闭上了眼。 ——既然援兵已至…… 他加快了深呼吸的频率, 心脏加速跳动，为身体供给更多氧气。 刺鞭在恶鬼的操控下扭曲拉长，尖刺划破空气, 发出刺耳的音爆声。 ——适当冒点风险也无不可。 头颅、肩背、四肢……所有可能隐藏核心的位置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放弃了全部防守的津岛修治将全副心神都用于锁定鬼王的【心脏】和【大脑】。 不需要把它们砍下来，只要能造成一点伤口, 他就可以确认目标！ 少年开始动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刻意去躲避袭来的刺鞭，每一步的行动都在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接近鬼舞辻无惨。 “水之呼吸·叁之型——”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最适合多方位输出的招式, 水波凭空而起, 顺着刀锋盘旋而上。紧阖的双眼间泄露出一丝紫光——微弱的时空之力附着于刀锋之上。 “——流流舞！” 高速冲击的水流比刀刃更加锋利，瞬间在他提前确定好的几个方位划过！ 自恃实力的鬼舞辻无惨并未刻意躲避，竟真被他成功刺伤——但他的判断也没有错，这种程度的攻击, 能够刺伤他就已经顶天了。甚至这把日轮刀都在这样的一轮极速攻击下出现了裂纹。 津岛修治从鬼王身边跃过，借助水波的遮挡, 他骤然睁眼，全然化作晶紫的眼眸赶在鬼王自愈之前迅速扫过伤口—— 找到了！！ 下一秒，刀身轰然破碎，还没能落地的少年眼看就要被身后紧追而来的荆棘刺穿…… …… “火之神神乐·烈日红镜！” 利刃携火光而来，将刺鞭全数斩断！ 津岛修治跌落在地，顺势滚了几圈卸去力道，再次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鸢色瞳孔。 在他的前方，银发剑士周身烈焰渐熄，高大的身形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津岛大人——” 之前一直被太宰治限制在原地没能追随而来的下属们眼含热泪，冲过来七手八脚就把他们敬爱的津岛大人抬到一边。 津岛修治：？？？ “等等！我只是刀断了，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啊！” 慢半拍赶到的脑力派无语地瞅了他一眼，江户川乱步率先毫不客气地揭穿他：“你已经中毒了吧！距离不能动也不远了。” 津岛修治：“……” 他无话可说，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刚才那一击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防守，最多也就是保证自己不被直接刺穿当场去世，至于那些扎在身上的带毒尖刺就实在无力躲避了。 下属们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担忧更明显了，生怕津岛大人就这样伤重不治。 津岛修治只能无奈地拍着他们的手安抚情绪。 太宰治走过来，大刺刺挥开团团围住同位体的黑西装们——啧，就算知道这世界的港口mafia构成和他那边不一样，但是你们好歹还是mafia啊！这哭唧唧的像什么话！ 他在下属们的怒视下翻了翻衣袋，掏出一包包装完好的针剂：“喏，医疗中心那边提供的万用解毒剂，先凑合用一下。” 这份药剂是根据童磨的毒素研制出来的加强版，就是不知道对鬼王的毒有多少压制作用了。 津岛修治信任地伸出胳膊任由他动作熟练地扎针，在他凑过来之时，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右肩。 太宰治一愣，旋即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直直看进同位体的眼睛——那双眼和他如此相似，其中蕴含的情绪却完全不同，不仅是和他不同，就算是和那个十五岁的津岛修治……也不一样。 仿佛一瞬间成熟了很多的津岛修治并起左手五指，看似不经意地在右肩的位置划过，同时眼神微妙地向鬼舞辻无惨的方向看了一眼。 太宰治神色不动，手上依然稳稳地把针剂推了进去，然后不着痕迹地颔了颔首。 无需多言，两个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就这样交换了信息。 药物顺着血液循环开始在体内发挥作用，津岛修治感觉此前还有些麻痹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过来。他从下属那里拿了一把崭新的日轮刀，毫不犹豫再次加入战场。 下属们尽管依然担忧，却无一人阻止——杀死鬼王，是鬼杀队、也是港口mafia每一个人的夙愿。 此时的江户川乱步早已拿走太宰治的手机接管了他的权限，空中悬停的直升机在他的指挥下未卜先知地躲过鬼舞辻无惨的每一次攻击，然后适时倾泻火力掩护正面硬刚鬼王的剑士。 爱丽丝扛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刀时不时偷袭一把。而异能体的主人则和国木田独步一人一边护着乱步。 唉，沦落到给死对头家的孩子当护卫，而且这颗钻石还挖不走……森某人不禁有些郁闷。 太宰治走到乱步身旁，看似不经意地用力撞开森鸥外，以一种“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我感觉那家伙的右肩不太自然……” 侦探社的大脑立刻会意，然后跳跃性地问了句：“想起来了？” 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被.干粉掩埋的主屋，轻叹一声：“毕竟是这种程度的刺激呢……” 第67章 产屋敷家族的诅咒让每一代当主都活不过三十岁，结合他们第一次见到“太宰治”时的年纪……亲眼见到产屋敷耀哉离世对他的同位体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江户川乱步同样有些感慨：“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阁下，很可惜我没能见到他。” 战场的情况容不得他们过多释放情绪，乱步很快调整好心态，叫来机动性最强的中岛敦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和森鸥外对了个眼神。 森鸥外意会，在没有合适理由通知幻境版老对头的情况下，和爱丽丝心意相通的他是最佳选择。 金发的怪力萝莉眼神空洞了一瞬，很快改变了行动模式，从偷袭转向正面战场。 银发剑士眉头一皱，哪怕森鸥外此前告诉过他爱丽丝是“有着侏儒症的成年人”，他也难以接受一个外形上的小孩子出现在如此危险的正面战场。甚至若不是鬼杀队和鬼千年的恩怨，他觉得津岛修治都不应该上场。 百忙之中，他想要开口劝阻爱丽丝，却被“正好”落在身旁的津岛修治挡住视线。 爱丽丝趁机越过他们飞速接近鬼舞辻无惨。 鬼王似乎意识到了不妙，周身肢体纷纷收拢，就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孩绞杀。 少年直视前方，义正辞严：“不好，那位小姑娘有危险！” 他同样冲过去，刀刃旋转带起龙形的涡流，将刺鞭牵引到自己身边，替爱丽丝做掩护。银发剑士也无暇过多思索，跟着他的动作帮忙牵制。 森鸥外死死盯着自家异能体的动作，放弃不必要的防守，找出最优的路线。 金发女孩眼中闪过无机制的冷光，高高举起日轮刀—— 用力劈下！ 非人的力道让刀锋瞬间陷入鬼王的右肩，然后……卡在了血肉之中不得寸进。 鬼舞辻无惨冷哼一声，直接从背后再次长出一条荆棘径直刺穿了爱丽丝的胸口！ 不明真相的其余人目眦欲裂，就要赶来营救，而真正做出决断的异能主人依然面不改色。 于是乎，鬼王震惊地发现，被自己刺穿的女孩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仅力道没有丝毫减轻，还在不断加重！ 爱丽丝低喝一声，拼着能量体破碎也要撕扯下一块肉来！ “刺啦——” 右肩血肉撕裂的声音和女孩身体被绞碎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鬼血伴随着半颗心脏似的肉团从伤口处飞溅而出。 突兀的危机感袭上心头，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就要操纵刺鞭卷起肉团，只要回收这块肉，痊愈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就在此时，一道灵活小巧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 哪怕无法召出月下兽的形态，异能力给中岛敦带来的加持也不容小视。猫科动物敏锐的五感让他穿梭于狂舞的刺鞭和枪林弹雨中如入无人之境，就连鬼王都没能发现他的接近。 只为了此刻。 瘦弱的男孩高高跃起，眼瞳化为猎食者的竖瞳，他双手握紧匕首，狠狠刺进肉团之中！ “——”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音波扩散开来，本就如同怪物一样的恶鬼忽然狂暴起来，触手一般的肢体胡乱挥舞，将大地击打出道道裂痕。 原本正常的夜空中突兀裂开一个大口，浓重的灰雾涌了进来。 大地剧烈晃动起来，所有人纷纷后退远离发狂的恶鬼，江户川乱步难得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成功了吗？ 只有津岛修治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不对…… 他仰头看向空中那条巨大的豁口： 时空裂缝……怎么还没出现？ 第35章 迷宫（三四） “铿——” 锋利的日轮刀劈砍在食人鬼的脖颈上, 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 童磨后退几步，摸了摸脖子上渗血的伤痕，表情有些微妙：“这个力道……” 伤口缓缓愈合，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这个一直没被他看在眼里的少年, 生涩的挥刀手法完全无法掩盖他的战斗技巧以及对时机的把控, 尤其是那不亚于鬼的巨力, 着实让他意外。 和他对峙的中原中也相当烦躁。不仅用个异能力得遮遮掩掩，还必须使用他不擅长的冷兵器…… 他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 也好在这只上弦二似乎上回的重伤还未痊愈, 实力难以彻底发挥, 中原中也才能靠着丰富的战斗技巧和经验磕磕绊绊地和他僵持下来。 相比之下，炼狱杏寿郎那边表面上看起来比中也惨烈许多。他的半边肋骨被猗窝座一拳轰碎, 左眼也受到重创，若不是上弦三一直在那叨逼叨试图劝人当鬼耽误了不少时间，炎柱的处境或许会更糟。 早在唯二的两个高端战力对上恶鬼之时, 柔弱的神子大人就很有自知之明地躲回了车里，力求不给他们拖后腿。他同样很着急，两边都在贴身肉搏, 他们这群“普通人”就算拿着火箭筒也担心误伤友军。更何况中原中也看似没什么外伤，但重力异能不擅长操控毒素，时间久了早晚会被鬼拖……好吧拖不死, 他比较担心中也支撑不住开大, “太宰治”那边还没找到核心呢！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紧张盯着战况，时不时让神官放个冷枪支援一下，一边加快“太宰治”马甲那边的进度。 但是这样的话, 炼狱大哥可能…… 第68章 荒霸吐闭了闭眼，不愿多思。 ——这是幻境。 他看向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口的炼狱杏寿郎, 另一边，重新持刀加入战场的津岛修治也回身看了一眼被掩埋的主屋。 “该死的迷宫……”织田星见低喃出声。 一个幻境做得这么真实干嘛啊！ …… 有时候呢，事情总会迎来出人意料的转机，尤其当你的身边都是神队友之时。 就在猗窝座再次挥拳，即将击中炼狱杏寿郎仅剩的半边肋骨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猗窝座：？？？ 那东西力道极大，他竟一时挣脱不得。 炎柱抓住时机，贰之型挥出，直接顺着恶鬼的左肩砍到腹部！ 很可惜还是猗窝座略快一丝，没能让他砍下头颅。 躲开攻击后，他下意识往刚才所处的位置看去—— 那处只有泥土和几块碎石，并无异样。 唯有准备充分掏出望远镜观战的荒霸吐察觉到了那一瞬微妙的细节：一条完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枯枝”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又“巧合”地缠上了上弦三的脚踝。 荒霸吐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某个被自己忽视的重要战力。 ——干得漂亮啊触手先生！ …… 此时，无声无息隐藏在树林中的男人收回自己的腕足，百无聊赖地盯着那边的战场。 他有点后悔一时失智答应（划掉）猫猫（划掉）江户川乱步跑到里层来了，原本以为幻境里的大海好歹能好好睡一觉，结果不仅要跑到山里，还得装成普通树枝。 这着实为难他了。 “好麻烦……想睡觉……” ------------------------------------- 有某位触手先生暗中支援，两边的战斗顺顺利利拖到了凌晨。眼看着天边泛起一丝微光，两只鬼也顾不上鬼王的任务了，迅速施展血鬼术就要逃离。 中原中也和炼狱杏寿郎怎么可能让他们在这时候脱身，哪怕他们都伤的不轻，也要奋力拖住这最后一刻。 然而意外比天明来得更快一步。 大地突兀地震颤起来，树木倒塌、山石滚落，远远能看到天空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浓重的灰雾涌出，将微微见亮的天再次遮挡得不见天日。 就在此时，原本显露出退意的恶鬼忽然加快了攻势，双眼突出，青筋爆起，本还有一丝人类情绪的双眸彻底化作无机制的冷漠。 随着浓雾蔓延，山间的泥地化为白骨铺就的长路，青翠的树木也变为高大的围墙。除了荒霸吐和中也，在场包括人类在内，均在正常模样和半骷髅半怪物的模样之间不断切换，和周围环境一起，犹如接触不良的老电视一般闪烁起来。 正在全力对抗猗窝座的炼狱杏寿郎同样如此，但他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依然顶着怪物般的身躯和恶鬼作战。 仿佛自亘古而来的、意味不明的絮语在整个幻境世界回荡，哪怕听不懂也能明确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怒气与一丝微妙的……惧怕？ 荒霸吐冲到车窗边大喊：“甲258！现在它管不到我们！” 这句指向模糊的话传入中原中也耳中，他忽然福至心灵，借着童磨的血鬼术攻击向后跃去，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然后—— “轰！！！” 落地的一瞬间，暗红能量铺开，不亚于幻境中地动的力量狠狠击碎地面！ 虚幻的山石和真实的白骨在重力作用下飞溅起来，又被异能力聚拢悬浮在他周身。 下一秒，这些零散的石与骨聚合成一颗巨大的球体，终于解放力量的重力使悬停于球体之后，长腿甩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加速度下不亚于陨石降临的球体径直向童磨飞去，他一路后退，接连施展血鬼术试图阻拦。 冰藤断裂、御子崩碎，冰柱也仅仅减缓了巨球的速度，直到巨大的睡莲菩萨现身才将其摧毁。 没等童磨松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近前的中也咧嘴一笑，一拳挥出，手中的日轮刀早已不见踪影。 “什么？！” 就在他躲开这一击的瞬间，覆盖着暗红光芒的日轮刀划破空气，直直扎入他的脖颈！ 中原中也趁势握住刀柄，全力施放的重力死死压住童磨让他动弹不得，刀锋寸寸移动，少年一手握刀，一手狠狠扣入伤口，硬生生把恶鬼的脖颈撕成两半！ 另一边，炎柱放弃所有防守，全身斗气凝在刀锋之上。 “炎之呼吸·玖之型——” 烈火升腾，在怪物和人之间切换的剑士一往无前，斩向恶鬼！ “——炼狱！” 荒霸吐果断夺过神官手里的火箭筒，顷刻间，最合适的弹道就在他的脑海中计算完毕，特制的弹头自炮口飞出。 与此同时，树林中涌出数条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猗窝座，让炎柱孤注一掷的攻击成功斩下鬼的头颅！ 就在恶鬼头颅飞出的那一刻，紧随而至的炮弹精准将其击中，连带身体一起轰然炸成碎片。 被后坐力震得摔在车座上的荒霸吐甩了甩麻痹的胳膊，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生。” 他不再关注那边已成定局的战况，抬头注视依然在涌出雾气的豁口。 [啧，真鸡贼啊迷宫。] 第69章 织田星见在心里抱怨着，已经预见到这一次没法逼出迷宫本体了。 果然，随着浓雾彻底覆盖“全世界”，原本还在现实和虚幻间闪烁的场景开始稳定下来，正在卫兵化的人类们也恢复了正常。 哦对，差点忘了。 荒霸吐跳下车拍了拍把炼狱杏寿郎缠得严严实实的触手，扭头对林子里喊道：“喂——那边的触手先生！幻境马上复原了，你先把这些收回去啊！” 因为炎柱怪物似的样子让洛夫克拉夫特一时难以抉择，只好在解决完猗窝座后连同他一起捆起来，但现在荒霸吐发话了，眼看着炼狱杏寿郎正在逐步恢复正常，他也老老实实收起触手走了出来。 荒霸吐叉着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乱步先生应该让你听我指挥吧？” 洛夫克拉夫特丧丧点头：“嗯……能不能快一点……想回去睡觉了……” 神子大人敷衍地安抚两句：“快啦快啦，还有一半，解决就能完事！你要是不彻底把迷宫处理了，就算回海里睡还是会被它捞出来的。” “……有道理。”触手先生艰难动了动自己的脑子，肯定了他的话。 中原中也：“……” 他轻啐了一口带毒的血沫，有些头重脚轻地走到同位体身边：“你想起来了？” “嗯，”荒霸吐看他这副被毒得晕晕乎乎的样子，抬手招来神官拿出解毒剂，“刚刚才恢复的。大概是太宰那边找到了核心，迷宫规则开始不稳定了。” 中也知道他口中的“太宰”肯定不是那条青花鱼，一边任由他扎针一边问：“那我们能出去了？” “还没那么快，”荒霸吐不爽地撇撇嘴，“估计是核心没找全，好在解决了半个也足够钻个空子了。” …… 没错——“半个”。 在时空裂缝迟迟没有出现时，远在幻境之外的织田星见就找到了原因——他们毁掉的核心并不完全。 仅失去半个核心对“鬼舞辻无惨”这个身份本身其实没什么影响，他在幻境开始恢复正常之时就迅速舍弃了部分肢体遁走。 ——废话，再不走留下来晒太阳吗？！ 而其余人为了躲避发狂的鬼王离得很远，并未来得及阻止。或者说，此时阻止了意义也不大。 正如织田星见所评价的那样，迷宫鸡贼地把核心一分为二，固然因此实力有所下降，但同样也降低了被一击必杀的风险。 【另外半个会在哪呢？】小七摸不着头脑。 [既然它同化的是无惨的身份，另外半枚核心就不能离无惨太远。]对织田星见来说，另外半颗核心的下落倒不难推断。 [大概被它放在无限城了。] “另外半个在鬼王的大本营里。” 从津岛修治口中得知缘由的江户川乱步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第36章 迷宫（三五） 炼狱杏寿郎感觉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他的身体很沉重, 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罢工。 断裂的肋骨、失明的左眼……和上弦之鬼的战斗付出的代价是如此惨烈，但对于他来说，只要成功杀死上弦就是值得的。 炼狱杏寿郎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孤注一掷发动了炼狱，成功砍断了恶鬼的脖颈, 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只鬼……死了么？还有列车上的乘客, 他们安全了吗？ 炼狱杏寿郎昏沉的意识逐渐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他睁开仅剩的右眼,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刚认识不久的少年。 “你醒啦？” 他猛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坐起来，刚有所动作就被一股巨力按回了原地。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他的另一边的少年。 哦对, 这个人好像是叫甲258来着？ 赭发少年不耐烦地把他按回了座位, 下手却贴心避开了他的伤势：“你受伤这么重还想坐起来，不要命了吗？” 炼狱杏寿郎挣了挣, 发现几乎半残的自己实在无法挣脱，只好乖乖躺着，迫不及待追问道：“鬼……那两只鬼都解决了吗？” “嗯, 他们已经死啦！”荒霸吐笑了笑，语气活泼，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怀念, “恭喜你，成功救了一车的人！”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他的同位体。 这个表情…… 他的推理能力并不差。其实简单想想也能推测出来，如果说列车上发生的一切依然是荒霸吐本身的经历, 排除掉迷宫动手脚的部分以及他插手的部分, 炼狱杏寿郎能够活下来的概率真的很低。 鬼杀队……他们确实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贯彻杀鬼的信念。 再看过去，荒霸吐已经收回了那副微妙的表情，拿出通讯故意提醒道：“哇！信号恢复了耶！” 对！通讯！ 炼狱杏寿郎突然想到这一点——还有一车人等着救援呢！ 他勉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自带的通讯工具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之中被毁坏, 只能把求助的视线投向荒霸吐：“呃、这位少年，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荒霸吐自然无所不应。 炼狱杏寿郎心情颇好, 他一边联系鬼杀队的后勤人员一边想着，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告诉主公大人。 鬼杀队已经有很多年没能杀死任何一只上弦鬼了，而他们这一次杀死了两只，这是多么巨大的突破啊。 第70章 他知道主公大人的身体最近愈发不好，只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在支撑。他希望杀死上弦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能够让敬爱的主公大人打起精神。 他动作缓慢地拨通了电话： “莫西莫西，这里是炎柱……是的，信号刚刚才恢复……车上的人都没事，麻烦你们尽快联系铁路方面救援……我们的位置？等等哦我给你们发定位……是的，我们遭遇了两只上弦鬼……没事！车上还有一个强大的热心少年，我们已经把鬼解决了！”尽管身体几乎动弹不得，他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麻烦尽快告诉主公大人。” 对面顿了顿，似乎回了什么话，炼狱杏寿郎原本还算轻松愉快的表情陡然僵硬了起来。 “你说什么？！主公大人他……” ------------------------------------- 那边厢，获知产屋敷耀哉情况的炎柱如何悲痛暂且不提，这边厢在鬼王遁逃之后，幻境彻底恢复了正常，所有幻境之中的npc都像炼狱杏寿郎一样，并不记得之前末日般的场景。 明亮的日轮已经升入高空，阳光投射在这片残垣断壁之上。 另外一部分被幻境本身用各种巧合所阻碍的鬼杀队成员终于姗姗来迟，其中便包括被丈夫故意支开的产屋敷天音。 这个温婉美丽的女人第一次失了作为主母的端庄娴静，颇有些狼狈地踉跄跑了过来。 “夫君大人……夫君大人……” 她呢喃着，跌跌撞撞地顺着熟悉的路线跑到主屋的位置，看着眼前的废墟几乎腿软到站立不住。 津岛修治眼疾手快地扶住产屋敷天音，女人下意识用力扣住他的手臂，保养得宜的指甲都陷入他的肉里。津岛修治并未出声提醒，只是任由她用力掐着自己，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部。 产屋敷天音仰头注视着自己的养子，眼神带了一丝哀求：“修治，夫君大人他……” 津岛修治低垂着眼眸，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产屋敷天音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主屋的方向：“不……这不是你的错……” 她轻声低语，哪怕这种时候也不愿让这个辛苦良多的孩子因此自责。大颗大颗的泪珠自她眼眶中滚落，打在津岛修治的手上，如此滚烫。 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原地，任由这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肆意发泄情绪，无人出声打扰。 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哪怕是释放情绪也没有大喊大叫，仅仅只是克制又哀伤地注视着夫君的丧生之地，静静流泪。 半晌，她松开津岛修治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抬手擦了擦微红的眼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抱歉，是我失态了。” 她歉意地看着养子手上被她掐出的红印，又深深看了一眼主屋，转过身面对刚刚经历战斗身上各有伤势的众人。 似乎刚才的失态不曾存在，产屋敷天音很快开始主持大局，安抚着后续赶来的鬼杀队成员悲伤的情绪，并且带着剩余的人转移了鬼杀队的总部。 “……这是夫君大人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 在孩子们也赶回来后，她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如是安慰道。 …… 数日后，产屋敷当主的葬礼简单又肃穆地在新的总部举办。 短短数日，炼狱杏寿郎的伤势还没好到能下床的地步，但他依然坚持拄着拐也要来参加主公大人的葬礼。 随他一同前来的就是见面时机被拖了又拖，直到今日的荒霸吐一行人。 主公大人生前的衣冠被悉心安放在透明的棺椁之中。明面上正统的继承人产屋敷辉利哉以及家主的妻子自然是要在前方招待宾客。 津岛修治则静静站在棺椁旁注视着里面的衣冠，眸中情绪晦涩不明，让人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身着庄重礼服的神子以神职人员的身份上门吊唁，在和同样神官家族出身的产屋敷天音寒暄几句之后，便甩了甩袖子径直走到津岛修治身旁。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荒霸吐轻声说，“现在看看，这时候的你还挺青涩的嘛。” 津岛修治没有看他，但口中回应道：“你不也是么？荒霸吐……神子大人？” 这位神子低下头对棺椁行了一个神职人员的礼仪。 “重新来一遍，嗯？” 他意味不明的说出这句话。 津岛修治苦笑一声：“啊……其实我倒也不是那么想再重新来一遍。” 产屋敷耀哉死亡什么的……即便是他也是会生气的啊。 荒霸吐没有接话，再次抬起头时，表情就变为了陌生中带着一丝试探：“喂，你想复仇吗？” 津岛修治顿了顿，扭头和他对视：“阁下何出此言？”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少年轻嗤一声，“我和那些鬼东西也有些恩怨。”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拄着双拐的炼狱杏寿郎。 “我需要更多的武力支持，而你……或许会想要一个智囊？” 津岛修治难得有些讽刺地笑了：“莫非荒霸吐神子大人想要抛弃你的神社加入港口mafia吗？” “不，”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荒霸吐神子’加入港口mafia。” “你可以称我为——中原中也。” 第71章 他们之间的一切被江户川乱步等人尽收眼底，各有揣测。 ------------------------------------- 葬礼过后，可能是对产屋敷耀哉的死亡终于有了实感。整个鬼杀队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尤其是蒙受主公恩惠而加入鬼杀队成为柱的那些人。 年幼的产屋敷辉利哉成为了产屋敷新任当主，而津岛修治正式接手了港口mafia的一切，化名为太宰治，从幕后的代理首领走到台前。 ——与新上任的首领一同出现于人前的，还有一位自称“中原中也”的少年干部。 江户川乱步这边则是和大叔商量过后，以临时成立的武装侦探社的身份和鬼杀队达成了合作。 终于成为社长的“幻境社长”将会前往刀匠村观摩继国缘一的人偶，进修火之神神乐、也就是日之呼吸的刀法。 而江户川乱步则凭借他优越的大脑和“中原中也”一起帮助港口mafia还有产屋敷家吞并鬼在这个世界高层中的势力。 正如产屋敷耀哉所预料的那样，他的身死给日本的上层带来了非常大的震动。 像这种当惯了掌权者的腐朽上层，就算表面上尊敬惧怕鬼王，心里也不过是把长生当作囊中之物。而现如今这怪物却脱离掌控，竟敢明目张胆地杀害与他们同等阶级的产屋敷耀哉，他们自然不会、也不敢再和他们合作。 半颗核心受创的鬼王同样不敢再现于人前，躲在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无限城之中，尽力收缩所有鬼的活动范围。完全无暇管上层的那些没用的棋子。 再加上身处于政界的森鸥外不断推波助澜，就在短短几年内，他们成功把鬼在上层的势力拔除干净。 当然这一切只是幻境npc的视角，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而言，他们只要在一些关键节点做出最合适的决定，就能在时间跳跃之后达成想要的结果。 这几年间，鬼杀队在几颗优秀大脑的指导之下，找到并解决了散落于世界各处的下弦之鬼，甚至还成功杀死藏在吉原花街的一对上弦兄妹。 当“社长”在经过不断的修行，终于成功领悟了日之呼吸的第十三式之后，江户川乱步就知道，时机已经到来了。 他拉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抱着一大堆这段时间从各处搜集来的资料，关在会议室待了一天一夜。 当三个人类顶尖配置的大脑，以一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姿态从会议室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他们。 智商担当们不负众望地宣布—— “我们已经找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藏身之地。” 决战，即将来临。 第37章 迷宫（三六）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首相的有力竞争者森林太郎议员大张旗鼓来到大阪，进行自己的竞选演讲。演讲结束后，森议员亲切会见了知名财阀产屋敷家的当代家主产屋敷辉利哉先生。 就在二人在媒体镜头中相谈甚欢之时，尖锐的地震警报声响彻全城, 地面开始震动, 随之而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雷鸣声。 经验丰富的日本民众迅速从建筑中奔逃而出, 在一群罕见的效率极高的警察们的指挥下躲入防空洞。 身为议员的森先生明面上自然不能率先逃跑，他在离开建筑物后就站在空旷的广场上, 借着还健在的网络信号直播“安抚”和“指挥”居民撤离, 那副伟光正的模样让不少竞争对手都暗骂鸡贼。 距离议员所在广场不远处的某座建筑，有一批人时刻关注那边的进展, 始终未曾离开。 不死川实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遥控器，颇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啧，我怎么感觉我像个恐怖分子似的！” 旁边的宇髄天元大刺刺嘲笑他：“你这样子走出去本来也没人把你当好人, 现在不过是坐实了而已。” 风柱瞪了他一眼，刚想怼回去就被江户川乱步打断：“别吵啦！该进行第二阶段的爆破了！” 他老老实实闭上嘴，按下了遥控器。 与此同时, 分布在大阪其他地方的柱和隐们也在剧本精的统一指挥下引爆了部分炸弹。 没错，不管是地震预警，还是用提前埋好的炸弹伪装地震, 乃至让隐扮成警察疏散民众的行为, 都是他们做的。其目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逼出鬼舞辻无惨。 这段时间以来，乱步他们早已判断出鬼王藏身之处一直在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定距离闹市区不远。众多的普通民众随时能作为鬼的人质, 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们倒也不是真的特别在意幻境npc的死活，主要是真打起来大概率要开异能, 人越多也意味着到时候要面临的敌人越多，更何况前期还需要鬼杀队的帮忙。 其实最开始他们预判的位置正是京都，然而京都不仅人口密度大，还有大量老牌家族坐落于此，他们想要动点手脚并不容易。于是便让森鸥外提前好几天宣布要前往大阪演讲，还光明正大和产屋敷辉利哉见面。 无论是鬼舞辻无惨还是迷宫本身，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除掉他们的机会，江户川乱步很肯定鬼王必会来到大阪伺机而动。 这场“地震”是逼他现身的手段，也是刻意给他制造的机会。 ——是趁机把他们一举消灭，还是等到民众都撤离完毕，他们鱼死网破把这里炸上天享受日光浴？ 鬼舞辻无惨没得选，也不打算选。 第72章 “滋滋……” 电视机显示屏开始闪烁起来，森鸥外的身影逐渐被雪花点覆盖。 啪—— 信号断开的一瞬间，广场的地面忽然下陷，瞬间将森鸥外和产屋敷辉利哉吞噬，趁着地面还未合拢，隐藏在不远处护卫主公安全的悲鸣屿行冥以及“保镖”爱丽丝一跃而出，跟着跳了进去。 同样，分布在其他地方的同伴也遭遇了地陷，纷纷下饺子似的跌入另一个空间。 ------------------------------------- 幻境中的数年时间，鬼舞辻无惨当然没有闲着，从他没用的下属里挑挑拣拣组成了新的十二鬼月，但由于鬼杀队的大力打击和预判似的盯梢，除了还健在的上弦之一，其他靠鬼王之血提上来的鬼月们根本没有成长的机会，实力比之上一代只弱不强。 在地面下陷之时就眼疾手快抓紧了洛夫克拉夫特的江户川乱步，即便掉进无限城也死死抱紧他没松手，导致鸣女变换了好几次场地也没能把二人分开。 至于他为什么没跟着“社长”？ 理由也很简单，等见到鬼王的同伴开始使用异能力，幻境的社长也很可能会变成敌人，乱步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脑力派当然不能冒这种风险，在制定计划时就把银发剑士安排在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俩想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感受到环境的变动终于停止，乱步猫猫祟祟地从触手先生肩膀上探出头来，左右观察了一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懒得动脑的洛夫克拉夫特自然无所不应，轻轻松松背着他向那边走去。 …… 秉着（划掉）人道主义（划掉）利益相关的宗旨，森鸥外在下落时下意识护了一下产屋敷辉利哉，没让这位继承了家族柔弱体质的孩子摔出个好歹来。随后，他带着爱丽丝和紧随而来的悲鸣屿行冥结成短暂同盟一起行动。 或许是无惨有别的考量，也或许是一次性进入的人太多鸣女忙不过来，总之这四人组一路上竟还算安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分开。 他们摸索着路线，按照之前剧本精们的布置以及自己的判断，逐步向鬼王的方向靠近。 …… 中岛敦那边就没那么好运了，可能是鬼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看起来最瘦弱的他一进入无限城就被一通眼花缭乱地转移，和国木田等人分散开来。 “社长”那边倒是人多，不仅有国木田独步，他们在场景转换后还成功和同样变换了位置的风柱、音柱会和。 但这到底是不是好事还未可知。 国木田独步不着痕迹地和这群人拉开距离——等会决战的时候他们要是全变卫兵了，他也很难绷啊！ 孤身一人的可怜小老虎站在空荡荡的长廊上，举目四顾心茫然。 ——太宰先生、乱步先生……我又找不到路了啊啊啊啊啊！！ 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拐角处，两只身形扭曲的下弦鬼正悄无声息地向他爬来。 …… 也不知道迷宫是不是对声优有什么执念（x），原本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好好安排在了一组，结果他们一进来就被分开了。 简单判断了一下路线走了几步后，太宰治就遇上了熟悉的同位体：“哟，看来又是我们俩一路了。” “太宰治”清浅笑道：“确实很巧呢。” “这个空间类的鬼真麻烦，”太宰治仰头观察了一下，“先解决它吧？” 同位体对此并无意见：“听你的。” 在他们的计划中，中原中也占据了挺重要的位置，而要让这位全力发挥，太宰治必须在身边。要是鸣女不解决，他们还有得兜圈子。 躲在阁楼上拨弄三味线的女鬼忽然一颤，弹拨的声响都扭曲了一瞬。 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惶惶然地左右看了看，在见到无限城深处依然强大的无惨大人时才勉强安下心来。 不过是区区人类…… …… [这是针对！这一定是针对！]织田星见在心里大喊。 他倒霉的“中原中也”马甲不仅和武力派全部失散，还一来就和一只下弦鬼脸对脸。 ……这还等什么？当然是赶紧跑啊！ 小七：【……您再坚持一下，我扫描到中原中也就在前面。】 被同位体惦记的中原中也下意识打了个喷嚏，环顾着周围阴森森的日式建筑，心下无语。 得，提前考虑这么多，还是被分开了。 就在他思考该怎么去找人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阵隐约的叫喊声。 中也循声看去，他那柔弱的同位体此时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他奔来。 在“中原中也”身后，一只奇形怪状的食人鬼挥舞着尖锐的肉刺不断试图攻击他。 中原中也：“……” 他无奈地举起日轮刀，冲过去救同位体于水火之中。 ------------------------------------- 此时的鬼舞辻无惨正缩在无限城的最深处。 巨大的肉茧将他包裹起来，在肉茧旁边，半颗布满诡异纹路的肉球如心脏般有规律地跳动着，隐隐约约散发出灰色的雾气缠绕着他。 无惨的大脑很混乱。 理论上，几年前被产屋敷家的爆炸重创的身体早已愈合，但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危险直觉——他还没恢复，他没有精力管外界的事。 第73章 所以无惨一直躲在无限城，对地面上鬼杀队的清理行为没有采取行动。 就在前几天，他获知了鬼杀队的新任当主的行踪，还有那个杀死了他两只上弦的议员。 两种意识在他的脑海中拉锯。一方面他清楚自己实力已经恢复，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奈何的了他？他早已不耐烦鬼杀队像苍蝇一样的干扰，这正是彻底了结恩怨的好机会。 另一方面，那股莫名的危机感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既催促他尽快吞噬人类——特指如“津岛修治”般特殊的人类——恢复力量，又希望他本人尽量避免和那些人接触。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强大如无惨也知道，以现今他那群没用的下属的实力，压根不可能除掉鬼杀队，只有他亲自上。 最终还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压过了危机感，他做出了将无限城搬到大阪地下的决定。 …… 臃肿的肉茧缓缓蠕动起来，显露出男人俊美的脸庞。 鬼舞辻无惨睁开双眼，感应自己分布在城中各处的下属，脑海中低声询问：[鸣女，鬼杀队……] 他忽然顿住，不信邪地再次感应了一番：[……鸣女？] 楼阁中，长发遮脸的女性食人鬼惊惶地拨弄怀中的三味线，想要把满怀杀气的男人转移走，却没注意到身后悄然靠近的身影。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美丽的小姐，可以跟我一起殉情吗？” 【异能力——人间失格】 第38章 迷宫（三七） 杂乱无序的音节在楼阁之中纷飞, 却再也无法如往常一般撼动周围的环境。鸣女只能在惊恐中被转瞬间逼近的剑士斩下头颅。 “嘶……”太宰治向后跳了两步，成功躲过大部分飞溅的鬼血，有些嫌弃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你就不能稍微避着点嘛？” 他又走回去弯腰端详正在化灰的女鬼，捏着下巴沉思：“居然真的有用诶……”他都做好了不成功就转身跑路的准备了, 没想到还真可以。 “太宰治”倒是知道原因：【人间失格】对“鬼”当然没有用, 毕竟都不是一个体系的, 但毁掉半个核心之后，迷宫一朝回到解放前, 本世界的规则对它的限制增强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 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我们要快点了。”解决了空间之鬼，散布于无限城各处的同伴应该很快就能赶到无惨那边, 他们也不能落后才是。 太宰治下意识认同地点头：“好……” 话音未落，就被自家同位体熟门熟路往肩上一甩，眼睛一花就开始高速移动了起来。 “诶？！等等等等！！！” “没时间等啦！你坚持一下！” “……” …… 织田星见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行为有报复的因素在——什么？中也哥背着他是为了保护他啊！那么他同样对待太宰哥当然也是出于好心！ 没错, 强大的重力使先生在解决完鬼之后，终于看不下去柔弱的同位体那慢吞吞的动作，果断扛起人就跑。 又是被鬼追又是被人抗的神子大人完全不复过去的规整, 从头发到衣服都在风中凌乱。 为赶时间，他们遇到诸如门板、墙壁一类障碍物都直接破坏掉，就这样一路拆迁而过, 再次第一个抵达目的地。 “哦？是你啊……” 臃肿的巨茧在高台上蠕动、收缩, 化为人类的形态。鬼舞辻无惨高傲俯视着二人，玩味地说出这句话。 能够打败童磨倒是确实有几分本事，但凭这就想独自挑战他还是太过没有自知之明。 中原中也警惕地盯着这个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缓缓放下同位体。 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赭发青年晕晕乎乎稳住身形, 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关系哦，现在时间正好。” 他仰头看了一眼自恃实力现在还没打算出手的无惨, 快速后退几步，跑到建筑物拐角藏好。 鬼舞辻无惨挑了挑眉：“就这样抛弃同伴跑了？不过这种弱者留着也确实没什么用处。” “中原中也”探头出来抗议：“我是脑力派！”随即对中也喊道，“上啊甲258！给他点颜色看看！” 中原中也：“……” 他已经懒得控诉这家伙把他当打手的态度了，同位体总在一些没必要的地方和那条青花鱼相似。 “喂，你的对手是我。”他把鬼王的注意力从同位体身上拉过来，挑衅地勾起嘴角。 港口mafia的最强战力摘去手套，周身气势极速攀升。在无惨看来意味不明的念白缓缓从口中吐出：“汝、容许阴郁之污浊……” “——勿复吾之觉醒。” ------------------------------------- 此刻的大阪市中心空空荡荡，人群早已转移。但短时间爆破所带来的震动并不长久，已经有市民开始产生疑虑。 “地震停了？” “停了吗？我怎么感觉还没开始？” “我就说这个警报不准吧！真要有地震哪会给我们时间跑出来啊！”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等、等等！震了！开始地震了！！” “真的地震了！” “还好我们躲、咔…躲……起……来……了……” …… 安静。 第74章 在“地震”开始没多久，大批市民聚集的避难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之前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仿佛从不曾存在。 厚重的云层开始在上空堆积，将本来晴朗的天空遮挡得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不！那不是云层！那是—— “……雾？” 被留在地面作为保险的蝴蝶香奈惠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姣好的面容上，皮肉开始缓缓剥落，她却好似一无所觉。 同样被留在地面的几名柱级干部浑身一震，危险的直觉疯狂预警，他们纷纷看向危险所在的方向： 数不清的食人鬼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出现，不，与其叫它们食人鬼，不如称之为“怪物”更合适。它们的长相奇形怪状，大半个身体失去血肉，只余森白的骨骼。剧毒的粘液附着在骨骼间流淌，时不时滴落在地发出“刺啦”的腐蚀声。 “……违规。” 人群中，不知有谁突兀地说出这个词，就像一滴水溅入油锅一般，刚才还安静到诡异的市民们整齐划一地开始叫喊道：“违规！违规！违规……” 人们的肢体开始扭曲膨胀，骨骼从皮肉中钻出，化作锐利的尖刺，外貌逐渐向外面的怪物们靠拢的同时，也在摇摇晃晃地往防空洞外走去。 伪装成警察保护他们的鬼杀队成员看到这一幕眼神惊恐，迅速打开通讯联络同伴：“不好！市民都变成……违规……都变成怪物了！……违规……” 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也在无意中应和着怪物们的话语。 失去一只眼的炎柱依然还能拿得动刀，在这种决战时期自然坚持参与。不过如今他那只废掉的眼睛反而没什么影响了，毕竟他那半张脸都变成了骷髅。 大哥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将那些诡异的、催促他前往无限城杀死“违规者”的呓语抛诸脑后，爽朗地看向身旁同样开始怪物化的富冈义勇：“你现在还清醒着吗？” 水柱摸了摸脸，面无表情地甩掉手上沾染的粘液，认真回答：“我很清醒。” “哟西！”炼狱杏寿郎握紧了自己的日轮刀，“主公大人和津岛先生他们都在为斩杀鬼王而努力着，我们可不能拖后腿啊！” “我不会拖后腿。”富冈义勇完好的半张脸上，表情坚定。 ——他绝对、绝对不会再拖任何一个人的后腿！ “很好，那就上吧！” …… 蝴蝶姐妹有些困扰地从袖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真是没想到，世界的真相会是这个样子。” 蝴蝶香奈惠看向妹妹：“紫藤花的毒应该对它们没用哦？”她的妹妹力气并不大，失去毒素的加持，战斗应该会很辛苦。 向来严肃的蝴蝶忍笑了起来：“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尽力守护每一个人。” “说的也是呢，那么一起加油吧！” 两只残破的蝴蝶飞向化为怪物的人群。 “违规！违规！违……出现错误……出现……错……误……” 怪物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忽然开始卡顿，在看到阻拦在它们身前的柱们时甚至迷惑了一下。 他们……不是同伴么？ 几年前被产屋敷天音带回鬼杀队，短短几年晋升为柱的时透兄弟对视一眼，默契地挥刀。 时透无一郎讽刺一笑：“谁是你们的同伴啊！我们可是——” “人类啊！！！” ……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鬼杀队成员恢复了清醒，甚至一些没有剑士天赋的隐也凭借强大的意志拿起了刀，加入到阻拦怪物们的行动中。 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一往无前，压上自己的一切，哪怕那个目标是世界构造的虚幻。 但是意志所在，他们——就是真实！ ------------------------------------- 整座无限城开始晃动起来，暗红色的异能力铺开，将这座深埋于地下的鬼城向地面拖去。 在震动开始时，原本还在和悲鸣屿行冥一起对付新任上弦鬼的森鸥外迅速后退，和他们拉出好几米的距离，警惕地盯着开始变化的岩柱。 同样向怪物转化的还有产屋敷辉利哉。 这位少年当主低头看着自己开始腐烂的双手，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原来如此……这就是父亲大人所看到的真相么……” 悲鸣屿行冥对森鸥外突然撤离的举动没有表达什么意见，只是挥舞着自己的武器挡下了刻意避开他向森鸥外攻击的鬼。 森鸥外讶异地挑起了眉：“你们……” 羸弱的少年哪怕化为怪物也依然保持着产屋敷家独有的温和气质，他温柔地看向依然在战斗的岩柱：“我们的剑士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大家想要杀鬼的心一定是最坚定的。无论身在何处，无论身处何时。” “这里交给我们吧，我知道阁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扭过头，看向唯一没有变化的森鸥外，突然鞠了一躬：“余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请务必，将鬼王彻底斩杀！ 森鸥外定定看着他几秒，忽然勾起嘴角向他回了一礼：“这本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 说罢，爱丽丝彻底放弃“侏儒症保镖”的人设，带着自己的本体飞离此地。 …… “伊黑先生，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很丑啊……”甘露寺蜜璃一刀砍掉鬼的胳膊，有些纠结地摸了摸脸。 第75章 伊黑小芭内坚定摇头：“请不要这么说，甘露寺小姐永远是最美的！如果真要说丑陋的话，变成这样的我才是……” 恋柱赶忙打断他：“怎么会呢？伊黑先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甘露寺小姐……” “伊黑先生……” 中岛敦：“那个……” 他和同伴分散没多久就遭遇了两只下弦鬼的袭击，还没等他坚持不住使用异能，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蛇柱恋柱便挡在了他身前。 没多久，更多的鬼出现，震动后开始怪物化的两人更是为这个局面雪上加霜。中岛敦本以为自己要经历一场苦战，却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有失去理智，居然还在百忙之中发起了狗粮？ 被打断互诉衷肠的蛇柱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中岛敦：“……” 他驱赶似的摆摆手：“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快去找无惨才是！” 小老虎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俩默契地迎上数只下弦，原地踌躇半晌，才在两人的催促下虎化离开。 …… 国木田独步，一个从进入迷宫起就好像一直在倒霉的侦探社员，此时依然人设不倒。 他和幻境版的自家社长，连带着两个柱级干部，直直撞上了上一代唯一幸存的最强上弦——黑死牟。 这长了六只眼睛的恶鬼和他之前遇上的上弦四上弦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哪怕是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也抵抗得很困难。 一切的转机在震动开始之后。 眼看着自己人都在向怪物转化，国木田独步本来都已经绝望地准备再次夺命狂奔了，结果不管是社长还是那两个柱，都只是顿了一下就又对上了黑死牟。 “独步君！” 烈焰环绕中，半张脸比恶鬼还可怖的银发男人沉声喝道。 刻入dna里的尊重让国木田下意识立正回应：“是！” “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去找乱步他们！” 国木田独步一愣。 “听到没有！”银发剑士的声音更加严厉。 国木田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用力鞠了一躬：“……是！” 然后，转身离开此地。 ------------------------------------- 背着同位体灵活穿梭于楼阁中的“太宰治”在震动开始后脚下一顿，随后再次加速。 很快就看到了那座高台。 浑身遍布赤色纹路的青年高举明显是从地上掀起来的巨石，狠狠追着鬼王狂揍。 “太宰治”眨眨眼，偏头询问：“再等等？” 从他背上跳下来的太宰治仔细判断了一下一边倒的战况，肯定点头：“嗯，再等等。” 半边身体都要被砸成饼饼的无惨：“……” 第39章 迷宫（完） 暗红色的能量铺满整座无限城, 将原本还算完好的建筑撕扯成碎片，无数碎石木板在半空漂浮，纷纷袭向鬼王。 “违……规……” 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起来，企图清除不属于此地的“违规者”。自诩完美生物的鬼之始祖早已丧失理智, 只余被“世界”灌输的本能。 大阪城平整的马路裂成两半, 一座恢弘但又死气沉沉的鬼城被无形的力量扯出地面, 又在转瞬之间崩毁，将城中各处的战斗展现出来。 已经结束战斗或者压根不需要战斗的同伴们没了建筑的遮挡, 纷纷向鬼王所在的废墟中央靠近。 在无限城的废墟中央, 战况依然胶着。锐利的刺鞭张扬舞动，在重力的作用下被碾碎又再生。在外界的阳光被灰雾遮挡的情况下, 恶鬼看似狼狈，实则并未伤及根本。 不过他们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鬼王。 污浊的能量被压缩成黑洞般的球体，将鬼王的肢体寸寸摧毁, 哪怕是近乎不死的生物，在这种情况下复原得也有些吃力。 当无惨终于躲闪不及，被能量球击中背部时, 身后连接的某一条荆棘彻底断裂。 ——在那里！ 艰难把自己藏在石柱后的“中原中也”闭上眼，把瞳孔的紫色光晕彻底掩去。与此同时，死死盯着战场的“太宰治”对身边的同伴点点头：“找到了。” 紧随他们俩赶到现场的江户川乱步拍了拍身旁高大的男人：“那就拜托你啦, 触手先生！” “啊。”洛夫克拉夫特反应迟钝地应了一声, 自手腕中生长而出的触须却无比迅疾而灵活。 它们不惧两大杀神间毁天灭地的战斗，直直冲入战场。“太宰治”再次把同位体甩在身上，足间轻点就跃上触手，顺着它们一路奔行。 与鬼王的刺鞭截然不同的腕足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插入战斗的空隙,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缠住战斗双方！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的“太宰治”把太宰治往中原中也的方向一扔, 自己拔出日轮刀向鬼舞辻无惨的方向斩去—— 刚刚用重力挣脱触手的中也被人间失格扑了个正着，当场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和太宰治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卸去力道。 另一边，刀锋划过空气，爆出水浪的声响。 “水之呼吸·拾之型——” 多次旋转的水波化作咆哮的长龙，却并未冲向短暂被限制了行动的鬼王，反而跃过他砸向身后的地面。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被迷宫侵蚀却也同样继承了它不高的智商的无惨想不通危机从何而来，只能凭本能舍弃大部分肢体挣脱开旧日支配者的束缚，回身就要阻止“太宰治”的攻击。 第76章 破空之声响起，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白虎狠狠咬住袭向“太宰治”的荆棘。 “敦！闪开！！” 白虎松口，在半空中调转方向，一颗闪.光.弹与它擦肩而过，刺眼的亮光让鬼王下意识停顿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太宰治”的攻击终于抵达。 “——生生流转！” 长龙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半颗还在缓缓鼓动的肉球显露出来。 青年丝毫没有停顿，顺着惯性将刀尖扎进核心之中！ “——” 混乱无序到难以形容的声音炸响在所有人的耳中，肉球上被刀尖刺穿的裂口处猛然爆出大量雾气，将“太宰治”弹开。 “天空”上堆积的浓雾缓缓下沉，和肉球中喷出的雾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根由雾气构成的“天柱”。 以“天柱”为中心，灰色的弧光扩散开来，最靠近它的鬼舞辻无惨转瞬间化为灰烬，无限城的废墟被白骨覆盖，周遭的建筑也像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一样闪烁起来，显露出原本的面貌。 不管是疯狂向他们涌来的卫兵，还是半怪物化依然坚持抵挡它们的鬼杀队成员，都纷纷停下了动作。 产屋敷辉利哉仰头看向透着不祥的“天柱”，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后面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了。”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主公大人知道了也一定会为您而骄傲。” 此时弧光已经扩散到他们身边，身体孱弱的少年努力挺直了脊背，在弧光穿透身体的瞬间，和每一个幻境中的假象一样化为灰烬。 核心全然被破坏，迷宫已经无法维持卫兵的存在，刚才还分外“热闹”的幻境中很快便“空无一人”，只有自外界而来的几人没有任何变化。 不，还是有变化的。 江户川乱步在天旋地转中依然捕捉到了一些细节——核心被破坏的那瞬间，异世界的两人……身上闪现出了很多伤痕。 他和拖着中也从地上爬起来的太宰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推测。 那些明显出现在要害处的痕迹……与其说是“伤”，更像是——死状。 太宰治抿了抿唇，暂且把这些信息压在脑海深处。 …… 晃动愈发剧烈，无数漆黑的石墙拔地而起，将宽阔的大路挤成狭窄的巷道，随着弧光彻底覆盖整个“世界”，一座恢弘而庞大的【迷宫】也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天与地之间的雾气依然在持续对冲，两边雾气的交界之处，也就是“天柱”的中心，忽然闪过一道明亮的电弧。 “——来了。”“中原中也”轻声说，脚下毫不犹豫按之前记下的路线向森鸥外所在的方向靠近。 这道电弧只是一个开始。很快，无数细密的电弧在雾气中间噼啪作响，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此处空间撕开，裂出一道扭曲的豁口。 森鸥外仰头注视着那道裂缝，看久了竟觉得一阵眩晕。 “时空乱流的力量会侵蚀心智，看太久对你没有好处。”身后，熟悉的声音用他不熟悉的轻佻语气解释眩晕的原因。 森鸥外回头看去，那个和他家干部用同一张脸的小子笑眯眯晃了晃手中的怀表：“我现在去把裂缝补上，大叔你赶紧搭把手啦！” 森鸥外：“……” 他嘴角一抽，头疼地摆摆手召来爱丽丝。金发女孩漂浮在半空，果断拎起“中原中也”飞向“天柱”的方向。 岸边的仓库内，织田星见的双眼再次化作晶紫，左眼中若隐若现的十字纹路渐渐清晰起来。 这枚“十字架”缓缓放大，竟直接钻出眼瞳，变作一枚一掌大小的钥匙，悬浮于宿主的掌心。 钥匙依然是十字架的款式，通体漆黑。其竖杠的下端呈规律的齿状，在十字架的背面交汇处衍生出一对羽翼，羽翼呈收拢状态，将正面的交汇点完全遮挡。 此时的“中原中也”已经来到时空裂缝前，灰雾对冲掀起的狂风让他在空中摇摇晃晃，全靠爱丽丝奋力稳住身形。 他打开怀表，表盘中间的眼瞳状纹路亮起微光：“爱丽丝，等下直接把我扔过去就好了。” 爱丽丝低头看了他一眼，抱着他向后飞了一段距离，然后加速冲了过去！ 在即将进入“天柱”时，她在空中借风势转了个圈，瞄准、松手——精准地把人扔向裂缝！ 不再需要糊弄外人的“中原中也”将星之瞳塞回系统，右手二指并起压向左手掌心，在接触到的一瞬间直接穿了过去，从中抽出了一枚十字架状的“钥匙”。 他握紧时空之匙，在即将掉进裂缝时狠狠扎了下去！ 明明应该是足以让好几人通过的巨大裂缝，却好似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在裂口上，时空之匙的齿列与无形的屏障接触，缓缓没入其中。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雾气停滞在空中，迷宫也卡在新一轮晃动的那一刻，唯有“中原中也”还能正常行动。 “钥匙”上的羽翼缓缓向两边分开，显露出十字的交点——一枚金色的眼睛镶嵌在正中，缓缓睁开。 金瞳滴溜溜转了一圈，金色的纹路自瞳孔处延展至整个十字架，又顺着它与裂缝相接之处蔓延，如同一张金色巨网将缝隙覆盖。 第77章 “中原中也”握紧时空之匙，慢慢转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巨网开始收缩，裂缝的两边被金纹拉扯着，一点一点接近…… ——直至彻底合拢。 金瞳合起，羽翼重新收拢，“中原中也”拔出时空之匙的瞬间，它就主动没入他的手心回归宿主身边。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雾气构成的“天柱”蓦然消散，失去着力点的青年直直往下跌落而去，被疾奔而来的另一个马甲接住。 裂缝愈合，核心被毁又失去时空之力补给的次元兽彻底承受不住世界本身的排斥，开始逐步崩解。 这座由无数尸骨构成的【迷宫】，就此——烟消云散。 ------------------------------------- 横滨港，没有跟进去的武装侦探社员和港口mafia的成员互相警惕地对峙着。 即将天明之时，海面的浪涛声忽然大了起来，海水就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涌，冒出咕噜噜的气泡。 众人顾不上继续警惕，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明显不对劲的海面上。 “哗啦——” 数条章鱼似的腕足破水而出，一只庞大扭曲的怪物浮出水面。 就在所有人准备拿起武器攻击这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时，怪物身后探出了好几个熟悉的脑袋。 “织田作！”太宰治欢快地冲岸边招手。 江户川乱步嫌弃地抖了抖帽子里的水，也对岸边等待的社长挥了挥手。 勉强恢复了点力气的中原中也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带着首领率先落在岸边。 等到触手把所有人送上岸，这只诡异的怪物开始扭曲收缩，最后变成一个高大苍白的外国男性。 洛夫克拉夫特扭了扭脖子晃出耳朵里的水，看向已经跑到自家社长身边的乱步：“现在应该……可以睡觉了吧？” 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点了点头：“是的！现在没人会打扰你睡觉啦！” “那就好……”他慢吞吞地说着，转身走回了海水中。 在他即将沉没时，乱步挥了挥他的帽子：“谢谢你的帮忙，触手先生！” 洛夫克拉夫特一顿，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啊……” 他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栽进大海。 …… 在两方势力互相检查自己人的情况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悄没声息地准备离开。 “喂，可以问个问题吗？”太宰治叫住了自己的同位体。 “太宰治”停下脚步：“你想问什么？” “在你们的世界里，消灭鬼王之后……鬼杀队的人都怎么安排呢？” 第40章 迷宫·后续 太宰治很好奇。 他在迷宫的幻境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某种程度上甚至经历了同位体的前半生。但看到的越多，就会发现疑问同样在增加，那些时光长河里的片段就像是带着羽毛的钩子，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好奇心。 异世界两人的能力不比他们差, 再加上那些即便是他也会感到震撼的鬼杀队成员们, 他相信在没有他们参与的世界里, 同位体们依然成功打败了鬼王。 但是……他们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同位体在养父葬礼上说的话、幻境最后身上闪现的伤痕……许多当时刻意压下的细节在脑海中浮现，让他不得不去思考看似顺利的“鬼王讨伐”背后的一切。 习惯性的绕弯子让太宰治没有直接问出口, 而是迂回地试探了一句：“消灭鬼王之后……鬼杀队的人都怎么安排呢？” 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舍弃了本世界的一切, 加入所谓的“繁星”？ “繁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好问题。 织田星见也有些麻爪。消灭鬼王之后鬼杀队咋样了他怎么知道啊！当初他本该解决完大正年代的时空裂缝就离开，但因为一时心软顺手也解决了无惨……然后就被系统催着赶下一场了, 只知道他们应该过得不错，具体细节一概不知。 反映到马甲身上就是“太宰治”同样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中原中也”扯了一把他的袖子, 理所当然道：“放心吧，他们过的好着呢！” 此时的“太宰治”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附和道：“嗯……大家都过得很好。” 再多的, 他也说不出来了。 织田星见在心里问：[对啊，鬼杀队的大家现在都在干什么呢？我记得商城有观测类道具吧？帮我看看这次任务的积分能不能买一个。] 反正他已经复活退休了，积分这玩意儿留着也没用, 不如看看以前的老朋友。 【等我找找哦……】小七钻进商城检索起来。 太宰治敏锐捕捉到异世界两人眼中流露出的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怀念神色, 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现在是准备回自己世界吗？” 他的同位体下意识回道：“回不……” 很快被同伴大声打断：“暂时不回去！” “中原中也”狠狠瞪了一眼套话的黑心宰，没好气道：“出现时空裂缝的又不止你们的世界，我们还有其他任务。” 说罢，不等太宰治再问出什么难搞的问题, 他迅速打开【星之瞳】，表盘上的指针转动起来, 两人很快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 第78章 [呼……]织田星见拍了拍胸口。 可恶，差点被套话了！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啊！ 他翻看着小七整理出来的系统道具，在心里对心脏的太宰哥指指点点。 【宿主，世界意识的反馈已经到啦！裂缝修补得很成功！】小七向他汇报后续，【积分方面，还是跟以前一样，退休的宿主是不能使用系统道具的哦！不过考虑到目前在返聘期，在插件回收期间系统暂不解绑，宿主有什么想用的道具可以在这段时间使用。】 救世主们在修补完一个世界的裂缝后，之前抢到的插件会被回收，以便重新分配。毕竟不是每个救世主都能抢到合适的插件，可他们又要在许多世界之间做任务，总不能让一些倒霉蛋永远用同一个坑货插件嘛╮(╯▽╰)╭ 对此织田星见很难评。 毕竟他就是那个手黑到每次都抢到奇葩插件的倒霉蛋…… 但无论如何，已经退休的他总算是告别了坑货主神，哪怕是这次短暂的返聘，解决起来也还算顺利。 织田星见甩了甩有点过载的大脑。 ——嗯，就是编造记忆有点费脑子。 少顷，仓库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织田星见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依然在专心和小七商讨拯救自家世界的积分该怎么使用。 “嘎吱——” 清晨的阳光顺着门缝洒入阴暗的废弃仓库。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来，然后飞快关上门。 “中原中也”抱怨着：“我们可是拯救了世界诶！怎么搞得像做贼一样！”裂缝修补好后，他们是否维持“人设”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星见想当场脱马甲都没什么影响。 但是傻子才这么干呢！ 织田星见从商城买了张观测卡，敷衍地安抚自己的分意识：“你们倒是可以拍拍屁股回系统，我还要在这个世界混的嘛~” 要是让那群家伙知道在幻境里经历的“感人肺腑”的一切全是他瞎编的…… 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噫，后果不堪设想。 织田星见对着“中原中也”伸出手：“快点快点，等会我哥就要回家了！” 他的马甲轻啧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透明晶体，塞进他手心。 【次元兽结晶】，由死去的次元兽逸散出的能量凝结而成，会在当前世界的基础上根据次元兽的特性出现不同的能力。 但这些能力通常都有点鸡肋，比如这一枚： 【经扫描，该结晶能力为[拟真投影]，详情请阅读说明……】 织田星见简单瞅了一眼，这东西其实就是可以给持有人捏一个连监控都无法分辨的虚拟形象——也就是俗称的换脸。 然而结晶这玩意儿如果真这么好用他也不会称为鸡肋了。 他激活了结晶，下一秒，马甲视角下的本体骤然拔高，变作了一个和本体有五六分相似，穿着风衣的红发男人。 没错，他变成了他哥织田作之助。 男人站在原地低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然后迈出一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指着本体嘲笑起来。 “太宰治”脸皮抽搐，想给本体留点面子，还是没忍住泄露了一丝气音，不由呛咳起来：“噗……咳咳……” “我就知道……”织田星见无语地看着还在原地的属于“织田作之助”的下半身，和长着他自己的腿、眼歪嘴斜但还能看出是他哥的造型的上半身，默默捂住了脸。 这投影一点都不智能，持有者使用时自身进行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在脑海中同步修正投影的动作，不然就会出现现在这种疑似“学了三年动画”的造型。 这种使用方式说起来简单，但很少有人能做到每个动作都精确到每一处细节啊！织田星见倒是可以，但他懒得费脑子。 大部分救世主在获得这些比主神的插件还离谱的结晶时，都直接把它们卖给主神换积分，多少也是点能量。 织田星见已经不需要攒积分了，他想了想直接把结晶扔进系统仓库：[你自己留着吧，下次缺能量还能换点。]就当他做好事了。 小七美滋滋收起结晶：【现在要开始回收马甲吗？】 [回收吧。] 【马甲回收中……回收完毕。】 织田星见看着这次真正彻底消失的马甲，重新披好斗篷，悄无声息地离开仓库。 【任务已结算，插件回收申请提交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 【大正】 产屋敷耀哉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夫君大人？”睡在身边的妻子眼神朦胧地坐起身。 他揉了揉额角：“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产屋敷天音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好奇问道：“是什么梦？” “唔……”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突然问妻子，“如果当初没有织田先生，而我打算和无惨同归于尽的话……” 话还没说完，产屋敷天音温柔而强硬地把茶杯怼到他唇边打断了他的话语：“没什么如果。” 她强调：“事实就是，我们已经打败了无惨，大家现在都回归了普通的生活。” 产屋敷耀哉轻笑着摇头，抿了一口茶水：“说的也是，是我想多了。” 第79章 他放下茶杯，揽过妻子重新躺下：“抱歉，这么晚吵醒了你。” 产屋敷天音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闭上眼闷闷道：“没什么，夫君大人快睡吧。” 躺了一会，带着睡意的女声语气轻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和夫君大人在一起……” …… 【港口mafia】 太宰治坐在首领专属的座椅上，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皱眉思索半晌，还是打开了手边的抽屉，拿出一本封皮上写着《完全自杀手册》的书籍摆在面前，就要翻开。 就在此时，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他的小矮人干部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惊恐。 “太、首领！你……” 太宰治习惯性轻佻嘲讽道：“啊呀呀~小蛞蝓这是做噩梦了吗？莽莽撞撞的，是不是要我找人给你唱个摇篮曲啊？” 中原中也听着这熟悉的调调，不仅没生气，反而奇异地松了口气。 某种程度上还真给太宰治说中了，温柔首领什么的……怎么不算噩梦呢？ ——还好还好，青花鱼没有变异。 太宰治：“……” 他当然看出了中原中也几乎写在脸上的想法，开口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难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承认自己也做了一样的梦吧！ 太宰治无声叹了口气，颇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要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出去。”大早上的别来影响他的心情！ 中原中也一顿，狐疑地打量起他。 这个态度……不对啊…… “你是不是也……” “出去！”太宰治一拍桌子指向门口，“这是首领的命令！” 中原中也老老实实立正站好：“……是，首领。” …… “噗……” 办公室大门关上后，中原中也半靠在门上，在两边守卫迷惑的视线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看到青花鱼和自己一样被那个奇葩的梦境创到，这心情忽然就好多了呢！ ------------------------------------- “啊嚏——” 主世界，正在吃早饭的织田星见忽然打了个喷嚏。 织田作之助夹菜的动作一顿，关切道：“感冒了吗？要不要我去煮点生姜？” 织田星见揉揉鼻子：“唔，感冒应该没有……”他顿了顿，又改口，“要不我还是喝点姜汤吧，以防万一。” [不会是昨晚在仓库着凉了吧……] 第41章 间奏 “乱步先生, 你觉得人可以死而复生吗？” 武装侦探社，太宰治没骨头似地躺在沙发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户川乱步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玻璃珠：“说不定有哦。” 正在收拾“医疗器具”的与谢野晶子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挪动步子靠在沙发上。 “死而复生”这个话题……她不得不在意。 太宰治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没有对这种明目张胆“偷听”的行为发表意见。他能直接说出来本就有探讨的意思。 江户川乱步倒是刻意照顾她多提了一嘴：“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死而复生啦, 复活的代价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沉重得多哦。” 日复一日地在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时空中旅行, 每一次都要赌上性命去帮陌生的世界应对强敌，只为了那个渺茫的、回家的机会…… “人类的意志啊……” 不知道为什么, 太宰治莫名想起友人家的小鬼。 明明体术比他还差劲, 却有勇气直面那群失去人生意义的“幽灵”，最后还真让他成功了。 不过…… 他想起前两天脑子里忽然断片的几秒钟, 对太宰治这种人来说，哪怕是几秒也不可能忽视过去。 ——真的成功了么？ 他下意识看向织田作之助。 他的友人和他对上视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试着接话道：“你们说的是异世界的太宰他们？” 太宰治看着好似一无所觉的织田作之助，在没有定论的时候还是决定先把这些猜测压在心底：“是哦！” 国木田独步放下怀里的资料，顺着他们的话回想：“这样说的话, 我确实看到他们身上有些奇怪的伤口。”虽然只有快结束的那一瞬间，但以他的观察力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诶？！”听到这的中岛敦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支吾道, “原、原来异世界的太宰先生……他们……”他们是死过一次的吗？ “很明显吧, 那个世界没有异能力，想要打败鬼王所付出的代价必然比幻境更惨重。”别看中原中也打无惨跟玩儿似的，实际上污浊状态持续时间有限，如果没有后续计划, 无惨拖都能拖死他。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冷静到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绿眸流露出几分思索：“其实我比较好奇那个‘繁星’的成分。” 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透露出的信息看, “繁星”组织像他们这样的人有很多，如果他们都是为了复活而努力，那得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种承诺，而这些天之骄子并无怀疑呢？ 或者说…… 他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轻声低语：“真的有神明存在么……” ------------------------------------- 第80章 “所以你们的话题就跑到探究神明存在与否的问题上了？”织田星见喝着老哥煮的爱心姜汤，一脸好奇地问道。同时还要在心里安抚尖叫的系统： [好了好了，主神的存在就算暴露也没什么吧！]他们也就是聊聊而已，又不会对主神做什么。 小七指责道：【可是你能保证这俩人不把世界的真相扒出来吗？！】主神本身暴露与否并不重要，但很多时候世界真相就是这么顺藤摸瓜地暴露的！ 它万分痛心：【我辜负了主神大人的信任！】要是让小世界人知道这个世界不过是漫画构成的小世界，很容易引起世界的不稳定，很多小世界的时空裂缝就是这么来的。 织田星见头痛道：[不至于吧……乱步先生再厉害也是需要有足够的情报才能推理，我现在暴露的这点东西问题不大啦！] 等主神那边审核完毕解绑系统，他又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武装侦探社对异世界的猜测也终究只会止步于猜测罢了。 只不过他确实没注意到迷宫在最后还摆了他一道——没错，就是那个出现在马甲身上的“死状”。 他就是想搞个空壳组织加深信任度而已，原本的设定里可没有“死而复生”这种选项啊！ 这下好了，横滨两大势力估计都会对这个“阴谋论”耿耿于怀。 他心虚地把姜汤喝完，抹了抹嘴：“那哥你是怎么想的？” 织田作之助拿着手帕给几个年幼的孩子挨个擦嘴：“嗯？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那个‘繁星’啊。你觉得这种组织的存在是好是坏呢？” 织田作之助思索几秒：“应该是好事吧。” “太宰的同位体不是那么好骗的人，既然会为这种组织工作，那就说明组织提供的好处是可以兑现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中原中也”看着，“既然可以兑现，复活也好，其他的好处也好，如果能让他们这些为了重要的人或事付出一切的人有一个获得好结局的机会，对他们的亲朋好友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吧。” 织田星见眨眨眼，上前帮忙收拾餐桌：“说的也是呢。” 如果不是知道还有重要的人在等他……那种坑货主神和离谱插件谁能抗住啊！ 小七：【主神大人另说，但插件不应该是您自己的……】 织田星见：[闭嘴！] ……问题么？小七默默把自己禁言。 他的宿主大人义正辞严：[我有个这么好的哥，还有一堆可爱的侄子侄女，我的运气不可能会差！] 小七：……您开心就好。 …… 【一个月后。】 “那我就出发啦！” 织田星见在玄关换好鞋，从兄长手中接过自己的背包。这个学期的假期已经彻底结束，他需要赶回东京继续上学。 织田作之助点头：“路上小心。” 他看了一眼外面等待的车辆：“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么？” “等你送我就要错过接孩子们放学啦！”织田星见摆摆手，“我都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他哥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周身气息明显颓了下来：“啊……一转眼星见就这么大了……” 他总觉得这孩子还像当年一样。 织田星见最受不了他这样，凑近抱了抱他：“东京和横滨这么近，你随时都能来看我的嘛！” 之前没有探望只是因为他还没复活，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他还活着的假象都是用积分模糊了记忆做出来的。但现在他可是活生生站在这里，想见面还不容易？ 织田作之助身体微妙地顿了一下：“……也是。” 星见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安抚地拍拍老哥的脊背，转身出门上车。 目送载着弟弟的车辆远去，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关上房门。 探望啊…… ------------------------------------- 这段时间织田星见面临的告别不止是和家人，还有他那不靠谱的系统。 小七的虚拟形象泪眼汪汪：【呜呜呜……宿主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正在研究导师布置的开题报告的星见：[想的想的。] 【你敷衍我！】小七的语气就像面对什么渣男，【这次解绑可就真的不能再见了！】 [这不是还没解绑嘛。]织田星见无奈，[插件回收反馈还没下来呢，你只是回去做个报告而已啊。]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好不好！ 再说了，如果说退休前和小七告别他还有些怅然，这次返聘的任务让他重拾了当年被坑的一幕幕，实在是捡不回什么离别愁绪。 这段时间他把本次任务的积分花了个精光，围观了一下平行世界的太宰哥和中也哥，还有鬼杀队的大家的生活。期间甚至差点被拿着【书】的太宰哥抓包。 为此他还很心虚地向系统再三确认自己披着他们马甲干的那些事会不会暴露。 小七倒是拍着胸脯打包票：【最多只会有一些数据共鸣，不会发现宿主的！】 [数据共鸣……是什么？]织田星见有种不妙的预感，之前没提过这个啊！ 【就是可能会做个梦？】 织田星见：[……] 好极了，其他人不好说，就太宰哥那个脑子，哪怕没有证据也能猜到跟他有关吧！ 现在只能庆幸他们相隔两个世界，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第81章 他摇摇头把再次被坑的记忆甩出去，目送他那没用的系统下线回去汇报工作。 …… 【宿主……宿主……】 通宵写完论文的织田星见刚迷迷糊糊睡下，就被小七叫魂似的声音吵醒。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睡醒再说吗？！]他崩溃地坐起来抓抓头发，眼神充满杀气，[怎么，你是打算现在就解绑吗？] 就算汇报结束主神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让他们马上告别啊！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这时候叫醒他，他要休息！ 【宿主……】小七的声音有种熟悉的心虚，【我们可能、大概、也许……暂时不能解绑了呢……】 织田星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 【您可以打开电视看一下。】 织田星见狐疑地打开了电视，此时屏幕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 “最新消息，东京郊外惊现不明野兽脚印，直径约有半米。东大科学院已组建专家组前往调查。据发现者称，此地已失踪数人，至今未能找到，本台记者正在持续跟进中……” 织田星见盯着新闻放出来的图片上那个明显不太像地球生物的、颇有些眼熟的脚印，一卡一卡地扭过头看向系统面板。 [你的意思是……] 小七悲痛点头：【没错，又有新的裂缝出现了。】 第二卷 梦中交汇的平行 第42章 暴虐（一） 郊外出现离奇脚印这件事在东京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像这种新闻年年都有, 别说脚印了，外星人ufo都不少见，对每天都接收大量或真或假信息的现代人来说这并不值得过多关注。 毕竟就算怪兽来了也是奥特曼顶上，关他们这群社畜什么事？ 然而社畜与社畜之间也是同人不同命, 有些社畜就得干着奥特曼的活。 ——比如坂口安吾。 东京郊区, 发现脚印的地方已经被警戒线圈起, 周边的村民在好奇围观了一阵后就无趣地散去，只有被上司命令看守此地的警察百无聊赖地守在旁边。 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轿车停在警戒线附近。车门打开, 一身西装, 梳着背头戴着眼镜，眼底还有一丝青黑的社畜男人从车上下来, 向看守人员出示证件后被放了进去。 坂口安吾站在这枚奇怪的脚印边推了推眼镜，低头端详起来。 脚印整体呈三角形，三个尖端有明显的类似指甲的痕迹, 还有些湿润的泥土上，疑似“脚掌”的位置印着凌乱的纹路。如果这不是某些人博眼球的恶作剧，这枚脚印的主人绝对不属于任何地球上已知的生物。 然而坂口安吾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这不是恶作剧, 或者说，他所属的异能特务科初步判断这是一起异能力者犯罪事件。 没错，犯罪。 日本每年都有那么些失踪人口, 哪怕是身为经济政治中心的东京, 这种事也不在少数，一般情况下很少会联想到异能力者。就像之前失踪的那几人一样，无论是警视厅还是高层都不在意——直到前天晚上。 据坂口安吾得到的情报，那天晚上某个内阁高官的独子带着一群非富即贵的同学来京郊露营, 第二天早上这群人却莫名失去了踪迹，哪怕警察前来调查都一无所获。直到昨晚, 在警察才排查过的区域内突兀地出现了这枚脚印。 获知情况的高官暴跳如雷，坚信是某个嚣张的异能力者绑架了他的儿子，这个脚印就是挑衅他的证据。在权势的运作下，异能特务科迅速组建调查小组赶赴东京，异能力在情报方面相当好用的坂口安吾自然也在此列。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此前失踪数人都无人问津，高官之子失踪两天就得出动异能特务科……真是讽刺。 他蹲下身，伸手按在了脚印上。 希望尽快找出犯人吧，他在横滨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 【异能力——堕落论】 …… “阿黄，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要是那些警察发现你了怎么办？” 略有些稚嫩的女孩声音响起。 坂口安吾把异能力的范围限定在昨天晚上，想要看清留下脚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循声看去，阴森的树林中，一个至少有三米高的高大影子若隐若现。 嗯，很符合专家对那枚脚印主人体型的估测。 他比较奇怪的是，那么大的体型，附近的警察居然没有发现？ “……你快走吧，躲得越远越好。” 那道影子上下摇晃了一下，似在点头，然后从树林中迈了出来。 明亮的月光照射在那个生物身上，让坂口安吾能够看清它的样子： 那是……狗？ 不，不对！ 那个生物长着一张狗的脸，却在直立行走。它的全身覆盖着黄色的毛发，双腿肌肉虬结，应该是“脚”的部位却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拉扯平整一般，形成了类似水禽的脚蹼的形状，尖端却又有着鹰类的尖锐指甲。 坂口安吾的视线上移，它的上半身就像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不规则地鼓胀着，胸前挂着好几颗爆出经络的肉瘤，“双手”部位疑似退化，短到甚至不如肉瘤显眼。 最明显的就是那张脸。明显属于犬科生物的双耳下，乍一看像是村民饲养的普通秋田犬，嘴巴部位却出奇的庞大，两排利齿完全无法被嘴唇彻底包裹，不得不显露出来，顺着牙缝流出黏腻的口涎。 第82章 那只看着就掉san的东西行动看似迟缓笨重，但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一步一步走到这片有些松软的土地上，留下那枚奇异的脚印。 坂口安吾皱起眉头，这东西与其说是异能力的产物，更像是某些非法实验室的东西逃出来了…… 他思索着，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那东西停在脚印的位置后，好像……一直没有再动弹过！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他下意识看了过去，正好和怪物对上了视线！ …… “坂口先生？坂口先生！！！” 警戒线外，跟随而来的异能特务科干事眼睁睁看着坂口安吾在发动异能力不久就突然眼睛一闭栽倒在地，吓得赶紧冲了进去。 “快点送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中，坂口安吾被下属抬走。 ------------------------------------- “……是，是，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一定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异能特务科内，身为局长的种田山头火根本不复往常的威严，对电话那端的训斥保持着万分谦逊的态度。 “这、贵公子的生命安全……”他语气有些为难，毕竟那位高官之子已经失踪近两天，他也不可能保证这人真的没事啊！ “好的！我们一定会尽力！” …… 种田山头火一脸疲惫地挂断电话。不得不说，就算是他这样的政治系男子，也是很讨厌和高层扯皮这种事的啊。 他喝了口茶水，刚喘口气，属于局长的专线又响了起来。 种田山头火接起电话，对面是下属焦急的声音：“种田长官，坂口先生他……” 没等他说完，另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东口君，把电话给我吧。” 名为东口的男人惊喜回头：“坂口先生您醒啦！” 坂口安吾揉着依然泛着刺痛的额头坐起身，接过下属手中的电话：“种田长官……是，任务出了点问题……不我没事，感谢您的关心……” “我发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他回想起在异能力中看到的，怪物的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的眼瞳中，充斥着混乱、无序，还有纯粹的……暴虐。 他仿佛看见了无尽的尸山血海，比传说中的地狱更加惨烈。剧烈的情绪直接冲入他的脑海，几乎要把他的神志绞碎。 那种东西、那种东西…… “有关于此前的‘异世界来客’事件……” ——绝对不是属于他们世界的生物！ …… 就在异能特务科严肃探讨关于脚印的最新发现时，某位虚假的“异世界来客”正在和系统扯皮。 小七期期艾艾地说：【宿主啊，时空裂缝这东西也不是我们想不出现就不出现的嘛……您倒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得知自己世界又多一条时空裂缝后，织田星见就瘫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愣了很久，直让小七怀疑自家宿主是不是傻掉了。 [裂缝不是重点……]织田星见虚弱地说道，[重点是，我们把插件送去回收了……] 【原来您担心的是这个！】小七恍然，语气高昂，【您放心！主神大人特意把插件截下来了，还没有走回收流程。大概几分钟后就能重新安装啦！】 织田星见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我上次的马甲认可值都满了，完全可以继续……] 还没说完，就被小七打断：【那个……】 [？] 【马甲已经走完回收流程了，】系统面板上，团子似的小七对手指，【拿不回来了哦。】 织田星见心生不妙：[那我之前攒的能量？] 没有马甲，他在迷宫幻境里攒的能量也够他抽好多新马甲了。 【也回收了。】 织田星见眼一闭，重新倒在床上躺尸：[那还打个鬼啊！大家一起死算了！] 没有抽马甲的能量，马甲插件有什么用？还不如连插件一起回收了他还能重新抢一个！ 【诶诶诶！别啊宿主！】小七赶紧拉出主神发的通知文件，【有、有补偿措施的！主神大人私人给您补了两份能量！】 它强调：【可以抽两个马甲！而且剩余能量也可以支撑马甲行动一段时间的！】 织田星见满脸绝望：[你觉得以我的运气……两个马甲的容错率……]上次的组合虽然离谱，但好歹武力派脑力派都有，这次还真说不准能不能抽到合适的。 小七：……您前几天才说您运气很好，现在又肯承认自己非了么？ 芯里这么吐槽，它明面上还是要安慰宿主：【您要相信自己，虽然有时候运气上有点……但是最终都能达成目的不是么！】 织田星见颓废地爬起来：[你安慰的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算了算了，他还能真的放任裂缝不管么？ [安装好了没？我先抽个马甲试试。] 【好了好了！】 二次安装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小七很快打开了更新后的系统面板。 织田星见现在已经毫无期待，闭着眼睛唰唰唰连马甲带技能抽完。 等到小七宣布合成完毕，他才睁开眼看向面板：[我觉得已经没什么能伤害我了……] 人物名称：五条悟 性格：喜怒无常[数据来源：白兰·杰索] 第83章 技能：天予咒缚[数据来源：禅院甚尔/伏黑甚尔]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织田星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虽然但是，先不提白兰的性格能不能称上“喜怒无常”……他跟我的羁绊什么时候高到能进卡池啊！！] 小七翻了一下数据库：【是这样的，单方面承认也算在羁绊值里，插件判断，他对您的好感度还挺高的诶！】 织田星见：[……] 【至于性格判定问题，一般会选取相关角色比较亲近的人的评价作为基准哦。我看看白兰的性格评价数据来源……找到了！是入江正一！】 此话一出，一人一统同时沉默了半晌。 入江先生啊……那没事了。 第43章 暴虐（二） 东京郊外的村庄, 年仅十二岁的女孩玲子照顾生病的婆婆吃完晚饭睡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 玲子的家就在山脚下，她时常会带着家里养的狗狗阿黄去山里捡一些蘑菇或者药草贴补家用。 但是她的阿黄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也不方便回家。 她走进山里, 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人, 才小声喊道：“阿黄, 你在吗？” 喊完后玲子就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 少顷，原本还算静谧的林子里树叶沙沙声逐渐大了起来, 不知何时, 一道巨大的影子笼罩了小小的女孩。 女孩仰头看着可怖的怪物，却并未有丝毫畏惧, 反而笑了笑从篮子里拿出几个大馒头：“我就知道你还没走。” 她靠近怪物，踮起脚把馒头喂给它，怪物也看似乖顺地低下头, 任由女孩拍了拍它的鼻头。 “这次你真的得走啦，我看到今天早上好多大人物过来，如果被他们发现……” 玲子碎碎念着, 眼神担忧。 她并不知道可爱的阿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她清楚这都是为了保护她。 前两天她如往常一般牵着阿黄准备回家，下山时却遇到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其中为首的那个看到她, 提出要花钱请她给他们引路。他们开出的价格对玲子来说是一笔巨款, 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是没有想到，等玲子带他们进了林子深处，为首的那个男人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年幼的玲子或许不太了解此举的含义，却明白这是不好的行为。 不管是那个男人恶心的笑容, 还是其他人起哄旁观的声音，都让玲子很害怕。 阿黄冲他们吠叫, 冲上去想要咬那个撕扯她衣服的男人，却被男人一脚踹开，男人身后的那群人甚至拿起棍子把阿黄打得血肉模糊。 那天的情况玲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恐惧。她看着阿黄，想要阻止那些人，可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只能看着阿黄在棍棒下哀哀地叫，就算如此痛苦也要坚持看向她的方向。 很奇怪，明明那时候天很黑，场面也很混乱，但玲子清楚记得自己看到了阿黄湿漉漉的、黑色的瞳孔在缩小，奇怪的红血丝像是活了一样从它的眼睛里爬出来。 阿黄张大了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然后在那群人的尖叫声中……咬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那些人惊慌地喊着，顾不上再欺负她，她就这样跌坐在地上，看着阿黄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越过她追上那群人，吃掉了他们。 甚至连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都被阿黄吞了下去，除了一些纷乱的脚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玲子坐在地上愣了很久，直到吃饱的阿黄走到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后，她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她知道阿黄杀了人，一定会有警察叔叔来抓它的，玲子更不能带变成这样的阿黄回村子里。她只能想办法掩盖地上的脚印，然后把阿黄驱赶到山林深处，寄希望于警察没有发现，或者阿黄成功跑掉。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玲子稚嫩的小脸表情严肃，语气非常认真，“下次我不会再给你带吃的，你必须离开这里。” 她仰起头，借着月光和阿黄对视。 阿黄的瞳孔已经非常非常小，絮状的红色纹路几乎占满它的眼眶，完全无法从那双眼睛中辨出一丝情感。玲子莫名打了个寒颤，小孩子天生的对危险的直觉让她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她咽了口口水，最后拍了拍阿黄，提起篮子准备离开。 “我走啦，阿黄你要保重。” 她转过身，向下山的路上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接近的庞大的阴影缓缓张开了嘴。 湿热的气流从玲子的后颈拂过，她忽然心中一悸，下意识回过头—— 面容狰狞的怪物张开大嘴，腥臭的吐息扑面而来。 “啊！！！” 女孩惊慌地尖叫出声，下意识后退几步就要逃跑，却被山路的土石绊倒在地，她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双腿发软，只能在越发接近的巨口下掩耳盗铃地闭紧双眼。 “……小小姐，大晚上叫这么大声有点扰民哦~”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有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响起。 玲子颤巍巍睁开眼，刚才试图袭击她的怪物此时正趴在地上挣扎，身上的男人体型明明无法与它相比，却压得它根本动不了身。 视线顺着怪物的身体上移，一个造型奇怪的男人踩在怪物身上，张开五指笑眯眯冲她挥手。 第84章 男人身量高挑，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制服，头发冲天竖起，双眼的位置却蒙着绷带，让人不得不疑惑他是怎么看东西的。 玲子闭上嘴，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挪了挪，爬起身：“您……” 男人勾起嘴角：“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哦！” 趴在地上的怪物用力挣扎，口中不断发出嘶吼，却怎么也无法从他脚下挣脱。 女孩看了看怪物，又看了看男人，欲言又止：“您是……来抓阿黄的警察先生吗？” 男人动作一顿，语气微妙：“警察倒算不上，不过我确实是来抓它的。” 他若无其事地用力碾了碾，把刚才奋力扭头试图咬他的“阿黄”再度踩进地里。 玲子纠结半晌，还是鼓起勇气靠近：“先生，阿黄它看起来可怕，但是真的没有恶意……” “哦？”男人收敛起笑容，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音节。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男人救了她，玲子在面对他时还是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女孩忍不住一股脑把事情说了出来：“它原来不是这样的，是为了救我才……” “小小姐。”男人看似礼貌却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的‘阿黄’之前在你面前是个什么表现，它现在要吃掉你都是事实。再说了……” “现在的‘阿黄’真的是你的阿黄吗？” 玲子沉默了。 她看向依然在男人脚下挣扎嘶吼的怪物，原本还能看出犬科生物特征的眼眸已经完全被血絮覆盖，之前那仅剩的一点黑色瞳孔……彻底消失不见。 “我、我……”年幼的女孩其实很敏锐，她不是没有察觉这几天来阿黄的变化，但是私心里却不想承认。 她觉得，只要她不去点明，她的阿黄就不会消失，也不会……被这个怪物侵占。 玲子踌躇着，小声询问：“那您……”打算如何处置阿黄呢？ 没等她说完，周围的树林中忽然蹿出了一大群身着制服的人，他们手持防爆盾，眼神警惕地举枪对准他们和地上的怪物。 “都不许动！警察！” ------------------------------------- 树林中发生的事情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异能特务科依然在为高官之子失踪案件奔波，导致内部的很多细节顾及不上。 ——这就给了某些被“特殊监管”的人才钻漏洞的机会。 绫辻行人熟练地甩开时刻盯着他的特工们，在大街上闲逛。 别误会，他甩开异能特务科的监管不是要搞什么大事，只不过偶尔也想有点自己的私人时间罢了。 凭他的推理水平，加上和身边干事的交（tao）流（hua），不难推测出最近异能特务科如此忙碌的背后并不只是高官之子失踪这么简单。 绫辻行人想起身边的某位辻村姓搜查官在他的引导下“不小心”说漏嘴的情报，若有所思。 “异世界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感觉到身侧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回过神低头看去，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从他身边跑过，灵敏的听觉捕捉到女孩口中无措的低语： “好可怕……怪物好可怕呜呜呜……” ——怪物？ 属于侦探的雷达在这一刻响起，他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就看到奔跑的女孩口袋里掉出了什么东西。 等他把那东西捡起的时候，女孩已经跑没了影子。 绫辻行人蹲在地上，低头看着手中刚刚捡起的、做工精细的怀表，不自觉皱了皱眉。 …… 找一个泪奔的、连东西掉了都察觉不到的小女孩对绫辻行人这种级别的侦探来说无疑是大炮打蚊子。他一路跟随着女孩留下的旁人察觉不到的痕迹，依然保持闲逛似的速度前进。 不到半小时，他的视线中重新出现了女孩的身影。 但是女孩的处境却相当微妙—— “小朋友，都快要天黑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你爸爸妈妈呢？” 油腻的秃头男人将女孩堵在巷子里，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 女孩压根没有理他，只自顾自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发抖：“好可怕……有怪物……” 油腻男嘴巴咧得更大了：“别怕啊小朋友，叔叔在这里，叔叔会保护你的……” 他张开双臂就要向女孩扑过去。 “香织！” 一道男声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吓得油腻男立刻止住动作扭头看去。 巷子口，一个抱着玩偶的金发男人匆匆跑进来把女孩拉到身后，嘴上指责道：“香织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快，哥哥找你找得都急死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停下哭泣仰头看他，却并未说什么，只是乖乖巧巧任由他牵着。 油腻男尴尬地看了看他们俩：“这、这是你妹妹啊……” 绫辻行人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直牵着女孩离开巷子。 等到脱离油腻男的视线，他才收起那副“好哥哥”的表情，在附近的公园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看向一路都乖巧跟着他的女孩，难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这么随便跟着陌生人走？” 女孩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哭过之后的沙哑：“我、我知道大哥哥不是坏人……” 绫辻行人另一只揣在口袋里的手摩挲了一下那块怀表，鬼使神差般的，他没有立刻拿出来物归原主，而是继续问道：“你的家里人呢？” 第85章 女孩低头小小声道：“五条大人走丢了……” 绫辻行人：“……”不管怎么看走丢的都是你吧！ 不过……大人？ 有点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 ——什么样的关系会管自家长辈叫大人？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看起来，这次躲开那群无趣的特工，收获很大嘛。 女孩歪了歪脑袋，眼神天真澄澈： “步美，我叫吉田步美。” 第44章 暴虐（三） 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上。 织田星见操纵着“五条悟”马甲在发现脚印的京郊山林间穿行。身高腿长的男人动作迅疾如风, 足尖点在植被的枝杈上，一跃便能蹿出数米距离，很快便抵达山林深处。 他在一座低矮的石壁前停下脚步，仰起头, 抬手掀开了绷带的一角。 瑰丽的苍天之瞳在月色下一闪即逝, 转瞬间化为诡谲的晶紫色, 锁定了石壁上的山洞。 【发现次元兽，扫描中……】 【目标已确定, 次元兽身份为——】 “……【暴虐】。”石壁下的男人在系统得出结论之前说出了他们本次目标的身份, 低声抱怨着，“我讨厌这东西。” 说罢, 他微微压低身体，以普通人类肉眼难以观测的速度弹出，闪入山洞。 …… 松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名字普通, 性格也普通的他，在日本这种霸凌文化盛行的地方成为被欺负的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一天，他被时常欺凌他的校霸邀请、或者说强制要求一起去郊外露营。唯唯诺诺的松井当然不敢拒绝, 凭他的经验看，这群人大概只是想找一个寻开心的对象和搬东西的苦力罢了，应该不会太过难捱。 事实也如他所预料那样, 这些所谓的同学把大包小包扔给他就自顾自玩闹起来, 除了背行李导致的疲惫之外，松井并未受到什么皮肉伤害。 一切的转折起源于他在营地中间点起火堆。 忽然有一个平时没少“关照”他的同学提议，想要看一看刚烧过的木炭按在人的身上会出现什么反应，这种恶毒的“娱乐活动”居然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他们控制住松井，脸上还是那种玩笑似的神情, 可是逐渐接近松井的燃烧着的木炭却衬得他们像地狱来的恶鬼一样。 疼痛模糊了松井的意识，“同学”们嬉笑的面容也在视野中扭曲。他挣扎着求饶，却无人理会。 ……为什么呢？他已经这么听话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成为这些恶魔取乐的工具？！ 好想……杀掉他们……好想……毁掉这一切…… 对！他要毁掉这一切！ 意识模糊间，意味不明的呓语钻入他的脑海，将他胸中的愤怒、痛苦不断放大，不断催促着他： [破坏吧……把这些伤害你的存在……统统毁掉！] 衣料破碎的声音响起，营地里的人扔下木炭，惊叫着奔跑。 好吵……好烦…… 汹涌的破坏欲挤占了松井的脑海，他只想消灭眼前让他烦躁的一切。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等松井再次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他的视角变得很高，脚像是被展平的橡皮泥一样变成了大大的三角状。十指拉长到接近半米，指尖比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野兽指甲还要尖锐，不祥的血迹顺着长长的手指滴到土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泊，忽然间，血液诡异地向一个方向流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地面。 松井顺着血液流动的位置挖开，一枚三角状、尖端却弯曲出禽类利爪样子的石头在月色下闪着诡异的光。 他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异化的双脚，怔然许久。 …… 松井这副样子必然不可能再回到人类社会，他慌张地清理完“同学们”仅剩的痕迹，就躲进了深山。 他每一天都会有一段时间失去意识，再度清醒时就会发现嘴边沾染了粘稠的血迹。令他愈发惊恐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变成怪物，但每次想要就此了结自己时，身为人类时怯懦的性格又让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凭什么呢？他会变成怪物都是因为那些恶魔！他凭什么要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松井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鸵鸟似的拒绝思考每次清醒时嘴角血迹的来源。 越来越少的清醒时间、惶惶然躲藏在深山的孤寂，还有愈发扭曲的身体……这个与其说变成怪物，不如说怪物体内存留的高中生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 它蜷缩在山洞里，不断流出口涎的怪异巨嘴已经难以说出人类的语言。 蓦然间，一股微妙的颤栗感席卷了它。 它抬起头，一个眼睛蒙着绷带的奇怪男人站在洞口，静静“看”着它。 …… 身形扭曲的怪物轰然倒地，尸体化作黑色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五条悟甩了甩手中的刀，颇有些无奈地摇头：“真是可怜的孩子，可惜我也救不了你呐……” [所以说我讨厌【暴虐】。]他在心里这么对系统说。 小七回想起这只怪物睁着一双几乎被血絮占满的眼睛断断续续喊着“不想死”的场景，也不禁心有戚戚。 第86章 明明在异化的一瞬间就已经杀死了宿体，却还要给他们保留一段时间的意识，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彻底变成怪物…… 【确实挺讨厌的。】 男人在山洞中转了两圈，从一块巨石后面扒拉出一个登山包。他伸手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一枚三角状的石头塞进系统，满意地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备注。 【次元兽·暴虐的核心（1/3）】 “好啦，现在去解决另一个！”杀死一个还残留人类意识的怪物好似对男人没有任何影响，他轻快地自语着，转瞬间从山洞消失不见。 …… 五条悟一路追踪着另一只受【暴虐】影响变成怪物的倒霉家伙，一路跑到了临近山脚村庄的树林，然后顺利救下了不知道算倒霉还是算幸运的女孩。 ——嗯，可能也不怎么顺利。 他偏头面向包围着他们的“警察”，明明眼睛被绷带遮住，却让他们有种自己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自称警察的武装们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握紧枪支再度警告：“把手举起来！”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玲子哪里会应对这副场面？她不知所措地举起双手，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又看看周围的警察，不敢吱声。 五条悟轻轻勾起唇角：“不要那么严肃嘛，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 他在警察们警惕的视线中慢悠悠举起双手，刚举到一半，警察们就感觉眼前一花，刚才还踩在怪物身上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而那只刚才还在挣扎嘶吼的怪物脑袋上插着一把造型奇异的短刀，已经没了声息。 警察们：！！！ 他们举着枪慌乱地四下比划，却压根不知道该对准谁，还不等他们调整策略，刚刚消失的男人又出现在原地，而那只死去的怪物也才刚开始消散。 “坂口先生！！”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慌张地喊出声。 五条悟做出一个浮夸的恍然大悟状，晃了晃手中被他抓着衣领拎起来的男人：“原来你叫坂口啊，幸会幸会。” 他礼貌的语气和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搭，甚至还抽空把怪物消失后失去支撑点往下跌落的刀捞回手里。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五条悟略有些苦恼，“你们这样让我这个‘客人’印象很不好诶~” “你说是吧，坂口先生？或者说，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先生？” 被衣领勒到有点呼吸不畅的坂口安吾咳嗽了几声，在这种好像被某种野兽锁定的危机感下勉强保持镇定，冲周围的武装打了个手势：“咳咳……你们先放下枪……” 武装小队成员互相看了看，还是选择了听从命令放下枪支。 “这就对了嘛！”五条悟不知是心大还是自恃实力，在其他人放下枪之后也松开了手，任由刚刚抢过来的“人质”一边咳嗽一边整理衣领。 坂口安吾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怪物消失的位置。——唉，看来他们想把怪物带走研究的计划失败了。 他试探着叫来一个下属先把玲子这个无辜民众带走，又看了看好似完全不在意的男人，端正了表情：“在下是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坂口安吾，请问阁下……” “五条悟。”男人动作随意地转了转短刀，似笑非笑道，“至于我的来历，想必你们已经有所了解，还需要我再介绍一遍吗？”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措辞尽量严谨尊敬：“我代表异能特务科欢迎来自【繁星】的客人。也对我们刚才失礼的行为表示歉意，还望阁下谅解。” 五条悟手腕一翻，短刀就消失不见，他没有对坂口安吾的话做出什么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插着口袋向人群走去。 武装小队的人看向坂口安吾，不知道该不该阻拦，然而坂口安吾也拿不准这位先生的态度：“五条阁下，您……” 五条悟回过头来：“你带人在附近等半天，不就是想请我去做个客么？” 他百无聊赖地歪了歪头：“动作快点，还有一大堆麻烦等着我解决呢。” ------------------------------------- 正如五条悟所说，他们确实还有一大堆的麻烦。 织田星见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次元兽·暴虐的核心（1/3）】字样，颇有些苦恼。 【暴虐】和【迷宫】不同，它自出现起就有三个核心，在借助时空裂缝降落新世界后，它就会将核心散布出去。接近核心的生物只要心中开始动起接近于“破坏”的负面情绪，就会被它所影响，变成之前的那种怪物。等到转化的怪物达到一定数量，【暴虐】的核心就会孵化出真正的次元兽，并且无节制地进行破坏和毁灭。 想要消灭它找出裂缝，就必须先找齐三颗核心，在核心还在不断转化怪物的现在，仅靠“五条悟”一个马甲当然不够用，甚至就算再抽一个马甲也依然捉襟见肘。 这也是织田星见让马甲同意异能特务科的邀请的理由——总得找人干苦力吧！ 不过目前五条悟去异能特务科了，其他地方可能出现的怪物同样需要人管。 织田星见叹了口气，打开系统面板：[小七，准备抽第二个马甲吧。] 小七斗志昂扬：【好嘞！】 面板上，抽卡界面显现出来。 花里胡哨的金光特效闪过，崭新的卡面显现在他们面前。 第87章 人物名称：吉田步美 性格：胆小怯懦（遇到危险可调整）[数据来源：我妻善逸] 技能：两面宿傩[数据来源：虎杖悠仁]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第45章 暴虐（四） 异能特务科, 一个明面上并不存在的组织，就算是横滨这样的异能力者聚集地，也需要有一定渠道才能接触到他们。他们在硬实力上或许不是最强的，但背靠国家机器的他们, 一定拥有远超大部分组织的情报网, 以便管理这些性格和能力都难以掌握的异能力者们。 一个月前, 由横滨港失踪案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摆上了异能特务科局长的案头，其中就包括令人难以置信的“时空裂缝”以及……“繁星”。 在情报部门多方求证确认由多名异世界强者组成的“繁星”组织存在属实后, 这份情报就被作为【绝密】封存于档案室。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不严重吧, 作为政府组织，他们必须得考虑到繁星的存在是否会威胁到日本, 不仅是目前出现过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以及其代表的背后组织的实力，还有那个只有他们组织能解决的时空裂缝，都是想想就难以应对的东西。但是说严重吧……也正是因为以上原因, 他们研究许久压根找不出限制繁星的办法，更何况这些人大概率不会再出现在世界上，只能作为一个永远的悬念。 ——在坂口安吾的调查结果出来前, 知情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才过去多久，类似横滨港失踪案的事件梅开二度, 这次还出现在身为政治经济中心的东京, 严重性和上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一开始他们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跟时空裂缝有关的，但是坂口安吾非常坚持，那种强烈的、与这个世界割裂的感觉，只有真正面对那只怪物的人才能体会。为此他还特意联系过武装侦探社的人, 直面过次元兽的江户川乱步对他的感觉表示了肯定。 等到坂口安吾感觉自己精神好点之后，就带着人根据他在堕落论里看到的细节找到了玲子的家。他们抵达时玲子已经离开, 于是又马不停蹄追着痕迹上山……然后就见到了那只怪物。 好消息，在见到怪物时所有人都认可了他的判断——这绝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而突然出现的强大男人更是默认了自己来自繁星组织，从侧面证明了这件事真的跟时空裂缝有关。 坏消息嘛……坂口安吾透过监控看着把会客室当自己家一样神态自若喝茶的男人，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喝了两口茶水，就嫌弃地放下杯子专注于桌子上那些空口吃正常人都觉得甜到发腻的茶点。 [唔、这就是甜党的味觉么……] 织田星见本人对甜食倒是没有特别的癖好，但不管出于维持人设还是六眼的需求都让他对甜食适应良好。 五条悟就这样姿态随意地吃着茶点，好似蒙着眼睛的绷带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你们商量完了吗？” 他突然来了一句，偏头“看”向监控的方向，闲聊似的说：“都说了我很忙的啦~如果你们还要继续耽误下去的话，我就去找别人喽。” 看着监控的坂口安吾一惊，匆匆跑到会客室门口，刚抬起手要敲门，里面的人就未卜先知地出声：“直接进来吧。” 坂口安吾推门而入，语气充满歉意：“实在抱歉五条先生，我们……” “哎哎，”五条悟摆摆手制止了他公式化的道歉，笑眯眯道，“我很理解，你们这些官方的人就是要搞很多没意义的流程，所以大家都不太爱跟官方打交道呢。” “不过我不一样。”他撑着下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以前我好歹也算半个官方人员吧……不得不说你们这样的人还蛮好用的。” 坂口安吾：……看出来了。 别看这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族的教养，最重要的是那种看似亲近实则让人压力满满的调调……总让他想起某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异能特务科也是有派系之分的，将繁星的人请来之后，他们内部就已经展开了好几轮讨论。有主张交好以谋求利益的，也有表示按兵不动继续观望的，还有些拎不清的主张出动强大异能力者扣下此人要挟繁星，试图得到时空裂缝和异世界的秘密。 就坂口安吾个人而言，那些主张扣下五条悟的家伙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先不说他们对次元兽一无所知，还需要指望繁星的人，就单纯从实力而言…… 他想起身在武装侦探社的友人给他的暗示：“能够让很多人随意穿梭于各个世界的组织，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东西……那可是说不准的哦。” 幸好种田长官跟他持一样的态度，目前并不打算和繁星交恶。 很明显五条先生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轻轻敲了敲桌子把他的注意力引过来：“我不想出来做任务还要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双方都直接点对我们都好，你说是不是呀，坂口先生？” “……是。” “那我就直说了——没错，你们的世界就是这么倒霉，再一次出现了时空裂缝。”他摇摇头，好像在真的为他们感到惋惜，“跟随时空裂缝出现的次元兽并不一定相同，比如这一次，我想你们也能发现它跟【迷宫】的区别。” 第88章 五条悟勾起唇角：“我们叫它——【暴虐】。” ------------------------------------- 织田星见将【暴虐】相关的情报一股脑扔给了异能特务科。倒不是说他有多信任这个所谓的官方组织，单纯就是信息差造就的绝对优势罢了。 不论是利益交换还是冲突，都建立在双方基本平等的基础上。 而现状是什么呢？ 一个人数不明、可以随意穿梭世界，背后甚至可能站着神明的组织，异能特务科拿什么牵制他们？ 更何况还有时空裂缝。 就算是有【迷宫】的情报，他们对时空裂缝也是知之甚少，也有人提过或许时空裂缝的存在压根不会毁灭世界，毕竟这都只是繁星的一面之词。更有阴谋论者认为时空裂缝就是这些异世界来客故意做出的假象，其目的可能是觊觎他们的世界。 ——可他们不敢赌。 一旦判断失误，轻则和一个无法匹敌的组织交恶，重则世界毁灭大家一起玩完。时空裂缝和次元兽只能由繁星的人解决，这个设定本身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垄断”，他们没有优势，毫无办法。 而从织田星见的角度，只要不暴露自己的本体，最差也不过马甲撕卡，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是紧着效率最高的方式来。越快交换完情报，就能越快让这群（划掉）苦力（划掉）帮手投入到找核心的工作中来。 ——他也想早点下班啊！！ 很可惜，坑货插件听不到社畜的愿望，在他分心和异能特务科扯皮的时候，合成出一个更离谱的马甲。 织田星见：“……” 吉田步美：“……” 大晚上，他一个成年男人，在自己在东京租的小公寓里，和一个小萝莉，面面相觑。 小七的团子拟态还在绕着马甲卡面尖叫：【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它抓狂地转了好几圈，才缓缓停下来，注意到自家宿主和新马甲的状态：【宿主，您怎么这么……冷静？】 小七忧心忡忡，它的宿主不会坏掉了吧！ 织田星见直愣愣坐在床边，眼神空茫，幽幽道：[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马甲的槽点实在太多，他甚至不知从何吐起，只能一个个来：[步美和我的羁绊值……也能进卡池？] 【呃，您还记得您当时从绑匪手上把她救下来那件事吗？】小七翻着数据库，【那次之后步美对您的好感度就直线上升，甚至一度超过江户川柯南。】 [那我真是谢谢她……]织田星见捂脸，[她都能进卡池，她能有什么技能啊！] 这点小七也很好奇：【我看看嗷……吉田步美分进卡池的技能是……】 系统面板上浮现一个硕大的问号：【百分百被当成人质？】 织田星见：？ [这玩意儿还能当技能？！！] 小七干巴巴笑了笑：【这样想想，我们的手气还蛮好的，两面宿傩好歹……是个输出……】 [两面宿傩，对还有这家伙。]织田星见痛心疾首，[他也能进卡池吗？你别跟我说他对我好感度也很高！] 他又不是伏黑惠！ 【这倒没有。】小七拉开列表，在[数据来源]那里画了个圈，【他是以技能的形式进的卡池……某种程度上应该算卡了bug？】 织田星见：……彳亍口八。 他抓了抓头发，起身任劳任怨地去客房给小萝莉铺床。 至于抽卡之前想让新马甲尽快出去找次元兽的计划？ 算了吧，就算是自己的马甲，他也不至于大晚上让这么小的女孩子出去干活，他心理上就过不去啊！ 虽然这个诡异的搭配把他雷得不轻，但有句话小七确实说到点子上了——两面宿傩的实力确实很强。 他抖了抖床单苦笑一声，颇有些阿q地安慰自己。 哪怕插件再出岔子，宿傩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只有一根手指的实力也…… 【宿主！！】小七又尖叫起来，【宿主不好了！！！】 织田星见被它吓得手一抖，把枕头掉在了地上：[又怎么了？] 【能量！维持马甲运转的能量……在极速下降！】 第46章 暴虐（五） 织田星见赶紧打开能量版块, 果然，依靠主神赠送的能量包填充起来的能量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按这个速度下去他估计只能再撑两天左右，如果需要战斗的话消耗还会更大。 [那你还愣着干嘛？]织田星见被他的系统一惊一乍的举动搞得身心俱疲, [赶紧去查数据啊！难道指望我肉眼给你看出原因来吗？！] 小七一顿, 才好像刚想起来自己可以查数据一样恍然：【啊对！宿主您等着我这就去查！】 织田星见强烈怀疑小七本就不聪明的程序被这些接二连三的奇葩马甲整出bug了, 怎么感觉比以前还不靠谱呢？ 他心累地叹了口气，倒也没真的完全寄希望于没用的系统。以他对插件的研究, 在不使用技能时, 单纯维持马甲存在的消耗并不大，而类似于“中原中也”的“智力加持”和“五条悟”的“天予咒缚”某种程度上属于被动技能, 能量消耗相对大一些。 织田星见低头看向乖乖巧巧站在床边等他铺床的小萝莉——两面宿傩到底算不算被动技能？ 第89章 他把步美抱上床塞进被子，与他共享意识的马甲这时候倒没有坚持人设给本体添麻烦，体内分给宿傩的分意识也安安静静。 就算把“两面宿傩”算作被动技能, 能量的消耗也不会这么可怕。按现在的消耗量，更像是同时供应三个开启了被动技能的马甲…… 等等……三个？ 织田星见缓缓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刚刚查完数据回来的小七也验证了他的猜想：【宿主, 后台显示，“吉田步美”马甲的能耗是“五条悟”马甲的两倍，也就是说……】 [两面宿傩也算马甲对吧？]他幽幽地接话道。 【……是的呢。】 很好, 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没有的“技能”数据, 居然需要一整个马甲的能耗来供应，插件的坑货操作很有主神的风范呐！ 织田星见都给气笑了，不抱希望地问：[能把这个“技能”暂时关掉么？]他在“技能”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小七果然遗憾表示：【也不行呢宿主，宿傩虽然是卡bug进的技能池, 但本身还是一个生命体，按插件运行逻辑来看, 是以完整马甲算的。】 它安慰似的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把宿傩的能耗降到最低了！目前只有一根手指的实力。往好处想，等我们能量够了，他的实力还能再提升啊！二十根手指的完全体不是梦！打暴虐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织田星见语气冷漠：[哦。] [能量足够的畅想先放一边，现在的问题是，再不想办法搞认可值，别说完全体了，正在和异能特务科打交道的天予咒缚很快就会变成脆皮纸老虎了呢。] 他棒读道：[我代表异能特务科旗下研究所感谢主神大人的馈赠。] 小七：【……】宿主大人的阴阳怪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扎心呢。 【那、那我们要怎么攒认可值呢？】它小心翼翼发问，生怕再触宿主的霉头。 织田星见关上客房的门回到自己卧室，头疼地揉揉额角，打开系统仓库对着道具列表沉思。 小七没敢打扰宿主思考，想了想躲回系统后台给主神大人写申请去了——出了这种bug，总得再要点补偿才是。尽管以主神这种大忙神的效率，补偿到账可能他们裂缝都补完了，但有总比没有好嘛。 青年滑动列表的手指蓦然停了下来。 小七顺着他指尖点着的方向看去——【迷梦】，这是织田星见选择的道具。 【迷梦】其实是次元兽【迷梦】的结晶，因为能力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鸡肋被织田星见留了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枚结晶的能力很好理解，就是构筑梦境，某种程度上和下弦之一的魇梦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七好像明白了什么：【您是要像迷宫那次一样，直接让主要角色观看马甲的人生？】 织田星见轻轻摇头：[是，也不全是。] 他又拿出几个道具挨个摆在桌子上，把桌子推到窗边：[直接构筑梦境太显眼了，异能特务科又不是傻子。] 随后，他又从床底翻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镶着类似眼睛的紫色宝石的额饰，还有一个缀满星月装饰的手环。 小七欲言又止：【您要用那个……】 “嘘。”已经戴上额饰和手环的青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晶紫的光芒自瞳孔中央向外扩散，眼白处完全化为黑色，细碎的星光点缀在漆黑处。 ——就像眼眶中藏了一整个星空。 …… 东京是一个发达的大城市，自然有着大部分大城市都有的缺陷，比如说晦暗的夜空。 工业化产生的烟霾遮挡住星空，哪怕已经在尽力治理也难以彻底恢复过去的璀璨。 红发的青年在自家窗台边仰起头，视线穿透云层直直将遥远的星辰映入眼底。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张开右手五指悬于桌面上。 一颗星辰在他的指尖亮起。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直至一幅微型的星空图展现在他掌下。 他的眼睛依然盯着天空，右手则轻轻动了起来，一点点推动盘根错节的星子。 时空之匙在瞳孔中若隐若现，配合他的动作移动星辰的轨迹。 “上午9点23分，足立区……”一枚星子如流星般坠落，融入桌面上的【星之瞳】里。 “下午6点17分，大田区……”又一枚星子落下，和另一块怀表融为一体。 “【蹄】已确认，世田谷区……”其他几颗星形成了一个盾型的图案，钻入桌上的道具中。 …… “以星见之名，至此终了，一切后果皆由吾承担，致谢。” 说完最后一句话，织田星见掌下的星图骤然消失，眸中的紫光也迅速散去。 他脱力般地倒在地上，慢慢平息急促的呼吸。 这时小七才敢出声：【宿主，您这样直接拨动命运线，不怕被织田先生发现啊……？】 没错，这才是织田星见真实的能力效果，预言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最重要、也是最花精力的就是小七所说的——拨动命运线。 他可以通过星辰的走向观测命运，也可以让命运的轨迹按他的想法进行调整。 只要他能承担得起代价。 织田星见没好气道：[你真以为他们一点都没发现啊。] 他想起他哥在和他告别时不太自然的神色：[上次的时空裂缝就已经有影响了，多我一个不多。] 第90章 某种程度上，主神给复活的救世主打的记忆补丁包也是更改命运线的一种，因此织田星见自觉醒这个能力后就没在自己世界用过。 就像时空裂缝会影响补丁一样，他调整命运线同样会有影响，别看系统说得信誓旦旦，但是小七也不敢保证这种挑战补丁坚强度的行为次数多了会不会让补丁失效。 织田星见现在就秉承着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宗旨，先把这次混过去再说。至于万一真的倒霉到他哥恢复了记忆…… 嘛，到时候再说吧。 ------------------------------------- “【暴虐】的三个核心分为【蹼】、【蹄】和【爪】——没错，就是兽类的脚。同一个核心转化出的怪物会拥有相同的脚部特征，比如我在山里解决的那只就是由【蹼】转化而来。” 五条悟到底还是没忍住向异能特务科要了棉花糖，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抖搂着情报：“嗯，别想了，【蹼】我已经拿走啦！” 他就像有读心术似的提前打断了坂口安吾想要询问核心在哪的意图：“我有个……算是学生吧，她已经发现了【蹄】的踪迹，具体位置可能也需要你们帮忙。但是丑话说在前头……”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时，不要试图去掌握自己控制不住的东西。”五条悟的语气意味深长。 坂口安吾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他倒是理解五条悟警告的意思，但是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就算上层在种田长官的压制下勉强达成一致暂且和繁星交好，也不代表他们私下不会试图搞点小动作。 比如找到核心后先扣下来研究之类的。 这种话他没有必要告诉五条悟，而且这人心里估计也清楚得很。他们这种各取所需又貌合神离的合作，最终能不能得到想要的，就各凭本事了。 “那么，是否可以透露阁下的学生在哪里发现的呢？别误会，您也说了核心必然会伴随着异化的次元兽，我们好歹也是官方组织，保护民众也是应尽之责。” 五条悟把最后一块棉花糖咽下，摆摆手：“还没有到时间呢。”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我想你们应该有为我这个客人准备房间？” “呃、是，是的。”坂口安吾被他突如其来的转折打了个措手不及，“您是要去休息了？” “当然，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他拉开会客室的门向外走去。 坂口安吾赶忙跟上：“可是次元兽……”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五条悟慢条斯理地在异能特务科驻东京据点的走廊里晃悠，坂口安吾还得努力把人往客房引，“现在的时间是……” 有眼色的社畜先生看了看表，报出时间：“凌晨4点15分。” “啊，比我想象得早。我想想，我们大概还能休息……”五条悟掰着手指算了算，“四个多小时！” “哦对了，你们这去足立区要多久？” “开车的话半个小时以内。” 五条悟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很近嘛！那就这么定啦！” 说着说着，他已经在安吾的引导下走到了客房。 “等等！五条阁下，什么定了？” 五条悟打开门回过头：“诶，我刚才没说嘛？” ——当然没有啊！ 他好像感觉到了安吾憋屈的吐槽，以一种像是高中生约着去郊游的语气道：“早上八点半，我们一起去足立区吧！” 说罢，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坂口安吾只能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声音： “在此之前不要打扰我休息哦！” 第47章 暴虐（六） 早八人, 早八魂，东京这样的大城市更不缺少早早起床的社畜打工人。 时值上午九点，高田会社的员工们已经工作了好一段时间，前来视察的社长也在办公室不耐烦地等了很久。 “还是联系不上石原君吗？”高田社长脸上的纹路因为生气显得更加沟壑纵横。 打了半天电话依然未能接通的经理点头哈腰：“很抱歉, 石原课长留下的联系方式都行不通……” 旁边的小职员试探着提了一句：“社长, 我们课的三井君今天也没来上班……”而且他们试着联系三井, 同样杳无音信。 高田社长无所谓地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三井是吧，那就让他明天不用来了。”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至于石原, 什么时候联系上他什么时候叫他来找我, 他这个月的绩效就不用发了。” 经理把腰弯成九十度恭送社长：“是！” 小职员跟着经理弯腰，心有戚戚焉。石原课长和社长沾了点亲戚关系, 哪怕不来上班也不过扣个绩效，他只是提了一下三井，社长却连关注都不带关注就直接开除, 平时课长也没少欺压三井，上面人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小职员的死活，真是让人心寒。 不过有件事因为被社长打断, 小职员没能说出口。他记得昨晚三井还给他打电话抱怨加班，那时候课长貌似还在公司…… 他看着被全体员工起身欢送走出公司大门的社长，纠结了一瞬就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算了,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 高田会社大楼外，街角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五条悟靠在副驾驶上，被绷带遮掩的脸看不出表情，手上倒是动作不停地一颗接一颗吃着棉花糖, 旁边驾驶位的特务科干事看着都替他觉得腻。 第91章 他每隔几分钟就看一下表，生怕错过了五条阁下所说的时间。 就在不久前, 五条悟笃定地告诉他们异化的次元兽会在9点23分出现在足立区。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可不简单，如果不考虑某些派系提出的“阴谋论”假说的话，能把时间地点精确到这个程度，只能说明……繁星中有预知类的人才。 预知能力，某种程度上比武装侦探社那位死亡天使的治愈类更加罕见。别看他的友人织田作之助也是预知类异能力，但仅仅预知几秒和这种明显能预知数小时之后的能力，在战略意义上完全不同。像织田作之助这样优秀的战士，辅以几秒的预知都足以让他的个人实力再上好几个台阶，更何况繁星体现出的这种范围和限制都让人摸不透的“预知”？ 异能特务科不得不再次提升这个神秘组织的危险等级。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在指针即将指向23分的位置时，高田会社的社长一行人正从公司大门走出来，在刚刚被异能特务科紧急疏散过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来了。”五条悟撂下这句话，整个人就从后座消失不见，只留下开启的车门和缓缓落入坂口安吾手中被吃光的棉花糖包装袋。 车里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炸雷般的嘶吼：“啊啊啊啊去死吧！！！” 一只让人难以形容的怪物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口吐含糊不清的咒骂，在人群的尖叫声中扑向高田社长一行人。 那怪物身材高大，头生双角，上半身比两个成年男性加起来还要健硕，腿部却细瘦得如同皮和骨架拼凑起来一样。怪物的脚部异常宽厚，呈现出类似蹄类动物的四边形状，而在四边形的尖角处则有着和坂口安吾见到的那只一样的尖锐指甲。 危急时刻就体现出了高田社长的“好人缘”，刚才还在谄媚捧着他的下属们尖叫着一哄而散，争先恐后想要躲回公司建筑里，只留下被人群挤得跌倒在地的高田社长绝望面对扑上来的怪物。 …… “别叫啦大叔。”五条悟甩了甩手中造型奇怪的短刀，嫌弃地向旁边躲了几步。 一把年纪还能尖叫得比年轻人都高亢的高田社长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缓缓倒地的怪物，顾不上腿间洇出的不明液体，狼狈地连滚带爬跑到最近的公司大门后。 五条悟也不在意这人警惕的态度，颇有些无趣道：“明明是自己做的孽，居然这么不经吓么。” 慢半拍才跑过来的特务科干事对他欠了欠身，熟练地开始处理善后工作。 早早躲在门后的小职员看着正在逐渐消散的怪物身上那有些眼熟的衣物残片，心中微微发寒。 三井…… …… 有关目击者的善后工作就不用五条悟操心了，他在马路中间站了一会儿，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一样向着一个方向追踪而去。 “跟上。”车里的坂口安吾吩咐道。 特意选出来的司机车技高超，在五条悟没有使出全速的情况下稳稳缀在他身后。抄近路在屋顶和围墙上跳跃的男人捕捉到不远处的引擎声，并未表示不满，默认了他们的跟随。 五条悟就这样一路追到了一座公园，然后被十数只从林间走出怪物拦住了路。 尖叫声此起彼伏，早上在公园散步的居民们四散奔逃，早有准备的异能特务科立即着手组织无辜群众撤离。 在车内统筹指挥的坂口安吾看着不远处的怪物数量心头一惊。 居然有这么多…… 这可是市区啊！这群最低目测也有三米高的怪物就这样堂而皇之躲在市区不知道多久，竟然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五条先生，我们来帮您。”两名异能特务科所属的攻击性异能力者在坂口安吾的安排下及时赶到，不由分说分别对上了两只怪物。 坂口安吾紧张地观察五条悟的神色，在发现他依然没有表示不满后，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提起心。 让异能力者对抗怪物主要是为了验证这种异化“次元兽”是否也如迷宫一样无法被本世界人杀死，如果他们可以自行解决次元兽，繁星一方“垄断”的筹码就少了一大半。 然而五条悟没有对他自作主张的行为表达意见算是好事，可这也意味着……他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单个怪物的实力并不算强，他们的异能力者很快砍下了它们的头颅，但还没松口气，两只怪物居然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此时已经解决掉其余怪物的五条悟散步似的走过来，干脆利落一刀一个让它们步入了和其他怪物一样的消散结局。坂口安吾看着他绷带下勾起的嘴角，总觉得这个戏谑的弧度在嘲讽他们自不量力。 眼看着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准备继续追踪，安吾也暂时咽下了双方心知肚明的借口，示意司机继续跟上。 就在此时，他忽觉心脏急促跳动起来，一股陌生又激烈的情绪涌入他的脑海。 那种暴虐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撕裂。 “——啊啊啊啊啊！” 他叫出声了吗？ 不，这不是他的声音！ 坂口安吾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勉力保持一丝清明。然后发现与他在一辆车里的同事们也在抱头嘶喊，他明显看到包括司机在内的同事下属裸.露在衣物外的肢体鼓起数个大包，充血的青筋在皮肤上诡异地蠕动。 第92章 就在这些人快要撑不住异化时，熟悉的声音在车窗边响起： “啊呀，差点忘了这件事。” 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进入他们的耳中却如听仙乐耳暂明，刚才涌动的暴虐情绪一瞬间被压了下去，出现异变的身体也恢复了原状。 ——五条阁下还有这个能力？ 坂口安吾喘着气抬起头，就看到真正让他们平复下来的东西——一枚精致的黑色怀表。 五条悟勾起表链在窗边晃荡，怀表散发出细碎的星光将这辆车笼罩。 “真麻烦，让它跑了。”他低声抱怨着。 相比于活动范围固定的【蹼】，【蹄】和【爪】的机动性更高，也更容易追丢。作为世界之外的产物，织田星见虽然可以用能力提前锁定它们出现的位置，但无法对它们的行动轨迹产生影响。 不过这一遭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如果核心发现自己遇到危险，会强行异化周围的生命保护自己，甚至有可能提前孵化。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有些大罢了。”五条悟解释道，随手把怀表扔进坂口安吾怀里，“找齐核心之前，你就先拿着吧，省得不小心异化了还给我添麻烦。” 坂口安吾端详着这块一看就不简单的怀表：“这是……？” “【星之瞳】，那家伙给的辅助道具，具体作用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反正你们也用不了，拿来压一下【暴虐】的负面效果倒还算好用。” 坂口安吾试探着按了按怀表上的按钮，果然打不开表盖。 五条悟打开车门坐进来，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把重要道具交给没啥信任度的塑料盟友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只是简单补充了句：“好奇是正常的，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随便拿去研究。” “不然这东西的真正主人可能会生气哦~” 真正的主人…… 坂口安吾又想起太宰治的暗示。 莫非……真的是神明？ ------------------------------------- 毫不客气搬出坑货主神忽悠人的织田星见把玩着另一块被他动了手脚的【星之瞳】，将怀表塞进吉田步美的口袋。 他拍了拍小萝莉的脑袋，语重心长：“悟那边已经成功了，后续你俩能不能有足够能量正常行动就看你这边了！” 步美用力握紧自己的小拳头，眼神坚定：“交给我吧！” 说罢，她器宇轩昂地离开了公寓。 织田星见掏出手帕挥了挥，一脸欣慰：“加油啊步美酱！” 一定要碰瓷一个靠谱的主要角色啊！ 第48章 暴虐（七） 东京, 世田谷区。 吉田步美行走在较为偏僻的街区上，清澈童稚的大眼睛下，另一双普通人无法窥见的眼眸缓缓睁开，泛着晶紫的微光。 小女孩谨慎地左右观察,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后, 闪身溜进了一条小道。 “呼……终于安生了……”吉田步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舒了口气。 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从本体所在的公寓跑到世田谷区可真不容易, 一路上不是遇到以为她走丢想把送去警局的好心人，就是遇到心怀不轨想要拐卖或者做点“其他事”的人渣。 总之, 她能成功抵达目的地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 摆平这些事感觉比做本体布置的“碰瓷”任务还要心累。 嗯，尤其还不能违反她“胆小怯懦”的人设。 [赶紧找个饭票就没那么多事了, ]宿傩的声音在体内响起，比她更不耐烦，[穿过这个巷子, 【蹄】就在对面的公园。] 步美站在巷子口，向前走了一步又退回阴影，有些犹豫：[啊……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我有点怕……] [呵, 在五条那家伙面前信誓旦旦保证得很好，临到头又开始怂了？果然女人和小孩就是没用，只配给我做口粮。] 宿傩是真的很烦这个宿体了, 寄居在这个身体里他连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偏偏这个怪小孩还能压制他的意识。 [你就在这拖着吧，反正拖得越久【蹄】杀的人就越多。] 吉田步美：[……] 既是“女人”又是“小孩”的小女孩小小声辩驳：[可是现在你也是小女孩了……] 精神世界中形态跟着宿体走的宿傩：[……] [而且你明明也很在意核心的事……]按照本体提交给【世界】的设定，已经和步美彻底绑定的两面宿傩如果想要复活，就不得不像繁星的其他人一样尽力去解决次元兽和时空裂缝。完全无法像他在原世界那样恣意嚣张。 [……闭嘴。] ——嗯, 所以加载了宿傩性格的分意识感到憋屈也很正常。 [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专门往他心上扎的小萝莉乖乖巧巧应了一声，扒拉着墙角一下一下瞅着对面的公园, 脚下却好像被胶水粘在地上一样不愿挪动一步。 才安静没几秒，步美又忍不住在心里说：[宿傩，你会保护我的对吧？那些怪物真的好丑啊。] [不会，你赶紧去死吧！]宿傩冷酷无情。 小萝莉又有理有据开始反驳：[可是我死了你也会彻底死掉哦！五条大人说你得保护我的……] [你知道你还问什么？！]本体都随机的什么鬼性格，这死小孩对外唯唯诺诺，就知道对内重拳出击是吧？！ 唯唯诺诺·步美：[我还是有点怕……] 第93章 “姐姐，你也想去玩沙子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打断了她和宿傩的心声。 “哇啊！”吉田步美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蹭蹭蹭蹿出好几米。 在她刚才所处的位置不远处，一个拎着小桶小铲子的男孩不解地歪头看她：“姐姐？你速度好快哦。” 早就发现男孩的存在但故意没提醒的宿傩满意地哼哼两声，闭上显露在外的双眼沉寂了下去。 步美夸张地拍拍胸口：“你吓死我啦！” 小男孩倒是很有礼貌地道歉了：“对不起姐姐。”然后提起了他的小桶，“要一起去玩沙子吗？” 步美瞅了瞅公园，又瞅了瞅一无所知的男孩，抿了抿唇：“好哦。” 她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弟弟一个人待在【蹄】的能力范围。 …… “你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 “诶？”步美眨眨眼，“为什么会不知道？” 男孩低头挖着沙子：“爸爸会打妈妈，也会打我……” “后来有一天，他们都不见了。” 步美看着男孩衣袖下露出的一些青紫色痕迹，忽然有种奇妙的战栗感直冲脑海：“那你有没有告诉警察叔叔呢？” “不能告诉警察叔叔。”男孩抬起头看向她——不，是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因为我妈妈就在这里啊。” 庞大的阴影笼罩了瞳孔骤缩的女孩，极度的恐惧下，女孩反而爆发出了一股力量，用力向男孩扑去，带着男孩滚了好几圈躲过身后的利齿。 男孩却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反而死死拖住想要起身的步美，对着一击不中的怪物喊道：“妈妈！” 因为实在太过害怕，步美都忘了自己可以用咒力加持力量，一时半会竟挣脱不开男孩的控制。 “嘁，没用的小鬼。”女孩白净的小脸上突然长出一张嘴，但死死制住步美的男孩却看不到这诡异的一幕。 直到宿傩出声吉田步美才像是刚想起自己还有个外挂一样，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男孩：？？？ 猝不及防获得身体控制权的宿傩：“……” 他随手一推就轻易挣脱了男孩那点微弱的力道，然后仰头看向扑过来的怪物。 “不自量力。” 下一瞬，那只明显是由【蹄】转化而成的怪物就像被无形的刀刃劈开，顷刻间四分五裂。 “妈妈！！” 耳边传来男孩撕心裂肺的喊声，两面宿傩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向怪物扑去，却只能抓到怪物消散时纷飞的残屑。 很快，就连那点残屑也从手心里消失。 宿傩冷淡地看着那个男孩怔然无措的样子，抬手就要送这个不知所谓的小鬼和他的“妈妈”团聚。 [不可以！！] 步美一秒夺回自己的身体，严词拒绝宿傩滥杀无辜的行为。 宿傩给她气笑了：[你觉得他无辜，他可没有放过你的打算。] 步美看着男孩发疯似的冲上来，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样子，一边躲闪一边回道：[可是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 这孩子明显比她这副7岁的身体还要年幼：[真要怪也应该怪【暴虐】。] 她在手上聚集起咒力，小心翼翼在男孩后颈敲了一记把人敲晕。 [随便你。]宿傩冷哼一声便再次沉寂下去。 步美蹲在地上怔愣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男孩良久，颓然捂住脸：“啊……又让它跑了……” 没错，就在宿傩显露出能力没多久，刚才还能感应到的属于【蹄】的气息就开始飞速远离，他们被男孩耽误的这一下正好错过了最佳追击时间。 她打开怀表看了一眼，任劳任怨地扛起男孩离开了公园。 ------------------------------------- 等吉田步美将男孩扔到最近的警局并确认他被大人接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世田谷区。 依照本体的规划，最适合她“碰瓷”的主要角色会出现在临近世田谷区的大田区，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本就在两个区的分界线上，倒是不需要再找公共交通了。 织田星见在动用能力时就没有看到成功捕获【蹄】的未来，因此本就没有报多大希望，只要步美能碰瓷成功，今天就不算没有收获。 吉田步美隐藏在无人关注的街角，再次确认了时间： ——6点16分。 她深呼吸一口气，回想着刚才直面怪物的恐惧感，泪水就像开启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流了下来。 “呜呜呜呜……好可怕……”女孩瘪瘪嘴，从街角冲了出去。 吉田步美遵循着自己应有的性格，并未刻意去搜寻主要角色的踪迹，自顾自闷头跑着。 一分钟后，在星辰的指引下，她撞到了一个男人。 跑动间，因为刚才的撞击而露出口袋的怀表顺理成章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系统扫描出的结果也显现在织田星见眼前—— 【恭喜宿主发现主要角色：绫辻行人。】 …… 织田星见愣了一下，犹疑道：[绫辻行人……是谁啊？] 这人他怎么没听说过？ 小七也有些迷茫：【扫描显示是主要角色没错，但是确实没见过……】 它根据这个名字在救世主系统们的公共数据库检索起来。 第94章 等到吉田步美被绫辻行人救下，并且在公园正式介绍自己时，关于这个人的情报也被小七放在了织田星见面前。 织田星见：“……” 他就知道！他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找到一个野生的主要角色！！ [……外传的主角也算的吗？] 【毕竟是由文艺作品衍生的小世界，外传当然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嘛……】 ——可是这家伙的难缠程度不比乱步先生他们低啊！！ 织田星见捂脸，这时候忽然庆幸他之前动用能力做了手脚。如果全靠他自己手动算计，这翻车概率就难说了…… 他把有关“绫辻行人”的情报记在脑子里，多放了一些注意力在步美那边。 隔壁大国有句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能力都用了，总不好再换一个。 现在真的就只能靠你了！步美酱！ ——拿出萝莉的实力来！ 吉田步美：[……] 两面宿傩：[……] …… “步美，我叫吉田步美。” 绫辻行人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镜片后的眼睛却冷静而犀利地分析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好的，步美。我是绫辻行人，你可以叫我绫辻哥哥。” 步美乖巧点头：“嗯，绫辻哥哥。” “哥哥有件事想问问你，”绫辻行人并不太擅长哄孩子，非常生硬地把话题转到了自己关注的方向，“我之前听到你说‘怪物’……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呃，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自己在哄骗无知小女孩的感觉呢。 第49章 暴虐（八） “诶？怪物？”小女孩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故作镇定道，“什么怪物？我不知道。” 绫辻行人无语地扶额：“你家大人没有说你演技很差吗？”到底是谁这么心大把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人放出来啊！ 吉田步美视线微偏，嘴硬道：“确实是没有嘛……”她就是不说，这个人还能强迫她怎么的吗？ 某种程度上相当遵纪守法的绫辻侦探确实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他自有办法。 他故作无奈地摊摊手：“不说就不说吧。” 不等步美松口气, 他又补了一句：“现在时间不早了,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先把你送到警局等你家大人来接吧。” 绫辻行人的眼睛多毒啊, 早就看出来这孩子有点故意赖上他的意思。与其说是走丢, 不如说她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回去。 吉田步美：！！！ 她控诉地仰头瞪向绫辻行人，又在男人坚决的视线下泄了气, 委委屈屈低下头。 “可不可以……不去警局啊……”女孩扯扯他的衣袖，小小声祈求。 绫辻行人理直气壮摇头：“我怎么可能坐视一个小姑娘流落在外？再说你刚刚不是还遇到坏人了？” 步美瘪瘪嘴：“那个坏叔叔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行，就当你可以解决, 我也不能让你快天黑还留在外面。”绫辻行人嘴上这么说着，眼眸微垂压下眼底的探究。 可以自己“解决”……异能力者么？ 小姑娘终于被逼急了，忍不住放大音量：“绫辻哥哥你就不能收留我一下吗？” ——来了, 让他看看这孩子有什么目的。 “让我一个单身男性收留你，你也不怕我心怀不轨？” “都说了绫辻哥哥不是坏人，你刚才还救了我……”吉田步美碎碎念着, “我过来真的很辛苦, 总有人想把我送到警局，还有一些讨厌的坏叔叔坏阿姨，我也很难的啊……好不容易遇到绫辻哥哥这样的人……” 她瞅了瞅面前比她高大太多的成年男人，表情却一点不担心：“再说绫辻哥哥也打不过我……” 绫辻行人：“……” 这小孩还挺会挑人。 不过这么几句话他也大概推测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会放任一个疑似异能力者、起码有自保能力的孩子独自在外面晃荡，人手上肯定不太宽裕, 或者这孩子有某些特殊能力必须要她出马。再结合所谓的“怪物”…… ——探查？还是寻找什么？ 他也不怕自己猜错，直接问出口：“你想要找怪物？” 步美眼睛瞪得溜圆，疯狂摇头：“怪物好可怕！我才不要！” 说完就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嘴。 先不管她口中的“怪物”是什么，总之不是正常社会会出现的东西。绫辻行人有两个猜测方向，一个是某些非法实验室产物，另一个就是……“异世界”。 情报不足，这两个推测都仅仅是推测而已，但可能是出于某种侦探的直觉，他下意识觉得这孩子和异世界有关。绫辻行人获知的有关异世界的情报并不多，但辻村深月不小心说漏嘴的那点内容足以勾起一个侦探的好奇心。 吉田步美会是一个突破口。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不是找怪物，那就是想找产生怪物的源头？”绫辻行人看到女孩露出被猜中的讶异表情，循循善诱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猜到的吗？” 步美放下捂嘴的小手，顺着他的话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是一个侦探。”男人在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本证件打开，“官方认证的合法侦探。” 虽然异能特务科不让他随便接案子，尤其是凶杀案。但他确实是合法的没错。 第95章 步美凑近看了一眼：“绫辻侦探事务所？” 绫辻行人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加设定：“如果你有什么想找的东西可以委托我，我的事务所承接多项业务，”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嗯，也包括短期收留走失儿童。” 吉田步美明显有所意动，但又有些怀疑：“可是……我要做的事情有点危险……”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说了我是官方认证的，有官方的人保护。”至于是为了“保护”他还是方便随时射杀他……这个就没必要和小孩子讲了。 他又下了一剂猛药：“如果不是好奇‘怪物’，像你这个年龄的顾客的委托我一般是不会接的，我更倾向于把不懂事的小孩子送回到大人身边……” “我要下委托！” 吉田步美大声打断他的话。 “你确定吗？委托人要把委托的细节告诉侦探哦？不然我无法着手调查。” “说就说嘛……”女孩咬着嘴唇，看上去有些不满，“反正五条大人也没说不能说……” 绫辻行人满意地勾起嘴角。 …… “次元兽？”绫辻行人讶异地挑起眉梢。 小孩子的表述能力不如成年人流畅，并且他明显能看出这孩子还有所隐瞒，但这不影响他理解，也不打算一次性追问清楚，毕竟现有的情报已经足够他消化一阵了。 “对哦，次元兽是超级可怕的大怪物！”步美认真点头，小手严肃地比划着，“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绫辻行人当然不打算反悔，他只是对这孩子长辈的不靠谱程度有了新的认知：“既然很危险，你那个‘五条大人’就这样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是我主动要来的。”步美摇摇头，“五条大人很辛苦的，我要帮他分担……” 说着说着她又萎靡下来：“可是我太废物了，又让核心跑掉了……现在回去五条大人一定会失望的，可是怪物真的好可怕……” 所以她既不敢回去找大人，又对找核心没什么头绪，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她连饭都没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有第一时间把她送警局的好人，她当然要鼓起勇气试着赖一下！ “我都告诉你了哦，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核心不重要，”吉田步美努力拗出一个凶恶的表情，“但是必须收留我！” “我会给委托费的。” 绫辻行人失笑，这孩子毫无戒心地说了这么一通正常人听了都觉得魔幻的言论，如果他不是异能力者并且还和异能特务科有关系的话，很难会相信吧。更逞论要帮她找所谓的核心。 他忽然一顿，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正在摸索口袋不知道找什么的小孩。 ——对啊，她怎么那么笃定他一定会信呢？ “委托费……”步美把口袋挨个翻出来，表情有些着急，“去哪了……？” “你在找这个吗？”绫辻行人拿出黑色的怀表晃了晃。 女孩一愣，立刻扑上来抢走了怀表，有点警惕地皱起眉：“怎么在你这里？” “你之前跑的时候撞到我了，这块表就是那时候掉的。” 步美低头确认了一下怀表的情况，但放在绫辻行人眼里，她在端详怀表时那一丝微妙的停顿就有些显眼了。 果然……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指导她。 似乎是和那“东西”商量好了，步美又把怀表塞回了他手里，努力克制眼神里的不舍：“这个……就先当委托费。” “哦？” 看绫辻行人不太在意的样子，步美解释道：“这是【星之瞳】，它可以保护你不被核心同化。” 她再三强调：“这可是五条大人送我的东西，只是借给你用，到时候要还给我的！” 绫辻行人早就从对话里推断出“五条大人”对这小姑娘的重要性，没有在小孩雷点蹦迪的打算，把怀表重新塞回口袋。 “行吧，那就谢谢步美了。” …… 等到辻村深月终于找到她那不省心的绫辻老师，就看到熟悉的金发男人正牵了个陌生的可爱小萝莉慢悠悠溜街。 “绫辻老师……她是谁？” 绫辻行人淡定介绍道：“吉田步美，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这两天会在我们事务所暂住。” 等等！绫辻老师你是不是省略了很多细节？ 为什么把带一个陌生女孩回家这件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辻村深月看着一手抱人偶一手牵萝莉的绫辻老师，不禁幻视横滨的某位mafia首领，瞳孔地震：绫辻老师您怎么了绫辻老师！一会儿不见就拐了一个小女孩！您已经不满足于人偶了吗？ 绫辻行人：“……不要在心里污蔑我。”他对见崎鸣是真爱！ “我已经问过了，步美和家里人闹了点矛盾，暂时不想回家，总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外面。” 他三下五除二给步美编了个身世，把辻村深月糊弄了过去。 辻村深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一个这么可爱、看起来还很腼腆羞涩的萝莉能有什么问题。至于动用特务科的力量越过绫辻老师调查步美…… 不至于不至于，先不说特务科的大部分人手就已经投入到对【暴虐】的搜寻中了，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只是监管绫辻行人防止他失控而已，甚至都没有过多限制他的行动范围。 毕竟相比于横滨那些大部分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异能力者，绫辻老师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第96章 于是乎，吉田步美就这样成功入住绫辻侦探事务所。 （织田星见：计划通√） ------------------------------------- 当晚，异能特务科驻东京据点。 核心暂且没有消息，五条悟自然回到异能特务科安排的房间休息，而跟着他跑了一天的安吾还要继续加班。 坂口安吾批阅完一份文件，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从口袋里掏出早上获得的【星之瞳】。 当时同在车里的同事恢复清醒的速度比他慢，也就是说，只有他自己知道五条悟给了他这样一个道具。 他思考了很久，决定先不把这块怀表上报。 万一触怒繁星背后的人…… 第50章 暴虐（九） 坂口安吾把怀表放回口袋, 继续投入工作中。 或许是白天被【暴虐】影响过，他今天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工作效率也比往常低，就连手边的咖啡也无法让他打起精神。 不知不觉,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身子也越伏越低, 渐渐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在他的口袋里，通体漆黑的怀表从内而外渗出淡紫色的雾气, 缓缓钻入他的身体。 …… 另一边, 吉田步美作为小孩子，在人美心善的辻村姐姐投喂下解决了晚饭问题, 现在已经洗漱睡下，而绫辻行人则在房间里把玩着被当成“委托费”的【星之瞳】。 侦探先生拿出工具箱，翻来覆去对着怀表捣鼓了很久, 最终遗憾承认这玩意儿他确实打不开。 眼见时间不早，考虑到第二天他还要带小姑娘去探查次元兽核心的踪迹，只能暂且搁置对怀表的探究, 伸了个懒腰回床上躺下。 待绫辻行人闭上眼，被他安放在枕边的怀表同样泛起紫雾。少顷，男人的呼吸平缓下来, 陷入沉眠之中。 ------------------------------------- “我不同意！” 激烈的争执声从不远处的纸门内传出来, 明媚的阳光照在坂口安吾脸上，让他不适地睁开眼。 这是……什么地方？ “佑树，你太过感情用事，如何能担得起家族的未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带上指责的语气。 “呵, 现在又来说要我承担'家族'的未来了？悟没有出事的时候你们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相对年轻一些的男声语气依然激烈，“悟是我的儿子, 除非你们能把我这一脉都赶尽杀绝，否则别想动他分毫！” 这个名为“佑树”的男人所说的话似乎真的威胁到了老者，坂口安吾明显听到老人的声音缓和不少：“佑树，你们是五条家最优秀的一脉，你明知家族不可能放弃你们。” “那就能放弃悟？悟才是最优秀的！” “那是以前的事了，失去六眼的悟无法掌握‘无下限’，早晚会被自己的术式吞噬。家族在他身上投入了如此多的资源，现在也正是他回馈家族的时候。” 佑树的声音格外讽刺：“回馈家族就是让他自我了断？再说了，悟的眼睛受伤明明就是家族保护不力！” 老人叹息一声：“如果可以，长老会也不想放弃悟，但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悟能奉献自己，家族很快就能诞生下一位六眼……” …… 房间里的争吵还在继续，站在院中的坂口安吾则很快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很多人做梦的时候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他们会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安吾也是如此。甚至为了防止误判，他还对着院中的植株发动了异能力——自然一无所获。 但是，眼前的一幕与其说是他的梦境，不如说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不，说记忆也不准确，这更像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旁观、记录下的一份影像。 坂口安吾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眼熟的怀表。 和他清醒时看到的样子不同，此时的【星之瞳】表盖之上由细碎的、类似星辰般的光点勾勒出一只眼睛的形状，如呼吸般闪烁着微光。 屋子里的争执展露出的信息很多，光是“术式”、“六眼”、“无下限”这些陌生的名词就足以让他判断出这应该是发生在异世界的场景，至于这个场景的主人公…… 他将视线从纸门处移开，缓缓定格在安静站在门边的白发男童身上。 男童身穿彰显尊贵身份的蜻蜓纹和服，双眼处却蒙着绷带，显露出一丝微妙的脆弱。尽管年龄差距很大，坂口安吾依然能看出他的身份—— 五条悟。 他不知道【星之瞳】给他看这份影像的目的何在，相信就算五条悟本人也未必清楚它还有这个功能，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把怀表交给他。 不过来都来了，先不管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这明显是他探究异世界以及“繁星”的好时机。 梦境中人并不会注意到坂口安吾的存在，他也不能改变这大概率已经发生过的情景，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观看，尽力记下每一处细节。 …… “悟少爷？您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前来送茶的侍女讶然的声音点破了男童偷听的事实，屋内的争执声戛然而止。 纸门打开，一个和成年的五条悟至少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出现在坂口安吾眼前。 五条佑树有些无措地低头看着儿子：“悟，你怎么在这里？” 男童轻轻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被戳穿偷听的尴尬：“你们不是在聊我么？没有我这个主人公在场怎么行？” 第97章 他将男人往旁边推了推，自顾自地走进屋里。 还没能说服长老就被儿子发现的佑树头疼地敲了敲脑袋，挥手驱走侍女后再次关上了门。安吾则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也溜进了屋内。 这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他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此前长老试图让他“自我了断”的话语一样，施施然在房间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失去的视力也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 “继续啊，我听着呢。”五条悟平静地说道。 屋里除了那位明显是五条悟父亲的男人以外，还坐了好几个老头。端坐在上首的大长老似乎被他淡定的举止噎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组织语言：“既然悟君你已经听到了，那你应该也能明白家族的苦衷……” “不明白。”男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歪了歪头状若天真，“我为什么要明白？将家族资源投注到我身上是你们决定的，把五条家振兴的希望擅自寄托到我身上也是你们决定的，现在让我‘回报家族’依然是你们决定的，这里面又有我什么事呢？” 大长老被他气得一梗：“你身在五条家，这本就是你的责任！” “这份责任你可没问过我。”五条悟耸耸肩，不过他进来可不是单纯为了气长老的，在简单出了口气后又话锋一转，“好吧，既然倒霉地出生在这里，就当是我的责任好了。” “那我就有几个问题需要长老们解答一下了。” “整个五条家费心费力也只把我养到十岁，就被那些不轨之人袭击成功，你们凭什么保证我死后下一任六眼能够顺利长成呢？” 屋内的长老们都沉默了。 “而且，家族古籍记载的内容里，都是五岁以下的六眼夭折后才能短时间诞生新的六眼，像我这么大的可没有先例……你们又怎么能保证到时候不会再等个几百年呢？” 长老们面面相觑。 “而且，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希望。”三言两语把长老问住之后，五条悟抛出了自己的筹码——“反转术式。” “六眼没了，我的头脑还在，只要我能领悟反转术式，一切都能恢复正轨。” 他刚被人破坏六眼时，五条家也为他寻找过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甚至还成功找到了一个罕见的天生刻印反转术式的小姑娘。但是很可惜六眼太过精密，破坏六眼的又是早有准备的特殊咒术，反转术式也无能为力。 然而如果是五条悟自己领悟的术式就不同了，没有人比六眼所有者更了解六眼，他确实有很大可能恢复。 不得不说，长老们被说动了。 就如他们所说，五条家在六眼身上投入的沉没成本太高，实在是担不起一丝风险，迫不得已考虑舍弃五条悟也只是想及时止损。 相比于一个不知道在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次诞生的六眼，现有的六眼若是有恢复的可能自然是最好的。 大长老沉默良久，缓和了语气：“既然悟君你有这个信心，我们也愿意给你时间。但若是你一直都无法领悟反转术式呢？” “五年。”五条悟张开五指，“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一定能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结果。” “如果五年后你做不到？” “那我就为了家族，”他轻轻笑了一声，“‘及时止损’吧。” “悟！”身旁的五条佑树皱起眉头。他还在呢，不需要年幼的儿子立下这种军令状。 “放心吧父亲。”五条悟安抚地对他点了点头，“要对我有点信心啊。” “好！”上首的大长老赞了一声，“既然悟君如此有魄力，我也代表长老会做出承诺。” “只要五年内你的实力能凌驾于家族所有人之上，五条家的家主之位依然还是属于你的。”精明的老人并没有把“反转术式”作为条件，毕竟就算领悟反转术式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修复六眼。但是以实力为条件就不同了，实力永远做不得假。 “成交。”男孩在父亲复杂的视线中颔首同意了这份条件。 ——【束缚】已定。 …… 在坂口安吾的视线中，五条悟话音落下后，整个房间就泛起了白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待到白雾散去，他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 以情报员的敏锐性，坂口安吾很快推断出这里是某个高档餐厅的包间。刚才还在和家族长老侃侃而谈的男孩换了个休闲的装束坐在桌前。 在五条悟的对面，一个嘴角带着疤痕的健壮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翘着脚。 男人虽然动作慵懒，但浑身上下的气息如沉睡的猛兽一般，给人随时能暴起捏断人脖子的危险感。这种感觉落在坂口安吾眼里更添一份微妙的熟悉。 他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男孩，瞬间悟了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成年的五条悟给他的感觉……和这个男人非常相似。 “五条家的六眼屈尊降贵找我一个废人，有何贵干呢？”男人毫不客气地开了最贵的酒，一边喝一边懒懒道。 五条悟对他明目张胆宰大款的行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轻笑一声：“有时候太过谦虚也会惹人厌烦的——天予暴君，禅院甚尔先生。” 男人嗤笑一声：“别叫我禅院，我可不是禅院。至于那个名头……我早就不干了。” 第98章 “好吧甚尔，”五条悟从善如流换了个称呼，“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让你重操旧业，只不过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尊贵的六眼居然要找我帮忙？”甚尔嘴上看似尊敬，实则眼神放肆地打量面前的小鬼，视线还刻意在他蒙着绷带的眼部停留，“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尊贵的六眼了——小瞎子。”他在“瞎子”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打算和我这个废人取取经吗？” 五条悟也不恼，甚至还点头赞同了他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我想雇佣甚尔你教我体术。” “不干。”甚尔毫不犹豫拒绝。他是一点都不想掺和御三家的污糟事。 “真的不干吗？”男孩歪了歪头，拿出一张银行卡晃了晃，“我听说你金盆洗手的原因是要结婚了。可是没有收入的你，难道婚后要靠老婆养家吗？” 甚尔动作一顿，危险地眯起眼：“情报来源挺广的嘛小鬼，不过我老婆愿意养我，有何不可？” “会被邻居说闲话的吧。”五条悟看起来好像真的在为那个面都没见过的禅院媳妇担心，“嫁了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连聘礼都出不起什么的……以后的孩子上学也很难进好学校……” “咔啦——” 这是男人捏碎杯子的声音。 甚尔一把夺走那张卡在指尖转了转：“你现在这副小身板也不怕被我练死？”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男孩勾起嘴角，在脖子上摸索着取下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项链。 “我的身体素质不会比你差。” 随着项链离体，五条悟的气势缓缓变化，身上缠绕着的咒力也跟着项链一起脱离。 甚尔蓦然停下转动银行卡的动作，眼睛睁大，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但坂口安吾看得分明，那不是畏惧的表情，而是……兴奋到极致的表现。 “有趣！”他的嘴角越咧越大、越咧越大，很快变成张扬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家盼了上百年的六眼神子……”因为实在太过兴奋，以他的身体素质居然都要笑到喘不过气来，“居然主动舍弃所有的咒力和术式……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止哦。”男孩轻声道，“还有——六眼。” 百年难遇的六眼，哪怕被破坏，其价值也不可估量，能够交换到的力量……自然也会更加强大。 “我会比你更强的，甚尔。” 逐渐平复下来的天予暴君坐直身体，爽快地把卡揣进口袋，然后意味不明地轻呵一声： “我拭目以待。” 第51章 暴虐（十） 梦境的时间流逝对于坂口安吾这个旁观者来说并无意义, 一幕幕或长或短的片段自他眼前闪过，让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更多了解。 这是一个咒灵横行的世界。同样是数量稀少的特殊能力者，咒术师的存在显然比异能力者更加绝望。 只要人类存在就注定无法彻底消灭的咒灵、明明已经足够稀少还在不停内斗的咒术师、腐朽落后且顽固的体系……用坂口安吾的眼光看，如果咒灵一方还能继续成长下去, 或者出个厉害的枭雄站在人类对立面, 咒术师乃至这个世界的处境都堪忧。 这种推测也不能说他杞人忧天, 以安吾和异能力们者打过的交道看，光他们世界的那些破领导都没少逼反异能力者, 更何况是咒术界的这些？ 他们故步自封留下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让那些没得到什么资源还被打压的平民咒术师就算叛逃也没有资本和他们对抗吧。 至于咒灵的进化问题…… 坂口安吾看向不远处正在和甚尔打斗的五条悟。从每次被甚尔打得鼻青脸肿到如今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状态仅仅花了三年多的时间, 以他这贫瘠的咒术知识都能看出他的可怕。 而这还只是五条悟用被毁坏的六眼和术式交换来的身体素质。他压根无法想象完全体的六眼到底是什么模样，也切实理解了五条家对六眼的追逐。 安吾在这些片段里学到的另一个咒术小知识就是“平衡”, 五条悟的诞生打破了平衡，咒灵一方必然会随之成长，会进化出有智商的咒灵也未可知。 现在唯一的变数同样也是五条悟, 坂口安吾不知道利用秘术封印掉六眼的他是否还会属于“打破平衡”的砝码，这一切也仅仅止步于推测。 老实说异世界咒术师们的处境和他这个异能力体系下的社畜没什么关系，之所以花费心思分析这么多, 主要还是因为五条悟这个人。 他才是真实出现在安吾面前、需要他打交道的重要角色。 他看着五条悟一边用咒具伪装成还有咒力的样子糊弄长老，一边私下拉拢偏向他们派系的家族成员。如果说以前的五条悟仗着六眼和实力不屑于去搞那些“阴谋诡计”，那么当他抛开那些天赋带来的资源倾斜, 需要自己去争去抢时, 就能看出用来适配“六眼”的大脑有多么恐怖。 利益、关系、背景、实力……所有你重视或不重视的东西在他手里都可以化作对自己有利的因素，让你不知不觉就按照他的安排行动。坂口安吾甚至有种幻视还身处于港口mafia的太宰治的感觉，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嘶……本以为五条阁下更偏向武力派，现在看来他们对这人的危险评定还需要再度提高。 第99章 ------------------------------------- 和坂口安吾这边的“咒术宅斗之五条传”不同, 同样被拉入奇怪梦境中的绫辻行人更像是观看了一出养崽文学。 只不过这个“崽”所处的世界观有些不那么轻松愉快。 绫辻行人看着街边乃至路人身上或大或小的怪物，不禁皱起眉头。 受限于吉田步美的认知面, 绫辻行人并不知道“咒术师”的存在，但这不妨碍他推测出咒灵的产生原因，以及步美那种如异能力者一般稀有的能够看到“怪物”的能力。 然而步美虽然能够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却并没有自保能力，她将此事告诉父母后，父母只是让她避免和那些怪物对视。 绫辻行人能够肯定，吉田步美的父母明确知道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甚至很可能和他的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特殊能力也是自成一套体系的。 不过…… 他想起梦境片段里时不时出现在步美附近解决掉高危怪物的陌生人，还有吉田夫妇有时候无意泄露出来的奇怪态度，以及他发现，步美的父母似乎在暗地里信仰着什么…… ——步美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绫辻行人看着除了经常被怪物吓到导致有点胆小以外基本上顺风顺水长到上小学年纪的女孩，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 这天，吉田步美如往常一般放学回家。她的家离学校并不远，有时候父母工作繁忙没时间接她时她也会自己回去。 “不想加班……不想……加班……” 肢体扭曲的咒灵盘踞在路边的围墙上，怨气十足的话语传入步美的耳中。女孩脚步都不带停一下，熟练避开所有可能会和怪物对上视线的角度，闷着头往家里走去。 然而在路过巷子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吉田步美的余光瞥见一道人影正散步似的慢悠悠在巷子里闲逛，而那只喊着“不想加班”的怪物正缓缓向那人爬去。 “不要多管闲事……”女孩无声地喃喃着，快走几步避开巷子口。 怪物好可怕……我会死的…… 她这么想着，脚下的频率却越来越慢，直至停在原地不动。 步美握紧小拳头，浑身都在颤抖，嘴巴抿得紧紧的。她深呼吸几口气，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转身冲回了巷子。 “大哥哥！！” 女孩小炮弹似的掠过还在阴暗爬行的咒灵，直直扑到之前看准的人影身上，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迷路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她大声说着，仰起头看向被她抱住腿的男人，不禁愣了一瞬。 这个哥哥……好像是个盲人啊…… 那更不能放任他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她拽着男人手晃了晃，就想把他带出巷子：“大哥哥……” 年幼的女孩刚才那种强行碰瓷的行为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把这位“大哥哥”带出去。 绫辻行人无奈地捂住脸。合着这碰瓷的习惯这时候就已经显现了么。 观察到更多细节的侦探先生反而不像步美那么紧张。步美碰瓷的男人——不，虽然个头很高，但明显年纪不大的少年全身肌肉匀称而充满力量，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危险气质。 从细节上看，这名盲人少年显然发现了正在靠近的怪物，并且丝毫不以为意。 他蹲下身，大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诶？小朋友迷路了呀……可是哥哥我看不见，恐怕没办法帮你哦~”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语气轻松地逗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小姑娘。 “可、可是……”吉田步美脸憋得通红，对危险敏锐的感知已经察觉到了怪物的逼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两只小小的手下意识死命抓紧少年的大手，极度恐惧下哪怕是小孩子的力道也不容小觑，少年却面不改色任由她掐着。 女孩身后，怪物已经近在咫尺，就在它咆哮着向这两个它眼中的“点心”扑过去时，步美终于忍不住大喊：“快跑！有怪物！！” 她急切地想要推搡少年远离怪物，但那人不仅纹丝不动，还笑出了声：“噗嗤！” “真可爱呐~”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按在女孩头上轻轻用力把她按在怀里，另一手轻而易举挣脱了步美的小手，随手在脚边捡了一枚石子。 半蹲着的少年将女孩护在怀中，绫辻行人只看到他的指尖轻轻一颤，手中的石子就这样飞了出去，因为速度过快甚至发出了划破空气的爆鸣声。 这样一枚小小的石子径直穿透了扑上来的怪物，直接把它劈成两半！ “好啦好啦，不怕啊……”少年安抚地拍了拍在他怀里颤抖的女孩，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怪物的方向，“你看看，这家伙已经被我消灭啦~” 感觉到危险消弭的吉田步美渐渐平复下来，小心翼翼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哇啊！” 然后被裂成两半还在蠕动的怪物吓得再次捂住眼睛，整个人使劲往少年怀里钻。 少年失笑：“这么胆小是怎么有勇气来拉我的啊。”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雕刻有神秘纹路的小刀。小刀只有他的手掌大小，哪怕是给六岁的小女孩握住也不难。少年引导着步美握住刀柄，然后牵着她走到已经开始缓缓复原的怪物旁边。 第100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1章 “不能不去吗？” “不能。”老爹的语气不容拒绝，“所以你这边加快一下进度，接手家族事务还需要时间呢。” 说罢，五条佑树就推门出去了。 徒留五条悟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委委屈屈：“……哦。” 其实若是他真想拒绝，不管是实力还是身份五条佑树都无法强迫他，但是没必要。他可以算计很多人，时刻衡量利益，但唯一不需要怀疑真心的就是他的父母。 “上学啊……” …… 不久后，专程找上五条悟的甚尔给他递来了一份契机。 自从去年他和甚尔打成平手后，两人短暂的塑料师徒关系就已经彻底终结，上一代天予暴君带着一大笔钱回去做他的家庭煮夫，五条悟也不打算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没想到这人还会主动找他。 “出什么事了？”就算看不见，五条悟都能感受到甚尔身上散发的烦躁气息。 “喂，你有医学界的渠道吗？”他开门见山问道。 “有倒是有，你要这个干嘛？” “我老婆生病了。”甚尔说了一个生僻的医学名词，“医生说以国内的条件很难治好。” 五条悟比了个手势：“我问问。” 他拨通属下的电话。 五条悟的眼光当然不仅局限于五条家，这几年来没少借五条家的势在普通人世界里发展势力，很快就让下属找到了相关情报。 “美国有个医学研究所针对这个病有相关成果……” 甚尔没精力跟他扯皮，直接问：“直接开条件吧，只要能治好她，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唔，”五条悟也没跟他客气，捏着下巴想了想，“你之前不是攒了很多咒具……” 五条家虽然能供得起他，但特级咒具向来罕见，他可不嫌多。 甚尔爽快地把丑宝肚子里的存货都清出来，甚至打算连丑宝一起送出去，但是被五条悟嫌弃拒绝。 他在其中挑挑拣拣拿走了所有一级以上的咒具，其中甚至有一个以他的眼光都觉得惊喜的特级咒具。 “天逆鉾……” 一直从旁观看的坂口安吾眼睛一缩。这把造型奇特的短刀正是现实中五条悟使用的那把，而这个名字不得不让他重视。 虽然两边世界的能力体系不同，但历史文化都差不多，能够与神话中的神器同名的“天逆鉾”，必然有其特殊之处。 五条悟满意收下了这些咒具，然后效率极高地联系各路人脉。 当晚，载着甚尔一家的飞机连夜飞往美国。 …… 有了趁手的武器，心情极好的五条悟加快了布局的速度，没几天就在自己家里掀起了“叛乱”。 当然，“叛乱”一词是大长老说的，他可不承认。 “怎么能叫叛乱呢？我只是来履行我们的约定。”猩红的血液顺着天逆鉾的刃尖滴落，五条悟一点都没有尊老意识地单脚踩在大长老身上，语气倒还算温和，“你看，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强吗？” 大长老气到心梗，再加上被五条悟痛揍一顿的内伤，他居然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你、你……！！” 那可是六眼啊！居然就这么没了！ “啧啧啧……”五条悟遗憾摇头，“身体不好就不要攥着权力不放啦，老老实实当个吉祥物也好嘛。” “铿”地一声，天逆鉾擦过老者的鼻尖扎在地板上：“你们也不想家里出人命吧？多晦气啊！” 明目张胆的威胁在头顶响起，大长老憋了又憋，实在想不出反驳的理由。论实力，五条悟已经能把整个长老会压着打，论势力……当他试图召集族人一起抵抗却无人响应时，就知道大势已去。 “我已经达成了条件，大长老是否也该履行你的承诺呢？” 老人闭了闭眼，颓然点头：“……好。” “明智的选择。”五条悟抬起脚，连面子工程的搀扶都懒得动一下。 门外，五条悟的追随者们得到信号，鱼贯而入，无视躺了一地的长老们，恭敬对站在中央的少年行礼。 “参见——家主大人。” ------------------------------------- 五条家年轻的家主大人在以雷霆手段收拢权力后，就直接把大部分工作扔给了老父亲，自己一溜烟跑到东京……考察学校。 唉，御三家家主也要上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同为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东京的咒灵不比五条本家所在的京都数量少，但对五条悟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六眼置换而来的天予咒缚哪怕没有咒具也能轻易让咒灵失去行动能力，只不过彻底祓除还需要咒具辅助。 然后坂口安吾就看到他用这一手把一个天真萝莉唬得找不着北。 “嘶……”看着小姑娘一无所知对着五条悟星星眼的样子，公务员的本能让他差点想给五条悟送一对银手镯。 然而他并不能干涉梦境（就算能干涉也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名为“吉田步美”的女孩在得知少年名字后一口一个“五条大人”，充满敬仰。 至于五条悟，怎么说呢……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知到步美其实没多少咒术师天赋，像这种没有生得术式，却又能看到咒灵的人其实是最危险的。他原本只是兴致上来逗一逗小朋友，并不打算给小鬼当保姆，但小孩的表现确实可爱到他了。 第102章 怎么会有人这么懦弱，又这么勇敢呢？ 从小到大没有养过什么小动物的五条家主决定，在他失去兴趣前，这个小朋友归他罩了。 坂口安吾：“……” 于是乎，吉田步美小朋友就背着家长，和某位御三家的家主大人（划掉）暗度陈仓（划掉）学习起了咒术界的知识。 第53章 暴虐（十二）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全咒术界唯二的两所培养咒术师的学校之一，此前视野被限制在五条身边的坂口安吾只知其名，对其并不了解。五条悟的正式入学，让坂口安吾得以窥见咒术界针对年轻一代的教育体系。 这位从官方的精英培训中脱颖而出的王牌情报员, 对此只有一个表情：地铁, 老人, 手机.jpg 他知道咒术界阶级固化很严重，并不太重视平民术师, 也知道大部分咒术师都是家传……但你们这是学校啊！还是培养未成年的学校啊！ ——你们的文化课呢？ 倒不是说高专就不上文化课, 但是这种通篇只有咒术理论的文化课…… 思想教育呢？人文政治呢？咒术师人已经够少了你们还要搞愚民政策吗？ 坂口安吾看着这外表豪华大气的校园，和里面一个年级仅有一个老师加三个学生的寒酸配置, 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之中。 虽说异能力者的平均学历水平也不高，但起码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长大的，更不需要从小面对那些掉san的咒灵。就这, 异能力者的精神状态正常的都不算多，他们官方组织年年都要做心理测评。 也不知道咒术界高层哪来的信心觉得他们不会疯掉。也可能是因为疯子太多反而无所谓了？ “身为咒术师，保护弱者是我们的责任。” ——看吧, 这就疯了一个。 很明显五条悟也觉得这种教育方法不太对头，哪怕被遮住半张脸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惊异的情绪：“弱者？你说谁？” 夏油杰被反问得一愣，下意识说出他心里的概念：“那些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 五条悟撑着脑袋, 轻轻点了点脸上的绷带：“可是我也看不见哦。” 别说咒灵了, 他连人都看不见。只不过天予咒缚的强大五感让眼睛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罢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瞬，干巴巴说道：“……你是不一样的，悟。”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说你对‘普通人’的定义是看不见咒灵，且没有咒力的话……”五条悟总算发现他这位同期做事的一些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我完全符合哦！” “难道你觉得我是弱者吗？杰？” 夏油杰想起入学没多久的实战课上被这人压着打的情景，不禁抬手按了按肋骨的位置：嘶……现在想想还有点隐隐作痛。 五条悟这一问还真是问住他了, 不过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你当然不是弱者。”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五条悟语调有些奇异，明明没有视觉却给人一种“被盯着”的感觉。 自从甚尔回归家庭后，五条悟就很少有能打得尽兴的对手了，同样是少年天才的夏油杰在他这里的意义自然是不同的。舍弃六眼后内敛了不少的他在校园这个相对安逸的环境中难得拾起一些属于年轻人的张扬。 他会揽着夏油杰的肩膀说“我们是最强的”，也会调动埋藏在咒术界的人脉只为给家入硝子偷渡一包烟；会像所有普通学生一样惧怕明明实力不如他的班主任，也会短暂地放弃利益权衡，毫无情商地嘲讽姊妹校的同期。 他知道高专的很多教育方式并不合理，但是他不想去管。 接手五条家全部势力的他已经足以护持住他在意的这些人，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然而夏油杰的这句话却把他从“无忧无虑的校园青春剧”中拉回了现实。 如夏油杰这般没有家承的咒术师，初中毕业就直接进入到无止境祓除咒灵的漩涡中，明明天资卓绝、术式罕见，却找不到任何上升空间，还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在为正义而战。 最可怕的是，他对此一无所觉。 五条悟就像是忽然醒悟了一样，发现高专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缺失掉的教育，正是塑造人格思想的关键。他和杰的实力固然不用担心在和咒灵的战斗中牺牲，硝子的特殊性决定了她不需要上一线，哪怕是算上学姐和学弟，乃至夜蛾老师，他也一样有信心护住他们的生命。 ——但是思想不一样。 思想是最坚强，也是最脆弱的东西，只要有心，任何人的思想和意志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操控，某种程度上的五条家“宅斗冠军”对此最清楚不过。 关于“弱者”的讨论随着上课铃的响起不了了之，全程旁观的坂口安吾注视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的五条悟，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 绫辻行人这边不像安吾开局就处于咒术界的中心，直到吉田步美和五条悟相遇，他才从他们的相处中逐渐补全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步美和五条悟的“咒术补习班”是全程背着家长进行的。对小朋友来说，这是只属于她的小秘密，让她兴奋又激动，而绫辻行人看得分明，五条悟只不过是不想应付小孩子的家长罢了。与其说是带了个学生，不如说是养了个宠物，有空才来逗弄一番。 第103章 如果正常这么进行下去，五条悟早晚会对吉田步美失去兴趣。若是他念着这点情分，或许会派人保她正常长大，再推荐她进入“窗”工作，若是他狠心点，直接就此失踪，只是个小学生的步美根本无从寻找。 对此绫辻行人不予置评，从现实中步美那一口一个“五条大人”的状况看，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会止步于此。尤其是吉田步美大概率有着就连五条悟也不知道的特殊身份。 侦探先生在步美周边的几个固定点位晃荡了几圈，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那些疑似在“保护”步美的存在出现的频率降低了。 很显然，他们在刻意避开五条悟。 绫辻行人轻轻摩挲着把他带入梦境的【星之瞳】，安静注视着如同日常番的梦境片段——直到转折来临。 …… “同学们准备好了吗？”面容亲切的老师对着面前的一群小萝卜头晃了晃手中的小旗子。 小朋友们齐声喊道：“准备好啦！” “那么我们就要出发喽！今天的目标是——” “打扫图书馆！” 戴着帽子，小手或是提着小桶子、或是扛着小扫把的孩子们排好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老师上了大巴车。 今天是劳动实践课的日子，仙台小学和市图书馆合作，让小学生们负责打扫图书馆的一角，吉田步美自然也在此列。 一年级的小朋友当然不需要干重活，只要帮学长学姐们拿拿东西、摆放一下书籍即可。 “步美酱！帮我递一下抹布！”负责带着步美的六年级学姐踩在凳子上仰头看向布满灰尘的柜顶。 “是！”吉田步美倒腾着小短腿帮学姐洗好抹布递过去。 “咳咳……好多灰啊……”学姐一边够着柜顶，一边咳嗽着。 步美仰头看学姐灰头土脸的样子，有些担心：“会不会太高了，要不要叫老师来呀？” 学姐元气十足地一挥手：“不用！咳咳……我自己可以！” 受限于身高，她看不见顶上的具体情况，只能摸索着左擦擦右擦擦。然后捏着抹布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个硬物。 “诶？什么东西……”她疑惑地自语着，踮起脚想要去把那个硬物扒拉出来。 由于站立不稳，学姐一时没有拿捏好力道，居然直接把柜顶的东西扫了下来。 ——糟糕！步美还在下面！ “步美躲开！”学姐慌张地喊道。 吉田步美茫然地眨眨眼，但已经被五条悟训练一年多的她多少有了点强于普通小学生的反应能力，下意识往旁边一闪！ “啪！咔哒……” 看到学妹成功躲过，直接跳下来的学姐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要是砸到学妹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她低下头想要看看那个“罪魁祸首”：“……这是什么？” 步美跟着她一起蹲下身，好奇地凑过去探头探脑。 从柜顶掉落下来的，是一个大约十厘米长的小木盒，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因为从高处砸落，木盒被震开，里面的东西也滚落出来。 “看起来好恶心哦……”学姐小心翼翼捏起木盒旁边的东西端详，“图书馆怎么会放这种东西？” 吉田步美看向学姐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被绘着符文的纸包裹住的圆柱状物体，因为被从盒中震出来，符纸隐隐有些松动。 一股奇怪的颤栗感从脚底升起，步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盯着符纸上的纹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要交给老师吧？会不会是很重要的东西？”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最好不要留在手里。 学姐当然没什么意见，她颇有些苦恼地挠挠头，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应该不是重要的东西吧，不然能放在上面积灰么？” 她把符纸包裹的东西原样塞回盒子交到步美手上：“你先拿一下，我的抹布还在上面。” 说着，她又踩上了凳子去够柜顶。 吉田步美低头看着小木盒，总觉得拿在手里感觉怪怪的，但是周围又没有放东西的地方，想了想就先塞进随身的小包里。 “好啦！我们去找老师吧！”学姐从椅子上跳下来，牵着步美就要走。 “……步美！吉田步美同学！” 说曹操曹操到，她们还没找到老师，步美的班主任先找了过来。 老师好像有些着急，没等她们说话就拉着步美急匆匆向门口走去。 “步美，你家里人有急事找你！” 第54章 暴虐（十三） 视线回到坂口安吾这边。 在发现高专教育的弊端之后, 五条悟逐渐增加了私人行动的频率，除了必要的上课和任务之外，时常不见人影。 夏油杰他们虽然好奇，但一是五条悟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态度没什么变化, 二是考虑到同期御三家家主的身份, 事务繁忙很正常, 所以并未过多询问。 而致力于研究五条悟和异世界的情报员先生就看不懂了。 受限于碎片化的梦境片段，他只能知道五条悟并不是如同期所想在处理家族事务, 或者说不全是。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普通人社会中, 并且和普通人官方搭上了关系。 是想借助普通人政府的能量推动咒术界变革吗？ 看起来又不像。若是想让政府施压，首先就要提高普通人一方的筹码, 不能让咒术师垄断祓除咒灵的方法。然而五条悟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和官方交流甚至不全是以咒术师的身份，更像是在……敛财？ 第104章 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 坂口安吾隐约察觉到五条悟好像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所作所为几乎都在围绕这个发现进行，具有明确的目的性。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坂口安吾看着他谜语人似的给属下布置了几个意味不明的任务, 烦躁地抓抓头发。莫名有种过去当多面间谍时在森鸥外手下提心吊胆揣测老板心思的状态。 很可惜，梦境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五条悟到底折腾了什么也暂时没有体现, 反倒是咒术界先出了一件大事。 “悟, 杰，总监部派下一个重要的任务，指名交给你们。”夜蛾正道站在讲台上，神情严肃, 底下的问题儿童们倒是姿态各异，没个正行。 他也习惯了, 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你们的任务就是护卫星浆体，将其安全带到高专——并抹消。” 坂口安吾一愣。 星浆体？又一个陌生的名词。 随后这群高专生的只言片语让他大概了解了情况——咒术界有一个名为“天元”的特殊存在，已经活了超过千年。他每过五百年就需要和星浆体同化来抑制自身的进化，否则很可能会进化成与人类对立的存在，从而影响整个咒术界乃至人类社会。 抛开所谓“星浆体”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不谈，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少女罢了。站在官方的立场，坂口安吾理解这种牺牲一人保全大部分人利益的做法，但是让两个未成年咒术师去做这种任务？ 对不起，坂口先生今天依然无法理解咒术高层的脑回路呢。 …… 任务本身对这两个实力超规格的少年来说并不难，他们顺利从学校捞出名为天内理子的星浆体少女，又在少女的请求下前往冲绳营救被诅咒师绑架的重要家人黑井美里。 说是“同化”，其实从夜蛾正道的用词中就能看出，这件事对天内理子来说和死亡无异。因这几天相处的情分，两个热血未消的少年人一致决定让少女在同化前尽情玩闹一番，也算是一种人道主义。 “杰，你觉得理子是真的想和天元同化吗？”五条悟懒洋洋躺在沙滩椅上，对身边的友人说道。 正在喝饮料的夏油杰动作一顿，目光投向海边开心玩水的少女：“她不是说自己就是天元大人么？看起来没什么不乐意的样子。” “嗯哼~”五条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我们之间谁才是那个瞎子哦？” 夏油杰：“……” 他放下饮料，无奈地揉揉额角：“好吧，我觉得她不愿意。” 怎么可能会愿意呢？说得再冠冕堂皇，理子妹妹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正处于最好的年华，身边又有重要的朋友……谁会希望就这样死去呢？ “我准备回高专之后再问问她的想法，如果理子妹妹不愿意接受同化，我会把她保下来。”他扭头看向自己的挚友，“你会帮我的吧，悟。” 夏油杰没有用疑问句，如果五条悟没有这个意思，就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五条悟轻笑一声，确实没有反驳这显而易见的选择，但是对他的打算持不同意见：“既然都决定要问，为什么不现在去问问？早点定下来也好早做打算。” “如果到了高专再改主意，会很麻烦的。”五条家主比较喜欢效率高一些的解决方法。 “……有道理。”夏油杰一愣，他总觉得时间还有多不必着急，确实没考虑过后续处理的问题。 想清楚之后他也很爽快，行动力极高地起身向沙滩边玩闹的主仆二人走去。 躺椅上，五条悟惬意地翻了个身，在旁边的桌子上摸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嘛，反正同化不同化都没有影响啦……” 注意到这句话的坂口安吾“唰”地扭头看向他，然而一通电话打来，五条悟咽下饼干接起电话，没有再吐露更多信息。 “……哈？我这里可不是幼稚园哦？”不知电话那边是谁，五条悟坐起身回了一句。 “不需要你怎么照顾，教他点咒术知识就行了。”医院走廊，甚尔半靠在窗边打电话。 这两年来他妻子的病已经有所起色，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出院，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很快另一个麻烦又出现了。 他的儿子，上天赐予的“恩惠”……居然觉醒了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 甚尔在禅院家可接触不到那些深奥的咒术知识，他也用不着，而美国更是咒术贫瘠之地。不管是为了儿子的前途还是为了安全——毕竟越强的咒术师越容易吸引咒灵——他都得给自家崽子找个靠谱的老师。 嗯，并不是说五条家的小鬼靠谱的意思，只不过是他没有别的咒术界人脉罢了，总不能把儿子卖给禅院家吧！ 五条悟：“……” 其实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他可不想帮人养孩子，就算那是十影法都不行！ 更何况他自己还有个没用的小鬼要养呢！ （吉田·没用的小鬼·步美：“啊嚏！”） 五条悟刚想开口拒绝，敏锐的听觉就捕捉到了挚友和天内理子向他这里走来的动静。他张了张嘴，话锋一转：“也不是不行，但你……” 等夏油杰他们走到五条悟身边时，就听到他在做最后的收尾：“我现在就叫人给你买回日本的机票，不要浪费时间。” 第105章 说罢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夏油杰才插话道：“悟，理子妹妹她……” 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天内理子终是放不下现有的一切，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诉求。此时的她没有之前那种虚张声势的中二姿态，反而有些忧虑。 “你们要帮我的话，对你们自身会有什么影响吗？”她不希望自己的“私心”对朋友造成损害。 是的，尽管只有短短几天，天内理子的心里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了重要的朋友。 “确实稍微有一点点麻烦。”五条悟捏起两根手指比了个物理意义上的“一点点”，另一只手盲打着不知道给谁发了个消息。 “做好准备吧。”他勾起一个嚣张的笑容，“一大波追杀者即将来临哦！” 夏油杰理子：……？ ------------------------------------- 正如五条悟所说，和之前仨瓜俩枣的追杀者不同，自今晚开始，前来谋杀星浆体的诅咒师数量呈几何倍增加。以两人的实力当然不用担心，但依然烦不胜烦。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啊！”夏油杰忧郁地捋了捋刘海，这两天他忙到没空洗头，刘海都油了啊！ 五条悟踹飞一个诅咒师：“因为黑市上对理子的悬赏增加了。” 他比了个手势：“五亿哦！” 普通人家出身的咒灵操使脚一滑，睁大了他的小眼睛：“五亿？！！”他累死累活祓除咒灵一年都没这么多钱！ 同样发出惊呼的还有天内理子：“妾、妾身这么值钱的吗？” 此时围堵他们的诅咒师已经被全数消灭，既然没有外人，五条悟也不瞒着：“悬赏是我加的。” “……哈？”x2 “只有你‘死’了，总监部那群烂橘子才不会找麻烦。”五条悟耸耸肩，他在“死”上加重了语气，“我可一点都不想应付那些家伙。” 坂口安吾暗赞了一声。 没错，想要把所有人摘出去，假死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这个方法也有弊端。 别的不说，就这俩人的实力，什么样的人才能“合情合理”地从他们的保护下杀死天内理子呢？ 安吾对此很期待。不得不说这个梦境可比大部分电影刺激多了。 很快，后续发展就揭开了五条悟的布置。 …… 身形健硕，嘴角有着刀疤的男人拦在了他们面前，手中的三节棍直指五条悟。 “杰，你带理子离开，这里交给我。”五条悟抽出天逆鉾，气势缓缓攀升。 夏油杰看着对峙的两人相似的气质，瞬间明悟了什么，迅速带着天内理子跑路。 “想赚点奶粉钱真不容易。”甚尔叹了口气，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向五条悟袭去。 不需要眼睛分辨的少年持刀挡下三节棍，语气轻松：“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嘛~” 这边厢两个天予咒缚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伤害零点五，那边厢，带着天内理子赶赴机场的夏油杰同样遭遇了拦路虎。 鱼鹰直升机嚣张地在马路上空盘旋，曾被夏油杰不屑一顾的“普通人”使用各种热武器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咒灵。 然后——“砰！” 一枚子弹从刁钻的角度射出，直直击中少女心口，迸溅出血花。 “理子妹妹！！” 夏油杰瞳孔骤缩，冲上去接住了倒下的天内理子，向来稳重的他难得有些颤抖地伸手试图阻止血液流出。 趁着他失神的这点空隙，直升机迅速撤离，很快不见踪影。 当然，他们还是低估了咒灵操使的实力，直升机这么大的目标，夏油杰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们无法逃脱——但是没有必要。 少年人低垂着头，就连刘海都好像透露着悲伤，嘴唇却不着痕迹地颤了颤，轻喃出声： “吓我一跳，还以为理子妹妹真的……” 回去一定要狠狠揍悟一拳。 被吓到的咒灵操使保持着悲伤的表情如是想道。 …… 在遥远的某座大楼天台，头戴针织帽的男人收起狙击枪，冲着对讲机汇报道：“gin，任务已完成。” “做得好，rye。” 第55章 暴虐（十四） rye, 或者说名为诸星大，代号莱伊的男人结束汇报后并未急着离去，而是给某个加密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目标已顺利脱身。】 发完也不等对面回复，果断清除所有痕迹, 从天台撤离。 诸星大本名赤井秀一, 是fbi安插在某跨国犯罪组织的卧底。两年前, 他的卧底身份险些暴露，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人出手, 竟让最痛恨卧底的琴酒放弃追查, 他得以继续保留现在的身份。 时至今日，这是神秘人第一次找他帮忙, 让他保下那个被黑市悬赏的少女，并送来了特制的麻醉弹。 不管是为了探究神秘人的身份，还是为了还人情, 赤井秀一都没有理由拒绝。唯一的不确定就是组织是否会为了这区区五亿日元出手对上以神秘著称的咒术界。 然而组织居然真的接了这份悬赏，并且派出来的执行小队中正好有他的名字。 要说这是巧合，赤井秀一是不信的, 但这若全是神秘人一手推动，那这人的能量未免过于可怕…… 赤井秀一思忖着，动作熟练地避开所有监控前往组织成员的集合地点。 第106章 而这一切, 行动范围被限制在五条悟身边的坂口安吾自然是无从得知的。 …… 【呃,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连这种细节都做出来啊？】小七看着跟电影分镜一样的梦境，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是为了糊弄主要角色吗？莱伊这边的画面坂口安吾又看不见。 顶着黑眼圈连夜在系统面板奋笔疾书的织田星见莫名亢奋：[我这是敬业！敬业懂吗？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反正再怎样也不会比迷宫那次更麻烦了！ 织田星见的眼睛在夜色下亮得诡异，嘿嘿笑了起来：[我只是忽然get到了写作的乐趣。] 【暴虐】可不像【迷宫】只需要熬一晚上就能搞定，肉眼可见他这段时间都没法好好休息了。 他都这样了, 如果不在梦境里搞点有意思的东西提提神，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小七：【……】 坏了, 它宿主不会熬夜熬傻了吧？ …… 它那快被逼疯的宿主大人到底在剧本里埋了什么坑小七不得而知，梦境里的故事依然在继续。 在坂口安吾可以看见的场景中，战斗中的五条悟敏锐感觉到口袋轻轻振了两下。尽管看不见文字，但他也能猜出来消息内容——理子那边搞定了。 旋即他一反刚才和甚尔胶着的阵势，像忽然爆种似的铿铿铿一通砍，出手那叫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甚尔瞬间意会，放缓速度一副陷入颓势的样子，很快被他击飞出去，躺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五条悟不紧不慢走过来就要补刀，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后续动作。 “悟！我们被人埋伏了，理子妹妹她……”听筒中传来夏油杰悲痛的声音。 趁此机会，刚才还疑似重伤的甚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眨眼间就跑没了影，而急于和夏油杰确认情况的五条悟自然“无心追击”，任由他成功脱身。 ——“星浆体”天内理子死亡，东京高专二年级的“最强”二人组宣告任务失败。 当天下午，冲绳县那霸机场，一架前往美国的飞机直冲云霄。 “黑井，美国那边是不是消费很高啊，我们的钱真的够吗？”飞机头等舱内，少女忧心忡忡。 身穿女仆装的女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请放心，大小姐，五条先生都已经安排好了。” 她欣慰地注视着这个彻底脱离悲剧命运的孩子，由衷感谢那两位咒术师——哦对，还有那位先生。 黑井美里悄悄瞅了一眼旁边疑似睡着的黑发男人。 甚尔懒洋洋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没有理会旁边两人的窃窃私语。 ——才把自家小鬼送出去，又要照看一个新的小鬼……果然五条的便宜不好占啊。 …… 机场不远处的甜品店内，夏油杰透过窗户目送着飞机逐渐远离视线，扭头对正在暴风吸入甜食的同期道：“我们现在回去么？” 五条悟“嗷呜”一口吞下大福，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在此时，被他特殊标记的手机铃声响起。绷带遮挡下的眉头微皱，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坂口安吾隐约听到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 “家主大人，您让我们注意的那个孩子……” ------------------------------------- “爸爸？妈妈？”吉田步美眨了眨眼，看着图书馆门口等待的夫妻俩，有些不解。 这个点不应该是大人的上班时间吗？ 吉田夫妇上前和班主任解释说家里有事要带步美离开，然后牵着孩子上了车。 吉田爸爸在前面开车，妈妈则抱着步美坐在后座，眼中闪着异样的兴奋。 绫辻行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像这种精神状态他时常会在一些犯罪嫌疑人身上看到。 果然，明明旁边还有空位，吉田妈妈却并未放下孩子，反而紧紧搂着她，语气莫名骄傲：“步美，爸爸妈妈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步美被女人的胳膊箍得有些不适，轻轻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什、什么好消息呀？” “步美酱呀，很快就可以获得永生了！” 吉田步美懵了一下，年幼的她并不太理解“永生”的含义，但母亲的状态让她有种微妙的不安：“永生？” “是的，你被天元大人选中了！”正在开车的吉田爸爸声音高亢地插话。 随后两人一股脑地说了一堆信息量极大的话：什么“本以为备用的星浆体没有机会获得青睐”，什么“终于等到这一天”，什么“总算没有白白教导步美”…… 本就不太聪明的小孩子更是两眼变成蚊香状，不知道平时一向温和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步美听不出来，坐在旁边的绫辻行人倒是很快理清楚了前因后果——一个名为“天元大人”的永生者需要步美去献祭。 是的，甭管吉田夫妻俩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用“同化”、“神圣”、“融为一体”这些冠冕堂皇的词包装他们的目的，都无法掩盖这本质就是要牺牲吉田步美的生命这一事实。 “永生者”是否真的存在这件事有待商榷，如果有，那大概率和咒术界有关，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步美从小就有人在周边保护她的安全，防止她被咒灵吞噬。 而吉田夫妇很明显没有任何咒术天赋，仅仅只是信仰“天元大人”的狂信徒——考虑到步美的特殊性，这对夫妻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都未可知。 第107章 绫辻行人推测，“天元大人”所需的“星浆体”本就有两个，步美由于年龄太小只能作为备选，现在要把步美送过去，只可能是原本的星浆体出了问题。 侦探先生皱起眉头，“天元大人”对世界是否有重要意义还未可知，但是献祭一个六岁小女孩生命的行为可不符合他的道德观。 幸好以目前他所知的情报看，吉田步美此次应该不会有事，毕竟他在现实中还见到了活生生的她。 ——不对。 绫辻行人一顿，缓缓打量着梦境和现实基本没有区别的女孩。 如果说梦境的内容是步美的“过去”，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长大？ 小孩子的生长速度是很快的，哪怕相差一岁也能看出差别。既然现实中的步美和此时几乎没有变化，那就很可能在这一年之内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和那位“五条大人”穿越时空来到他的世界。 或者说…… 绫辻行人脑海中转悠了无数种可能性，碍于情报不足，无法真正得出结论。 就在他思索时，吉田家的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夫妻俩牵着孩子下车，和早已等在路边的几个装束各异的、疑似咒术师的人交谈起来。 没多久，他们蹲下身按着步美的肩膀：“步美呀，接下来的路你就跟着这几个叔叔阿姨走，记得一定要听他们的话哦！” 说着就把她往那些人身边推了推。 “爸爸？”吉田步美扭头试图抓住父母的衣角，却抓了个空，表情迷茫又不安，“妈妈？” “我到底需要做什么呀？” 此时的吉田夫妇已经后退好几步，带着奇异的笑容注视着她：“我们在车上不是跟你讲过了吗？没听懂没关系，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你只要听叔叔阿姨的话就够了。” 吉田步美仰头看向这些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他们好像非常看不起吉田夫妇，不耐烦地驱走他们，在低下头看她时才勉强有点好脸色。 “步美是吧？请跟我们走吧。”其中一个女性上前，用词虽然恭敬，语气和动作却相当随意，丝毫不顾及小孩子刚脱离父母的迷惘，直接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吉田步美踉跄了几步，挂在身上的小包随之晃动。 “咔哒——” 一路颠簸下来，包里被遗忘的木盒开了一个小口，露出里面已经彻底散开的符纸。 还有符纸里包裹着的——干枯的手指。 …… “好香……好香啊……” “在哪里……” “那边……能变强……吃掉……” 与此同时，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咒灵纷纷昂起头颅，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 带着备用星浆体准备前往薨星宫复命的咒术师们莫名打了个寒噤。 “我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其中一个咒术师搓了搓胳膊，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异常。 “毕竟是背着那位做的，有点危机感很正常。”天元大人和高层们不怕，他们这些小人物可担不起五条家家主的报复。 “那位真的会在乎这么个小姑娘？” “谁知道呢，以防万一还是尽快把仪式完成吧。” “说得也是……” 第56章 暴虐（十五） 为了防止不小心撞上五条悟, 护送备用星浆体的咒术师们并没有走东京高专修好的道路，反而从另一边绕路上山，直接前往薨星宫。 路线隐蔽固然可以避开某小孩的家长找麻烦，但也意味着当他们遇到麻烦时, 一时半会也无法等到救援。 “敌袭！保护星浆体！” “该死的, 这些咒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不知什么时候起, 一群形态各异的怪物包围了他们，这些咒灵智商不高, 实力也不算很强, 但奈何数量众多又悍不畏死，竟硬生生拖住了众人的步伐。 被咒术师们护卫在中间的吉田步美直面了她短短六年人生中加起来也没现在这么多的咒灵, 终于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你、你们是咒术师！” 咒术师们：“……” 五条悟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教啊！现在才发现我们是咒术师吗？！ （五条·正在骑龙赶来的路上·悟：“啊嚏——”） 当意识到这群“叔叔阿姨”都是咒术师后，步美迟钝的小脑瓜才把之前云里雾里听到的信息整合了起来。尽管她还是不太理解“天元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但小朋友的思维很直接： 既然这些人是咒术师, 而她只认识五条大人一个咒术师——那这些咒术师一定和五条大人有关系！ “你们是五条大人派来找我的吗？” 吉田步美视线乱飘，不敢直视团团包围他们的咒灵。 尽管在五条大人的教导下她已经不会轻易吓晕过去了，但是……这么多咒灵诶！还是好可怕！！ “……啊对对对。” 有咒术师心累地回道。他们可懒得给一个注定没多久可活的容器解释前因后果, 如果搬出五条悟能让她消停点，他们也不介意说点“善意的谎言”。 然而可能是“五条大人”这个名头太过值得信任，胆小如吉田步美都开始觉得这群奇怪的“叔叔阿姨”慈眉善目了起来。 眼看着这些咒灵虽然麻烦, 但并未给众人造成什么伤害, 她就开始壮起胆子问东问西。 第108章 “五条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爸爸妈妈也认识五条大人吗？” “那个、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咒灵……” “闭嘴！！！”其中一人百忙之中扭头吼了她一句，打断了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 咒术师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现在既要从一堆咒灵手中保护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鬼，又要应付小鬼问东问西, 根本没有这个耐心。 “我们怎么知道！” “你要有闲心就想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要么就给老子消停点！” 咒灵不可能无缘无故聚集在这里, 显然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可是为了保护步美，他们压根抽不出空来寻找源头。 吉田步美闭上了嘴，但是这人说的话却被她记到了心里。 认真学习但是知识从来不进脑子的学渣努力回忆五条大人的教诲。 吸引咒灵……咒物…… “不行，再这样就要错过仪式了！”有人甩出符咒阻拦了一瞬，大声喊道，“田中！” 名为田中的咒术师会意，趁着这个空隙脱身出来，捞起步美就往山上跑。吉田步美被男人健硕的胳膊箍得很难受，但她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拒绝。 田中的术式与速度有关，这也是为什么同伴让他来负责带走步美的原因。 眼看着他就要脱离咒灵的包围圈，没成想那些正在和咒术师缠斗的咒灵忽然调转方向，一起向他追来。 田中：！！！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吼道：“在你身上！” “吸引它们的东西在你身上！”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总算是把被她压在脑海深处的知识翻了出来。 ——是那个符咒！那是封印咒物的符咒！ 田中抱着步美左冲右突躲开咒灵的攻击，而终于想到问题根源所在的女孩艰难地伸手在小包里摸索……拿出了一根干枯的手指。 “那个……这是不是它们想要的东西啊？”步美弱弱地说。 男人视线扫过女孩手中的东西，瞳孔一缩，失声叫道：“两面宿傩的手指？！！” 还不等他叫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把咒物扔掉，一个追击他们的一级咒灵趁着他分神的瞬间张大嘴向他们咬过来！ 此时田中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咒灵腥臭的大口近在咫尺，怀中的女孩也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极度恐惧之下，吉田步美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行！我都要死了，不能让咒灵得到这个咒物再去害别人！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步美举起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咒物塞进了自己嘴里。 “……咕噜。”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女孩吞咽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恶心的干枯手指滑过食道，带来明显的刺痛感，吉田步美白眼一翻，终于放任自己昏了过去。 -------------------------------------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五条悟立即薅来挚友的虹龙，以最快的速度向吉田步美所在的位置赶去。 被迫成为临时“司机”的夏油杰顺着五条悟提供的定位指挥虹龙行动，有点不太理解友人在着急什么。 “出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盘腿坐在龙背上，表情倒是很淡定：“安啦，不是什么大事。”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养了个小鬼嘛！” “嗯哼？” “她是备用的星浆体。” 夏油杰：！！！ 他失声叫道：“这还不是大事？！” 虹龙在他的催动下再次提速。 五条悟撑着下巴，嗓音低沉：“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我确实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我讨厌有人随便动我的东西。” 夏油杰：“……你开心就好。” 扒拉在龙尾部的坂口安吾在这一瞬间和夏油杰的心声同频了： ——还说不在意，身上的黑气都要溢出来了啊喂！ …… 等他们终于赶到目的地，就看到满地代表着大量咒灵被消灭的残秽，以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重伤咒术师。还有—— 一个身上长了奇怪咒纹的小女孩。 只见女孩双手叉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一千年了！我终于……” 她发出充满违和感的浑厚声音，看似在赞赏这个和平的时代，话语中却充斥着血腥。 “悟，这就是你养的……孩子？”半空中，夏油杰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画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女孩敏锐捕捉到他的声音，迅速转头锁定他们的位置：“什么人！” 与此同时，地上还醒着的咒术师同样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艰难喊道：“她吃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现在已经变成宿傩的受肉了！” 听到这话，夏油杰也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神情凝重起来。 两人自空中一跃而下，和女孩形成对峙之势。五条悟的气压更低了，他甚至没有管那个站在场中央的嚣张两面宿傩·mini版，径直走到那个还清醒的咒术师旁边，一把把他拽起来。 “为了照顾我这个盲人，我想你应该能帮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浓重的杀气已经锁定了此人，激得本就重伤的他几乎要晕死过去。 第109章 “我、她、我们……” “是五条大人吗？” 还未等他组织好语言，场中的女孩居然先发话了。她一改刚才的嚣张，语气充满惊喜，就连声音也变回了正常女童清脆而稚嫩的嗓音。 五条悟动作一顿，顺着声音的方向偏头，不确定道：“……步美？” 在夏油杰的视线中，女孩身上的咒纹在她出声的瞬间就开始逐步消退，原本猩红的瞳孔也恢复了正常的清澈。 终于见到熟悉的人，一直强忍恐惧的吉田步美彻底破功，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流了出来。她晃了晃脑袋，顾不上思考脑子里骂骂咧咧的奇怪声音，迈着小短腿就冲向五条悟。 “五条大人呜哇哇啊啊啊啊！！！” 五条悟毫不犹豫把手上的男人扔到一边，熟练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孩。 夏油杰就眼睁睁看着他那个向来没什么正形的同期，以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安慰怀中的女孩： “好啦好啦~我不是来了嘛，有什么好怕的……” …… 吃了特级咒物还能保持清醒的吉田步美自然以一种稀有生物的身份被带回了高专。至于身为星浆体的责任…… 还同化个毛啊！天元大人总不能和宿傩容器同化吧！到时候留下来的是宿傩还是天元可就不好说了。 薨星宫那边如何处理天元同化失败的事情不在五条悟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他们把吉田步美带到高专的封印室内，就开始商讨这孩子的情况，身在同一场景却互不相见的坂口安吾和绫辻行人也顺势得知了“两面宿傩”的相关情报。 以五条悟对那群烂橘子的了解，步美这状态必然是死刑无疑，但是…… “五条大人，我、我会死掉吗？” 吉田步美怯生生地向她唯一信任的长辈询问道。 五条悟定定地“注视”她良久，安静到步美都开始有些不安：“如果五条大人很为难的话……” “不。”白发的少年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没什么可为难的。” 御三家的家主、最强天予咒缚如此承诺道：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 ------------------------------------- 白雾逐渐浓郁，笼罩了封印室的少年和女孩，也彻底遮挡了两位旁观者的视线。 绫辻行人的头脑昏沉起来，只感受到整个人开始不断下坠、下坠，直到…… 从床上坐了起来。 男人揉了揉额角，扫了一眼窗外泛起的晨光，随后摸索着戴上眼镜从枕头边拿起一块漆黑的怀表。 “【星之瞳】……么……” …… 另一边，同样清醒过来的坂口安吾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趴在桌上过久导致的肌肉酸痛。他从口袋中摸出【星之瞳】，不信邪般地再次发动异能力——依然一无所获。 也是，如果这个疑似神明赠予的道具能被他轻易探知，五条悟也不会把这东西借出来了。 坂口安吾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动作熟练地在电脑上另开了一个文档，趁着梦中的记忆尚且清晰，马不停蹄地记录下来。 有关异世界的情报……一定要汇报给种田长官！ 第57章 暴虐（十六） 高端的认可值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刷分方式。凌晨六点, 忙碌了一晚上的织田师傅（bushi）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瘫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小七看着面板上没有增长多少的能量条，又看看仿佛身体被掏空的宿主大人，忧心忡忡道：【这个性价比有点低啊……】 宿主忙活一晚上, 也只是给两个人看到了马甲的部分“人生”, 甚至还不如之前的广撒网来得快。 [不不不……]织田星见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 [绫辻先生那边不好说，但是安吾哥不一样。] [他知道了, 就等于异能特务科大半个高层知道了。]他可不信情报员出身的坂口安吾会给“五条悟”保密。 估计异能特务科很快就能建立起针对“五条悟”那个异世界的专属档案。 【有道理。】小七这才想起来坂口安吾的身份。 [而且啊, ]织田星见翻身抱住自己的被子蹭了蹭，迷迷糊糊道, [指不定异能特务科的情报不止异能特务科的人能看到呢……] 他想起自己在动用能力安排“偶遇”时窥见的那点边边角角的信息，不禁为他哥的友人捏了把汗。 你们还在这里警惕他这个一心拯救世界的空壳组织，殊不知自己都快要被偷家了！ 织田星见带着满心吐槽欲沉入睡梦中。 小七没听懂宿主谜语人一样的暗示, 刚想问问却发现织田星见已经熟睡，赶紧闭上嘴不再打扰。 织田星见能够休息的时间可不多，马甲虽有分意识代管, 但大方向还是需要他来掌握的，只有马甲也在睡觉的这段时间本体才可以放心沉睡。 ------------------------------------- 星见和他的马甲们睡得很香，而看了一晚上“梦境电影”的两人可就睡不着了。 坂口安吾的双手在键盘上舞出残影, 势必要赶在和五条悟约定出门搜寻【暴虐】下落的时间点之前把资料整理出来。绫辻行人则拿着怀表翻来覆去又研究了好一会, 甚至再次躺回去试图入睡回到梦中，但很显然一无所获。 考虑到吉田步美还是个孩子，这个点压根不好把人叫起来，绫辻行人只好叫来二十四小时盯梢他的异能特务科特工, 从他们那儿薅来一些近些日子东京明面上的情报集锦——身为侦探，筛选总结信息是基本功, 虽然拿不到特务科的机密情报，但被特务科筛选过、初步保真的新闻多少能让他省点力气。 第110章 他展开东京的地图，在辻村深月打着呵欠的迷茫视线中拿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辻村深月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六点半。 这个点是不少社畜起床上班的时间，但绝不是绫辻行人平常工作的时间。 ——绫辻老师最近不是没接委托吗？难道是遇上有挑战性的谜题了？ 辻村深月探头看向绫辻行人写在地图上的标记，很快便两眼蒙圈地乖乖坐回原位，深觉凭自己的智商果然还是难以跟上绫辻老师的思维。 她对绫辻行人的举动十分好奇，但又不好出言询问，怕影响到他的思路，只能默默坐在旁边看着。 某种程度上绫辻行人确实是在解一个有挑战性的谜题——没错，他在寻找【蹄】的下落。 既然短时间无法再继续那个梦境，那就只能先在现实中下点功夫，研究研究他新接的“委托”，说不定能够和梦境内容有所照应。 比如那个所谓的“次元兽”，听步美的描述就很像咒灵。 只要存在过就必然有痕迹，更何况是次元兽这种显眼的东西。按照吉田步美的说法，【暴虐】为了孵化核心，异化的次元兽不会离核心太远，而【蹄】已经从他们手中逃跑过一次（或以上），它此时的能量更不可能支撑它逃离东京范围。 绫辻行人眯起眼，近期的各种新闻细节在脑海中不断滚动，支撑他画下一条又一条路线。 世田谷区……杉亚…不对、目黑区…… 他思索着，大概圈定了一个范围，笔尖在新宿区点了点。 剩下的就得等步美醒来后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了。 …… 等到小朋友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又吃了早饭，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绫辻行人随便找了个“带孩子到处逛逛”的敷衍理由，就带着人出了门。 不是他找不到更合适的借口，重点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们就将直面次元兽的核心，到时候无论如何异能特务科都得知道这件事，瞒也瞒不住。 更何况那位梦中出现过的“五条大人”还未现身，如果他真的如梦境中那般重视步美的话，想必很快就能在现实中见到了。 他拉着吉田步美坐上电车，每到一个区就下来闲逛两圈，让隐藏在周围跟着他们的便衣特工满头问号。 只要绫辻行人不离开东京范围，并且没有甩掉他们的意图的话，他们是不会干涉他的行动的，但是这个行动路线未免太过奇怪了吧！ 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还有吉田步美。 她回头瞅了一眼远远吊在他们身后的辻村深月，确认对方听不到他们说话后，小声问道：“绫辻哥哥，你真的找到次元兽的踪迹了吗？” 她怎么感觉这人就是在闲逛啊！ 绫辻行人似笑非笑：“既然下了委托，就要相信侦探的能力。” “与其质疑我，不如想想到时候遇到次元兽该怎么处理吧。你一个人可以吗？”他低头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姑娘，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你应该有联系长辈的方式吧？比如那位‘五条大人’？” 小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需要五条大人出手，我一个人就可以！” ——没有否认。说明他们之间确实有额外的联系渠道。 他推断的没错，不管从实际出发，还是从织田星见的“设定”上，两个马甲当然是有联系方式的。织田星见在使用上一批马甲时就用过这个设定，自然不会在这里吃书，只不过是步美斗志昂扬要去抓住【蹄】，所以暂时单方面关闭了纳米耳机的通讯信号罢了。 此时他们已经踏入新宿区的范围，根据先前到处晃悠观察到的蛛丝马迹，【蹄】确实藏身于新宿区，绫辻行人原本还比较懒散的动作也谨慎了起来。 他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不忘继续套话：“可是你昨天不是还在害怕那些怪物么？你这样我可没法信任你的实力。” “……要不还是报警吧？” “不行！”吉田步美的表情透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严肃，拒绝得相当果断，“如果【蹄】真的在这附近，它感受到威胁会加速异化周围的人，人越多越不方便。” “我给你的【星之瞳】可以保护你不受异化影响，后面的辻村姐姐也在保护范围内。”她微妙地顿了顿，疑似在倾听着什么，眼睛下意识向远处的几个隐蔽的位置扫了一眼。 绫辻行人心中一凛，她看的方向正是异能特务科特工藏身的地方。 想想之前步美“碰瓷”他时疑似有人出谋划策这一点，再加上梦境中得到的情报……很显然，这个指点她的人就是两面宿傩。 她已经把两面宿傩的能力化为己用了吗？还是说……和宿傩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然绫辻行人想不出一个诅咒之王为什么会主动指点步美，毕竟诅咒的本质就证明了两面宿傩不会像九○嘛那样心里还对人类存有善意。 与此同时吉田步美再次出声，语焉不详地补充道：“到时候其他地方的那些人，也不能离你太远哦。” “……嗯。”绫辻行人低声应道，牵着她七拐八拐绕到了某个烂尾楼附近，只要穿过巷子再拐一个弯就能看到那座还未装修的废弃大楼全貌。 或许是想要猥琐发育，【蹄】并未选择人群聚集的居民区或者商业区，反而躲在了较为偏僻的烂尾楼。 第111章 但这对他们倒是挺有利的，打起来的话不至于让更多无辜者卷入其中。 此时跟着他们的辻村深月以及特工们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先不提绫辻老师好似非常有目的性地找到了这么个地方，单纯看烂尾楼周边，氛围也相当奇怪。 ——这里太安静了。 新宿区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再偏僻也是相对而言的，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特工向同事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会意，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逐渐包围这座明显有异样的烂尾楼。 从巷子里拐出来的金发的侦探和年幼的女孩站在烂尾楼的大门口，明明巷子另一边就是繁华的大街，他们在踏出巷子的一瞬间耳边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隔断了似的，外界的喧闹声变得模糊不明。 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原本远远坠在身后的辻村深月也快走几步站到他们身边，皱起眉头试图向唯一可能明了情况的绫辻行人问询：“绫辻老师……” “嘘——” 绫辻行人制止了她的问话，抬手拍了拍身旁女孩的肩膀示意。 吉田步美顺势上前两步，即将踩进大门范围时，仰头看了看明明身处阳光下，却显得黑黢黢的烂尾楼，咽了口口水，然后……又默默退了回来。 绫辻行人：“……” 他再次在心里吐槽放任这孩子一个人出来干活的五条悟过于心大，但是想了想梦境里那人的德行…… 好吧，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呢。 第58章 暴虐（十七） 面对绫辻行人一言难尽的眼神, 吉田步美有些心虚：“啊……这个……” 她伸出两根手指模仿双腿走路的姿势：“你们要不……再后退一点？” 绫辻行人：“……” 我觉得我们就算退到巷子另一边你也不敢进去。 靠谱的成年男性叹了口气，不打算为难嘴硬的小姑娘：“你还是叫大人……” “谁在外面？” 话还没说完，黑洞洞的大楼里反而先传出了一道声音。辻村深月神情一凛，下意识挡在两人身前, 脚下的影子微不可查地涌动了一下。 ——她怎么说也是通过异能特务科培训的正规特工, 如果之前里面有人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就在三人齐齐警惕盯着大门时, 一个人影慢悠悠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脸上胡子拉碴的男人, 看上去倒不像是什么危险角色。他扫了一眼面前三人, 皱起眉不耐烦驱赶道：“走走走！这边还在装修呢，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绫辻行人拍了拍辻村深月的胳膊, 示意她后退，然后一副路过的普通群众的样子解释道：“抱歉这位大哥，我以为这边没人, 小孩子好奇心大就带她来看看。” 随即他自然地问：“可是这栋楼的开发商不是卷款跑了吗？怎么还在做工啊？就您一个人吗？” “嗐，现在已经被别人接手了。”那位工人摆摆手，“怎么可能就我一个？我和几个兄弟们都在这边干。” 说着, 他扭头冲着楼里打了个呼哨，很快就陆续有人从各层还未装上窗户的窗口探出头来。 “喏，都在呢。” 辻村深月猛地打了个寒噤, 几乎立时要把影仔召出来, 却被绫辻行人不着痕迹地制止了。 从楼中露出脸的人们哪怕不是专业的侦探都能看出端倪。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些还穿着和工地格格不入的名牌服装。他们安静而整齐地注视着楼下的三人，表情在大楼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哪家建筑队是这样的人员构成？！ 躲藏在隐蔽角落的其他特工纷纷打开枪支保险，将枪口对准了这些诡异的“人”。 马甲背后的织田星见同样皱起眉头, 轻啧一声：“麻烦了。” 为了躲避“五条悟”的追杀，【蹄】已经耗费能量开启过一次大批量强制异化, 本以为它会因此老实苟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天就又聚集了一群无辜人类。 从这些人的装束看，应该是烂尾楼附近的居民以及一些真正路过的路人。他们虽然还保留了自我意识，但实际上已经被核心种下标记，潜意识不会离开核心太远。 在这点上【蹄】的智商确实是比迷宫要强的，尽管大批量种下标记并不轻松，但也省去了后续寻找猎物的功夫。若是无人察觉它的动作，等它恢复力量就会逐渐把这些猎物彻底异化；若是被提前发现，也可以再度开启强制异化。 单纯异化的次元兽虽然战斗力一般，但是以现在这个数量，再算上上回五条悟解决的那一批……足以满足核心孵化的基本条件。 真正孵化出的次元兽所能造成的破坏可不会是现在这种“小打小闹”，哪怕两次强制异化导致核心实力大打折扣，毁掉一个新宿区也是轻而易举的。 织田星见瞥了一眼能量槽：[小七，在保留马甲今日份基本行动的前提下，其余能量全部注入“吉田步美”马甲，宿傩的能力能够开到多少？] 系统对每一分能量早已烂熟于心，迅速报出几项数据并且得出结论：【可以维持四根手指的实力十分钟。】 [不太够。]织田星见分心调动起另一个马甲，正在到处（划掉）闲逛（划掉）寻找核心的五条悟微微一顿，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112章 [如果只保留一分钟呢？] 【一分钟的话……可以达到十根手指的输出量！】 [那就这么定了，时刻帮我注意能量消耗。] 【明白！】 …… 烂尾楼前无声的对峙还在继续，心理素质极高的侦探先生和工装男人定定对视了一会儿，才像是打消了什么疑虑一样轻松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牵着吉田步美就要离开：“那我们就不打扰几位工作了……” “等等！”刚刚还试图驱逐他们的男人忽然又喊住了他们。 他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带着奇异的热情：“来都来了，要不要进来参观一下？” 绫辻行人十动然拒：“不必了，这不是还没建好么？等完工了我再带孩子来看看……” 工装男人一副“你跟我客气什么”的自来熟样子，伸手就要抓向步美：“嗐，别看外面还乱着，里面已经装修得很好了！小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啪——” 辻村深月猛然打开他的手，脑内不断叫嚣的危险直觉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眼见这个危险人物冲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而去，她终于按捺不住动了手。 在她警惕的视线中，工装男人愣愣地看向自己被打红的手背，一卡一卡地抬起头：“你们……不想来参观吗？” 辻村深月轻轻咽了咽口水，似是给自己壮胆一样大声道：“不想！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真可惜啊，”男人低低地说，“大家……” 他猛然咧开嘴角扑了上来—— “都很期待新的同伴呢！” “影仔！” 漆黑的不明生物自辻村深月的影子里一跃而出，挡下了男人攻击。 “绫辻老师！快带着步美离开这里！” 绫辻行人相当有脑力派自觉地捞起步美，蹭蹭蹭后退远离战场。而此时的工装男人早已没了人样，变作三米多高的怪物，类似蹄状的足部狠狠踢向影仔。 特工们纷纷从藏身地现身，子弹对着怪物倾泻而出。 能够在如此年纪就承担起监视“杀人侦探”重任的辻村深月当然不是单纯的关系户，她的实力也是相当强劲的。特工们将她不便随身携带的长刀归还给她，然后看着她在异能力的协助下几乎把怪物压着打，他们则负责警惕楼上的“工人”们。 这些奇怪的“工人”们依然安静地盯着楼下的战况，好似并不担心同伴失败。 很快，随着刀锋落下，身形庞大的怪物轰然倒地。还不等辻村深月松口气，那怪物动了动，居然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辻村深月：！！！ 这家伙还有复活甲的吗？！ 然而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从这份几乎独一无二的“不死”能力中联想到了近期特务科追查的案子。 “次元兽……”她轻声念出眼前怪物的身份，在衣袋里的手机上迅速按下几个按键，然后继续迎战次元兽。 ------------------------------------- 另一边，哪怕出外勤也不忘在车里办公的坂口安吾收到下属的禀告：“坂口前辈！我们的人发现了【蹄】的踪迹！” 坂口安吾眼睛一亮，迅速问道：“在哪里？谁发现的？！” “在新宿！发现者是……辻村深月特工！” 坂口安吾：？？？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辻村的名字？她不是在监视绫辻行人吗？！ 坂口安吾很想问清楚，但当务之急还是次元兽。他赶紧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为了提高效率，除了休息时间，五条悟和异能特务科的人都是分开行动的，此时自然不在他们身边。 “莫西莫西~” 听筒对面传来高速移动产生的呼呼风声，听不分明。 坂口安吾言简意赅：“五条阁下，【蹄】在新宿现身了！” “我知道哦！”五条悟在各式屋顶间如履平地，行动速度快到让无意中看到他的人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我已经到新宿了。” 他以一种和身形不符的轻灵动作跃上高楼，居高临下“看”着前方的烂尾楼语带笑意：“我家小朋友居然比我先找到，值得奖励。” ——小朋友？ 坂口安吾这才想起昨天五条悟确实提到了一个“学生”的存在。结合梦境的里的情报，那个学生不会是……吉田步美吧？！ 他回想起那个哭唧唧的小萝莉，深觉五条悟的不靠谱。 安吾抱着一丝微妙的期望试探道：“以五条阁下的实力，这次一定能把【蹄】抓捕归案。” “嗯哼？不，我不打算出手。”实际上就算想出手也没能量，“放心，这点小事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罢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坂口安吾：“……” 先不提吉田步美到底行不行，就五条悟梦境里祓除咒灵都不放“帐”的做派，他怎么也不可能放心啊！ 苦逼社畜深深叹了口气，果断吩咐下属：“调人！疏散新宿的民众！” …… 就在辻村深月第二次打完怪，眼睁睁看着人家梅开二度原地复活后，被绫辻行人护在怀里的女孩小心地戳了戳男人的手臂：“那个……打次元兽还是得我上吧？” 绫辻行人低头看了看“柔弱”的步美：“……” 是哦，这孩子太怂包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这一茬。 第113章 很显然，除非他们等到那个不知道跑哪去的五条悟，不然还真就只能指望这个小姑娘。 侦探默默放下她，不知道第几次问：“你真的可以吗？” 不行就快点叫五条悟来吧！没看楼里还有那么多怪物预备役呢！ 然而小朋友是听不懂他“召唤大人”的暗示了，只见步美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啊啊啊啊怪物受死吧！” 女孩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人已经到了辻村深月旁边。 绫辻行人：“……” 好极了，这个行动速度总算是有了点咒术师的样子。 第59章 暴虐（十八） 正在艰难打怪的辻村深月只觉得一晃眼, 旁边就出现了一个小萝莉。 “哎你……” 她下意识想要让这孩子远离危险，一时竟没注意到吉田步美异于常人的速度。 个头不高的女孩身形灵巧地避开怪物的利爪，一个翻身跃上了怪物头顶。她握紧拳头，借助下落的惯性迅速出拳！ 非术师无法窥见的磅礴咒力自小小的身体中涌出, 包裹住女孩的手臂。 ——【黑闪】！ 只有成年人一半大的拳头在咒力的加持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因为出拳速度过快甚至擦出黑红色的电弧。狂暴的电弧随拳头落下, 狠狠砸在怪物背上，竟直接穿透背部的血肉将其生生撕裂！ 发出这惊天一击的小女孩顺势踩上怪物头部, 在它重重倒地的瞬间轻巧翻身落回辻村深月身旁。刚才还在和怪物搏斗的影仔骤然失去目标, 呆呆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愣是用黑漆漆没有五官的脑袋诠释了什么叫茫然。 辻村深月和她的异能力的表现如出一辙, 与她无论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情况不同，步美虽然只出了一拳，但倒地的异化者已经开始消散, 肉眼可见不会再度复活了。她低头看了看随风化灰的怪物，又扭头看了看才到她腰部高的“柔弱无助”的吉田步美，陷入沉思。 已知只有【繁星】的人可以彻底杀死次元兽, 而步美当着她的面做到了。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怎么难以置信也是唯一的真相—— “步、步美酱，你是……”辻村深月骤然接收这么大的信息量, 说话都有点磕巴, 正想追问，却见刚刚还帅气利落、一脸高手风范的小萝莉嘴一瘪，两泡眼泪从眼眶飙出。 “痛、痛痛痛……”女孩哭唧唧甩着小胳膊，帅不过三秒。 哪怕是借了两面宿傩的咒力储备强化身体发出黑闪, 小女孩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运动起来喇到筋……嗯, 也是很正常的嘛…… 辻村深月：“……” 绫辻行人：“……” 其他特工：“……” 你们繁星到底靠不靠谱啊！！ 然而敌人可不会等他们交流情报。 “吉田步美”马甲出手时逸散出的能量看似是咒力，实则是插件根据数据仿造而成，这其中微妙的差别本世界人不清楚，次元兽可清楚得很。隐藏在烂尾楼中的【蹄】感受到专属于主神麾下“时空小警察”的力量，当即炸了毛。 只听“砰砰砰”数声炸响，楼上的怪物预备役们在同一时间异化，下饺子一般从窗口跳了下来。它们落地后却并未开始攻击，反而一个个张开大到离谱的嘴巴发出尖锐的嘶鸣。它们身上挂着的奇怪肉瘤纷纷爆开，本就怪异的皮肤也裂开了数道口子。 常人无法察觉的能量波以烂尾楼为中心向外扩散，狠狠冲击着附近的每一个活物。 辻村深月只觉一股暴虐的情绪在胸中翻涌，狂暴的呓语占据心神，令她几欲作呕。和她有着相同感觉的还有周边的特工们，他们已经连枪都拿不稳，抱着自己的头弯腰嘶吼。 唯一不受影响的绫辻行人左右看了看，很快意识到了关键所在。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星之瞳】，果然看见怀表开始逸散出细碎如星子的光点，将他整个人覆盖起来。 “辻村小姐！还有其他人！”他大声喊着，“都到我这边来！” 到底是专业的特工，哪怕这种时候还能勉强保有一丝清明，强烈的求生欲下，特工们快速向绫辻行人的方向会合，而身为异能力者的辻村深月甚至还能分出一部分精力试图把吉田步美一起捞走。 织田星见当然不能让马甲跟着跑路啊！他操纵着小姑娘躲开了辻村小姐姐伸过来的手，也顾不上还隐隐作痛的胳膊，满眼警惕地盯着烂尾楼的方向。 一下不成，大概猜到她身份的辻村深月也没有坚持，赶紧跑到绫辻老师身边缓解状态，然后就看到这位在她心里瞬间神秘起来的小姑娘捏起一个手势，念出了晦涩不明的咒语：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皆祓禊。” 以她为核心，漆黑的半圆形屏障升起，如同罩子一般将这一片地方囊括其中，阻挡强制异化的能量波继续扩散，也阻挡了外界普通人的视线。 “罩子”稳固下来的瞬间，烂尾楼轰然分崩离析，一只目测至少比十层高楼还要庞大的、身上长满肉瘤的次元兽张开巨嘴仰天嘶吼，似是在向世界宣告它的诞生。 ——【蹄】孵化了。 …… 新宿区主干道，由异能特务科协调、东京警视厅执行的疏散行动早已开始，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官方以“发现恐怖分子在闹市区安装炸弹”为由有序安排撤退。但时间依然紧迫，直到烂尾楼的异化怪物们的声音传到街上时，人群都还未完全撤离。 第114章 站在车旁，拿着对讲机统筹行动的坂口安吾在听到那声不祥的嘶鸣时心头一紧，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怀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举措，就看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后街那块地区和主干道隔开。 他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发现普通人除了有些疑惑那道奇怪的声音外，并没有对屏障本身产生恐慌，而为数不多表情有所变化的都是异能特务科辖下的异能力者。 “坂口先生！后街那边发现异常！” 对讲机里传来下属惊疑不定地汇报声。 坂口安吾沉声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必担心，继续疏散群众。” “是！” 拥有梦境提供的情报，安吾确实清楚那道屏障的真实身份——【帐】，一种独属于咒术师的结界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异能力者也能看见帐，但总归这东西确实为民众们减少了许多恐慌的可能。 坂口安吾缓缓松了一口气。 ——繁星出手了。 …… 被坂口安吾寄予厚望的“繁星”本星却没有那么乐观。 帐这玩意儿虽然好用，但是放在其他世界就很鸡肋了。没有天元加持的帐防御能力基本等于无，充其量只能当个障眼法，就连阻挡【蹄】的异化波都是靠织田星见氪能量才做到的，更别提他还有这么大个次元兽要打呢！ 吉田步美仰头望着身高几乎跟帐最顶端持平、cos奥特曼家小怪兽都不需要化妆的家伙，仗着绫辻行人他们在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禁ooc地抽了抽嘴角。 跟它相比，地上那些三米多高的异化版次元兽就跟玩具一样。真正的【暴虐】自然也不会把这些一次性消耗品放在眼里。 只见它怪异蹄状足闪过一道黑光，那些本来就已经满身裂纹的异化者彻底炸成一蓬血雾，融入到长着诡异纹路的四边形足底。 系统能量槽在飞速下降，亮起警告的红光。织田星见心知不能再拖了，孵化后的次元兽毫无理智可言，完全是为破坏而生的怪物，而他这个低配版的帐如果不继续氪能量甚至挡不住它一击。 [小七，做好准备。] 【明白！】 小小的女孩甚至不如次元兽的脚底板高，她就这样站在巨兽的脚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坂口安吾把手头的事宜扔给下属，仗着【星之瞳】的庇护只身闯进了帐的范围——想要（划掉）当战地记者（划掉）进一步收集繁星的情报。 他会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自然是心里有数的。虽然没看到人，但他已经得知五条悟抵达了此地，那个可怕的男人哪怕是有了梦境的情报他依然无法参透。 尽管这人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坂口安吾和他更是只有塑料盟友情，但他就是莫名相信他，相信那个年纪轻轻就掌握家族，至今从未失手的男人。 相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坂口安吾有七成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那么多一次观摩繁星成员战斗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至于那三成风险……干他这一行哪能没点风险！ 超勇的情报员先生毫无阻碍地穿过结界，然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地和次元兽对上了眼。 坂口安吾：“……”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五条悟说三个核心孵化出的【暴虐】就能毁灭世界了，个头这么大还打不死的玩意儿，它们不毁灭世界谁毁灭？！ 世界还是个孩子，放过祂吧！ 心里这么吐槽着，坂口安吾眼尖地看到了被星光包围的绫辻行人他们。 “坂口前辈？！”辻村深月也发现了他的到来，讶异道。 坂口安吾跑向他们，顾不上询问他们身上的【星之瞳】效果从何而来，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在巨兽脚边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 “吉田步美……”他低声喃喃道。旁边的绫辻行人捕捉到这句话，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 这时候的次元兽彻底吸收了异化者们的力量，毫不犹豫抬起脚向那个令它本能感受到危险的人类践踏而去。 躲在巷子里围观的几人原本还有点信心，但见带着利爪的蹄子都要到头顶了，步美还是没有动静，不禁开始犹疑起来。 经验最少的辻村深月最先沉不住气，唤了一声影仔。黑影如离弦之箭般蹿出去，赶在蹄子落下前从地上跃起，捞起女孩就跑。 跑动间，众人终于看清了吉田步美的状态。只见她软趴趴挂在影仔胳膊上，双眼紧闭，竟像是……昏了过去？！ 众人：？？？ 坂口安吾狠狠倒吸一口凉气，毫不犹豫掏出手机就要给五条悟来个夺命连环call： 你学生晕了啊！你还不赶紧来救场！！！ 远在公寓的织田星见听不到他们的腹诽，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能量槽上，直到坂口安吾进入帐中直面次元兽，属于他的认可值猛地往上一跳！ ——就是现在！ [小七！] 【认可值转化中……转化完毕……能量输出参数……超频模式启动……】 【超频模式——两面宿傩·瞬时强效版开启，持续时间00:59，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挂在影仔手臂上的女孩蓦然睁开一双赤瞳！ 她一脚踹开影仔，力道之大让这个异能力化身一时都没控制住。黑色的咒纹自女孩裸.露在外的脸部和双手攀爬，直至形成特定的纹样。 第115章 等她再次落地，原本正常人双眼的位置之下，又裂开两道眼状长痕，同样的猩红眼珠在其中转动，一时说不清她和那肆意破坏的怪物谁更诡异。 “吉田步美”嫌恶地瞥了一眼影仔，轻嗤一声：“好恶心的味道，离我远点。” 说完便不再理会它，转而看向次元兽，同时好似在对某个人低声道： “看着吧，麻烦的小鬼！” 她双手一合，十指做出一个类似房子的手势：“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第60章 暴虐（十九） 孵化次元兽的烂尾楼只剩残垣断壁, 大地开裂，数十米高的巨兽还在不断破坏周围的建筑，被摇摇欲坠的屏障勉强限定在这片对它来说非常“狭窄”的范围内。 倒塌的树木、坠落的碎石、扭曲的钢筋……伴随着次元兽的嘶吼，显得如此喧闹而混乱。然而这一切在女孩做出手势之时戛然而止。 磅礴的咒力自体内喷薄而出, 顺着特定的路线建构出如日式神龛一般的楼阁。原本在【暴虐】践踏下崩裂的大地瞬间化为清澈的湖面, 将充满邪异气息的“神龛”倒映出一种微妙的神圣感。 明明在场众人无论是否有特殊能力, 都和咒术体系毫不相关，但却深深感受到了源于负面情绪的咒力的压迫感。身处于诅咒之王的领域中, 那种阴沉、黏腻的恶意霎时间把他们包围, 用于警惕危险的那根神经甚至已经叫嚣到麻木，让人完全提不起反抗的意志。 ——这还仅仅是领域的主人并未刻意针对的情况下。 “这就是……诅咒之王么……”坂口安吾仰头望向天空, 心跳快到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下意识推眼镜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在他的视线中，暗红色的领域天空取代了帐, 将次元兽完全笼罩。 “刺啦——” 数道无形的斩击从巨兽身上划过，砍出深可见骨的伤痕。次元兽似乎被此举激怒，嚎叫着踩踏而来。 “吉田步美”, 或者说两面宿傩毫无畏惧，甚至相当兴奋地迎了上去，哪怕顶着女孩的身体也不损他的强势。 领域中不辨方向, 坂口安吾等人只能迅速向远离次元兽的方向撤离, 紧张地看着小女孩打大怪兽的奇景。 领域的必中效果和宿傩术式自带的无限斩击依然在生效，一遍遍在【暴虐】身上割出大小不一的伤口，只要继续保持下去，早晚能把这家伙片成无数片。 然而织田星见缺的就是时间。 老实说, 他对眼前的领域效果并不满意。要知道在原本的世界里两面宿傩的领域可是能够轻松把特级咒灵整个切开，放这里居然只能给次元兽造成皮肉伤, 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理落差。 但这也不能怪人家宿傩，毕竟生活在时空狭缝中的次元兽们日常就在承受时空乱流的冲击，哪怕是强行孵化导致实力大减，也不可能轻易被这种斩击伤及根本。织田星见叹了口气，抓紧时间操纵马甲飞身而起，在巨兽的身上辗转腾挪。 疼痛让本就不聪明的次元兽愈发没有思考的余裕，只能在身上胡乱拍打试图把这只可恶的“虫子”碾碎。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吉田步美”眼下的另一双眼由红转紫，如x光一般犀利地在【暴虐】身上扫视。 次元兽身上的血肉不断被斩开又愈合，织田星见也通过排除法逐渐接近核心所在的位置。 ——找到了。 织田星见眼神一凝，操纵马甲以近乎瞬移的速度疾驰到次元兽的头顶，并掌为刀，顺着疑似肩膀的位置狠狠劈了下去！ 原本无序围绕在巨兽周身的斩击霎时消散，全数压缩到女孩小小的手掌边——不，考虑到巨大的体型差，【捌】的斩击直接以“吉田步美”的身体为轴心旋转扩散！ 女孩就像一个绞肉机一样，所过之处甚至无需接触就将次元兽的血肉绞碎，硬生生在巨兽身体内部劈开一条从肩膀至腹部的道路。 【警告！能量不足！超频模式将在5秒后关闭！】 【5、4……】 隐藏于诡异的絮状血肉中的四边形石块显露在“吉田步美”眼前，咒力凝成的斩击将血絮全数卷碎推到一旁。 【3、2、1……】 【……0！】 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瞬，马甲的手终于触碰到了核心。 【滴！发现次元兽·暴虐的核心，系统自动回收中……】 【能量不足，超频模式已关闭。】 两道声音同时在脑海中响起，看着次元兽的核心消失在手中，总算达成目标的女孩安心闭上眼，任由咒纹从身上消退。 失去核心供给能量，刚孵化没多久的残缺版【蹄】哀嚎一声，如那些被它异化的怪物一般化为黑色的沙尘缓缓消散，充满压迫感的领域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此时，终于重新映入眼帘的帐也像是信号不好一样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碎裂。而自消散的次元兽体内显露出身形的小小人影失去凭依，直直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全程没帮上多少忙的“看客”们自然不会让小孩摔着，辻村深月赶忙叫影仔去接人，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截了胡。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眼睛处包裹着绷带的白发男人。在场这么多特工，连带一个观察力顶尖的侦探都没有发现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跑出来的。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场中央，接住了坠落的女孩。 第116章 认出男人身份的坂口安吾制止了想要举枪的特工们，对着那人颔首，语气带着一丝尊敬：“五条阁下。” 这人果然如他所说，全程就在附近看着，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还是太过信任步美的能力。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五条悟抱着女孩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心下摇头。 明明这么重视，居然还如此狠心让小朋友独自面对次元兽，真不懂你们咒术师。 织田星见看出他的想法，心情颇有些微妙。 五条悟的手抖当然不是因为他在敬业地演出“师生情”，单纯只是……胳膊疼罢了。 嗯，剩下那点能量他全用在护着吉田步美马甲不摔死上了，至于强行接住自由落体的“学生”的五条悟马甲……胳膊没断就行，一点点手抖无伤大雅啦╮(╯▽╰)╭ 就算没有天予咒缚，五条悟的身体还是很耐造的！ 织田星见点了个赞。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真·五条悟：“啊嚏！”） …… 五条悟抱着步美走过来，在绫辻行人身旁顿了顿，偏头“看”向他：“她的【星之瞳】在你身上？” 绫辻行人展开右手，一直被他握在手心的怀表显露出来：“嗯，这是步美借给我防身的，事后我会还给她。” 说罢，他又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你现在要收回也可以。” “我知道。”五条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先收着吧。” 他可没有多余的能量再催动【迷梦】绑定其他人了。 作为在场职级最高的人，坂口安吾揽下了后续的沟通工作，把五条悟请到停在外面的车上，连带一个此前压根不知道他也被卷进来的某杀人侦探，一行人即刻返回异能特务科的东京据点。 好在周边的民众已经被疏散完毕，虽然帐消失后突然显露出来的一片狼藉有些麻烦，但也总比让普通人直面大怪兽强多了。 坂口安吾看了看左边专注给昏迷的小萝莉顺毛的五条悟，又看了看右边抱着人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特一级危险异能者，还有副驾驶上身为前局长亲女儿的关系户后辈，不由痛苦地揉了揉额角。 这事情怎么还越来越复杂了呢？！ 苦逼社畜已经预见了无尽开会扯皮的未来。 ------------------------------------- 当然，异能特务科内部的扯皮和五条悟这个繁星的人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他就像丝毫没发现绫辻行人微妙的身份地位一样，自顾自地对他表示“既然步美酱挺喜欢你的，那后面也继续跟在你身边吧。” 然后就以疗伤为借口带着吉田步美回了房间。 织田星见瞅了一眼就剩个底的能量槽，以及标注着【次元兽·暴虐的核心（2/3）】的面板，不知是悲是喜地长叹一口气，扑回床上闭眼躺尸。 他得赶紧休息会儿补充精力，晚上还要熬夜造梦呢！ ——能量槽空着怪没有安全感的。 织田星见迷迷糊糊地想着，效率极高地迅速沉入梦乡。 …… 另一边，异能特务科内部果然如坂口安吾所想开始扯皮起来。 理论上，异世界来客点名要和他们中的某个员工暂时一起生活，他们必然举双手双脚赞成，更何况那还是个明显比五条悟更好说话的小女孩。 ——但这个“员工”叫绫辻行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谁知道无法控制自己异能的“杀人侦探”和同样无法被他们掌控的繁星的人混在一起会出现什么化学反应！ 最终，这些反对的声音还是被种田山头火一力压制了下来。 理由也很简单，作为他心腹的坂口安吾在开会扯皮前私下和他进行了一番长谈，其中就包括【星之瞳】带来的有关异世界的重要信息，还有绫辻行人同样可以入梦的情报。 这些内容虽然暂且不好告诉其他派系的人，但身为局长的种田山头火必然是要清楚一切才好做出决断。 在不确定【星之瞳】的入梦功能是否是有特定人选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把已经被步美选中的绫辻行人排除在外。 于是乎，让绫辻侦探事务所暂且成为繁星成员吉田步美的落脚点的提案就这样曲折却毫无意外地通过了。 等他们终于扯皮完，时间也到了晚上。眼看着繁星的人暂时还没有要寻找最后一枚核心的意思，坂口安吾为了更重要的情报忍痛放弃了通宵加班的计划，早早躺在床上，静待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的梦境。 【星之瞳】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在他睡着后，熟悉的白雾裹挟着他的精神，进入了更深层的梦境之中。 第61章 暴虐（二十） 织田星见一觉醒来, 看着摆脱危险红线的能量槽露出欣慰的笑容。 很显然，趁着繁星的两位“疗伤”期间，坂口安吾已经把梦境的事情告诉了他的上司。 啊！比起不好忽悠的太宰哥，全程乖乖按他剧本走的安吾哥看起来是多么靠谱！多么伟岸！衬得拿空壳组织忽悠安吾哥加班的自己是多么丧尽天良！ 织田星见感动到热泪盈眶。 不过感动归感动, 正事归正事, 他也就感动那么一秒就扔掉了不存在的良心, 掏出【迷梦】结晶火速把人拉入梦境。 ——对不起了安吾哥，没良心顶天也就是你们和空气斗智斗勇, 没能量是真的会要命的！ 第117章 …… 东京高专的活动室内, 五条悟提溜着玉犬的脖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啊，我教的哪里有问题, 为什么给你讲了半天你都不开窍，杰一说你就召唤出来了？” 在他身旁，刚过他小腿高的男孩瘪着嘴, 想要解救狗狗而不得，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视他。而某“抢狗恶霸”则仗着自己看不见，光明正大无视小朋友的怨念, 继续碎碎念。 这位几乎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男孩，就是甚尔专程跑一趟送回日本的儿子——伏黑惠了。 毕竟是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十影法继承人，暂且不想和禅院家那群牛鬼蛇神扯皮的五条悟当然不会让这孩子顶着禅院的姓氏招摇过市。甚至为了和禅院家彻底割裂开, 他连甚尔老婆的姓氏都懒得用, 随手指了一个姓伏黑的心腹下属把惠的户口挂在他那边，甚尔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身份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就是教育问题，自诩成功养育一个孩子的五条悟摩拳擦掌把自己宝贵的经验传授给他, 却遭到了好友和小孩有志一同的嫌弃。 你把人家教得连刚觉醒术式自带的玉犬怎么召唤都给忘了！到底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自己教得很好啊！吉田步美吗？ 可是步美学得也不咋地啊！ 夏油杰一脸无语地从他手上把狗子夺回来，塞进小朋友怀里：“你那种教法快别误人子弟了。” “喂喂！虽然现在不用咒力了, 但以前我可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诶！能被我亲自教导是他们的荣幸好不好！” 平民出身的挚友嘴角一抽：“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五条悟这个大少爷从接触咒术起起点就比别人高，压根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咒术师人再少也有几百上千，五条悟可就这么一个，不是什么人都能复刻的。 其实在教吉田步美时五条悟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步美本身天赋就不高，只需要教她一些咒术界常识即可，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如此强烈的误人子弟意识。 “真麻烦~我还想毕业后当老师来着……”他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上嘟囔道。 “啥？！”夏油杰夸张地后退两步，“当老师？你？！” 夭寿了！咒术界的花朵要没救了！ 然而五条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上前和他打闹，反而难得有些正经道：“毕竟步美酱以后也是要上高专的嘛。” 他这样一说夏油杰倒是理解了。 吉田步美成为宿傩容器这件事让咒术界很是地震了一番，日常效率如龟爬的总监部都支棱了起来，火速下达了死刑的命令——然后被五条悟否决了。 身为五条家的家主，他本就在总监部有一定的话语权，再加上他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论证了不能杀死步美的原因，还真就让他顺利把人保了下来。 那个理由倒也没有多么高大上，无非就是让步美以容器的身份多吸收一些宿傩手指，以此彻底消灭诅咒之王。 熟悉五条悟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保住小朋友的权宜之计。 ——至于未来实在拖不下去该怎么办？ 嘛，他这个家主之位可不是单纯靠武力得来的，到时候总监部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尽管面上是保下来了，但步美依然算不上安全，多得是偏激者想要暗中除掉她。五条悟若是能在高专当老师，就可以顺理成章为她的成长保驾护航。 夏油杰眼神微妙地看向挚友，他倒是没想到这人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感受到他视线的五条悟神态自若，就好像他所做的一切确实都在为小姑娘谋划一样。 至于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就没必要告诉他这位政治素养不太高的同期了。 独.裁的家主大人懒洋洋把脸埋进抱枕中。 ——他们只需要按我规划好的路线走下去就足够了。 ------------------------------------- 尽管五条悟时有不靠谱，但他真正想做什么时很少有做不到的，教书也一样。 获得了两面宿傩咒力量的吉田步美当然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只用咒术常识敷衍过去，必须有更加精细的教导。于是乎，明明咒术高专的学生还是一群未成年，却要承担起两个小萝卜头的学前教育。 不，是三个。夜蛾正道的术式意外有所突破，竟制造出了有自主意识的咒骸。穿着尿不湿还会说话的熊猫放在夜蛾老师那一堆奇形怪状的咒骸里简直是一股清流，一跃成为高专的团宠。 很快，一个以基础扎实的夏油杰为主，靠谱的学弟七海建人为辅，加上气氛组灰原雄还有虚（kan）心（re）学（nao）习的五条悟，拼凑而成的奶爸班底正式诞生。 被赶鸭子上架的七海建人：“可是我才15岁……” 吉田步美搂着熊猫，伏黑惠抱着玉犬，齐刷刷扑闪着大眼睛看向他。 七海建人：“……” 他认命地回宿舍准备教案。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高专的生活从青春片步入了养崽片，五条悟也从二年级升上了三年级。这些年轻少年少女们的生活太过明媚，几乎让人忘却他们处在危机四伏的咒术界。 但坂口安吾没有忘。 不仅是因为在他这边大部分日常都会跳过，更是因为他的视角一直定格在五条悟周围。 没有同学在身边的五条悟依然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家主，他暗中渗透高专的教育体系，潜移默化改变着友人们、尤其是夏油杰的思想。至少，在经历了天内理子的事情后，他对普通人的“弱小”滤镜减少了许多，尽管依然有些身为咒术师的高傲，但不至于像过去那样非黑即白。 第118章 而他们不知道、或者压根没关注的是，想要“谋杀”理子的不仅仅是五条悟专门设计来的恐怖组织，还有一个名为“盘星教”的教会。 在把步美从死刑中捞出来后，五条悟顺着黑市摸到了这个狂热信仰天元大人的邪.教组织大本营，然后……混入其中？？？ 不，说是混入其中也不准确，坂口安吾眼睁睁看着他进行了一番花里胡哨的操作，然后他在普通人社会安插的某位心腹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盘星教的法人代表。仅仅花了一年时间，盘星教中那些没什么脑子又没什么价值的教徒就因为各种“意外”入狱的入狱，身亡的身亡。 留下的那些人和后续加入的“新人”们则成功把教会打造成宗教界和上流社会的纽带。 毕竟原本的盘星教除了信仰外没什么特殊之处，而现在的它有了可以“除灵”的“大师”，自然会被那些饱受“恶灵”困扰的有钱人们青睐。 让坂口安吾不太理解的地方是，五条悟要想打造新的敛财路子或者扩张势力有很多方法，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折腾盘星教？ 五条悟的这些目的不明的行为在他眼中就像是无数颗随意散落的珠子，缺乏一根明确的线索把它们串起来。 坂口安吾只能推测出那根线索的源头必然是一件重大的发现，甚至大概率是只有五条悟一人能够发现的事情，不然他不可能隐瞒到连他这个“不存在的背后灵”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 这边厢，坂口安吾还在各种揣测五条悟的目的，那边厢吉田步美已经迎来了她的第一个任务。 没错，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居然也要做任务！ 旁观的绫辻行人看得拳头都硬了。 别误会，这不是总监部的命令，咒术界再怎么丧心病狂也没到需要小学生出任务的地步，这反而是五条悟的提议。 美其名曰——练胆。 “总是这么胆小可不行哦，你早晚要面对这些东西的。”无良咒术师漫不经心地对满心依赖他的小姑娘解释道，“只是二级咒灵而已，七海和灰原足以应对，你只需要旁观即可。” 是的，这个任务其实是两名学弟的任务，吉田步美完全是五条悟强行塞过去的拖油瓶。 七海建人欲言又止，刚组织好语言反对，就被心大的同期打断：“放心吧步美！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七海建人：“……”你就不应该答应啊笨蛋灰原！ 然而无论他心里有多少吐槽多少牢骚，这件事还是在学长的强压之下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辅助监督便开车载着两位二年级生和一位（小学）一年级生前往任务所在的村庄。 …… 目送他们离开后，相比学弟们，对五条悟更加了解的夏油杰才发话道：“悟，你想做什么？” 想要让步美通过见识咒灵来练胆有很多方法，哪怕是五条悟亲自带着她做任务都不奇怪，但是让她加入两个学弟的任务……可不符合他的作风。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不是‘我想做什么’。” “而是……‘他’想做什么才对。” 第62章 暴虐（二一） 五条悟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夏油杰不知道, 甚至坂口安吾也云里雾里，反而是在吉田步美身边的绫辻行人可能更清楚一些。 然而双方的梦境并不互通，他也想不到明明是五条悟和步美都在场的场景，跟着五条悟视角的坂口安吾居然没有看到这一幕…… “步美酱可以主动让两面宿傩出来么？” 只有两人在的房间里, 五条悟询问道。 吉田步美闭眼感受了一下, 乖巧点头：“可以的, 五条大人。” “那，三分钟。”他笑眯眯比了个三的手势, “步美酱让宿傩出来三分钟, 然后再压制回去，可以做得到吗？” “可以！” “哟西！”五条悟打了个响指, “现在就开始吧！” 全心信任五条大人的吉田步美压根没有探究他到底想做什么，在他说完后就再次闭上了眼。很快，黑色的咒纹在脸上浮现, 诅咒之王睁开了四只赤色瞳眸。 即便顶着萝莉的身躯，诅咒之王该有的气势依然不逊色于对面高大的咒术师。他咧开嘴角：“怎么，就这么急着找死么, 咒术师？” 三分钟看似短暂，但对他们这种强者来说足够把高专都犁一遍了。 不过五条悟可不是来找宿傩打架的。他架着腿靠在沙发上，好似没有感受到宿傩的杀气一样若无其事：“不, 我只是想和阁下做一个交易。” “哦？”两面宿傩周身涌动的咒力和杀意缓缓平息了下去, 他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五条悟对面，饶有兴致道，“详细说说？” 不得不说这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敢和诅咒做交易的人可不多, 大部分都是些拎不清的蠢货。但很显然，五条悟不属于“蠢货”之列。 三分钟的时间用于谈判就没有那么充裕了, 在场的一个是御三家家主，一个是千年老妖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经推拉后才勉强赶在时限范围内定下了【束缚】。 ——以一年为限，两面宿傩要保护吉田步美以及她身边咒术师的安全，且不能伤害其他普通人。作为交换，五条悟要在一年内为他找齐二十根手指给步美吞下。 第119章 考虑到天予咒缚的特殊性，这份【束缚】是落在步美身上的，若五条悟不遵守承诺，付出代价的也只是这个小女孩。 这份交易的内容让绫辻行人看得眉头直皱。倒不是说他觉得五条悟真会放任吉田步美不管，正是因为看出了他对小姑娘的重视，才显得这份条件过于苛刻。 二十根手指，几乎等同于协助两面宿傩复活了，而宿傩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保护自己的宿体，外加几个咒术师罢了，属实不算公平。 ——五条悟必然有后手。 不仅绫辻行人这么想，两面宿傩同样清楚这一点。 可他不在乎。毕竟束缚内容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不管是五条悟在兑现诺言时想办法钻了空子，还是自信于就算他得到二十根手指也能够压制他，对他而言都没什么损失。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于是乎，在七海建人他们发现任务对象不是二级咒灵，而是一级乃至接近特级的产土神时，原本作为挂件存在的吉田步美忽然爆发，三下五除二把咒灵砍成了片片。 好消息，原本要面对产土神的必死局面被宿傩轻易化解。 坏消息……宿傩本人比产土神更糟糕啊！！！ 咒高二年级的两位年轻咒术师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警惕盯着场中央嚣张狂笑的女孩。 …… 三年级的课程并不多，在做任务之余，五条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处理家族事务上，至于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家族事务”就见仁见智了。今日的家主大人正在日常巡视自己的产业，忽然接到一通来自高专的电话。 “悟，”听筒中传来挚友干涩的嗓音，“步美她，出事了……” ------------------------------------- 等五条悟赶到高专的医务室，看到的就是颓废低头的七海建人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灰原雄。 “五条前辈……是我没有保护好步美……她都是为了救我们才……”一向阳光开朗的学弟失去了笑容，几乎不敢面对把学生托付给他的学长。而他身旁的同期则死死握紧双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油杰静静站在病床前，眼神晦暗不明。在他面前，瘦小的女孩脸色惨白，血液自心脏的位置渗出，浸染了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单。 “悟，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么？”他低声说着，没有去看站在他身旁的友人。 五条悟看不到这惨烈的场景，但他的嗅觉捕捉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他的听觉却捕捉不到病床上女孩的心跳。 他呼吸一窒，瞬间攥紧的拳头爆出青筋。 尽管早就预料宿傩不会老实，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果然还是无法冷静啊…… “从升入三年级开始，我就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他的友人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知道你到底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是……” “——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么？” 他蓦地抬起头，狠狠挥拳砸向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拳，被打得偏过头去。这点伤害对天予咒缚的身体素质来说不痛不痒，可夏油杰也不是单纯为了打他一拳。 夏油杰看着好似变得无比陌生的挚友，眼中情绪无比复杂。有不解、有气愤、有失望，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痛恨。 “你好好想清楚，别让自己后悔。” 撂下这句话，他就带着两个学弟离开了医务室。 尽管如此生气，他依然体贴地给友人留下了和学生独处的空间。 …… 房门合起，五条悟随意揉了揉脸上泛青的痕迹，那点淤青很快就消失不见。 “后悔倒不至于……不过确实有点失策呢……”他低声嘟哝着，抬手在女孩耳边的床板上敲了敲，“再浪费时间的话，反转术式都救不回来了哦？” 话音落下，床上的女孩蓦然睁开双眼，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急促地喘着气，小手在心口处摸索半晌，确认自己的心脏好好待在该在的位置，才小心地舒了一口气。 吉田步美扭过头，一眼就看到最信任的长辈在身边，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五、五条大人……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五条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安慰她，反而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我之前跟你说了什么来着？不要相信诅咒的话！” “唔痛！”小姑娘泪眼朦胧地捂住额头，弱弱辩解道，“这不是情况紧急嘛……” 当时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都快撑不住了，她只能让宿傩接管身体解决产土神，谁知道这家伙直接给她来了个“掏心掏肺”，还要杀掉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 步美胆小归胆小，大事上还是很有勇气的。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把宿傩压了下去，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五条大人了，可宿傩又说可以治好她，只需要偶尔让他出来一分钟就好。 可惜小姑娘还是经验不足，被骗着定下【束缚】后，才从两面宿傩得意地叙述中得知他本就和五条大人做了交易，不仅必须要保护她，更不能杀死其他人。 吉田步美：“……”好的她知道她犯蠢了。 她哭唧唧把前因后果讲清楚，就颓丧地垂头等骂。 “唉，算了。”五条悟大手按在她脑袋上一通瞎呼啦，倒也没有真的要责怪一心救人的小姑娘的意思。 第120章 他轻描淡写揭过了这件事，突兀地转了个话题：“这周末要不要去游乐园玩？” 吉田步美眨眨眼：“……诶？” ------------------------------------- 步美“死而复生”的事情不知道五条悟如何给同期和学弟们解释的，但明面上宿傩容器确实已经“确认死亡”了。 等到梦境转换到下一个场景时，坂口安吾就看到五条悟身边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助手。 “这是本藤君。”五条悟介绍道，“他会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园。” “到时候我和本藤君可能会中途离开办点事情，步美要乖乖的哦！” 吉田步美乖巧点头：“嗯！” 本藤这个人坂口安吾在以前的一些片段里也见过，他是五条悟处理普通人社会中势力的助手，也是负责管理盘星教财政的重要心腹。 前阵子他出车祸受了重伤，听说伤到了脑子，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院。 但是…… 坂口安吾看着这个男人，眉头微微蹙起。 到底撞到哪里能有这么长一条缝合的伤口？ …… “五条大人，去游乐园为什么要蒙住眼睛啊？” 吉田步美背着小包站在原地，老老实实被五条悟拿绷带折腾眼睛。 “因为要给步美酱一个惊喜呀！”他灵活地在女孩后脑打了个蝴蝶结，“这可是非常出名的游乐园，步美酱绝对没有听说过！” 坂口安吾不理解。既然是“非常出名”，为什么又说“没听说过”？ 而且步美和本藤不知道，他可看得分明，五条悟用来遮挡步美视线的绷带不是新拿出来的一卷，而是昨晚他特意更换保留下来的。 本藤负责开车，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盲人”前往五条悟所说的“知名游乐园”，却在距离定位还有两公里左右时被叫了停。 “接下来的路我们走过去吧！”任性的家主大人突发奇想，拉着小姑娘就下了车。 无论是无条件信任他的步美，还是苦逼打工人的本藤都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无视路人好奇的视线，慢悠悠晃了过去。 走着走着，吉田步美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道奇怪的屏障，刚才还算安静的街道一瞬间热闹了起来，远远还能听到属于游乐场的欢呼和尖叫声。 她有些不安地偏头问道：“五条大人……” “嘘——” 五条悟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语带笑意：“马上就可以解开绷带啦~” 吉田步美闭上嘴，乖乖被他牵着继续向前走，直到她信任的五条大人停下脚步。 五条悟伸手解开了她脸上的绷带，阳光突然洒在眼睑上，让她一时睁不开眼。 “欢迎来到……”白发少年倒着后退几步跑到乐园门口，张开双臂，“全日本最受欢迎的游乐园——” 吉田步美的视线清晰起来，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她的目光顺着五条悟的指示自下而上看过去，把大门上镌刻的乐园名字映入眼底： “——多罗碧加乐园！” 第63章 暴虐（二二）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年纪轻轻就已经破获了无数起案件，被誉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这天，他和青梅竹马的女友毛利兰在多罗碧加乐园约会，期间碰到两个举止奇怪的黑衣人。 侦探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并不简单,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装束和周围格格不入, 也因为他无意中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大哥, 那位怎么会想到来游乐园……”被迫憋屈地在云霄飞车排队的大块头抱怨着，话还没说完就在身旁长发男人的瞪视下止住了话头。 长发男人低声警告道：“那位有任性的资本, 他想选择哪里不是我们能够置喙的。” 说罢, 便示意大块头不许再提。 ——“大哥”？“那位”？ 捕捉到这两句话的工藤新一下意识开始分析起来。这两个指代词放在他们身上，给人的感觉非常像是某种道上的黑话, 让他不自觉上了心。 他隐蔽地观察着这两个奇怪的家伙，心不在焉地被女友拉上了云霄飞车。 令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他们这趟云霄飞车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不只是工藤新一,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发生的案件，他习以为常地把精力投入到近在咫尺的案子中，暂时忽略了那些黑衣人的疑点。 直到案件结束, 如命运一般，他和女友继续游玩时再度偶遇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这回可没有新的案子转移注意力，工藤新一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 “……先生, 您要的药物资料都在这里了, 您可以检查一下。” 躲在拐角处的工藤新一呼吸都放缓了下来，小心翼翼想要看清这些人的样子。 除了云霄飞车那边见过的两个黑衣人，他隐约看到还有两个人站在他们对面，但那两人的身形被树影遮挡无法分辨样貌, 只能大概目测出其中一人的身高非常突出，和那位长发男人相比也不逞多让。 “不用啦, 你们组织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对面其中一人发了话，从声音上判断年纪应该很轻。他的语调漫不经心的，和大块头那恭敬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旁的人得到示意，上前两步准备接过装资料的纸袋，他的真实样貌也因这个动作映入工藤新一眼中。 第121章 一条长而狰狞的缝合线几乎覆盖了那人的整个额头，特征明显到几乎不需要他特意去记忆。 ——好特别的伤口，这是经历过什么开颅手术么？ 少年侦探思索着，打算回去后动用人脉查一查近期动过这种大手术的人的名单。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几乎立时就反应了过来——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工藤新一再次小心地探头看去，刚才还准备拿走资料的缝合线男人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自他脸上缓缓流下，眉心的弹孔格外狰狞。 就在他以为自己目睹了一场典型的黑吃黑时，疑似缝合线男上司的男性赞赏似地拍了拍手，一点都不为下属的死亡感到恐慌：“不愧是组织的top killer，出手就是利落。” 长发男人收起枪支，压了压帽檐：“您过奖了。那我们的交易……” “放心，你们要的东西明天便会有人送过去，我现在可没带在身上。”那人轻飘飘说出了自己压根没带交易物品的话，刚才还杀人不眨眼的长发男人却一点意见都没有。 “不过……”那人忽然拖长了调子说了一个转折词。 就在长发男和大块头都看着他静待下文时，他的手慢悠悠指向了——墙角的方向。 “你们有点不经夸呢，才说你们业务能力强，就有小虫子跟过来了哦~” 被点出藏身地的工藤新一瞳孔骤缩，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 “砰！” 和刚才的枪声不同，这一次的声响更加沉闷一些。 还没跑出两步的少年人只觉后脑一痛，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 羂索是一个咒术师。或许按照现今咒术界的评判标准，他的作风更适合被称为诅咒师才对，但他对当前的咒术界嗤之以鼻。 是的，“当前”。 由于术式的特殊性，他存活了很久很久，见证了曾经咒术界最鼎盛的时期，着实看不上如今小家子气的咒术界。 他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他想要复现曾经的鼎盛荣光。 但咒术界再拉胯也不是他一人之力就能对抗的，必须谨慎筹谋。 六眼就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之一。 他的理想世界离不开天元的能力，而只要有六眼护送星浆体，天元总能顺利同化。 六眼、星浆体和天元组成的奇妙平衡脆弱而又坚固。千年来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提前消灭六眼，但事实总会告诉他行不通。 于是羂索得出结论——六眼只能封印，不能杀死。 然而世事无常，他花了千年得出的结论在这一代六眼身上完全失了准头。“六眼”失去了六眼，却以一种诡异而刁钻的角度走了历代六眼该走的命运，还达成了完全不同的结局。 好在目前的结果对羂索来说是有利的。 一方面，他没想到从未出过岔子的六眼在变成天予咒缚后反而多了不该有的心软，居然故意放走星浆体。另一方面，他经过多年研究，甚至亲身上阵怀孕才制作出来的宿傩容器压根没派上用场，被一个小姑娘截了胡。 小姑娘就小姑娘吧，反正殊途同归，宿傩提早复活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只不过他的计划就需要全盘推翻重来了。 可能是重新修改计划导致他没有掩盖好痕迹，也可能是这一代六眼太过敏锐，他居然被五条悟抓到了马脚，把他辛苦多年安插的棋子废了大半！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五条悟在明，他在暗。五条悟最多只能知道有人在背后谋划什么，却不知具体情况。 为了掌握五条悟的动向，也为了近距离观察这个由星浆体转化的宿傩容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羂索细心策划了一场局，把“自己”安插到了五条悟身边。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的术式就连六眼都看不破，更何况是真正的瞎子五条悟呢？ 就算是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他被五条悟发现了——他也有无数种方法逃脱。 最终无非就是多等几年罢了，他有的是时间。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羂索摇身一变成为了名为“本藤”的普通人助手，又在“出院”没多久被五条悟钦点跟着他一起去游乐园和某医药组织做交易。 …… “家主大人，为什么是游乐园……”“本藤”欲言又止。 五条悟对自己人其实很宽容，耐心解释了两句，但这解释在“本藤”看来还不如不解释：“当然是因为步美酱想去呀！” “步美酱想去，他们又正好想见我，就顺便见一见喽~” “本藤”：“……” 可以，这很五条悟。 其实他也理解五条悟的做法，五条悟和那个组织交易的是咒具——在咒术界封闭而看不起普通人的情况下，他是有且仅有的可以让普通人获取到咒具的渠道。 不提五条悟的特殊地位和强大实力，单纯就这个垄断的情况，那个组织也必须捧着他。别说是为了交易专程去一趟游乐园了，就算是去漫展也得硬着头皮上。 “本藤”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想引出更多宿傩容器的情报：“步美小姐去游乐园的话，她的课业……”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 “出院之后你好像有点话多哦本藤君。”他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让“本藤”心里直打鼓。 第122章 ——他被发现了吗？果然还是不能太心急了。 “抱歉家主大人，是属下逾距了。” 然而五条悟好像仅仅只是为了敲打他一下，并没有真的怀疑什么，甚至还顺着他的话随意摆摆手：“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本藤”：“……”你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有点胃疼。 ——果然还是这家伙太恶劣了吧！ 五条悟并不知道下属的腹诽，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他就这么简单通知了一下，没有给下属过多时间准备，第二天就带上小姑娘出发了。 …… 一路上，负责开车的“本藤”一边对照着五条悟提供的地图定位，一边分神偷听后座一大一小的对话。 随着目的地的临近，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米花町……多罗碧加乐园…… “本藤”盯着导航显示的地名，心里忽然闪过一道念头： 东京……有这个地方吗？ 他在日本这么点大的地方混了千年，对地理上的变迁绝对比任何人都了解，但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想不出东京到底什么时候分了个“米花町”出来。 “本藤”想着想着，眼神就有些恍惚。待他再次恢复清明时，刚才思索的一切都已了无痕迹。 他晃了晃脑袋心里自嘲道：好久没关注普通人社会的情况了，连这边新开了一家游乐园都不知道。 等到被五条悟突兀叫了停，身为打工人的“本藤”没有立场拒绝，只能敬业又胃疼地跟着“老板”顶着众人的瞩目步行前往游乐园。 …… 他们拿着多罗碧加的vip门票，全程都不需要排队，不管是吉田步美这个小朋友，还是五条悟这个“大朋友”都像玩疯了一般，好似根本没想起他们还有个交易要进行。 “本藤”无法，只能委婉地提醒道：“家主大人，时间上……” “哦，差点忘了！”刚买好冰淇淋的五条悟一脸恍然，把冰淇淋塞进小朋友手中随便指了一个休息椅，“那步美酱先在这里坐着等我吧，我们要去办点事情。” 吉田步美舔着冰淇淋乖乖点头：“嗯！”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约定的交易地点。 那个组织显然对五条悟非常重视，哪怕只是简单的资料交易也专程派来了他们的top killer，也是组织的三把手——琴酒。 “五条先生，您要的药物资料都在这里了，您可以检查一下。” 简单的寒暄过后，在琴酒的示意下，他的搭档伏特加拿出资料恭敬道。 “不用啦，你们组织做事我还是放心的。”五条悟说完，忽然微妙地顿了顿。 ——噫，夸早了。被人跟到这儿来都没发现，这组织未免太拉了吧。 琴酒他们不知道对面一本正经的五条家主在心里如何吐槽他们组织，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交易内容当然不仅仅是送一份药物资料。 还包括…… “砰！” ——帮五条家主清除叛徒。 琴酒不知道堂堂特级咒术师为什么清理个叛徒还需要找他们来出手，他也不在乎这个理由。他只需要知道，这次过后，他们组织就可以正式和五条家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那位先生”必然会满意的。 作为专业的杀手，琴酒在开枪之前甚至没有泄露出一丝杀气，直到子弹穿透了“本藤”的眉心，那个男人的表情和动作还维持在准备接过资料的状态上，唯有蓦然瞪大的眼瞳泄露了他不敢置信的情绪。 什么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羂索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可能，但这副普通人的身体着实太过弱小，很快就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宿体死亡，只有一个脑子的羂索并不能暴露在外太久，必须尽快更换身体。 他下意识施展提前留好的保命术式—— 保命……术式…… …… ……什么情况？ 本藤的身体静静躺在地上，无人知晓他的“脑子”依然活跃。 但是这份活跃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羂索本体的脑子上附着的咒力正在飞速流逝，但却没有如他所想的施展出术式效果，反而更像是……彻底消失了？ 生死危机之中，一直遮挡住他思维的迷雾蓦然散去，前往多罗碧加乐园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 没有……没有！ 不管是东京还是整个日本……都不存在米花町这个地方！更没有所谓的多罗碧加乐园！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羂索暗骂着，拼命想要阻止力量的消散，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阻拦的方向。 ——他现在，离不开这个身体了。 “不愧是组织的top killer，出手就是利落。”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羂索只听到五条悟慢条斯理的拍手声，以及……对杀死他的凶手的赞赏。 第64章 暴虐（二三） 相比于全程蒙在鼓里的羂索, 坂口安吾好像终于摸到了一些头绪。 ——因为他知道米花町的存在。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员，异世界所有和他们世界有差异的东西都被他牢牢记在心里，如米花町这种占地面积极大、但在他们世界却完全不存在的地区自然在此列。 第123章 早在五条悟临近入学那阵在东京到处闲逛时他就记住了这个地方，但当时只以为是两个世界地区命名的差异, 并未发觉有哪里特殊。 现在回想起来, 五条悟好像确实对这个地方格外关注, 经常能在一些梦境片段里看到他从米花町的方向走出来，但因为那些片段展示的内容重点不在这里, 坂口安吾一直没注意到。 一般情况下, 像是路上需要乘坐交通工具耗费时间，又没有什么意义的过程, 【星之瞳】都会贴心地跳过，除非这段路程展现的信息很重要——这个重要性取决于梦境“主人公”的认知。 比如那次乘坐虹龙赶去救吉田步美，也比如这次他们前往多罗碧加乐园。 白雾散去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副驾驶位的安吾哪怕在梦境中也遵纪守法, 老老实实扣上了安全带，然后全程盯着那个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本藤”。 很快他就发现了疑点： 每当他们快要进入米花町的范围时，本藤都会突然打方向盘绕过这块地区。明明直接从米花町中间穿过所需的路程更短, 偏偏在他七拐八拐的操作下花了数个小时。 一开始坂口安吾以为这个人是仗着五条悟看不见路暗中搞小动作，可仔细观察后发现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其实也看到了正确的路线, 但每当他想要开进去时, 眼神就会忽然恍惚一瞬，再次清醒时已经换了一条路。 五条悟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在他们开到距离游乐园还有大约两公里的地方，且没有进入米花町范围时非常精准地喊了停。 当他们下来步行时坂口安吾才大概看出来, 问题不是出在本藤身上，而是在吉田步美身上。 他明显察觉到五条悟在行走时有刻意引导的成分, 他牢牢牵着步美的手，再加上沾染了他气息的绷带，在某一时刻，他们在旁观者眼中就好像……无限趋近于同一个人。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们正式踏入了米花町的范围。 …… 有什么东西是吉田步美有，而其他人没有的？ 一路上，坂口安吾都在思索这个问题。而直到他们抵达乐园的大门，看到欢声笑语的游客和人满为患的游乐项目时，他才悚然惊觉——是咒力！ 这个“咒力”不是指普通人都有的那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咒力，而是独属于咒术师乃至诅咒的、可以被他们操控的咒力。 或者换种说法，也可以叫“超自然能力”。 至于坂口安吾为什么会往这个方向想，还得得益于多罗碧加乐园那明显过于密集的人数。 跟在五条悟身边久了，他多少有了点咒术师的思维，面对人口密集的地方，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热闹，而是——这里必然很容易产生咒灵。 然而米花町完全颠覆了他对咒术世界的认知，从他们踏入米花町范围起，就再没见到任何一只咒灵！ ——他们都没有负面情绪的吗？！ 坂口安吾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了米花町的普通人身上确有咒力存在，但就是没有生成咒灵。 并且从之前他们的行为来看，超自然能力者会下意识忽略这里的存在，也就五条悟是零咒力者并且没有眼睛作为干扰项，才能进入这个神奇的“禁魔区域”。 本藤不算，本藤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先不管这种奇异的状态是如何形成的，坂口安吾也不会知道米花町的人一般有负面情绪都当场“发泄”掉了。总之若是以米花町“不允许存在超自然能力”为前提进行推理的话，此前一直困扰他的一些事情多少有了解答。 比如五条悟曾说过的“天元同化与否并不重要”，以及最近和宿傩定下的【束缚】。 没错，尽管坂口安吾缺失了一部分“前情提要”，他还是从后续五条悟和步美的反应中推断出他们必然和两面宿傩达成了某种协议。 带着这种理解再去看五条悟毫不留情干掉本藤的做法，坂口安吾就淡定多了。 已知五条悟不会无缘无故杀死自己人，那这个就连坂口安吾都觉得不对劲的本藤要么是“叛徒”，要么是“卧底”。甚至很可能就连“来多罗碧加乐园游玩”这件事，都是五条悟专门为他设的局。 ------------------------------------- 事实也如他所想，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本藤”的杀局。 五条悟在三年前初到东京时就无意中闯入了米花町的范围，经过多次探查，他发现了这块地方的奇特之处，但那时的他只当这是个新奇玩意儿，没有想过米花町能对他有什么帮助。 直到后来，因为夏油杰的思想问题，他开始主动往高专安插人手，又因自己的家主身份顺理成章在总监部也发展了一部分耳目。正因此，他渐渐发现咒术界目前的腐朽状态背后有一个神秘的推手。 当然，这不是在为那些烂橘子洗白，他们依然烂到发臭，但平心而论他们还不至于到完全没有脑子的地步。现如今咒术界的很多政策在执行起来其实和最初大相径庭，命令在层层传递的过程中一点点扭曲，造成了年轻的平民咒术师大部分对领导层不满，但却无从反抗，只能日渐消磨生命的结果。 这种“曲解”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随着五条悟的势力逐渐深入，他发现这种情况甚至能追溯到总监部刚成立的时候——这就很有意思了。 第124章 要知道在掌控五条家之后，他一度缺失了奋斗目标。当一个人要什么有什么，周遭人还不停吹捧他时，或许起初还能享受到一点乐趣，但很容易就会陷入无聊之中。这种情况要是继续维持下去只会有两个结果：养出一个大型“熊孩子”，或者养出一个“反派”。 这两种结果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找乐子而不择手段。 五条佑树正是预见到了这个可能，才想办法把儿子打包送去上学，寄希望于阳光开朗的同龄人和靠谱负责的老师能够让五条悟找寻到新的道路。 老父亲的决策不能说不正确，但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人均疯批的咒术界哪有什么正常“同龄人”？ 好消息，儿子找到了新目标；坏消息，他好像还是长歪了。 本来没多大野心的五条悟在神秘势力的刺激下忽然就对咒术界的权力顶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就像得到新奇玩具的猫猫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股神秘势力斗智斗勇，一点点拔掉“他”安插在咒术界的钉子，再一一换上自己的。 这个“玩具”大概率能让他玩很久，五条悟很高兴，甚至不急于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然而乐极就容易生悲，他到底还是太年轻，又有些自负，竟一直没发现吉田步美的特殊身份，若不是那根宿傩手指拖延了时间，或许步美已经和天元同化完成了。 单纯从这点看五条悟对宿傩还真没什么恶感。 说不清到底是在步美这边的失算刺激了他的自尊心，还是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那微妙的重视，总之这一遭下来确实是激怒他了。 吉田步美这件事是实实在在的多种因素叠加的巧合，但五条家“神子”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于是乎在黑市悬赏星浆体的盘星教首当其冲成了炮灰。 这一查就不得了了，那个“幕后黑手”在盘星教也插了一脚！ 就连幕后黑手羂索也想不到五条悟短短几年已铺设出了如此广阔的势力网，全力发动起来时就连他隐藏在盘星教中的身份都能被揪出来“清除”掉。好在他们之间有很大的信息差，羂索最终还是成功金蝉脱壳，只是肉疼于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了大半。 本来就这样蛰伏下去猥琐发育是最好的，他甚至可以等五条悟寿终正寝再出来继续谋划，但是他不甘心、也舍不得。 多好的条件啊！天元没有和星浆体同化、宿傩成功从容器中苏醒、“咒灵操术”持有者也在这段时间活跃……他真的无法保证下一次还能再遇到如此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机会了。 所以在五条悟透露出想要让宿傩容器参与任务时，哪怕知道这有很大可能是陷阱，羂索还是动用了最后几颗钉子，把“产土神”谎报成二级咒灵。 他需要有足够的数据来验证在小女孩体内苏醒的诅咒之王实力是否能够撑起他的计划，以此判断后续要不要动用他自己“生产”的那份“容器”。 这次试探的结果对羂索来说很有利，寄居在女孩体内的宿傩依然强势，甚至还反坑了五条悟一把，让暗中观察的羂索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哪怕最后的几枚棋子被暴怒的五条悟处理掉也值了。 后续只需要以“本藤”的身份在五条悟身边耐心等待吉田步美成长，羂索总能再度找到翻盘的机会。 但他没想到，被激怒的五条悟不玩了。他直接跳过一切试探和拉扯，把桌子都给掀了！ 在之前的多次试探中，他大概猜出幕后黑手有某种顶替别人身份的手段——具体是什么手段不重要，反正他也看不见。“本藤”其实是他专门为“幕后黑手”准备的身份。 这人确实是他的心腹没错，但那已经是过去时了。总有一些在高处待久了的家伙看不清形势，觉得拿捏住本藤就可以越过他拿到属于咒术界的东西，而本藤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真的心动了。 五条悟在得知他背叛时其实就想干脆利落处理掉的，助手而已，多得是人愿意做，不值得他费心。但那时他正好想通过学弟的任务引蛇出洞，就顺手把本藤的结局安排成了较为“体面”的“车祸”。 这多少就有点碰运气了，若是幕后黑手不够胆大，本藤死也就死了。若是那人足够有魄力，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棋子”。 事实证明幕后黑手确实有魄力，不愧是能跟他斗这么久的家伙，五条悟甚至都有点敬佩他。 不管是用作娱乐项目还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就这样把人放在身边观察是最好的选择，可两面宿傩骗小姑娘定下【束缚】这件事属实戳了他的雷点。 那个限定条件不够明晰的“一分钟自由时间”是一个定时炸.弹，他无法容忍不能掌握的东西在身边。也因为宿傩，他开始觉得留一个觊觎步美的“本藤”在身边同样会让他很不爽，哪怕是当玩具也不行。 ——再强调一次！他讨厌有人动他的东西！ 任性的猫猫就这样轻率地改了主意，懒得再去探究“本藤”的目的和身份，直接一股脑送去米花町一锅端。 不管“本藤”有多少后手，在这个彻彻底底的“禁魔领域”面前，都不会有用武之地。 …… “非常抱歉五条先生，这是我们的失误。” 琴酒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利索地敲晕了某位偷听的侦探，立刻转头向五条悟致歉。 第125章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合作…… 琴酒想着，暗暗踹了倒地的少年一脚，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其实五条悟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先不提这个少年没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就算他都知道了又能拿他怎样呢？ 会担心的也只有琴酒他们而已。 眼看着五条悟没有说话，揣测不出这位大人心思的琴酒低头思索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方案：“您手中的仅仅只是纸面上的资料，想必您还未曾见过这份药物的具体效果吧？” “嗯哼？”五条悟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既然这人正巧撞上来，不如就拿他试药，您也可以对我们的药物有更多了解。” 琴酒一边观察五条悟的表情，一边试探道。看他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琴酒自认为自己懂了，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颗成品药物就给地上的倒霉目击者灌了下去。 随即就把人扔回墙角，再次问了一遍：“五条先生，我们的交易还……” “我不是说了么，会给你们送过去的。”五条悟终于开口，算是给他安了心。 琴酒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意外的闯入者没有影响到五条先生对组织的观感。 五条悟忽然问道：“我记得米花町是有火葬场的吧？” 伏特加赶忙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地图，回答道：“有的，就在米花医院附近。” “那好，让你们的人把这个，”他对着“本藤”的尸体抬了抬下巴，“送到那边去火化，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记得一定要在米花町哦~”五条悟的语气意味深长，“本藤曾经说想要在这里养老，我身为上司，这点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 琴酒伏特加：“……” 两人并不想知道地上的人到底怎么得罪五条家主了，需要用到这种“满足愿望”的方式。 他们立即打电话叫来了附近的组织底层人员，很快，这片小树林里的凶案现场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站着的三人以及那个被灌下药物的倒霉鬼。 “你们还留在这干什么？”五条悟好像压根没意识到这两人是想“陪”自己等地上的少年药效发作，好再帮着处理尸体。 伏特加刚想解释，就被琴酒制止了。 ——人五条家主能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说这句话就是赶他们呢！ 至于地上那个注定活不了的家伙如果不处理会不会让五条先生成为嫌疑人……笑话，也不看看这是谁？ 很懂的琴酒拽了拽自家小弟，郑重向五条悟道别后离开了这片树林。 …… 等人走后，五条悟才慢悠悠靠近墙边的少年，遗憾摇头低语：“年轻人还是太莽撞啦，这一不小心连命都要搭上。” 旁观的一切的坂口安吾低头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五条悟，在心里无语吐槽：你俩年龄看起来差不多吧！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是年轻人啊！ 坂口安吾的吐槽五条悟自然不会知道。他敏锐的五感能感受到这个少年还活着，但若是那个组织的药物没出问题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心脏衰竭”而亡吧。 “也不知道硝子能不能解毒……”秉着一点微弱的怜悯心，五条悟掏出手机准备召唤同期。 就在此时，地上的少年蓦然呻.吟了一声，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 这时候哪怕让夏油杰带着家入硝子飞到离米花町最近的地方估计也来不及了，五条悟蹲下身子想要直接把人抗走，在触摸到少年肩头的时候忽然顿住。 他轻轻捏了捏少年人的肩膀，就在这短暂的停顿中确认了刚才的感知没有出错——少年的骨骼在缩小。 这一幕在坂口安吾的眼中更加明显一些。 只见地上的少年满脸通红，被药物引发的高热折磨得意识模糊，但他的身体却在肉眼可见地缩小…… 不！不是单纯的“缩小”！ 坂口安吾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他面前缩水成了六七岁的模样，瞳孔地震。 ——这、这里不是不允许出现“超自然能力”吗？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啊！！！ 第65章 暴虐（二四） 发觉事情有点超出预料, 五条悟停下了想要把人抗走的动作，静静蹲在原地等待。 等到地上的少年、啊不孩童的生命体征平稳下来，他才再度伸出手，精准地捏住了男孩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微微用力搓了搓, 直把意识模糊的孩子搓到发出不满地嘟哝声才收回手。 “居然真的变成小孩子了啊。”五条悟轻声自语道, 摸了摸刚才琴酒给的装着药物资料的纸袋，对里面的内容相当好奇。 可惜现在的他没法用眼睛“阅读”, 只能遗憾放回怀里。 “……有点意思。” 随即他不再管地上已经缩水成小孩的陌生少年, 径直起身离开。 …… 当五条悟踏出这片颇有些隐秘的树林，多罗碧加乐园纷乱的声响在耳中放大, 冲击着灵敏的五感。骤然嘈杂起来的环境让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悠悠走向和吉田步美约定好的等待地点。 “原来你是和哥哥一起出来玩的啊！”陌生少女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传入他的耳朵。 “嗯嗯，五、哥哥说他有事要做，让我在这里等他。”紧随而至的是熟悉的属于吉田步美的声音。 第126章 不是走丢了就好…… 名为毛利兰的“陌生少女”在心里松了口气。她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晃着小脚丫乖巧等待的小女孩, 心头有些无奈。 ——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她的家长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毛利兰心里抱怨着，又回想起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青梅竹马, 不禁和眼前的女孩感同身受了起来。 没有新一陪伴，毛利兰一个人在游乐园也玩不起来，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长椅上的吉田步美。 常年跟着当侦探的男朋友到处跑, 她自然对周边人的情绪比普通人更加敏锐, 她发现人群中有不少视线在若有若无地投向那个女孩。很显然这个女孩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是走丢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因为不放心这孩子一个人待着，毛利兰主动上前询问，于是就发生了上述对话。 既然不是走失那就好办了, 只需要耐心等着女孩家长到来即可。 毛利兰坐在吉田步美身边耐心而温柔地和她聊着天。眼看着有大人陪伴，周遭关注这一块地方的人, 不论是好心或是恶意，都逐渐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路过的好心人呀~ 五条悟从她们的对话中推断出这一点，心情愉快地穿过人群走向长椅的方向。 身高出众的少年人哪怕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吉田步美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高兴地从长椅上跳下来喊道：“五、哥哥大人！” 毛利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同样注意到了拨开人群向他们走来的帅气少年。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人优越的身材上，而是在他的眼睛上——几乎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绷带同样覆盖住了心灵的窗户，让人第一时间明了眼前人无法看到光明的事实。 周遭被五条悟吸引的人在注意到他脸上的绷带后，均遗憾地收回视线。 居然是盲人么…… “毛利姐姐，我哥哥来找我啦！谢谢你陪着我！”吉田步美当然知道毛利兰留下陪伴她是出于好意，礼貌的小姑娘自然没有忘记向她道谢。 五条悟熟练地揉了揉步美的头顶，就好像一个真的普通哥哥一样感激道：“麻烦小姐照顾步美了。” “啊，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毛利兰的视线仅仅在五条悟的眼睛部位定格了一下，很快就礼貌地移开，但是心里不免更加担心起来。 她之前还以为女孩的家长过于不负责任，但现在看来她的哥哥自己都是个残障人士，难以顾及到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样的一大一小组合实在让人忧心，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毛利兰欲言又止：“呃、请问……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来玩吗……” 五条悟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轻笑道：“不必担心，我们两个没关系的哦~” “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柔和了眉眼：“这样啊，是我失礼了。” “哪里，小姐真是个心善的人呢。”五条悟牵起步美的小手，“我们得走啦，快向姐姐道别吧。” “毛利姐姐再见！” “再见，步美酱！” 毛利兰笑着和这对萍水相逢的兄妹挥手告别，心下感叹道：真是坚强的一对兄妹啊…… 与此同时，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昏倒在阴暗墙角的男孩浑身酸痛地睁开了双眼。 …… “五条大人，本藤叔叔去哪儿了？” 多罗碧加乐园的某间甜品店内，吉田步美一边吃着小蛋糕一边询问道。 在她的对面，正在暴风吸入甜品的五条悟混不在意地说：“本藤啊……他有点事先走了。” “这样啊……”吉田步美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太关注这个今天才认识的本藤叔叔。 “那我们要回去了吗？五条大人。”在她心里，五条悟陪她来游乐园主要应该就是为了办那件所谓的“事情”，现在事情办完了他们应该就要回家了吧。 ——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过来玩呢？ 还是小孩心性的吉田步美遗憾地想着。 “回去？不哦。”五条悟撑着下巴，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你就没有发现周围有哪里不一样吗？” 五条悟这个语气让吉田步美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糟糕！是考验！ 自从拥有了两面宿傩的力量之后，吉田步美就陷入了恶补咒术知识的学习深渊。五条大人虽然在教学上和夏油先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差距，但是知识基础在那里，哪怕只是偶尔突发奇想的提问都足够学渣步美胆战心惊了。 “这个……那个……”今天一整天都沉迷游乐设施，快要玩疯了的步美冥思苦想，试图找出今日与往常的差别。 五条悟倒也没有逼迫她，依然在优哉游哉地吃着甜食。 眼神到处乱瞟的吉田步美忽然发现了什么，福至心灵：“是怪、咒灵！” “多罗碧加乐园没有咒灵！” “bing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认可她的判断，“还有呢？” “啊？还有？” 还有什么啊还有什么啊还有什么啊…… 小女孩五官都皱成一团，心里如刷屏一般地碎碎念着。 也不知道问宿傩有没有用…… 第127章 ——等等！宿傩？ 吉田步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确认般地再次感受了一番，确实没有感觉到那股寄居在她身体里充满恶意的精神体。 要知道往常她这样在心里刷屏，凶巴巴的两面宿傩早就开骂了。 她试探着问道：“是……宿傩吗？” “我好像感觉不到他了。” 她一说完，五条悟忽然放下勺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果然……”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步美酱喜欢这里吗？” 吉田步美看了一眼外面的游乐设施，诚实地点点头：“喜欢的。” “那你以后就住在米花町好不好？” “诶？”吉田步美咬了咬嘴唇，“那五条大人也会住在这边吗？” “不会哦，我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五条悟感受到女孩一瞬间低迷下去的气息，补充道，“不过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步美想了想：“五条大人不在的话，我可不可以也不住在这边呀？” “那不行。”五条悟提出来本就没有诚心征询意见的意思，“我让你留在米花町，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的。” “什么任务？”小姑娘眼睛一亮。既然不是要抛弃她，而是有重要任务的话，她当然义不容辞！ 五条悟笑了笑：“暂时保密。” “我已经让人把你的学籍转到了米花町帝丹小学，下周一就去报到吧。” “是！” …… 有五条家负责运作，吉田步美转学籍的事情非常顺利，很快她就成功入学了帝丹小学，并且在新的班级交上了新的朋友。 就在她逐步适应新的校园生活后，他们的班主任又带来了一位新的转学生。 “我叫江户川柯南，请多指教。” 穿着蓝色小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孩，在黑板上一板一眼写下自己的名字。 ------------------------------------- 这边厢，吉田步美的伙伴团体正在不断壮大；那边厢，咒术界的她却依然处于“死亡”状态。 “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步美的身份？”三年级的任务很多，夏季又是咒灵的高发期，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好不容易相见，夏油杰赶紧询问吉田步美的近况。 五条悟最近在总监部搞的动作很大，就连他都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人借着吉田步美的“死亡”把一大堆人拉下马，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 “不会恢复了，她就这样保持‘死亡’状态也挺好的。只要她还存在于明面上，总会有不知死活的烂橘子想要彻底‘清除隐患’。”他又不可能时刻盯着步美，还不如就这样“死”着呢！ “我把她安排在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咒术界找到的地方，她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好。”五条悟的话夏油杰自然是相信的，只要人没事，咒术界这烂摊子能不掺和当然是最好的。 “我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谈谈了。”夏油杰严肃起表情，换了个话题，“你正在做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吗？” “你知道的，如果你遇上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帮你的。” 五条悟也很无奈：“真的没有什么困难啦~现在没有告诉你，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都没什么头绪罢了。” 这是实话，虽然米花町的存在让他对现如今咒术界的现状有了一点微妙的想法，但具体要不要改革、该如何改革，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想清楚。 他现在才17岁，有得是时间给他思考。甚至就算是维持现状，以他如今的势力也不会再出现另一个“本藤”搞事了。 “喂，杰。如果说……” 他刚想说些什么，一通电话打断了他想说的内容。 “夏油同学，有新的任务。地址在……” 听筒里传来辅助监督的声音，五条悟闭上嘴无所谓地摆手示意他先去忙。 任务紧急，夏油杰也不跟他客气，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离开了教室。 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挚友之间难得短暂的交谈就此夭折。 第66章 暴虐（二五） “米花町”的异常坂口安吾能看出来, 观察力更加敏锐的绫辻行人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甚至相比于在五条悟身边视角受限的坂口安吾来说，一直跟随着吉田步美视角的绫辻行人对于“米花町”的认知更加深刻一些。 “禁魔领域”已经是最基础的情报了，自从吉田步美搬到米花町居住之后，绫辻行人逐渐察觉了更多的信息。 之前就说过, 他们这样的“旁观者”只能看到梦境“主人公”的一些经历片段, 所以一开始就连绫辻行人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直到步美正式开始在帝丹小学上课之后, 梦境片段中的环境开始出现极大的差异。可能今天还是芳草如茵的初春，第二天就变成了炎热的盛夏。 ——时间。 如果说单纯的禁魔还是可以通过某些科学或者超自然手段实现的话, 玩弄时间就完全是属于神明的领域了。哪怕是在进入这场梦境之前已经和坂口安吾交流过咒术界情报的绫辻行人, 也无法理解这种情况到底是如何达成的。 但是由此绫辻行人倒是能够理解五条悟的信心从何而来。米花町的禁魔领域压制了两面宿傩的意识，而混乱的时间线则完全可以用于钻【束缚】中所限定的时间空子。 第128章 这里的时间规律绫辻行人还没有足够的情报做出准确推测, 可是结合五条悟和宿傩约定的“一年时限”，他初步判断米花町内的时间会在固定的一年中随机跳跃。也就是说，只要吉田步美不离开米花町, 五条悟和宿傩之间的约定就永远不会生效。 然而这并不能作为长久之计。若绫辻行人的推理没有出错的话，时间线的混乱也意味着吉田步美永远无法真正意义上的“长大”。当一个孩子被困囿于固定的时间中，永远作为一个孩子存在的话, 那应该就不算是什么好事了。 ——也不知道五条悟对此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绫辻行人联想到现实中见到的明显已经是成年人的五条悟，和依然维持着孩童样貌的吉田步美，心里对此并不乐观。 他把这些分析暂且压在心底, 视线投向刚刚发生了杀人案的场地。 ——案件, 绫辻行人在米花町的另一大不解之谜。 小到偷窃和误会，大到各种手法花里胡哨的杀人案，各种各样的案件在米花町层出不穷，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若不是这个地方特殊的禁魔效果, 以咒术体系来说还真有可能是什么诅咒也说不定呢。 绫辻行人根据梦境中其他人的反应推断，这种时常出现案件的情况, 在米花町居然是常态！ “又是你啊，毛利老弟。”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无语地看向又双叒叕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感叹道，“看来传言说的没错，侦探当久了真的会变成事件体质啊！” 这话一出，身为侦探的绫辻行人可忍不了了。 谁家侦探的事件体质会是这样的啊！不要睁着眼睛乱说！能不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明明是你们米花町有问题吧！ 如果不是他全程在旁观，都快以为这些是毛利一行人自己做出来的案件了！ 然而哪怕再可疑，以绫辻行人的侦探素养也很清楚毛利小五郎他们都是无辜的正义路人。如果说唯一有疑点的，那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吧…… 他看向不远处躲在桌子底下的、身穿蓝色小西装的男孩。在男孩身旁，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毛利小五郎趴在桌子上，双眼紧闭疑似昏睡了过去，而这个男孩则藏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对着自己的蝴蝶领结发出了属于中年男人的声音。 正是这个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孩子转学到吉田步美的班级后，他们遇到案件的频率才开始直线上升。若是真有某种专属于侦探的事件体质的话，那这个“侦探”指代得应该是这个孩子才对。 由于时间线过于混乱，帝丹小学就像是压根没有课一样，学生们三天两头就能获得一个假期，吉田步美和江户川柯南自然也不例外。 假期多也就意味着这些正处于最有活力的年纪的孩子们搞事的机会也会随之增多，吉田步美因此和她新交的几个好朋友以及江户川柯南一起组建了一个名为少年侦探团的小团体。 这个过家家一样的“少年侦探团”理应只是小学生之间的玩闹，但可能是因为米花町的特殊性，他们居然真的没少撞见案子。 这也是最初绫辻行人关注上江户川柯南的原因。 从他们经历的案件中就可以看出这个男孩的思维和行动逻辑完全不像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不仅每次都能精准在案件中找到关键线索并破获案件，身上还有很多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龄孩子的科技产品。 很显然，这些奇怪的科技产品都来自于那个名为阿笠博士的科学家。 或许是因为身边都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江户川柯南在同学身边并没有过多地隐瞒自己的特殊性，再加上他时常提起的和他、阿笠博士以及毛利小五郎一家关系匪浅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绫辻行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那么问题来了。 绫辻行人陷入了和坂口安吾一样的迷惑之中——他到底是怎么变小的呢？ ------------------------------------- 米花町就像是一个被各种谜题纠缠而成的毛线团，让侦探先生全身心投入其中。尽管这个地方远离了咒术界的纷争，但是直觉告诉他，当他破解完属于米花町的谜题之后，五条悟的目的也会随之水落石出。 而此时被绫辻行人当作最终“谜题”分析的五条悟，其实并没有如这两个其他世界的聪明人所想的那样目的明晰。 在他自己看来，他所做的一切纯然是出于兴趣，就连和同期提过的“想要当老师”的目标也不过是培植自己势力的手段。至于等他彻底掌控咒术界之后，又打算做些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头绪，正缺一个真正的导火索将他心头的迷雾拨开。 ——然后“导火索”就来了。 …… “家主大人！夏油先生触犯总监部规定，现在已被总监部羁押……” “……哈？”收到下属消息的五条悟面对这句哪哪都是槽点的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先不提夏油杰到底犯了什么事……总监部羁押夏油杰？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一股滑稽。 不过在确认事情属实之后五条悟反而放下了心，毕竟就像他刚才说的，夏油杰要真的想做点什么总监部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他，更别说制裁他了。现在的情况大概率是夏油杰压根没反抗，主动被抓的。 第129章 至于原因嘛…… “杰重伤了大量普通人？”五条悟很快提炼出下属汇报的重点。 “是的。辅助监督表示，夏油先生抵达任务地点后很快就祓除了目标咒灵，但是当地村民提出还有‘怪物’存在，于是夏油先生进入村子内部探查。因为等待时间太久，辅助监督察觉不对跑进村子寻找夏油先生，随即发现村民全部重伤昏迷，部分甚至已经出现永久性残疾。” “夏油先生承认一切是他所做，并且没有逃离的意向。辅助监督上报总监部后，总监部决定暂且将其羁押。” 讲到这里，下属看了一眼表情淡定的家主大人，继续说道：“后来根据夏油先生供述，他在跟随村民进入村子后，发现村民将两位幼年咒术天赋者关在笼子里虐待，他一气之下才将村民打伤。” 老实说下属对夏油杰这个做法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挺支持。毕竟他也是咒术师，听到这种事也是会生气的。 但总监部的做法也不能说有错。毕竟咒术师和普通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若能随意放任咒术师凭借自己的主观判断杀伤普通人的话，这一切就得乱套了。 不过以夏油杰特级咒术师的身份，所做的一切又情有可原，总监部最多也就是关几天给个处分，很快就能把人放出来。甚至羁押地点也从总监部的羁押室转到了高专的禁闭室。 五条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不仅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有闲心赶去嘲笑他的同期。 …… 等他抵达高专的禁闭室时，家入硝子早已在里面对着同期“吞云吐雾”。 “那两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他听到硝子这么说，“就是心理问题可能有点严重，目前看来她们只信任你，等你出去之后多安慰安慰人家吧。” “啊，辛苦你了硝子。” “分内之事。”家入硝子看到五条悟推门进来，随手按灭了手上的烟头，“悟来了，你们俩聊吧，我还有事要忙。” 身为整个咒术界唯一奶妈的她，工作量可不比两位特级咒术师小，来这里探望夏油杰都已经是勉强挤出的时间了。 等到硝子离开关上门，五条悟长腿一跨就坐在了她之前的位置上，笑嘻嘻调侃道： “啧啧啧，英雄救美啊，想不到杰也是个性情中人。” 夏油杰头疼地按着脑袋：“你就别取笑我了，当时确实有点冲动。” 他想起美美子和菜菜子满身伤痕的样子，感觉怒气依然难以平息：“不过我也不后悔就是了。” “哪有取笑你，那种家伙你就算全杀了也不可惜，就是后续处理起来有点麻烦罢了。”五条悟若无其事地说着明显三观不正的话。 夏油杰下意识想反驳他：“不行，咒术师应该……”话说到一半，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些村民们愚昧又充满恶意的表情，喉咙就像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来，五条悟替他补上了后半句：“咒术师应该保护普通人，对吧？” “——你现在还在坚持这种‘正论’么？”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以前的我确实是有点极端了。” 三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多少是有点作用的，夏油杰其实早已对“普通人一定是弱小的”这种观念产生了动摇，这次事情只不过再次证明了曾经的他确实过于天真。 “那么我们的思想家现在又在苦恼些什么呢？” 尽管推翻了过去根深蒂固的理念，但这不代表夏油杰就不迷茫了，五条悟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种迷茫，直截了当问出口。 既然他问了，夏油杰也不打算隐瞒：“弱小的咒术师会被普通人欺凌，弱小的普通人也会被诅咒师和咒灵杀害，哪怕我们是‘最强’，也没办法保护所有人。” “……这个世界烂透了，我根本看不到改变的希望。”他靠在椅背上，声音低到近乎叹息。 尽管知道不太现实，但他还是诚心向他的友人发问：“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呢？” 五条悟耸耸肩：“如你所说，这个世界烂透了。不过若是真想一劳永逸的话……倒还真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已知咒灵是来自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如果世界上没有普通人不就没有咒灵了？也就不会有人再受到伤害了。” 夏油杰心头一动。 如果没有普通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说完这话就自顾自笑了起来，感知到对面友人情绪上的变化，他凑过去嘲笑道：“喂，你不会真信了吧？这种方法一看就不现实啊！那么多普通人你就算杀都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去。而且就算只有咒术师，他们的后代也不一定就是咒术师，要是生下了普通人你该怎么办呢？” 夏油杰：“……” 五条悟撑着下巴调侃道：“你又不是什么卡密萨嘛。” 夏油杰：“……”行了我知道我又犯蠢了，但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嚣张？ 他拳头都硬了。 感觉再嘲笑下去夏油杰可能就要不顾禁闭室的规定和他打起来了，五条悟才慢慢收起笑容，努力把表情定格在“一本正经”上。 “不过嘛……” “嗯哼？”夏油杰斜了他一眼，想看看这人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 第130章 “不过虽然杀死所有的普通人不现实。但反过来，若是想要创造一个没有咒术师的世界，倒是挺容易的呢~” 夏油杰只当是挚友的又一次口花花，无语道：“没有咒术师，谁去祓除咒灵？” “是呀，咒灵该怎么办呢？”五条悟声音低了下来，“这种事，恐怕只有神明才能办到吧。”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夏油杰只隐约听到他低声嘟哝了一句：“我倒是挺想试试的……” 夏油杰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悟？” 五条悟像是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若无其事地勾起一抹笑容： “嘛，我开玩笑的。” 第67章 暴虐（二六） 五条悟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只有他自己清楚。但不管夏油杰信不信, 坂口安吾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作为时常和各种神经病异能力者打交道的公务员，五条悟这种表情他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妥妥的搞事前奏吗？！ 坂口安吾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后续，可惜梦境的进度并不是他能掌控的。也不知道【星之瞳】是不是在某些断章班进修过，这一次的梦境在这个微妙的阶段戛然而止。 …… 此时的社畜先生正怀揣着某种看熊孩子的心情观察车窗外正在战斗的男人。 说是战斗其实也不准确, 对于那个男人来说, 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对普通来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巨型的怪物, 挥舞着如猫科动物般的利爪，嘶吼着向五条悟扑过去。 五条悟手持天逆鉾, 轻而易举躲过了异化者的扑击, 转瞬间就来到怪物身后。特级咒具自次元兽的脑袋一直划到脊背，毫无阻碍地将其劈成两半。 就这样如法炮制, 他轻松地解决了好几只差不多样式的怪物。 坂口安吾：……好吧，没有哪个“熊孩子”能有这种破坏力。 眼看着异化次元兽纷纷倒地，异能特务科的执行小队训练有素地在附近搜寻起来。他们的目的可不在这些身为小喽啰的次元兽身上, 找到最后那枚核心才是重点。 很显然，眼前这些正在消散的次元兽们，正是由仅剩的那颗【暴虐】的核心异化而来。 按照繁星提供的情报。三颗核心中【蹼】的隐蔽性最强, 【蹄】的机动性最高，而【爪】则是全部强化在攻击力上。 若是让【爪】成功孵化，其造成的麻烦绝对比那时候的【蹄】要更糟糕。 因此五条悟和吉田步美晚上可以窝在据点休息, 异能特务科的社畜们却不行, 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全城进行搜寻，力求尽快找到核心的踪迹。 背靠官方的组织在这方面就非常有优势了。当他们真心想要行动时，其效率那是相当可观。 很快，便有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发现了由【爪】异化而来的怪物。 有大人在的情况下, 当然不至于让昨天才爆发一波的吉田步美出马。异能特务科的专车载着坂口安吾和五条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下属情报显示的地方, 消灭数只隐藏于此的异化者。 周遭的普通人早已被疏散，无所顾忌的异能特务科成员们大张旗鼓地寻找核心所在，甚至动用了寻物相关的异能力者。但是令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他们一无所获。 “五条先生，这……”坂口安吾看向靠在墙边安静等待的男人，欲言又止。 以【爪】的机动性，核心应该不会离异化者太远才对。 绷带遮挡下，五条悟的眉也微微皱起，他从坂口安吾手里要回自己的【星之瞳】，修长的手指勾住表链让表身轻轻晃动，细碎的星子开始向周围扩散。五条悟看似在跟随怀表的指引，实则在异能特务科的视线死角偷偷让本体将视线投射过来。 [不应该啊……]身为对次元兽有特攻加成的天赋者，织田星见自有一套感应次元兽的方法。他可以确定核心并不是隐藏起来，而是真的不在这附近。 ——【爪】是这么能跑的东西吗？ 他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拉出系统面板上的能量槽。 【诶？！】小七也注意到了问题，【能量怎么增长了这么多？】 它指得增长并不是来自于进入梦境的两人，也不是被坂口安吾告知过的种田长官。这个增长量更像是…… [有新的主要角色提供认可值了。] 虽然有关“五条悟”和“吉田步美”的详细情报只有梦境中两人加上一个种田山头火知情，但【繁星】和次元兽明面上情报是已经被异能特务科录入过的，也就是说，达到一定权限的异能特务科成员都可以查看。 但认可值不是这么算的，真正能够为系统提供可以转化为能量的认可值的只有【世界】认同的“主要角色”，通俗来说就是衍生本世界的作品中的主角、重要配角，以及……反派。 若是异能特务科中有权限查看的“主要角色”肯定在录入后就已经知道了，不会等到现在才出现能量大幅增长的情况。也就是说…… 小七难得聪明了一回：【他们的情报泄露了？】 此前就从自己的能力中观测到异能特务科有内鬼的织田星见点点头：[【爪】的异常或许也和这点有关。] 想到这里他就很头疼。 能量增长对他来说是好事啦，但是那个搞事的到底是谁啊！核心这玩意儿是能随便拿的吗？！一个不好自己都得搭上去！ 第131章 他长叹一口气，操纵马甲遗憾地对坂口安吾摇摇头。 哪怕心里再多推测，核心不在就是不在。坂口安吾只能先召回搜寻小队，继续进行全城排查。 ------------------------------------- 在距离五条悟他们五公里以外的某片树林中，一个身穿连帽卫衣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一颗树旁。 他撑在树干上，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挑战身体极限的运动。 “呼……好险……”他勉力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造型奇异的石头。 这石块上布满崎岖的纹路，整体呈一个五边形。在它的五个角上各突出一根指甲状的尖头，乍一看居然有点像某种猫科动物的爪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连异能特务科的人都在找……”男人嘟囔着，翻过来倒过去地端详手中的石块。 男人名叫宫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异能力者。他虽然拥有速度类的异能力，但续航相当差劲，最高只能跑五公里就得停下休息。 别看异能力者人数稀少，但放在横滨这个人才辈出的城市，他这种水平就不够看了，只能靠偷窃为生。 前几天有人在黑市上找到他，让他在某个固定的时间去东京某个地方找一块“类似兽类足部”造型的石头，不仅报价高昂，还为他的行动提供了各种方便。 当他按要求赶到金主提供的地点，在周围搜寻了半天才找到这块符合金主要求的石头，刚拿到手就看到疑似条子的人出现在附近。 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宫本赫然发现他们是异能特务科的人，随即赶紧发动异能跑路。 他也不是傻子，像这种隐瞒自身身份到黑市找人干活的，所做的任务必然有不少风险。但架不住人家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如他这样的小人物想要得到这种数目的钱可不容易。 财帛动人心，再加上宫本自己也有一些小心思——若是拿到的东西价值够高，他也不是不可以来一番黑吃黑。 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这破石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能惹得异能特务科寻找，必然是个好东西。 他紧紧盯着石块试图找出它的特殊之处，不知不觉就被上面的纹路吸引，眼神恍惚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让他从这种奇妙的状态中脱离。宫本晃了晃脑袋，低头打开阅读手机上的信息。 ——【你右前方3米处的灌木丛里有个盒子，把石块装进盒子送到这个地点。】 这句话后面附了一个坐标。 宫本顺着短信的指引，果真从灌木丛里翻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铁盒。在没有得到石块的具体作用前，他还不打算和金主撕破脸，自然照做。 他将这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到特定的盒子里，运转异能力很快就离开了这片树林。 行动间，男人原本干净的眼白处，几缕细小的血丝缓缓攀爬而上，而身边没有镜面的他压根注意不到自己的变化。 …… “异世界啊……” 深藏于横滨地下的某个房间，数个显示屏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屏幕中赫然映照着无数条街道上的景象，并且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场景。 每一次变换，监控都牢牢锁定着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男人。虽然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屏幕截取到他的身影。 明明不是冬天，却穿得非常“保暖”的黑发男人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将镜头截取的画面按时间顺序排列组合。 “这就是那个速度异能者？”一道轻佻的声音突然自身旁出现，金色的漩涡中踏出了一个小丑造型的男人。 果戈里双手叉腰凑上前端详屏幕上的异能力者，嘴里毫不客气点评道：“续航可真差，如果没有你处理监控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吧！” 他微微偏头，看向自他出现后依然盯着屏幕，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他的男人：“这样的异能力，你到底看中了他什么呢？我亲爱的费佳？” “是我不够好吗？”他的语气就像什么被抛弃的深闺怨妇一样，但满是兴味的眼神昭示着他压根不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费佳，或者叫他费奥多尔，终于停下了手头的活计，转动椅子面向果戈里，“正是因为您对我非常重要，才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他勾起嘴角，随意地敲了一下回车。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截图中，某处细节被系统自动放大、圈起。 果戈里缓缓睁大了眼睛：“哇哦……这可真有意思……” 红圈中，男人脚上的球鞋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条缝隙，一根尖锐的、疑似指甲的东西从里面钻出。 “可惜，专门用于阻隔异能力的道具也没法抵消‘它’的效果呢……” 他听到自己的友人无比遗憾地叹息道。 第68章 暴虐（二七） “坂口先生, 江东区发现目标。” “目黑区疑似出现次元兽。” “坂口前辈，练马地区请求疏散人员……” …… 几天下来，他们在东京各个区域均发现了异化次元兽的踪迹，异能特务科的搜寻小队几乎疲于奔命, 每次解决次元兽都必须到场的五条悟也相当不爽。 “这么久都没能找到背后搞事的人, 真是让我很怀疑你们的业务能力呀。” 第132章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一次两次还好说，每次他们赶到时都找不到核心, 就连傻子也知道背后有人在搞鬼了。 “耽误时间, 倒霉的是你们的世界。”五条悟状若无意道：“如果你们求我的话，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们把那家伙找出来哦~” 他是认真的, 毕竟谁也不想天天这样加班。 坂口安吾苦笑一声：“感谢阁下的挂念，我们人手确实是有些紧张，不过还不至于到需要劳烦阁下的程度。”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五条悟的能力, 甚至他觉得如果五条悟真的参与进来，肯定比他们自己这样瞎忙活要效率高得多。 但有些事情不像明面上这么简单。 就比如说这个搞鬼的人吧，有能力和异能特务科作对的那能是什么简单的家伙吗？五条悟若想要抓住他就得去了解这他们世界的势力分布、乃至更多的细节情报。这些情报从哪来？还不是得他们来提供么？ 涉及到情报问题, 以他们对繁星的防范必然不可能给五条悟开放权限。 其实坂口安吾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能不能让繁星的预知能力者去找，被五条悟几句话敷衍过去后他就没再提了。这也能理解，预知这种bug级的能力, 应该有不少限制。 所以闹半天还只能是他们世界的内部问题。 “那算了。”五条悟看起来就像是随口一提, 能不能成也不在意的样子，“你们抓紧点吧，再这样下去……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呢。” 坂口安吾秒懂，毕竟梦境中的五条悟在咒术界也是这样连轴转, 现在感到不爽也很正常。 很可惜，他们确实不可能让五条悟参与异能特务科的事务。 他揉了一把日渐稀疏的头发, 表情沉痛地继续干活。 ------------------------------------- 别看坂口安吾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是身体状况居然比曾经还要好上一些——这就要归功于他这几天规律的作息了。 调度搜寻小队其他人也可以做，但是进入梦境搜集异世界情报这件事，可就只有他和绫辻先生能做到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说起绫辻行人，那天晚上吉田步美“疗伤”结束后，第二天一早就跟着他回了事务所。这几天忙起来的时候小姑娘偶尔也要参与打击次元兽的行动，但至少明面上双方的行动轨迹是分开的，只有每天的梦境结束后他们才会抽时间互相对一下情报。 这几日的梦境内容，他们两人可谓是天差地别。绫辻行人那边就像是误入了什么推理番剧一样，日复一日地围观着千奇百怪的案件，若不是偶尔能见到五条悟带着新找到的宿傩手指过来让步美吃下，他都要以为他们会就这样远离咒术界直到一切结束。 另一边的坂口安吾则越来越弄不懂五条悟的行为。 那次和夏油杰谈话过后，被夏油杰带回来的两个女孩——枷场美美子和枷场菜菜子正式加入了“咒术高专幼稚园”，和伏黑惠一起接受几个高专生的教导。 伏黑惠也曾问过之前的步美姐姐去哪里了，在得到大人们的沉默回应以后，他就没有再提过，只是性格更沉闷了一些，修习术式也更加投入。 …… “步美的事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惠？” 夏油杰看着独自在训练场上努力修行的小朋友，睨了无良的好友一眼。 五条悟戴着耳机在听语音转化的报告，百忙之中无所谓地回道：“等他长大自然就会知道的啦，现在告诉他万一他藏不住怎么办。” ——这当然是借口，就算宿傩容器没死这件事暴露出来，咒术界的人在米花町的特殊规则之下也不可能找到吉田步美的所在地。 但是为了他的计划，五条悟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他们，更何况对伏黑惠来说现在还是“步美姐姐”，过几年就会变成“步美妹妹”这种事还是有些不好解释，不如就当她死了吧。 “行吧。”夏油杰相信友人心里有分寸，但锅他是不会背的，“你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自己去告诉他。” 他可不想被孩子讨厌。 这句话中其实隐含了一些两人心知肚明的条件： “时机合适的时候要告知伏黑惠真相”，那么这件事放在夏油杰这些重要友人身上也是同理。 其实大家都或多或少看出他在隐瞒些什么，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众人默契地没有明说，只希望他能有一天向他们坦诚。 “噫~好无情的夏油老师。”五条悟嘴上抱怨着，却默认了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 或许是发现了教书的乐趣，夏油杰在毕业后向高专申请留校成为一名教师，而五条悟这个比挚友更早确立“教书梦想”的家伙自然也留了下来。再加上注定被保护起来的奶妈家入硝子，东京高专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一届学生居然全部选择了留校。 三人组当老师的当老师，当校医的当校医，除了需要和丑陋的咒灵作战之外一切都这么岁月静好。 但坂口安吾知道不是这样的。 在他的视角中，五条悟会刻意接手与两面宿傩手指有关的任务，然后将这些手指带走交给吉田步美。 吞咽特级咒物的感觉让小姑娘非常恶心，但从未提过反对意见。五条悟也没有放任她安逸地躲在禁魔区域，而是隔一段时间就把她带出米花町练习对咒力的掌控。 第133章 经过实验，不仅身处米花町能够压制两面宿傩的意识，只要她在米花町居住的时间足够久，就算是短时间离开米花范围，宿傩也不会立刻恢复意识。 这就再次给吉田步美上了一份保险，她可以趁这个时间差在外界熟悉宿傩的力量，还不需要担心因为吞噬手指过多被诅咒之王彻底夺舍。 不论是吞噬手指还是教导咒术，旁观的两人都能理解。就像绫辻行人想的那样，总不能让小姑娘在混乱的时间里蹉跎，想要回归正常生活，此前和宿傩定下的【束缚】还是需要解决的。 但是这个教学内容就有些微妙了…… 距米花町不远的一间私人训练所，五条悟戴着耳机站在场中央，一副专心处理事务的模样。在他身后，年幼的女孩屏住呼吸，手中紧握着和她的体型相比有些大的天逆鉾，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接近男人。 走到一定距离时，她眼神一凛，高高跃起用手中的利刃刺向男人后背。 “这块地可以拿下来，‘闹鬼’不是问题……”他口中淡定地和下属商谈事务，脚步一错躲开了身后女孩的攻击，右手精准扣住她持刀的手腕，行云流水般卸下了她的武器。 “就这样，预算去找财务批吧。”等他结束通话，才低头看向被他制住的步美，“不行哦，我还是能听到你行动的声音。” 吉田步美瘪瘪嘴：“明明是五条大人太强了，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嘛……” 她一脸“你是在为难我胖美”的表情。 五条悟失笑：“又不是让你打败我，只要在行动前不让我发现就算你成功了。” 让小姑娘躲过天予咒缚的感知不现实，但他可是戴着耳机还分心呢！足够放水了！ 吉田步美：“……” 大概是感受到学生无语的情绪，五条悟没再为难她，毕竟训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好哦。” 两人的身影被白雾覆盖，等待转场的空隙，坂口安吾一刻也没有停止思索。 ——五条悟在教她刺杀。 单纯从能力特征来看，天予咒缚是天生的暗杀者，但五条悟本人却更喜欢直接硬刚，比甚尔更强势的天予咒缚也足以支持他的战斗习惯。 可吉田步美不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宿傩的能力都不属于暗杀那一挂的，五条悟却偏偏要她学习如何用咒力隐藏自己，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把这个关键点记了下来。 ------------------------------------- “又不来？！这到底是你的学生还是我的学生！”听筒里传来夏油杰的咆哮。 说好了一起当老师，结果只有他一个人老老实实考了教师资格证不说，五条悟这家伙还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把学生扔给他代管，一些刚入学的学生甚至不知道有五条悟这号老师。 五条悟将手机拿远了点防止吵到耳朵，语气理直气壮：“我也没办法呀，家里老头子找我有事，我还能不回去吗？” 他毫不心虚地搬出了老爹。 夏油杰知道父亲对他的重要性，听到这个借口也没话说了：“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别想我帮你管学生了！”当他没有任务的吗？！ “嗨嗨~”五条悟敷衍地回应着，他心知挚友不过说的气话，以夏油杰的责任心怎么会放着无辜的小咒术师不管呢？ 他哼着奇怪的曲调，任由对面撂下电话。 “我失礼了。”五条悟收起手机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没有丝毫歉意。 里面的人也不恼，他摩挲着手杖，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哪里，我们的会议还没开始呢，五条先生的事情比较重要。” 说罢，他扭头询问身边的佣人：“人都到齐了吗？” 佣人恭敬回道：“几位干部大人已经抵达会议室，等待您的指示。” “好好好……”他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和蔼可亲”的状态，热情邀请道，“五条先生，那我现在过去吧？” 五条悟轻笑一声：“不胜荣幸。” …… 另一边，装修和装饰都透露着昂贵的走廊中，银色长发的男人步履如风，长长的风衣下摆掀起帅气的弧度。 他在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和从走廊另一个方向赶来的女人对上视线。 优雅美艳的金发女人挑了挑眉：“居然连你也来了。” 男人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话，径自推开了门。 第69章 暴虐（二八） 会议室很大, 正中央摆着一张显眼的长桌，主位空置，两侧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琴酒打眼一看，比他地位还要高一头的朗姆、和boss关系密切的皮斯科、统管欧洲、美洲组织分部的几个负责人, 再加上他身后那个女人…… ——都是知晓boss真实身份的重要成员。 贝尔摩德同样看出了这一点, 心头微微一突。boss年老之后愈发不喜见人, 大多都是通过邮件远程下达命令，这还是近几年来他首次召集这么多的重要干部。 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么？ 在场诸人看着陆续进门的同事们, 表情不变, 内心各有揣测。室内诡异的安静，哪怕平时因为利益和立场针锋相对的几个干部也无一人开口。 第134章 …… boss召见, 众人当然不敢耽搁，均比规定时间提前了数十分钟抵达。 等到会场中央的挂钟指针指向定好的会议时间，长桌尽头的另一扇门缓缓开启。 他们所熟悉的、一手创建了组织的老人, 撑着雕刻着乌鸦形状的手杖慢慢走出来。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站起，却在即将向这位老人行礼时不约而同地迟疑了一瞬。 因着各人不同的反应速度，这迟疑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导致本该整齐的礼仪变得参差起来，场面略有些尴尬。 这也不能怪干部们失误，实在是跟在老人身边的那个男人太过显眼——五条家的家主居然出现在组织内部会议上, 看起来还和boss平起平坐, 实在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身为组织boss，乌丸莲耶倒也没有苛责这些心腹下属。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在佣人的搀扶中慢悠悠走到主位，却并未马上坐下, 反而示意佣人再搬了一把椅子摆在旁边。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率先落座，那架势竟比乌丸莲耶更像个主人, 看得下首某些心腹眉头直皱，又顾虑他的身份和实力不敢发难。 “今日我将诸君召集于此，是为了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乌丸莲耶没有过多废话，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所有人正襟危坐，静待boss后文。 “管理组织的这些年，我愈发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我决定正式从boss的位置上退下去。”他开口就是一个炸雷直直轰进下属们的脑子里，“我身边这位五条先生将代替我正式接管组织。” 就像一滴水溅入油锅，干部们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表情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这这、boss您正值鼎盛，何须这么早退休？”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五条家主与我们组织有什么关联？我不服。”这是想要争取利益的。 “boss您是不是被人威胁了？”还有不知道是冲动还是聪明的，第一时间怀疑起自家boss被邪恶的咒术师控制了。 …… 一时之间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行了！”乌丸莲耶握着手杖用力一敲地面，尽管boss刚刚宣布退休但余威仍在，大家纷纷闭上了嘴。 “诸君应该都知道组织和五条家有合作，现在我告诉你们，我们之间的合作比你们想象中更加紧密。” 五条家为组织提供咒具这件事在场的人都清楚，咒具所带来的好处可不仅仅是保护组织高层不受咒灵侵扰，任何一条垄断的产业链都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组织并不缺乏普通人中的高端战力，当他们配有咒具时，祓除三级以下的咒灵基本不在话下，那么下至被咒灵困扰的人才、上至有权有钱的富豪政客都会有求于组织。低级咒灵组织自己就可以解决，若是不小心遇上了高级咒灵，他们明面上的合作伙伴“盘星教”也能提供支援。 就这样，他们狠狠从咒术界撕下了一大块蛋糕。而有五条悟在咒术界内部协调，他们甚至都没有引来咒术界高层的警惕和清算。 “藤井经贸、岩山会社、前田港口运输……”乌丸莲耶报出一系列由组织掌控的中大型企业，“都有五条家参股。” 干部们：！！！ 啥玩意儿？这么大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其中有不少是在他们名下的啊！五条家什么时候渗透的！ 所有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依然淡定坐在主位一言不发的男人。似是感受到他们的视线，男人笑着开口道：“所以说，就算乌丸先生不退休，我也算你们的半个老板哦~” 干部们：“……” 乌丸莲耶轻咳一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确实如此。我决定彻底把组织交给五条先生并不是受了什么威胁，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在场诸君都是我的心腹，为组织做出了无数贡献，我想你们也清楚组织创立的初衷。” “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贝尔摩德的声音很轻，但在无人发声的会议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乌丸莲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没错，这是我们共同的夙愿。而五条先生已经向我证明了他有足够的能力带领组织更好地达成这个目标。” “我没有理由反对。”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又好似蕴含着某种深意。 在座的心腹们若有所思。 实话说，他们这种非法组织的成员就算对boss有忠心也有限，大多都是因利益捆绑在一起，哪怕是他们这些boss心腹也各有自己的小九九。背叛倒不至于，但若是boss都换人了还要让他们忠诚，那就不太现实了。 可是乌丸莲耶说的这些内容暂且压下了他们的小心思。首先五条悟不知不觉就拿下了组织近一半的控制权，这种手段令人心惊，但也值得追随。另一方面，乌丸莲耶的意思放在熟悉他的心腹这里有着另一种解读： ——他只不过是利用五条悟达成夙愿罢了。 等组织的目标完成时，那份最大的利益属于谁，就各凭本事了，他们依然可以继续暗中追随乌丸莲耶。 想到这里，众人彻底歇了反对的心思。 五条悟有手段有实力，乌丸莲耶也有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就算没有了组织，乌丸集团也是一个妥妥的庞然大物。面对这两人的博弈，聪明人都知道暂且观望才是最好的选择。 眼看着下属们不再提出异议，乌丸莲耶就在众人的见证下移交了自己名下属于“组织”的明面上的财产，以及属于boss的邮箱——反正除了在场的人，其他人也只知道一个邮箱罢了。 第135章 全部结束后，组织的新任boss五条悟宣布散会，和乌丸莲耶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 回到他们之前所在的房间，乌丸莲耶屏退了佣人，一改刚才的威严，浑浊的眼神带着期盼：“五条先生，您的条件我已经达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见天元大人？” 他已经很老了。正常的人类在他这个年龄早已入土，他是凭着组织的科研手段才能续命到如今，但也只能达到如此，无法再度突破。 他本以为贝尔摩德的成功是他的希望，可多年过去，依然没有办法复刻她的情况，甚至就连贝尔摩德本身也是经过了残酷的实验才能维持青春。 愈发孱弱的身体让他无比急切，他快要等不下去了。所以在五条悟找上门时，乌丸莲耶毫不犹豫答应了他的条件。 天元大人的存在不算隐秘，以乌丸家的势力足以得到他的部分情报。 ——一个真正的永生者。 既然科技手段做不到永生，那就寻求非科学的手段。五条悟有办法让他成为天元那样的存在，他当然不会吝惜于一个“组织”。 当然，乌丸莲耶也不傻，五条悟说的话他没有盲目相信，而是发动了很多手段调查，毕竟永生要是这么轻易，咒术界人人都能永生了。 然后他就查到天元本身具有同化的能力，可以把人类同化为跟他一样性质的生物。而现在的天元……存在形式更倾向于咒灵。 乌丸莲耶悟了——这就能说得通了，咒术师们当然不会愿意以咒灵的形态存在。 但是他愿意啊！只要能保留意识，不就是以咒灵形态存活嘛！他不在乎！ 甚至于有这个副作用他反而更相信五条悟的话。毕竟天上掉馅饼才是不现实的。 为了保证他能顺利转化，乌丸莲耶还和五条悟定下了【束缚】：他将组织移交给五条悟，五条悟则需要让他成为天元那样的永生者。 这份【束缚】是由他专门请来的诅咒师为引导确立下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这也算是日本久居高位的老人的通病了，哪怕觉得自己再重视年轻人，也总会带一些不自觉的傲慢和俯视。 他钻了【束缚】的空子，暗示心腹下属可以私下继续追随于他，又催促五条悟履行诺言。殊不知…… “砰！” 他所查到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掺了水——就像他的“组织”一样。 “放心啦，你会见到天元的。”五条悟转了转手中的枪，思索几秒温声解释道，“大概要……再过几年吧……” 可惜倒在血泊中的老人无法再回应他了。 房门开启，刚才离开的佣人听到枪声后走进来，面不改色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屋内的凶杀现场。 五条悟随手把被捏出指印的枪支扔给佣人，步履轻快地离开房间。 任劳任怨收拾屋子的佣人还能隐约听到他的抱怨声： “我果然还是用不惯这种东西呢……” 第70章 暴虐（二九） 对于五条悟来说, 耗费心力得到组织并不是单纯为了钱财。他不缺钱，就算是真的想要敛财也有很多种办法。 只有一种东西是他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那就是组织耗费百年多搭建出来的科研网络。 搞科研，人脉、金钱，以及天才的研究员缺一不可, 与其从头开始搭建, 不如直接接手组织现成的科研网络来得效率高。 然而天不遂人愿, 五条悟也想不到组织居然连自己的研究员都看不住。 “你的意思是，研发atpx4869的主要负责人……叛逃了？”运筹帷幄这么多年, 五条悟的声音难得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惊异。 有没有搞错？他知道一个跨国非法组织难免会有一些卧底, 只要不影响组织运转无可厚非。但是这么重要的研究员都能让她跑掉，这个组织到底是在干什么吃的？ “呃……是的, 雪莉她……”研究所的负责人在五条悟的低气压下瑟瑟发抖，眼神止不住地飘向站在boss旁边的琴酒。 琴酒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当时把雪莉关禁闭的不是你吗！？她跑路了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新boss的怒火啊！ 琴酒：“……”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雪莉到底怎么跑掉的。但总归是他的失误, 也是他处理叛徒多年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滑铁卢。 “咳嗯，boss……关于雪莉的事情……”他简单向五条悟解释了雪莉叛逃的始末，并且做下保证, “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雪莉带回来。” 琴酒是boss手中最忠心的一把刀。作为一把刀，他虽然地位很高, 但是在组织中却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势力。他立足的根本就是组织boss的信任, 所以他不会、也不能像其他心腹那样持暧昧的观望状态，在确定五条悟切实掌握了组织实权之后，他自然毫不犹豫向新任boss效忠。 若是新boss在意雪莉，他就必须得考虑要不要把抓回雪莉当作投名状了。 五条悟：“……不必了。” 得了吧, 雪莉都叛逃一年多了，就算你们再不重视她, 能抓回来也早该抓到了。 五条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正式接手组织之后很多问题才真正暴露出来，除了他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还出手保下的莱伊以外，不少正式成员都形迹可疑，让他不禁怀疑这到底是跨国犯罪组织还是什么迷你联合国。 第136章 卧底的事情他暂且懒得管，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把组织的“黑色事业”发扬光大。 可是和“研究”相关的东西那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五条悟摆摆手示意负责人和琴酒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撑着下巴思索。 atpx4869是组织在研究返老还童药物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败品，它和普通毒药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让人检测不出药物残留。但是五条悟知道，这份药物其实是成功的。 虽然真正应用起来成功率未知，但好歹确实是有人真正因它返老还童了——就在他面前。 可惜他当时没有去查那个人的身份，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雪莉是药物的研发者……那她是否清楚自己药物的真实效果呢？ …… “米花町的坏蛋真的太可恶了！” 吉田步美咽下五条悟新找回来的宿傩手指，皱着脸狂灌好几杯水，嘴里含糊地抱怨道：“每一次都抓我当人质！每一次！” “要是在外面我一定把他们打得满头包！”小姑娘气愤地拍桌。 但很可惜，身处米花町的她就是个真·柔弱小女孩，与其冒险用她那三脚猫体术硬刚成年男人，不如等别人来救。 “幸好柯南君发现了旁边的机关……五条大人我跟你说，柯南君真的好冷静哦！他……” 才抱怨没两句，思维跳跃的小姑娘就开始把话题转到了她的小伙伴身上。 吉田步美经常会给来探望他的五条悟分享自己在米花町生活的趣事，这个名为“柯南”的孩子在她口中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往常五条悟对这一点并没有放在心上，小姑娘对优秀的小男孩有那么一点好感很正常，他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最重要的是从步美的叙述中，这个“柯南君”明显不打算勾搭自己家的小姑娘，这份过家家一样的好感注定无疾而终。 当然，若是柯南真的对步美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上的回应的话，五条悟就不会这么淡定了——可能私下里会去找这孩子“好好谈谈”也说不定呢。 也正是因为他的忽略，直到今天他才从吉田步美天马行空的讲述中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感觉找一个侦探当男朋友会很辛苦诶……兰姐姐和新一哥哥见面的次数好少……” “步美酱，”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的五条悟慢慢坐直身体，“你刚才说……那位‘新一哥哥’和毛利兰是什么时候开始聚少离多的？” 毛利兰他知道，是那次在多罗碧加乐园帮助步美的好心人。米花町说大不大，就算步美再次和她重逢并且熟识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是另一个人嘛…… “新一哥哥吗？”吉田步美眨眨眼，“兰姐姐说他们以前就经常因为案子分开，但是最近一次的话……” “好像就是我们第一次去多罗碧加乐园的那天！” 虽然外界已经过了几年，但是对身处米花町的人来说就是在一年里打转罢了。就算这个“一年”在体感上格外漫长，也无人察觉不对。所以步美对他们第一次去多罗碧加乐园的时间还记得很清楚。 “这样啊……”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经常跟我提起的那个朋友，是叫……灰原哀吧？” “她经常和‘柯南君’一起行动吗？” “啊！这样一说确实诶！”吉田步美想了想，“明明都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但他们两个好像背着我们有好多小秘密哦……” 小姑娘不太理解什么叫代沟，但是属于孩童的敏锐直觉让她能感受到那两人和少年侦探团的其他人、乃至整个班的同学之间都有种微妙的隔阂。 “好过分，好朋友之间怎么能有秘密呢？”五条悟像是在为她打抱不平，“朋友应该要互相坦诚才对。” “是、是这样的吗？”吉田步美愣了愣，总觉得五条大人的话有哪里不太对。 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把咒术界的事情告诉她的朋友呀？ 五条悟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要把吉田步美带歪。他站起身潇洒地拍了拍手：“呐！步美酱！” “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有和你的朋友们好好认识一下呢！事不宜迟，我们就从……” “那位哀酱开始吧！” -------------------------------------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阿笠博士家中。 灰原哀踩在小木凳上，站在比她还高的实验台旁边观察培养皿中的变化，动作相当专业。 微不可查的开门声响起，阿笠博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先确认了一下她的实验并没有进行到不能被打扰的要紧地方，然后才开口道：“小哀啊，步美和她哥哥过来找你了。” 灰原哀一做起实验来就容易废寝忘食，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每次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过来找她时，阿笠博士都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小孩子嘛，还是要多跟朋友出去玩一玩才好，总闷在实验室算什么事。 灰原哀仔细把培养皿收好，从小木凳上跳下来向门口走去：“步美的哥哥？” 好像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哥哥啊…… “我看她哥哥好像眼睛不太好，应该是平时很少出门吧。”阿笠博士推测道。 灰原哀跟着阿笠博士离开实验室来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第137章 男人有着一头罕见的白发，眼部缠绕着一圈圈绷带，很符合阿笠博士的“眼睛不太好”的描述。不过这种理应让人显得有点脆弱的造型放在他身上却一点都看不出弱势。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缩在有些狭窄的茶几边，哪怕是坐着都能看出他那打败了99%日本人的优越身高。 灰原哀不自觉蹙起眉头，当五条悟想刻意收敛起气息时，就算是拥有“组织雷达”的她也无法分辨出来，但是那股子身居高位的气势依然能让人窥见一丝。 步美的哥哥……不简单啊…… 她这样想着，心大的阿笠博士已经越过她笑呵呵迎了过去：“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贸然拜访，是我们失礼了才对。” 吉田步美的“哥哥”站起身，措辞礼貌到让不拘小节的阿笠博士都有些不适应地挠挠头：“嗨呀，不用这么客套，步美酱经常来我这里玩的。” 这时吉田步美也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到灰原哀身边，小声道：“哥哥说想见见我的朋友，所以我就带他过来啦。” 灰原哀微微点头示意明白，然后转头就看到步美的“哥哥”仅仅用了三两句话就让阿笠博士放下尴尬，相谈甚欢。 “你们要去多罗碧加乐园啊！这会不会有点太破费了……”阿笠博士的语气有些迟疑。 不仅是因为多罗碧加乐园的门票不便宜，步美这位“哥哥”的眼睛也让人没法放心啊！ “没有关系的，其实我之前就办了多罗碧加的年卡，但我太忙了，一直没空带步美去。”他转身摸索着半蹲下来，试探着伸手。灰原哀出于照顾盲人的心理没有躲开，任由他按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步美酱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我可是很欣慰的，邀请哀酱也是为了补偿我对步美酱的亏欠。” 他俏皮地歪了歪头：“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不知道小小姐愿不愿意赏脸呢？” 灰原哀：“……” 好吧她错了，本以为是个身居高位的大少爷，结果居然是没什么边界感的性格吗？ 壳子里装了个成年女性的小萝莉内心无语，刚想点头，对面的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了一下。 那一刻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男人平稳的呼吸。 灰原哀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这种过于亲密的距离。她的眼神逐渐染上一丝怀疑——步美这个“哥哥”，不会是个变态吧！ 但是下一秒，从男人口中吐出的单词让她骤然变了脸色。 ——“sherry.” 第71章 暴虐（三十） “小哀你怎么了？”阿笠博士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有些担忧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了正常表情：“不, 没什么。” ——不能让博士看出端倪。 眼前这人会伪装身份来找她就证明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不小心让博士看出来, 博士必然性命不保。 而且…… 她看了一眼一无所知还在沙发上喝饮料的女孩。 ——步美还在他手上。 “啊呀，抱歉抱歉。”对面的男人好似才发现自己这种举动有些不妥一般, 稍稍后仰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看似热心地提议：“哀酱不舒服吗？要不还是留在家里休息吧。” 灰原哀头摇得像波浪鼓, 她都已经被组织的人发现了，尽快束手就擒组织还有一定的可能性以为其他人不知情, 从而放过她身边的人。若她真的顺势留下来，阿笠博士……乃至工藤新一就真的危险了。 她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我还是……挺想去多罗碧加乐园玩的。” “这样啊。”阿笠博士挠挠头，尽管觉得小哀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可能是被威胁了。 于是乎，五条悟就这样成功带着两个萝莉离开了阿笠博士家。 …… 作为一个妥妥的悲观主义者，在被这个疑似组织的人叫破真实身份时, 灰原哀就已经做好了活不下来的心理准备，现在就看组织是准备立刻找地方处决她，还是想要把她继续“废物利用”一下吧。 然而, 当她看到那辆停在隐蔽街角的、熟悉的保时捷356a, 以及那个噩梦一样的男人时，还是忍不住身体发颤。 琴酒满含杀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摘下帽子，和伏特加一起毕恭毕敬地对步美的“哥哥”行礼：“boss。” 本以为自己已经恐惧到麻木的灰原哀, 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再次放大了瞳孔。 ——boss？！ 她“唰”地仰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举止随性又不失优雅的男人。 这个人是boss？！！ 灰原哀还是宫野志保的时候其实见过组织boss, 但那也是隔着一扇屏风的交谈，并没有见过组织boss的真实容貌。但是她知道创建组织的boss绝对不可能这么年轻。 是继承人？还是…… 当震惊开始消退，属于天才少女的智商又再次占领高地。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若是现在的这位boss和以前的并不是同一人，那她是否可以抱有一丝微妙的希望…… 这位boss的处事手段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五条大人，这……”吉田步美看了看琴酒和灰原哀之间微妙的氛围，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五条悟，总算觉出不对劲来了。 第138章 她伸手拉了拉五条悟的衣角，试图从信任的大人那里得到一个准话。 五条悟安抚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不用担心啦步美酱，我只是要和你的朋友商量一些事情。” 他示意伏特加把步美带进车里，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直接在车外和灰原哀聊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灰原哀眼皮一跳。 她本以为这人就是单纯的利用步美，根本不可能是步美的“哥哥”，但从步美那句“五条大人”，以及他熟练的安抚语气看……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假的。 灰原哀总算明白她是怎么暴露的了。她在少年侦探团的这些小学生面前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若吉田步美一开始就和组织有关，只要她有心，肯定能看出她的问题。甚至就连工藤大概率也暴露了。 “哀酱，唔、或许应该叫你宫野小姐？”五条悟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段时间在外面应该过得不错吧，有没有想念组织呢？” 灰原哀：……你说呢？ 就像没有感觉到她无语的情绪似的，男人自顾自地继续道：“如你所见，我是组织的新任boss。” “不管你曾经和组织有什么样的矛盾、到底因何而叛逃，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我这里都可以既往不咎。”他知道灰原哀最担心的是什么，所以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条件亮出来，“其实我本不想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但是奈何组织其他的研究员实在太过没用，只能出此下策将你‘请’回来。” “你可以继续住在那位博士的家中，只需要偶尔去组织的研究所待一小段时间就好。等你完成了我想要的研究，我甚至可以直接放你自由。” 灰原哀嘴唇动了动，或许是这种直接摆出条件谈判的架势给了她勇气，她试探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就凭我是组织的boss，而你——别无选择。” “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会影响你现在的正常生活，也不会打扰你周边的人；如果你不答应，我可能就得用一些……不太礼貌的手段了。” 他的语气颇有些苦恼：“我其实不太想让步美酱伤心呢~” 灰原哀看向不远处靠在车边安静等待的琴酒，又看了看气定神闲，好似根本没想过她会拒绝的五条悟，咬牙下定了决心。 女孩乖顺地垂下了头：“听从您的安排，boss。” ——如他所言，她别无选择。 男人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低声道： “乖孩子。” ------------------------------------- 五条悟能把叛逃的研究员抓回来这件事并不稀奇，但是灰原哀的存在还是震惊到了坂口安吾。 ——不是、这种返老还童还能是量产的吗？ 常年给政府部门干活的他立刻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已经有成功案例的返老还童药物到底隐藏着多大的利益，哪怕成功率未知，单单只是灰原哀这个人就已经是一个活招牌了。 只要五条悟愿意放出风声来，必然有无数不甘于年迈的富豪挥舞着大把钞票想要为这份研究事业“添砖加瓦”。到时候什么“犯罪集团”、什么各国卧底，在绝对的资本面前都不再是问题。 ——只要他想。 但是五条悟这个人吧，说他没有野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往大魔王的方向发展；说他有野心，他在这方面反而并不在意，根本没有想要继续研究a药的意思。 和灰原哀达成协议之后，五条悟就直接带她去了距离米花町最近的组织研究所。然后开始……毁人三观。 怎么说呢，宫野志保从出生起就在按组织的规划成长。读书、留学、深造……然后在研究所进行日复一日的研究，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咒灵这种东西存在。 所以在戴上了特制眼镜，看到了原本空空如也的笼子里关着的那个丑陋的四级咒灵之后——哀酱的世界观，破碎了。 其实五条悟还想告诉她米花町的时间混乱问题，但这东西就好像是某种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他使用了各种办法表达，但依然无法让其他人理解。 好在米花町特殊的禁魔效果这一点在五条悟的努力下还是能让灰原哀理解的，只要知道这点就不会影响后续研究。 而坂口安吾也终于知道了五条悟搞这么多事的目的所在。 “把米花町的‘禁魔’效果释放出来？”听了boss的诉求，灰原哀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课题。但是以她浅薄的理解，这大概率不是单纯靠科学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可以找咒术师配合你的研究。”五条悟也知道这很困难，所以他选择双管齐下，“咒术界的典籍、咒具、咒灵，乃至我本人……都可以配合。” 身为唯一一个不受两边规则影响的天予咒缚，他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如有必要，他不介意抽点血或者留点身体组织。 “我会尽力的。”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中一直在与科研打交道的天才少女早已摆脱不掉科研的烙印，于公于私，她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出成果。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看起来很高兴： “我期待着。” …… “灰原，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平时都见不到人影。”电话那头传来江户川柯南疑惑的声音。 第139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柯南就没有没有在除了学校以外的地方见到灰原哀了，就算去阿笠博士家都很难看到人。 阿笠博士倒是说她经常会去步美那边玩，但柯南深知以灰原的心理年龄不可能真的跟步美玩在一起，更何况步美的出现频率还是正常的。 侦探的直觉让他不禁怀疑这背后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步美哥哥的公司在开发一个新项目，请我去当顾问了。” “……哈？” 江户川柯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步美有个哥哥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初小兰在见到步美的时候就问过她哥哥去哪了，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小兰居然以前就和步美见过。 但是找灰原当顾问？灰原现在明面上只是个一年级小学生啊！ “主要是步美向她哥哥推荐了我，你知道的，世界上总有一些奇怪的妹控。”她半真半假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总之不是什么科技含量高的项目，只不过是看在‘步美朋友’的面子上罢了。” 灰原哀把柯南搪塞过去后就挂了电话，转身走回挤满各色咒灵的实验室。 …… 米花町的时间问题着实给灰原哀的研究带来了很大的便利，明面上她只是在假期或者是课余时间离开米花町，但实际在外经历的时长却相当可观。 可惜这一点只有五条悟能意识到并且加以利用。其他人，不管是跟着打下手的研究员还是主持实验的灰原哀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他们对于混乱时间的一切违和之处。 或许是a药的副作用，它并不算真正的“返老还童”。哪怕是脱离了米花町的范畴灰原哀也没有正常成长，依然维持着小女孩的模样。 不过在外研究的这几年来，她趁着实验空隙总算是把正式解药做了出来，若是未来五条悟信守承诺放她自由，她和工藤新一也能真正恢复身份。 对时间的混乱感知让她并不清楚外界到底过了多少年，但是灰原哀无愧于她祖传的科研脑子，居然真的在短短几年内做出了一定成果。 但是这份成果的内容嘛…… ------------------------------------- “米花町周边有一个类似‘结界’的结构，它会将‘非科学’产物排斥在外。其原理……针对性破解方向……” 属于boss的办公室内，灰原哀口干舌燥地给无法阅读文件的boss讲解实验内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窥探他的表情。 岁月似乎格外偏袒他，几乎奔三的男人依然维持着青春靓丽的外表，只有愈发浓重的压迫感彰显着他因时间沉淀下来的气质。 等到灰原哀的讲解结束，室内一时陷入沉寂。 五条悟轻轻敲着桌面，被绷带遮挡住的心灵窗户无法泄露出他的情绪。 屋内人看不见的“透明人”靠在窗边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地看向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 ——这种事情，不可能答应的吧…… 可是…… 坂口安吾想起现实中那个张扬的家伙，神情无比复杂。 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第72章 暴虐（三一） 以科学的手段研究非科学之物几乎从未有过先例, 灰原哀完全是从零开始，想要真正获得一定成果遥遥无期。但就在她对实验还摸不着头绪的时候，五条悟不知从哪找来的几份手稿给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手稿中的内容几乎都是从非科学角度出发进行的关于咒术和术式的研究，包括什么制作咒胎啊、制作容器啊、结界术啊之类的。研究成果很有用, 但是手稿中记录的一些研究过程,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血腥, 很显然手稿的主人为了研究没少使用惨无人道的手段。 她无心去追究这些手稿从何而来，但也不得不感叹科研疯子哪里都有, 咒术师也不例外。 手稿的存在让研究进度狠狠推进了一大截, 也让她对米花町的本质隐隐有了更多的了解。 米花町……就像神明塑造的结界一样。 若是把它视为某种结界，想要将其内部的东西释放出来就简单多了——打破结界即可。 “boss……”长时间的沉默让灰原哀的心理打鼓, 她忍不住开口道，“我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的，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 理智上她不认为五条悟会答应这个方案, 但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觉得——他会同意的。 五条悟同意与否对她没什么影响，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好处。但或许是近些年她和咒术界的接触太深的缘故, 她已经逐渐脱离了以看组织boss的眼光来看待五条悟。 他是咒术师。 明明生来就有着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和地位，却还是日复一日地面对那些恶心的咒灵；明明手段残酷而冷漠，却并未有一个无辜者真正受到伤害；明明有时言行举止轻佻而浮夸, 却好像从没有人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他是沉静的、冷漠的、慈悲的、宽容的、孤独的…… ——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一个神明。 所以神明如是说：“不会有更好的方法了。” 灰原哀沉默了。 他说得对, 因为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五条悟，所以也不会有更好的方法，就算真的给她更多的时间也做不到。 第140章 “因为我是最强嘛~” 非科学的世界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有些东西, 再厉害的科学家也找不到代替品。 “那就这么定了吧。”他的语气很轻松，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具体的实施和操作上还需要你费心了。” 灰原哀收起实验资料, 头一次发自内心地向他行了一个属于下属的礼节： “遵命，boss。” ------------------------------------- 山雨欲来风满楼。 如果让坂口安吾形容这段时间的咒术界，他只能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首先是东京郊外发现了一具死尸。每年这类的案子不在少数，这并不稀奇——至少在大众眼里是这样的。 但是在咒术师们眼里却有些微妙了。 那是一个在逃多年的诅咒师，手段狠毒、术式强大，有不少试图抓捕他的咒术师折戟而归，甚至直接丧命。 可他就这样死了，甚至没有死在咒术师的手中。没有残秽、没有战斗的痕迹……他死于眉心处的一颗子弹。 这只是个开始。 从东京郊外，一直到市内，再到市中心，东京范围内所有隐藏很好的诅咒师都被一一揪了出来，死于各种各样非常不“咒术”的手法。 与此同时，以东京为核心，这种“案件”还在逐步向外扩散。先是诅咒师，后来甚至发展到了一些暗地里做了见不得光事情的咒术师，乃至御三家都有人中招。 无一例外，均是死于“普通人”之手。 咒术界人人自危，常年身居高位的咒术高层彻底坐不住了。 命令一层层下达下去，誓要找出这个和咒术界作对的组织，但却无功而返。最后在五条家家主的牵头下，咒术界加强了和普通人政府的联系。 毕竟这些咒术师的死法实在是过于花里胡哨，常年只靠暴力破案的咒术师们实在不擅长这个，不得不求助于普通人的警方。 普通人政府苦咒术界垄断封闭的情况久矣，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钻的空子，他们自然会尽力拿下最多的好处。 咒具的供给、“窗”的管理权、年轻咒术师的培养……这些东西以咒术界高层的傲慢自然是不可能让出去的，但五条家主说得有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只要咒灵还存在一天，这些权力他们随时都能收回去。 所以他们捏着鼻子认了下来，普通人政府也投桃报李，很快找出了罪魁祸首——一个神秘的跨国犯罪集团。 …… “这个组织势力遍布全球，旗下能者数不胜数，虽然个体实力不如咒术师，但是胜在人多，且防不胜防。” 警方和咒术界的合作会议上，公安派来的代表如是说道。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五条悟表情微妙起来。 波本啊…… 虽然他早就发现波本不太老实，但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公安的人。 这段时间组织在他的命令下动作很频繁。咒术师可不是好解决的存在，尤其在他们有了防备之后，就算是参考米花町的各种案件也免不了有组织成员牺牲。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那些手头没少沾血的组织成员和咒术界的蛀虫们相互消耗正合他意。 只不过组织内部的动荡好像让那些隐藏很深的各方卧底看到了希望，也纷纷蠢蠢欲动了起来。 五条悟慢悠悠端起桌上的……橙汁，就好像感受不到其他人的瞪视一般啜饮起来。 让他想想：fbi、cia、mi6、日本公安……啊呀，看来他之前说组织是迷你联合国还真没说错呢！ 坂口安吾看着前排的黑皮公安，同样陷入无语之中。 新boss上位后有召见过其他代号成员，虽然只是透过屏风和变声器交流，但对五条悟来说只需要记住声音就足矣。 五条悟还得靠听声音来判断，但是他可是真正见过眼前这人的。甚至不仅仅是在boss办公室，还有吉田步美喜欢去的咖啡厅（她带五条悟去过），以及步美给五条悟讲案子的时候偶尔提到的“在那里打工的安室哥哥”…… ——这人到底打了几份工啊！！ 他以为当年森鸥外让他一个卧底去卧底mimic已经够压榨社畜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没工作也要创造工作的打工人存在。 坂口·资深间谍·安吾：自愧弗如.jpg 此时已经结束发言的降谷零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他倒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毕竟咒术界那么封闭，更不可能有组织的人，为了表示对合作的重视他这个公安头头亲自上也不至于暴露……大概。 五条·组织boss·悟笑眯眯开口了：“如你所说，这个组织如此庞大，咒术界可腾不出人手来彻底剿灭这个组织。” “既然你们已经在组织里潜伏了这么久，想必现在已经有了突破性的成果吧。” 降谷零沉声道：“没错，我们在重要线人的牵头下和其他官方组织的卧底达成了合作，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这样啊……”五条悟的语气有些玩味，“那就辛苦你们了。” （江户川·重要线人·柯南：啊嚏！） ------------------------------------- 说是“很快”，但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是这么容易搞定的，要收网就要收得彻底，不能给他们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咒术界这边再着急也无法，毕竟他们的手还伸不到国外，甚至因为以前不重视普通人的缘故，国内的势力也有限，只能耐心等待。 第141章 组织的暗杀还是要防，咒灵还是要打，年轻咒术师们的生活好像没什么改变。 直到夏油杰做任务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咒力量爆棚的阴郁男高。 “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五条悟有些讶异，“真罕见呢！” “是啊，”夏油杰赞同道，“那只咒灵的强大是我看了都会心动的程度呢。” “噫，没想到杰是这种人！居然觊觎学生的女朋友！” “……你嘴里能不能吐点好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怕可怕，这就是高专最受欢迎的夏油老师的真实面目么？” “五！条！悟！” “硝子你看，他急了他急了！” 家入硝子：“……” …… “不过啊，杰。你真觉得是‘祈本里香’诅咒了忧太么？” 五条悟虽然没办法再用六眼观察，但以他的经验，乙骨忧太这状态怎么看也不太像是“被”诅咒，更像是…… “啊，是忧太诅咒了里香吧。”夏油杰也是这么认为的。 教了这么多年书，见证了无数小咒术师们乱七八糟的术式，夏油杰对此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五条悟嘴唇动了动，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叹了一声：“真可怜呢……” 夏油杰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如果是乙骨忧太凭借庞大的咒力量诅咒了幼驯染的话，对于忧太来说太可悲了不是吗？ 里香的灵魂因为他而得不到解脱，这么多年因里香扭曲的占有欲受到伤害的其他人也会成为忧太的负担。 “这就是咒术师啊。”成熟的夏油老师尽管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偏激，但依然为咒术师的处境感到绝望。 负担着不一定想要的力量，被迫直面世界的恶意，然后跌跌撞撞行走在看不见未来的道路上。 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这些孩子们走得相对顺畅一些，不要太早面对世界的险恶。 五条悟拆开一袋新的棉花糖塞进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很快就不是了……” “嗯？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 组织无处不在的杀机本就已经让咒术界风声鹤唳。危险而不可控的祈本里香更是直接戳中了咒术界高层的爆点。 “死刑！必须死刑！” 总监部的会议上，出身禅院家的一位高层言辞激烈。其他人脸上同样浮起赞同的神色，但并未马上附和，反而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投向另一边端坐的男人。 掌控了总监部近一半权力的五条家主在他们眼中早已不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咒术师”，而是和他们同一阶级的利益共同体。乙骨忧太毕竟是他挚友的学生，就算高层们以己度人认为五条悟不会为一个区区同期背弃自己的阶级，但依然要给他一些面子。 眼看着五条悟没有出声反对，其他人才开始陆陆续续附和起来： “我也觉得应该死刑。” “乙骨忧太已经给普通人造成了伤害，完全不符合咒术师的规定。” “我同意。” “附议。” 还有人瞅了一眼五条悟，自以为机灵地建议道：“乙骨忧太执行死刑之后，他的咒灵祈本里香可以交由高专教师夏油杰负责收服。” 无论如何夏油杰都是五条悟一方的人，他这个建议提升了夏油杰的实力，五条悟必然不会反对。 事实也是如此。 一言不发等着众人做完决定之后，五条悟轻笑着开口确认道：“确定是死刑，不打算更改了吗？”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确定道：“是的，我们这就下达命令让高专方负责执行。” “嗯嗯。”五条悟赞同地点头，“那就——执行吧。” ------------------------------------- “嘀嗒、嘀嗒……” 猩红的血珠自造型奇诡的刃尖上滚落。 男人黑色的皮鞋踩在暗红色的血泊中，若无其事地跨过地上一具又一具尸体，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中的短刀。 “我也算高专方吧，没有违背你们的命令哦~”他轻声自语着，擦拭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缓缓回过身，面向站在门口的黑发友人，无辜地耸耸肩： “来得不太巧呢，杰。” 夏油杰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地狱般的场景——还有对面熟悉又陌生的挚友。 地面上流淌的血液和横七竖八的尸体阻隔在两人之间，明明是几步就能跨越的距离，这“尸山血海”却好似比真正的山和海还要遥远。 他的嘴唇张开又合起，想说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用沙哑的嗓音问出内心疑虑—— “……为什么，悟？” 第73章 暴虐（三二） 夏油杰知道咒术界最近很动荡, 但这些与他并无关联。 不会有人不长眼地去试图谋杀一个特级咒术师，而那个组织暗杀的范围也没有波及到他所看护的那些学生们。 诅咒师的死活他不在乎，那些明显名声不好的高层走狗他也不喜欢，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看到同为咒术师的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杀害, 尤其是后来这些暗杀者的手段越来越嚣张, 有一些死亡的咒术师在明面上甚至风评还不错。 直至咒术界和警方合作揭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那个恶名昭著的组织, 夏油杰的这份厌恶有了一个明确的落点。 第142章 ——审判并且杀死咒术师的甚至不是某些正义使者，而是这样一个组织, 哪怕他们杀的都是败类, 夏油杰也无法接受。 因为无人能判断他们暗杀咒术师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也就无法保证他们到底是会一直只杀败类, 还是会渐渐把手伸向更多无辜的咒术师。 所以当他得知这个组织的boss居然就是他的挚友时，夏油杰的脑袋宕机了。 ……怎么会是悟呢？ 为什么会是悟呢？ 相比于五条悟展露在外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心思很细腻, 甚至相比起暴力碾压，他更喜欢用一些迂回的方式去达成利益最大化，就像玩弄猎物的猫咪一样。 不管是夏油杰还是家入硝子对此都接受良好, 毕竟是从那种家族出来的嘛，有点心机很正常。只要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其他都不重要。 就算后来五条悟隐瞒的东西越来越多, 他们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出发点。 但是夏油杰实在想不到——悟那家伙居然跑去犯罪组织当首领了啊！！ “若是要创造一个没有咒术师的世界, 应该会很有趣吧……” 蓦地，他想起了五条悟曾经说过的一些他本以为是开玩笑的言论。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悟的思想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滑过了那条危险的红线…… “夏油先生，五条先生他这个情况, 只有您能阻止了……”负责通报夏油杰这个重磅消息的辅助监督言辞中的情绪很焦虑。 五条悟在咒术界的地位实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哪怕他加入了国际犯罪组织, 也无人敢真正为他下达判决，更不敢把他推到对立面。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愿不愿意的问题，因为——五条悟已经暴露了。 多国联合即将开展对组织的围剿行动这件事五条悟心知肚明，甚至颇具讽刺意义地参与其中，在这样的前提下他都还能够掉马，足以说明要么他不在乎，要么他就是故意的。 他有恃无恐。 最令人恐惧的就是未知，五条悟做下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现在他连掩饰都不掩饰了，是否证明……他那个未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在想到这一点时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来找夏油杰。 不管是从他跟五条悟的关系、还是从实力来看，夏油杰都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 甚至前来通知他的人们未尝没有抱有一些阴暗的希冀：夏油杰有没有可能直接和五条悟反目呢？ “阻止什么？”夏油杰的话打碎了通知者的小九九。 他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悟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 辅助监督：“……” 这叫什么都没做？！他就差光明正大屠杀咒术师了啊！ 但是他不敢反驳。毕竟暗杀咒术师的人最多只能算五条悟的下属，而从时间上看，五条悟又不可能是组织的创立者，以他的身份真的想要把自己摘出来也不是做不到。 夏油杰简单敲打了一下辅助监督，起身召出虹龙赶去总监部。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其实没底，他也不知道悟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他必须去问个清楚。 如果五条悟的理由能够说服他，他甚至可以抛下现在的一切站在友人身边。 如果……如果挚友真的走上歧路…… 夏油杰暗暗握紧拳头。 ——那就把他打醒，把他带回来。 …… “什么为什么？”五条悟扔掉手中沾血的纸巾，好似压根没听懂挚友质问的内容。 夏油杰心中一沉：“为什么要杀他们？” “哦，你说这个啊！”他恍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因为很有趣啊！” “你看，他们能那么轻易就给忧太判处死刑，却想不到自己也会被‘处决’……不是很有趣吗？” “你知道我指的不仅是他们。”夏油杰沉声道。 老实说，五条悟杀死高层这件事本身不算什么，早在学生时代他们就经常暴言要把烂橘子都杀光，只不过一直没有付诸实践罢了。 如果五条悟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下手杀死高层，他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现在很明显他的出发点不太对头。 “他们怎么总在这种事情上效率这么高啊。”五条悟抱怨着，“居然连你都知道了。” 他正了正神色，稍微认真了一些：“理由嘛……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我想创造一个没有咒术师的世界。” 或许是感受到夏油杰复杂的情绪，他一步一步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向友人：“没必要揣测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心理问题，不会有人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 “实力、权势、地位、财富……我想拥有的一切都能拥有，我想做的事情也都已经达成，总得给自己找点新的目标。” 在即将接近夏油杰的一瞬间，他忽然暴起，天予咒缚的极致肉.体让他在近战上完全可以称一句无敌，这个距离下就算是特级咒术师也不可能反应过来。 天逆鉾尖锐的刀尖抵在夏油杰的咽喉处，从未在友人身上感受过的杀机锁定了他。 他的挚友语气依然轻柔：“你看，就算是你也无法再与我并肩了。” 第143章 和甚尔已经达到上限的体质不同，这些年来五条悟依然在不断成长，虽然这一击有投机取巧的成分，但就算他正面硬刚，夏油杰也没有多少胜算。 夏油杰没有在意要害处的刀锋，只是死死盯着五条悟的表情，试图从中观察出任何一丁点的言不由衷。但是结果令人绝望——他是认真的。 “现在的咒术界太无趣了。” 他是真的想要消灭所有的咒术师，仅仅只是因为—— “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目标。” …… 五条悟收起天逆鉾，就像刚才那一瞬的杀机不曾存在过一样。他心情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早已待命在周边的隶属于他的下属们陆续现身，任劳任怨清理起室内的惨状。 “你要加入我吗？杰？”他笑着邀请道。 夏油杰垂下眼眸：“悟，我也是咒术师。” “我、硝子、夜蛾老师、灰原和七海……我们都是咒术师。” “——你也要杀了我们吗？” 五条悟收敛起笑容，歪头思索了几秒：“不知道呢。” “我现在不想杀你们，但是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主意。”他耸耸肩，理所当然道，“所以说是个很有挑战的目标嘛！未知也很有意思哦！” 他越过夏油杰，离开这间属于总监部的和室：“你不愿意加入的话，下次见面就是敌人喽~” 夏油杰转过身，注视着五条悟的背影，那人好像并不在意把后背暴露给刚闹掰的友人，自顾自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想要召唤咒灵，但刚刚还在老老实实收拾残局的下属们齐刷刷抬起头看向他，但凡他真有所动作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前阻止。 咒灵操使最终也没能挽留下曾经的挚友。 ------------------------------------- 五条悟叛逃了。 不，说是叛逃也不准确。这一批的高层被他清理之后，御三家除五条家之外的人很快推举出了新一批的高层，并且向咒术界众人“暗示”五条悟叛逃这件事情。 没错，暗示。他们甚至不敢明说这人就是在叛逃。 因为那些原本被五条悟扒拉到自己窝里的权力他们根本收不回来，与其说是叛逃，不如说五条悟在明目张胆搞分裂。 咒术界被彻底分成了两个派系，隶属于五条悟的狂热追随者就像失去了枷锁的疯狗，开始光明正大猎杀忠诚于总监部的咒术师。 可能是因为五条悟多少对高专还有些感情，他们这些斗争并没有波及到东京高专出身的咒术师，也没有涉及未成年的孩子。 至于“组织”，他们留在日本的势力在五条悟的手中如同铁桶一般让人无从下手，而分布于国外的那些则被他彻底放弃，任由卧底们联合他国官方全数剿灭。 咒术界的两个派系、组织和公安……几方斗争不休，甚至就连许多普通民众也觉得近些日子的风向不太对。 然而身处风口浪尖的五条悟却不像他的势力那样疯狂。 “boss，一切准备就绪。” 男人轻轻勾起唇角： “很好。” …… 梦境再次戛然而止。 这一次的梦醒并不是坂口安吾自然醒来，而是来自于下属的紧急呼唤。 异能特务科情报组的分析师们拿着做好的数据图摆在他面前。上面显示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消灭的次元兽们的行动轨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图上毫无规律的落点逐渐收束成一条明显的线路。 路线的尽头通向那座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城市。 ——横滨。 第74章 暴虐（三三） 吉田步美不是个勇敢的孩子。 可是很少有人是天生的胆小鬼, 尤其是小孩子，他们处在最胆大包天的年纪，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都敢做。 吉田步美理应也是如此。最初她其实并不害怕那些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时不时出现在她周边的奇怪生物, 无所畏惧地、用着还不熟练的言语对其他人描述她的见闻。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东西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当刚学会独自走路的吉田步美, 透过家里的窗户看到一个流浪汉在她面前被这群奇怪的生物分食殆尽时, 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并不像隔壁邻居奶奶养的狗狗、或是对门哥哥养的猫咪一样温顺可人，反而无比残暴, 对人类充满恶意。 当她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 窗外的怪物已经发现了她的注视，数只满溢着凶暴的眼睛和她对上了视线。 女孩的记忆停留在怪物们扑上来的那一刻。 恐惧让她陷入昏厥, 也让她在清醒过来时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她从噩梦中惊醒，颤抖着躲在护士姐姐怀里，直到爸爸妈妈将她接回家。 勇敢的“爸爸”, 温柔的“妈妈”。年幼的女孩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这两个词汇——哪怕这对“爸爸妈妈”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她开始变得胆小，杯弓蛇影、风声鹤唳。她把怪物的存在告诉了父母，并且严肃着小脸警告他们,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靠近它们。 那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爸爸妈妈有时候会有些奇怪的举动，比如神神叨叨地参拜着什么，但他们真的在尽力照顾步美, 满足她的一切物质需求。 第144章 所以步美很听话。爸爸妈妈让她别去看那些怪物, 她就努力让自己忽略它们，不给它们任何机会再次闯进她的家。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 吉田步美的生活很平静。 虽然她有时候会展现出过于胆怯的特质，但是感谢日本的刻板印象，她身为女孩子胆小一些很正常, 老师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怯懦却敏锐的女孩和父母之间相处总是有一些莫名的隔阂，可“吉田夫妻”却没有发现她性格上的变化。 或许, 发现了也不会在意。 ——毕竟真正会在意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剩年幼的孩童小心翼翼维系着微妙的平衡，不愿打破平静的表象。 然而有些人的特殊是怎样努力也掩藏不住的，更何况吉田步美还只是一个很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小朋友。 因此她无法说服自己忽略那个正在往巷子里攀爬的怪物，还有巷中看似一无所知的人影。 曾经血腥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等她再次回过神时，她已经抱住了那个“大哥哥”的腿。 “大哥哥！我迷路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虚幻而安稳的表象，由此出现一道裂痕。 …… 吉田步美很崇拜五条悟。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毫不费力地杀死那些可怕的怪物。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做得到。 她很笨，也没有什么咒术天赋，她知道。 五条大人就像一座高山，是她终生要仰望的存在，也是她注定不可能追上的存在。现在这座高山主动停留在了她的面前，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哪怕她知道五条大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永远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已经足够了。 她会珍惜他们相处的每一分时光。 所以吉田步美不讨厌两面宿傩。相反，她其实很感谢他的存在。 如果没有宿傩的话，她的高山、她的神明大人……可能就要飞走啦…… …… “五条大人，我、我会死掉吗？” ——天真的孩童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机。 “……你不会死的。” 她终于挽留住了她的神明。 ------------------------------------- 坂口安吾做梦未半而中道崩殂，绫辻行人倒是依旧在继续他这边的梦境。 米花町的案件依然频繁到令人麻木，吉田步美的视角下已经渐渐把它们当作了日常被【星之瞳】跳过。但是就在这些碎片化的“日常”中，时不时就穿插了一些对“吉田步美”这个人来说比较久远的过去。 那是最初进入梦境的绫辻行人也没有看到过的、步美忘却的记忆。 就如他所猜想的那样，那对将吉田步美推向火坑的夫妻果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而步美这边对五条悟的依赖也比他想像得更深。 “步美酱，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哦。” 因此当五条悟的计划需要她的时候，这孩子的脑子里压根不存在“拒绝”的选项，甚至都不会询问这么做的理由。 “是！”小姑娘挺起胸脯，一股脑答应了下来，“请放心交给我吧！” 五条悟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噗嗤……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吉田步美的表情很认真：“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五条大人希望的，步美就会去做。”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小小声问了句，“应该不是很可怕的任务吧……” 嗯，她主要是怕自己晕过去耽误了五条大人的要事，才不是因为胆小！ 五条悟半蹲下来，熟稔地揉着她的头发：“有可能哦~” “步美酱需要面对一个很丑很丑的咒灵，但他肯定是打不过你的。” 小姑娘表情纠结了一下，依然没有改口的意思：“没关系！我可以的！” 区区咒灵，她这几年的训练中也没少祓除，已经对这种丑东西免疫了！ 吉田步美：骄傲叉腰.jpg 五条悟的表情柔和下来。他抽出自己从不离身的佩刀，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拉起她的手，指引她拿稳刀柄。 他的语气同样很温柔，带着鼓励的意味： “那就拜托你啦。” 吉田步美握紧手中的天逆鉾，用力点头。 “嗯！” 她可以做到。 她必须做到。 …… 白雾渐浓，即将离开梦境的绫辻行人轻叹一声： “原来如此……” ——侦探已经预见了结局。 ------------------------------------- 另一边的社畜先生已经无暇考虑【星之瞳】会不会弥补自己被中途叫醒而错过的重要信息。如今近在咫尺的麻烦可比探究异世界的情报来得重要。 他顾不上此时还是凌晨，直接跑到五条悟的休息室“砰砰”敲响了门： “五条阁下！【爪】即将跑到横滨的范围了！” 五条悟：“……” 就连小七也忍不住无语道：【横滨这城市……还挺多灾多难哈？】 织田星见：[……] 早在小七通知他坂口安吾临时脱离梦境时，他就猜到不出意外肯定有意外发生了。果不其然，没几分钟“五条悟”马甲就被坂口安吾叫了出来，获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第145章 怎么说呢……按系统数据看，他们世界的横滨是主要角色聚集地，也是“剧情”高发地，多灾多难很正常。 可他没想到几乎稳在东京的【暴虐】都能被人硬生生拉到横滨去啊！ 你们就非要在横滨搞事是吗？ 织田星见又开始头疼了。 其实次元兽这玩意儿在哪打都没什么区别，横滨毕竟有很多异能力者存在，习惯了他们破坏力的普通民众对次元兽的接受度也会高一些，不至于轻易引发恐慌，理应是好事。 ——前提是横滨以前没有出现过时空裂缝。 时空裂缝的存在不仅是给次元兽建立起入侵本世界的通道，也能为它们提供抵抗世界排斥的力量。就像之前的【迷宫】，当织田星见修补好裂缝后，世界规则加强，仅靠排斥力就能把它摧毁。 因此次元兽一般不会离时空裂缝太远，既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行动能力，也是为了保护裂缝不被织田星见这样的“时空小警察”釜底抽薪。 【暴虐】的三枚核心都出现在东京，织田星见几乎可以肯定裂缝就在东京，只等收集完全部的核心就可以定位到裂缝所在。 然而现在【爪】被拉到横滨了。 刚刚修补好的裂缝是需要时间稳固的，而上一次补好裂缝至今才不过一个多月。若是【爪】在横滨孵化，很可能引动之前【迷宫】的裂缝再次出问题，甚至可能把本来应该不在横滨的属于【暴虐】的裂缝吸引过来。 别看“五条悟”马甲实力强大，但他终究是近战选手，到时候面对“时空裂缝plus”很可能赶不及，仅靠“吉田步美”一人更是分身乏术。 所以…… [到底是谁在给我添麻烦！！]织田星见相当抓狂。 他操纵马甲把核心转移可能导致的问题告诉坂口安吾，然后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坂口安吾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此时不是隐瞒情报的时候了。 “关于这个，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从电脑上调出来自横滨总部的最新情报—— 【异能力者“自杀”事件】 “这些异能力者的死亡看起来是自杀，其实是我国高层的秘密武器——白麒麟的异能效果。” “六年前，白麒麟因为私自行动遭到横滨本土势力的围剿，被官方保下后送往国外，此后一直没有消息。”他没有说的是，按官方的计划，在涩泽龙彦成长为超越者之前不会召他回国。 ——但是他现在回来了。 五条悟轻哼一声：“他回来肯定没有告诉你们吧。” “是的。”坂口安吾苦笑道，“他本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现在的横滨也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毕竟日本的异能力者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不上欧洲那边，他在国外如鱼得水得很，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来？ “是有人故意引他回来吧。”五条悟撑着脑袋，动作看似悠闲，实则身上的黑气都要溢出来了，“那个幕后黑手？” 坂口安吾点点头：“我们推测他应该与这位幕后黑手有所联系。” 【爪】的转移和涩泽龙彦的回归撞在同一时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五条悟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说了这么多，可别告诉我你们连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哪个组织的人都不清楚。” 什么“发现端倪”、“推测”、“有所联系”的，都是些打太极的词，这里又不是他的世界，五条悟才懒得惯着这边的官方。 坂口安吾：“……” 啊这，他习惯性兜圈子了，都忘了以这位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问题。 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略过自己之前试图糊弄的举动：“我们推断，幕后黑手的身份应该是国际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成员——” “魔人——费奥多尔·d。” 第75章 暴虐（三四） 今天依然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位于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如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处理当天的工作。 当然,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国木田独步那么老实，制度宽松的侦探社难免会有人摸鱼。 “啊！不想加班！世界上怎么会有加班这种陋习！”不愿透露姓名的绷带精唉声叹气地抱怨着工作的繁重。 ——如果忽略他此刻正躺在沙发上听歌这件事的话，他说得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抱着一叠资料路过的中岛敦看着他，表情欲言又止。 啊这……太宰先生您不是一直在摸鱼吗？到底什么时候加班了？ 小老虎压根控制不住内心的吐槽欲：也就是国木田先生不在, 要是被他看到, 太宰先生可能又要挨揍了。 想到这个, 中岛敦突然迷惑了一瞬。 对啊，国木田先生去哪了？ “国木田桑被社长叫去办公室了。” 身后的男声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一样接话道。 少年被吓得一个激灵, 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唰”地转过身—— 哦，是乱步先生啊。 那没事了。 中岛敦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 把资料放到织田作之助的办公桌上。 然后就听到乱步先生继续开口，这次却不是在对他说话：“没有办法啦，‘他们’又不挑时间。” 太宰治顺势接道：“感觉最近这边的效率都低了很多呢, 今天才来找我们。” 第146章 “因为东京那边很麻烦吧。”江户川乱步翻了翻桌面上的报纸，“能把消息封锁到这个地步，估计主力全都过去了。” 他也有些不爽：“本来以为这次跟我们没关系的, 结果还是躲不掉。” 最重要的是为了安全着想，他连看热闹的机会都没有！ 能够影响精神什么的太犯规了！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哼唧两声，还没等他再说话, 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国木田独步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口宣布： “诸位, 五分钟之后在会议室集合，有重要任务。” …… “异能特务科向我们下达了两份紧急委托。其中之一就是最近出现的数起‘异能力者自杀事件’，具体情况如下……”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数张异能力者死亡的照片轮番滚动, 死者的基本信息也一一显示出来。 等到简要介绍完这个案件的情报之后，国木田独步顿了顿, 声音沉了几分：“另一份委托是协助异能特务科搜寻并抓捕……从东京出逃的次元兽。” “诶？！”参与过【迷宫】事件的小老虎瞪大了双眼，“这、这个次元兽是我想的那个吗？” “没错，”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次元兽出现代表什么情况大家应该都清楚，所以寻找次元兽的优先级凌驾于‘异能力者自杀案’之上。” “异能特务科给我们提供了关于本次出现的次元兽的相关情报。其名为【暴虐】，能力是……” 接连两件大案就这样砸在侦探社众人的身上，台前讲述着案件情报的男人却依然一板一眼、有条不紊。 在他的感染下，还有些慌乱的新人社员也很快镇静下来，在前辈们的安排下领取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这个看似散漫的组织如同齿轮一般有序地运作起来。 …… “织田作！”一出会议室的大门，太宰治就快走几步上前追上了友人，“你最近有没有去东京探望星见？”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摇摇头：“他说导师布置的任务很重，我就没去打扰他。” 而且星见假期才结束没多久，倒也没必要这么快就急着去看望。 “这样啊……”太宰治思索两秒提议道，“刚才国木田君也说了，这个次元兽会异化周边的生命，你要不要先把孩子们转移走？” 异能力者对【暴虐】的异化抵抗性要强很多，但那些年幼的孩子可就不好说了。哪怕他们碰上次元兽的几率很低，也最好别冒这个险。 太宰治盯着友人的眼睛，话语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深意：“我觉得……东京就很不错。” “正好星见也在那里，他还能代为照顾一下。” 织田作之助微妙地顿了顿，然后赞同点头：“有道理。” ------------------------------------- “啊嚏！” 肝了一晚上梦境的织田星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碎碎念道：“糟糕了，最近天天熬夜抵抗力都下降了……” 他拖着仿佛被掏空的沉重身体翻出预防感冒的药物吃下，心神还放在马甲那边。 此时的“五条悟”马甲已经坐在异能特务科的车上向横滨赶去。 坂口安吾瞟了一眼绷带遮眼看不出表情的男人，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步美小姐那边要一起过来吗？” 虽说目前【爪】还没在横滨闹出什么大动静，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他担心只有五条悟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五条悟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微微坐直身体发出灵魂质问：“‘步美’小姐？”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日本是一个很注重界限感的国家，光从称呼中就能分辨出人和人之间关系的远近。理论上坂口安吾可没有到能够对吉田步美直呼其名的地步。 坂口安吾：“……” 糟糕，在梦境里听五条悟他们叫习惯了，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叫了名字！ “啊这……”他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我是听辻村他们一直这么叫……” 五条悟好像就是随口一问，看坂口安吾给出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就勉强揭过了这个话题，又跳跃似的回复上一个问题：“没必要。” “横滨那么点大地方，我一个人就够了。”言语间无不透露出属于“最强”的自信。 五条阁下是真的很关照步美啊…… 坂口安吾暗暗想着。 尽管看起来不靠谱，但从没有真的让步美陷入危险境地呢。 也不知道梦境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样的两个人一起加入繁星。 …… 坂口安吾到底脑补了什么，马甲和马甲的主人并不关心。织田星见没有让“吉田步美”跟着“五条悟”一起前往横滨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朴素—— 横滨有太宰哥和乱步先生啊！ 他又不好在主要角色面前违背人设，这俩人、尤其是太宰哥要是故意套话，他想圆起来都不容易。 反正东京离横滨不远，等快找到核心时再想办法赶过去也不迟。 这时候织田星见就觉出绫辻行人的好来了。 同样是聪明人，绫辻先生的道德感简直高得令人感动！除了初见的那次，等他绑定梦境之后，就再没有在现实中故意套“吉田步美”的话了。 第147章 织田星见长叹一口气，摇摇晃晃去厨房热了一份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 [快点结束吧，再这样下去暴虐没死我都要猝死了。] 小七对宿主的惨状表示深切地同情，然后拉出能量版面看了一眼：【快了快了，能量条已经达到60%了，今晚再来一次我们就能直接开扫描了！】 【爪】去了横滨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横滨的面积相比东京可小多了，只要能量足够，系统可以开启大范围扫描直接把核心揪出来。 而且为了捕获核心，异能特务科不得不和横滨的另外两大组织共享一部分情报，有其他主要角色提供的认可值，他们的能量收集进度又有了一次突破。 织田星见颤巍巍叉起一块天妇罗，心声很冷淡：[……哦。] 其实他觉得他们大概率是用不上扫描功能了，那个魔人都已经图穷匕现把【爪】转移到横滨了，还能像在东京那样浪费时间遛弯子吗？ 他机械地咀嚼着便当补充能量，脑海中一刻不停地思考今晚的梦境剧本。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莫西莫西，这里是织田。”他看都没看就顺手接了起来，嘴里还塞着食物，声音有些含糊。 “星见，是我。”织田作之助听到弟弟含混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怎么这个点吃饭？又熬夜了吗？” “啊，”织田星见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哥的电话，赶紧搬出老借口，“导师给的这个项目很重要，昨天又通宵了。” 织田作之助忧心忡忡：“注意身体啊，老是这么熬夜会生病的吧。” “就这几天啦！”织田星见勉强打起精神不让兄长听出他的疲惫，“弄完这份essay，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好吧。”弟弟的状态让织田作之助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孩子们去打扰他，但考虑到跟定时炸弹一样的【暴虐】，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 “……诶？又出现次元兽了？” 织田星见灌了几口饮料，故作惊讶：“啊，我这边没听到什么风声……对，新闻倒是确实有说最近不少人失踪……跑横滨了？” “没问题……不打扰不打扰，明天是吧？你带他们过来吧，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织田星见三下五除二吃完便当，捞起自己的零钱包就准备出门。 【宿主您要去做什么？】 织田星见沉痛道：[去买点化妆品。] ——等明天他哥过来总不能以这种好像被吸干阳气的样子见他吧！ 小七：【……】 它“看”着宿主大人一进商场专柜就被柜姐围住，一副宇宙猫猫升华的模样，同情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属于它的系统后台忽然响起了提示音。 ——【您有新消息，来自“主神（老板）”】 第76章 暴虐（三五） 【宿主！】 【宿主宿主宿主宿主！！！】 看完来自主神的信息, 小七兴奋地尖叫了一声，语无伦次地在脑海中呼叫宿主。 [……啊？] 在小姐姐们的包围下保持着麻木微笑的织田星见，反应迟钝地应了一声。 【好消息！主神大人回复我们了！】 织田星见被它吵得头疼，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复什么？] 他好像没给主神发什么信息吧？ 【就是那个啊！】小七给自己的明智举动疯狂点赞, 【两面宿傩以技能的身份进卡池, 但是却占用了一个马甲的能耗, 这不是bug嘛！然后我就向主神大人提交了一份补偿申请……】 其实他在写申请的时候就没指望日理万机的主神大人能够按时回复，只是抱着能蹭一点是一点的侥幸心理提交上去。没想到这次处理【暴虐】花费的时间比预想中长很多, 主神大人的回复居然在他们任务结束之前就到了。 哪怕是一直对主神有滤镜的小七, 都因此感动得热泪盈眶。 主神大人——终于靠谱了一次啊！ 听到“补偿”二字，织田星见立马打起了精神：[所以这是主神的补偿到账了？给了什么补偿？] 先不管主神的补偿到底有没有用, 反正有总比没有好。 小七在他眼前展开后台面板，用自己私藏的那点能量在上面点缀了好多亮瞎眼的特效，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加大加粗。 【是技能！】 织田星见被特效闪得下意识闭了闭眼, 等他终于适应了这乱七八糟的光效之后才看清楚面板上的字样： 【关于系统741号提交的插件bug问题审核已通过，吾深感歉意，现给予系统741及其宿主织田星见相应补偿, 详情请见附件——】 小七点开附件内容，它所说的“技能”也展现在了织田星见眼前。 【技能：术式·无下限（300s临时版）】 【注：本技能可拆分使用，请使用者注意能量消耗。】 织田星见眼睛一亮：[主神这次大手笔啊！] 别看这个技能只能使用五分钟, 但“五条悟”马甲上的六眼是现成的啊！五分钟的“六眼+无下限”足够把横滨和东京都犁好几遍了, 正好弥补了“五条悟”马甲只能近战的缺陷。 就是这个注解…… 注意到附件下面那行熟悉的、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小字备注，织田星见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注意能耗是什么意思？] 第148章 【应该就是字面意思吧？】小七一愣，翻开技能说明看了一眼，【使用技能要耗费能量很正……常……】 它沉默了。 织田星见：[……说吧, 我承受得住。] 反正是白给的技能，最坏也就是用不上而已。 好在实际情况没有他预想得那么糟糕—— 【因为是额外加载的技能, 和原本的马甲插件不太适配，所以能耗会是普通马甲的三倍左右……】 小七算了算他们现有的能量，要是全部搭上也就够“五条悟”全力输出不到一分钟吧。 织田星见：[……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不会遇上白捡的好事，那五分钟的限时有跟没有一样，就算他能量条都满了也不够开五分钟的。 但也不能说这个技能就没用了。“最强”的实力……哪怕只有几秒钟，也足以改变战局。 织田星见盯着技能界面若有所思。 ------------------------------------- 次元兽的威胁当前，武装侦探社一点都不敢耽误，马力全开地寻找情报中显示的“异化者”的下落，就连明面上和他们敌对的港口mafia得知此事也派遣了黑蜥蜴小队满横滨搜寻。 尽管“幕后黑手”很不想暴露，但【爪】的异化完全不可控，难免会出现几只位于计划外的异化者，这些全都被横滨的几大势力找了出来，然后交由五条悟一一解决。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也因此认识了这位和异世界双黑完全不同的繁星成员。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呢。”黑泥精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的本质，对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本能地表示排斥。 果然还是他的同位体比较顺眼，可惜那个叫五条悟的家伙说他的同位体去别的世界做任务了。 江户川乱步对他这种双标行为不置可否：“至少这样我们会很省心啦。” 五条悟又不是敌人，临时盟友聪明又强大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单从拯救世界的人选上看，繁星确实很会安排。 太宰治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承认：“实力确实不错，不过他那个眼睛……” “他的眼睛没问题哦。”江户川乱步睁开眼，冷静的绿眸中是看透一切的神色，“大概是跟眼睛有关的能力吧。” “诶？居然是这样吗？”中岛敦恍然，“我还以为五条先生的眼睛看不见呢。” 怕戳到人家的痛处，他连提都不敢提。 太宰治也讶异了一瞬，尽管五条悟行动自如，但展现出的很多小细节确实是一个真正的盲人才会有的习惯，他都没发现这人的眼睛居然没问题。 片刻后，他想明白了：“繁星？” 既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的伤痕能在加入繁星后痊愈，那“五条悟”自然也不会例外。 “嗯呐。”江户川乱步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 【宿主，认可值增长了。】 [唔。]织田星见对着镜子研究怎样给自己上一个“素颜妆”，[不愧是乱步先生和太宰哥。] 富贵险中求，在这俩人身边晃荡固然掉马的概率高，但认可值也赚得多啊！ 他放下刷子，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直男绝对看不出化了妆的脸：[既然如此，后续的剧本也可以修改一下了。] 既然主神都已经给了技能，他总不能浪费吧！ …… 当天晚上，坂口安吾对着手中的【星之瞳】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副手，自己回到休息室睡下。 魔人那边暂且还没有动静，而梦境这边不出意外的话…… 今晚应该就能看到结局了。 ------------------------------------- 随着咒术界的争斗愈演愈烈，夏油杰也越来越疲惫。 以特级咒术师稀有且特殊的地位，他本无需参与进这场斗争，就像那位九十九由基前辈一样。在五条悟身份暴露之前他就是这么做的，但很可惜，现在涉及到了悟，他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对于不在他的庇护之下，也不属于他学生的咒术师，夏油杰其实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可是他想把五条悟拉回来。 他不能放任挚友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不希望当他的挚友想要回头时，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退路。 ——哪怕悟并不需要。 所以他就像赶场子一样救了一个又一个，跑了一次又一次。只希望在救下那些咒术师的同时，能够再见五条悟一面。 就算是打断他的腿也要把人绑回来！ 家入硝子叼着烟，看着浑身冒黑气的同期无奈地叹了口气。 悟……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女性独有的细腻让她能感受到这两人现在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只等一个契机打破这份平衡，到时候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她的忧虑也不会比夏油杰少——可她无法参与其中。 斗争也好，反目也罢，这与她这个因术式而不得不困囿于高专之中的奶妈有什么关系呢？ 家入硝子目送接了个电话的夏油杰再次骑着虹龙离去，按灭了烟头。 ——她只能安静地等待那个不知好坏的结局。 …… 12月7日是五条悟的生日。往年不管多忙，他都会前往位于仙台的甜品店“喜久水庵”购买自己最喜欢的甜品，犒劳一整年的辛苦。 第149章 夏油杰不知道今年的他会不会一如往常，但他还是专程来到喜久水庵，无视周围人看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来甜品店”的讶异神色，淡定自若地点了一杯饮品坐在店里等待。 “你果然来了啊！” 熟悉的嗓音突兀在身后出现，夏油杰迅速扭过头，果然看到那个白毛混蛋笑眯眯靠在他的座椅靠背上。 夏油杰轻哼一声：“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都一样都一样~”五条悟绕过桌子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就好像那次在总监部的争执不曾存在一样若无其事，甚至还招手叫来服务员点单。 “你不是说再见面就是敌人了么？”目送服务员带着菜单回到柜台，夏油杰拿话刺他。 五条悟也不在意自己把自己说过的话吃了的这种行为，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总不能在这里打起来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甜品店诶！” 夏油杰：合着不是你喜欢的甜品店就能打？ 他嘴角一抽，把被五条悟带跑偏的话题掰回来：“你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吗？” “这段时间普通人因咒灵而死的比例增加了很多。” 自从五条悟掀起叛乱以来，两边都死了不少人。咒术师们人人自危，甚至顾不上去祓除咒灵。 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必要的牺牲罢了。” 夏油杰下意识捏紧了装饮料的杯子，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又是这种语气…… 不管是向着咒术师也好，向着普通人也罢，若五条悟是真心看到了某一方的苦难而寻求改变，他都不会如此坚决地阻拦。 ——但他不是。 人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场游戏，他只是在玩乐，在满足自身。 夏油杰闭了闭眼。 他的挚友……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 ——神子不愿再和人类共情 第77章 暴虐（三六） “不要总是心思这么重嘛, 会长皱纹的哦。” 明明双目失明，但五条悟就好像能够看见夏油杰的表情一样，说出看似安慰却又没心没肺的话语。 夏油杰：“……” 夏油杰的思绪忍不住跑偏了一瞬。 话说回来，这些年下来悟的外表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 反倒他自己因为既要赶场子祓除咒灵, 又要带高专的学生, 现在已经沧桑了许多。 “看吧，我就说人不能操心太多。”五条悟就像有读心术一样顺着他的想法接话, 然后话锋一转, “你特意等在这里，应该不是只想说这些？” 夏油杰刚想开口, 又被他自顾自地打断：“算了，你想说的无非也就是那些话。你应该知道，我下定决心的事情不会改变。” “……啊, 我知道。”正是因为足够了解他，夏油杰才更加感到悲哀。 他甚至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抱着一个怎样的心态在这个地方等待，真正等到了人, 却又问不出一个符合自己想法的答案。 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这场游戏，你玩的开心吗？” “目前为止还是很开心的。”五条悟笑容灿烂地打了个响指，仿佛他们真的在谈论一场普通的“游戏”, “所以我决定让你也加入进来！” “就定在……24号怎么样？平安夜, 是个好日子！地点就在港区好了！” 他就像个兴高采烈约好友去游玩的孩子，嘴上却说着令人细思极恐的内容：“我会在晚上八点举行一场盛大的‘游戏’典礼，诚邀每一位‘咒术师’参加。” 五条悟把“咒术师”这个词咬得很重，似乎巴不得日本本就数量不多的咒术师能全部聚集起来。 此时服务员已经送上了他点好的甜品, 这位游戏人间的神子拎起他的甜品袋，留下了相比起“约会”更像是约战的宣告, 起身踏出店门。 夏油杰没有追上去，或者说追上去也无用。 他搅动着饮料里逐渐融化的冰块，一个人在店里坐了很久。 ------------------------------------- 五条悟的宣言在咒术界引发了一次不小的震动。这种事情五条悟会直接告诉夏油杰，就证明他并不希望他隐瞒。 咒术师们纷纷开始揣测这人到底打算搞什么大事，没人觉得他所说的“游戏”会是真正的游戏。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从“五条悟打算全面向咒术界宣战”、“五条悟准备发动恐怖袭击”到“五条悟发现了上古秘术可以直接诅咒并消灭全体咒术师”……咒术界的流言越传越离谱，哪怕本身并没有在这次斗争中受到多少影响的高专咒术师都开始有些慌乱。 “夏油前辈，五条前辈他……”从靠谱学弟成长为靠谱咒术师的七海建人拦在了夏油杰面前。 他倒不是真的相信了那些咒术界的离谱传言。但五条悟在搞出了这么多大事之后头一次发布这种明显的宣战言论，实在是让他没法不关注。 “是七海啊。”面对这个最让他省心的学弟，夏油杰的态度依然温柔耐心，“不必在意，不过是悟那家伙又在发疯罢了。” 虽然说他把五条悟的宣言告知了咒术界的其他人，但他并没有让其他咒术师参与的意思，甚至一改往常的温和，用雷霆手段制止了任何想要插手这场“游戏”的人。 在特级咒术师的威慑下，哪怕众人再忧虑也无人敢提了。 第150章 ——就让这两个嚣张的家伙内耗去吧！ 总有一些心思阴暗的暗搓搓咒骂着。 夏油杰浑不在意自己对外的温良假象因为此事而破功，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嘛，咒术师哪有不疯的呢？ “等着吧，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绝对。 …… 2017年12月24日晚，平安夜。 这本该是一个热闹的夜晚，身为东京都最繁华地区之一的港区却近乎空无一人。 就算平日里再看不上普通人，高傲的咒术师们也不会有明知此地要发生大战却还将普通人留在此处的道理。 他们早早联系官方，以发现有恐怖分子袭击这个常见又好用的理由疏散了港区、尤其是五条悟提到的街道附近的民众。 街区外，人们笑闹着享受节日的热闹氛围；街区内，各大商铺灯火通明，但是空无一人。 夏油杰静静地倚靠在某根电线杆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条艺术长廊。他看似在端详长廊两侧乱七八糟的圣诞节彩绘涂鸦，实则眼神空茫而无落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呀，好冷清啊！这样的节日过着可就没意思了……” 夏油杰的双眸瞬间聚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所熟悉的挚友以他熟悉的造型站在长廊的围墙之上，哪怕早已宣布与现有的咒术界割裂，五条悟依然还穿着高专的教师制服。 “只有杰一个人啊。” 五条悟轻巧从围墙上跃下，声音有些遗憾。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人哪怕来得再多，和五条悟对上也毫无胜算，更何况还不知道这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有没有偷偷埋下什么坑呢。 不如他一人牵制五条悟，其他人好随机应变。 在五条悟出现的一瞬间，夏油杰就立刻召出虹龙环绕在自己身边，防止被这个近战无敌的家伙近身秒杀。 “好无情，居然这么防着我。”五条悟用着怨妇指责负心汉一样的语气，“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青春，终究是错付了。” 夏油杰嘴角一抽：“喂喂，我们还是敌对状态呢，你倒是给我正经一点啊！” 五条悟摊手道：“正不正经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吧。” “是啊，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夏油杰缓缓从身后抽出一根三节棍。 ——游云。 五条悟从禅院甚尔那里薅过来又转送给挚友的特级咒具。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理论上应该属于远程召唤系，但他的体术其实并不弱，甚至比绝大多数咒术师都强，也就是在五条悟这个bug面前有些许弱势罢了。 所以他必须谨慎再谨慎，绝对不能给悟钻空子ko他的机会。 “我觉得把你打残了再带回高专是个很棒的主意。”怪刘海狐狸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反正硝子都能治好的不是么？” 多年挚友，夏油杰不是没看出来五条悟存在刻意误导的情况，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能不信，亦不能全信。但是你让一个“普通人民教师”去和“大家族宅斗冠军”拼心机，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他不在乎五条悟到底想玩什么“游戏”，也难以理解友人现在的思想，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破解方式。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现问题的人。 只要人还活着，他们总能再度找到一个平衡点。 …… 面对严阵以待且口出狂言的挚友，五条悟的动作依然透着一股轻松： “真是可怕的觉悟呢，杰。” 他同样抽出了一把短刀式样的咒具，却没有进攻，反而灵活地在手上旋转：“你就不好奇我准备了什么游戏吗？” “不好奇。”死死盯着他动作的夏油杰语气冷酷无情，“相比你那个肯定没什么意思的游戏，我倒是更好奇……” “——你的天逆鉾呢？” 五条悟手中的咒具从散发的咒力水平看依然属于特级的范畴，但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把刀。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夏油杰直觉这件事很重要。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那个啊！”五条悟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那个在……” “嗡嗡——嗡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夏油杰看着依然不打算动作的五条悟，想了想还是接起了手机。 “夏油老师！有大批敌人袭击高专！！” “——那个在我的‘游戏场’里哦！” 听筒里学生焦急的声音和五条悟轻佻的话语重合。 在夏油杰怔愣的瞬间，五条悟的身影近乎瞬移一般逼近。 雪亮的刀锋折射出路边的灯光，映入夏油杰蓦然睁大的眼瞳。 “杰一个人过来，就已经足够啦！” 没有特级咒术师的高专，怎么可能抵挡诅咒之王呢？ ------------------------------------- 吉田步美极速穿行在山间的小道上。 明明是一个还没大人腰高的小孩子，行动间却无比灵巧迅疾，甚至都没有惊动山间的生灵。 她双手握着一把相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奇怪短刃，坚定的目光死死锁定山腰处被漆黑结界笼罩的建筑群。 吉田步美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条路，她人生的另一个重大转折点正是发生在这里。现在重走这条路的她不需要再肩负所谓的和“天元大人同化”的使命，却又担负了另一项任务。 第151章 命运的轨迹发生偏差，却又在绕了一大圈后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 很快，她便站在了结界的边缘。 巨大的、唯有咒术师能看到的“帐”内，数名强大的咒术师和高专的老师学生们战成一团。在无人关注的边界，一名不起眼的辅助监督悄然把结界外的女孩接了进来。 …… “轰隆——” 巨大的声响炸在高专众人耳边，正在操纵咒骸应敌的夜蛾正道猛然扭头看去，瞳孔骤缩。 声响传来的方向，那座在咒术界伫立了千年的宫殿，上空爆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糟了！是薨星宫！” 第78章 暴虐（三七） 没有人能想到五条悟的目的竟然是天元。 天元这人在咒术界属实是有着薛定谔的存在感。你要说他不重要吧, 每个咒术师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笼罩整个日本的“帐”，日常祓除咒灵下帐的时候也离不开天元的加持；但你要说他重要吧……反正大部分咒术师平常是想不起他来。 整个咒术界真心尊崇他的人不多，但也没谁会去特意针对他。他既能帮他们加持“帐”，又不参与争权夺利, 只需要给一个面上的尊重, 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这群被思维定势禁锢住的咒术师们揣测了无数种或靠谱或离谱的可能性, 就是没有想到五条悟居然会直接袭击天元。 ——是了，五条悟想针对的是所有咒术师, 还有什么比直接杀死天元更能打击咒术师的力量呢？ 当看到薨星宫遇袭时,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层。 可惜已经晚了。 高专方的最强战力还在港区分身乏术，其他老师学生们又被五条悟一派的咒术师所牵制,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蘑菇云缓缓消散，炸出了数名看守薨星宫的咒术师。 尽管高专众人自身也陷入苦战，但依然勉强挤出一份注意力关注着那边的情况。他们在见到那几名一看气势就知道实力不弱的咒术师出现后, 刚想松口气，却又发现不知从哪再度涌出一批敌人和他们对上。 高专师生：不是说咒术师人少吗？五条悟到底从哪儿收拢的这么多强者！ …… 关于这一点，五条悟是没法给他们解答了。这些年来随着夏油杰吞噬收服咒灵的数量增加, 他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就算五条悟自诩比他更强也不可能轻易将他打败。 他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 夏油杰同样也应对得很困难。低级咒灵在五条悟手里根本走不过一刀, 至于一级乃至特级咒灵, 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储备。 “你的目的是天元。”明明是疑问句，夏油杰却说得很笃定。 他一开始也有想过是不是五条悟要对高专的师生下手了，但很快他就抛却了这个想法。不论五条悟是不是真的念旧情，他都不可能这个时候对东京高专的人动手。排除掉最显眼的高专众人, 东京高专能够让人重视的就只剩下天元了。 五条悟也很爽快地承认：“是呀，天元的存在就像个蛀虫一样呢。” “杰你当初不也很讨厌这家伙吗？”毕竟永生的代价要牺牲许多如天内理子这样的无辜者, 夏油杰虽没有明面上反对，但并不认同。 “我确实不喜欢。”夏油杰操控虹龙一尾巴甩在五条悟身上，“不过没有帐的话，咒术师以后祓除咒灵很容易被普通人看见。” 未知会引发恐慌，当普通人见多了这种非自然的事件，自然而然就会开始恐惧，咒灵也会因此增加。 身为一级，其硬度却比特级还要强的咒灵拦腰狠狠抽过来，正面硬扛虹龙一击的五条悟也仅仅只是后退几步，身上甚至连伤痕都没有。 悟的体质又增强了…… 夏油杰心头一凛，双手掐出一个手势：“领域展……” 杀气极盛的刀锋毫不客气地向他的双手斩来，夏油杰不得不放弃掐诀，暂且避开锋芒。 天予咒缚的劣势和优势一样明显，面对夏油杰这种可以开领域的特级咒术师，只能在一开始就阻断他展开领域。不然面对领域内的【必中】效果，五条悟就只能硬撑着等待领域的主人咒力耗尽。 “普通人也要有知情权嘛~”他一刀斩杀背后偷袭的二级咒灵，反手扣住虹龙袭来的利爪。 手臂肌肉鼓起，五条悟竟硬生生单手举起虹龙，把人家的咒灵当自己的武器挥了起来：“说不定没了天元，这些咒灵反而会变得更弱呢！” 围攻他的咒灵被虹龙抽飞，夏油杰想趁机再次展开领域，却又被五条悟提前察觉，把小山似的咒灵甩了过来。 “轰——” 坚硬如虹龙都被这一通操作搞得遍体鳞伤，只能瘫倒在自家主人面前半天爬不起来。 又一次被打断的夏油杰将重伤的虹龙搓回咒灵球的样子收起，看也不看地横起游云截住了从刁钻角度刺出的刀尖：“普通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要他们还在恐惧，就算没有帐的增幅，咒灵也不会弱到哪去。” 不是没人想过这一点。既然在天元的帐中，日本无论是咒灵还是咒术师都比外国要强出很多，那若是撤除掉结界，情况会不会反而有所好转呢？ 但很快这个提议就被否决了。原因也很简单，如果没有天元大人的结界世界就能和平的话，他们也不需要每年派遣特级咒术师到国外去出差了。 第152章 因为不喜欢日本咒术界高层那群污糟事，出差这活大部分都被九十九由基揽下，成天沉迷公费旅游。后来五条悟和夏油杰成长起来，他们有时也会接到国外的任务。 很显然，会需要特级咒术师出马，外面那些咒灵等级也不低。哪怕数量上跟日本境内没得比，但若是因为失去天元而不再诞生高等级咒术师的话，万一出现特级咒灵，造成的伤亡必然比现在更多。 “说得也是。”五条悟嘴上认同友人的观点，两人说话的内容甚至就像是普通的闲聊，但下手可一点也没手软。 没有虹龙阻隔，逮着机会好不容易近身的五条悟当然不会再给他机会拉开距离，两人凑得极近，刀兵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夏油杰的咒灵根本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没人想跟天予咒缚比肉搏。夏油杰咬咬牙，在五条悟下一刀袭来时仅仅只是稍微偏了偏避开要害，却并未躲开。 但他到底还是太久没有和五条悟全力战斗过了，对这种反向天予咒缚的了解仅有过去和五条悟一起训练的经验，和现在正在带的那个出身禅院家的学生，根本想像不到五条悟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他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已经远超人类范畴，在夏油杰看来已经能够避开要害的动作，在他眼中完全有变招的余地。 五条悟可以很快变招直接割开夏油杰的喉咙，就算暂且不想杀他也能直接斩断他的手臂。 但是他没有。 正在战斗的夏油杰和旁观的“透明人”都没有看出他那微不可查的迟疑，只能见到他手中的短刀就这样穿透夏油杰的肩胛。 鲜血迸溅而出，但就这么一瞬间的迟滞已经足够特级咒术师召唤出新的咒灵。 “刺啦——” 刺耳的破风之声在身后响起，五条悟果断抽出刀刃躲开来自身后的攻击。 粗壮的、长满尖锐钢刺的长尾重重砸在地上，将平整的水泥路面砸出数道裂缝。其余八尾在身后狂舞，身着精美和服但面容丑陋的女性咒灵嘴角咧出一个人类达不到的弧度。 【特级假想怨灵——化身玉藻前】 “我、我美吗？” 幽怨的女声飘飘忽忽响起，巨大的剪刀毫不犹豫刺向刚落地还未站稳的男人。 五条悟以近乎平移的角度避开了剪刀，然后跃起，足尖点在剪子上借力，又躲开了另一条长尾。 “抱歉呢小姐，我可看不出来你美不美。” 【一级咒灵——裂口女】 裂口女当然不会因为他有理有据的借口而放弃攻击，简易领域展开，与化身玉藻前的能力互相配合，一时居然真的拖住了五条悟。 不过是否真的“拖住”……还未可知。 操纵这两个咒灵、尤其是特级假想怨灵对于夏油杰来说并不是没有消耗的，更何况他刚刚还被刺了一刀。 他想要趁机展开领域也需要准备更长时间。 像他们这样的强者对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发生转折，夏油杰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咒灵暂且拖住五条悟而掉以轻心。 “领域展开——” “咔嚓、咔嚓……” 可是他没有想过转折居然会发生在这种地方。 只有咒术师能听见的、微不可察的碎裂声在整个日本境内响起。每个咒术师自有记忆起就一直笼罩在日本岛上空的“帐”……蓦然碎裂开来。 五条悟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 “成功了啊，是个值得夸奖的小朋友呢。” 在他身后，数条长尾并不因他的停顿而有所收敛，依然杀意不减。 夏油杰猛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化身玉藻前！” 正在调动咒力展开领域的他一时间竟没能立即制止化身玉藻前的攻击。 “轰——” 长尾与持刀的男人相撞，掀起大量碎石与烟尘。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吉田步美遵循着记忆中五条大人提供的地图，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内部结构无比复杂的薨星宫中。 薨星宫外部的建筑已经被特制的炸弹轰碎，驻守在各处的咒术师也被五条一派的咒术师所牵制。 女孩行于其中，如入无人之地。 数年如一日的训练，让她将收敛气息融入了本能，哪怕周边并无敌人存在她也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薨星宫内大部分的机关符阵都被她所避开，少数无法规避的也不可能阻拦借用了诅咒之王实力的女孩。 她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潜入了最深处，缓缓接近端坐于抬上的、面容可怖的咒灵。 五条大人说得没错，确实是很丑很丑的咒灵呢…… 吉田步美心里这么想着，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 “噗——” 尖锐的短刃刺入“咒灵”心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那一瞬听到了它的叹息。 第79章 暴虐（三八） “是你啊……” 很快吉田步美发现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咒灵”确实在叹息。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明知不该和“咒灵”搭话，但心中隐隐的不安让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认识我？” 四只眼睛的丑陋“咒灵”、或者说向着咒灵方向进化的天元语调很平稳，就像根本没有被天逆鉾刺穿一样：“我当然知道。在我的‘帐’内, 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153章 “你曾是星浆体, 后成为宿傩的容器……” 他还未说完, 女孩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吉田步美！” 她强调着自己的名字，才不是什么星浆体, 也不是宿傩容器, 她就是“吉田步美”而已。 “好吧，吉田步美。”天元意外的宽和, 哪怕身体已经向咒灵转变，哪怕身后的女孩刚刚才捅了他一刀，他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 “我没有想到，最后是你来杀我。” “我还以为会是五条悟。” “五条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天元有些吃力地缓缓偏过头, 尽管语气再淡定，他也确实是被天逆鉾刺中了要害。天逆鉾的特殊效果截断了他“不死”的术式，吉田步美严格遵照五条悟的嘱咐, 在天元彻底死亡之前不会抽出刀给他使用反转术式治愈的机会。 他已经活得足够久, 对于生的欲望并没有特别强烈。尤其就他所知，若一切都能顺利按五条悟的计划进行下去的话，他的死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吉田步美和他对上视线，竟从那辨不出人样的四只眼瞳中看出了悲悯的神色。 “五条悟即将步入死亡, ”这个存活千年的智者说出谶言，“如我一样。” “不可能！” 吉田步美言辞激烈地反驳, 心里忍不住慌乱了一瞬，又很快压下来，恢复了面上的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依然泄露出了一丝心绪。 ——今晚是平安夜哦~ 临行前五条悟对她说过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 “不可能，”她再次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五条大人答应过我的。今天会死去的，只有你而已。” ——不会有人死亡。 而天元……不是人类。 天元又把头偏转回来，看起来并不打算扭转她的观念。 “在你踏入薨星宫前来暗杀我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轻声说完这句话，缓缓合上眼眸向前栽倒下去，转瞬间化为灰烬。 ——如同每一个被咒术师祓除的咒灵一般。 外界，笼罩了日本上千年的结界，就此破碎。 ------------------------------------- 遍布在日本各处的咒术师们均目睹了“帐”忽然消散的异象，有人恐慌、有人镇定，但必然都想知道“帐”消失的原因。 然而身处事件中心的夏油杰却无暇关注这件对咒术界来说堪称天崩地裂的大事。 “……悟？”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细听之下甚至还有些微的颤抖。 五条悟与化身玉藻前战斗的中心，烟尘还未散去，但身为咒灵主人的他已经提前感知到了内部的情况。 他毫不犹豫散去已经准备好的咒力，快走两步踏入烟尘之中。 映入他眼中的场景跟他感应到的并无区别——荒诞，且令他难以置信。 化身玉藻前锋锐的长尾直直悬在半空，咒灵在主人的操控维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再攻击，也没有抽回长尾，就这样凝滞在原地。 狐尾的尽头，刚才还与他势均力敌、甚至隐隐占据上风的男人胸口被刺穿，整个人被钉在布满彩绘的墙面上。 男人低垂着头，脸上长时间战斗中多次剐蹭的绷带彻底崩裂开来，碎片飘飘忽忽散落在地。 “咳……” 从挚友口中咳出的血液红到刺眼，夏油杰瞳孔放大，呼吸都因此而凝滞下来。 五条悟缓缓抬起头，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雪白的眼睫。 和显露出来的优越五官不同，眼睛的部位或许能称得上是“败笔”——不，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眼睛”。 失去眼球的支撑，原本正常的眼皮自然凹陷下去，让本该俊美无双的面容显得可怖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伸手按在胸口的狐尾上，小声抱怨着：“唔、有点痛啊……” 天予咒缚的体质过于强健，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程度的疼痛了。 “喂，你别动！”夏油杰的声音难得如此慌乱，根本没有注意到挚友无脸上无关紧要的瑕疵，“我现在去找硝子过来！” 两只飞行速度最快的咒灵冲天而起，咒力像不要钱一样支撑着它们不断加速。 哪怕被特级咒灵穿透要害部位，以五条悟的体质也不会马上死亡，只要及时找来反转术师确实可以救下。 夏油杰压根不敢让化身玉藻前动弹，生怕撕裂伤口给五条悟造成二次伤害，或者导致他失血过多。 然而五条悟却没有领挚友的好意，或者说、现在的结果本就是他刻意造成的，若是他不想，区区特级咒灵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夏油杰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五条悟完全有余裕躲开这道攻击，所以他更加焦虑。 ——这家伙是故意的。 夏油杰快步走向五条悟，试图手动限制住他的动作——别管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绝不会让友人就这样荒谬地死在他手上！ “五条悟！我从来没发现你居然是个蠢货！” 五条家的家主、最强的天予咒缚居然想自杀？这还不够愚蠢吗？！ 气急的咒灵操使不顾修养破口大骂，心里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能让这脑子进水的家伙放弃那个会让他选择主动赴死的“计划”。 第154章 “嘘——”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边：“吵死啦，杰。” 他蓦地勾起一个张狂的笑容，身后墙面上看似无规律的彩绘骤然亮起！ 凭空爆发的冲击力将靠近的夏油杰掀飞出去，狂风席卷下，他只能听到挚友说的最后一句话： “杰，我的选择都有意义。” …… 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或许只有坂口安吾全程“参与”了五条悟的计划。从制定到执行，每一步都在按照那个男人的想法走下去，直到这最后一步。 提前布置好的符文掩藏在漫无目的的圣诞彩绘之下，被封印在血液中的、积攒近二十年的咒力顺着血液的流淌点亮了符文。 五条悟是最特殊的。 组织多年来搜罗的、全世界最顶尖的研究员们日夜不休地研究都无法找到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将正常咒术师转化为天予咒缚的秘法此前并没有人用过，更何况五条悟付出的代价并不只是咒力，还有数百年一遇的六眼。 他能成功转化这件事，在主持秘术的五条佑树眼中都是一个奇迹。就连五条悟自己都不知道，他置换出来的天予咒缚和天生的那些存在很大区别。 这份特殊性还是灰原哀通过检测他的血液才查出来。 ——他的咒力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封存在血液之中。 他是不可复刻的奇迹。 天予咒缚名为“天予”，自然不可收回，在秘术成立的那一刻起，五条悟就不可能再使用咒力了。然而或许是六眼的存在卡了bug，他的身体还在源源不断产生咒力，又在秘术的转化下持续增强他的体质。 人类的体质再增强也是有上限的，当突破了某种限制之后，人就不能再称之为人。 但这种几乎可以类比于“造神”的程度也同样超出了秘术的上限，达到上限后它自然无法再帮五条悟继续转化咒力，又不能违背和“天”的交易让他重新拥有咒力，于是只能封印在血液之中。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血液中储存的咒力也达到了上限的话，五条悟会出现新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他可没有时间去测试这种猜想，也不想尝试，毕竟他讨厌不在掌控中的东西。 看看天元就知道了，谁能保证他最终会不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所以当灰原哀拿出的实验结果显示他的血液可以破开笼罩米花町的结界时，他很轻易地就答应了。 这件事对整个咒术界，对他的亲人友人都有好处——这只是因素之一。 他自认为没有那么伟大，要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什么的。他只是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消遣。 他无法掌控自己未来会成为神明还是咒灵，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但若是能实现这个目标的话…… “能见到真正的神明也说不定呢。” 风暴的中心，五条悟低喃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话语。 …… 这里是五条悟精挑细选的场地，在他身后一墙之隔就是米花町。 科技和咒术相结合的特殊符文在被血液激活的一瞬间，同样释放出了其中蕴含的咒力。 血液如同活物一般顺着墙壁攀爬而上，甚至越过了墙壁的范围，缓缓融入到看不见的结界之中。 庞大的咒力在符文的作用下不断扩散，直至化为一层均匀的薄膜覆盖在整座米花町之上。 坂口安吾死死盯着不断闪烁的符文，咒力已经到位，下一步就是…… ——属于“天予咒缚”的肉.体。 化身玉藻前的狐尾早已在符文点亮的冲击力下破碎，五条悟心口的伤却没有流出一丝血液。 或者说，他的血液早已被身后的彩绘吞噬。 墙壁上的彩绘逐渐开始扭曲，化作光怪陆离的、彩虹状的漩涡。 同样光怪陆离的诡谲触须自漩涡中探出，蓦然将前方的男人扯了进去！ ——条件达成。 第80章 暴虐（三九） 虹色的旋涡瞬间扩大, 化作一面不规则的彩色光膜，如水波般在狂风中律动，折射出近乎光污染一样奇诡斑斓的光线。 笼罩于米花町之上的无形屏障刚刚才吸取了属于五条悟的咒力，又在短时间内连续吞噬了出自同一人的、拒绝一切咒力的躯壳。 两种完全相反的特质在符阵的作用下融合、碰撞, 最终……爆发。 米花町屏障的破碎并不像天元的“帐”那样, 还会有一个咒术师们能够听到的碎裂声。它的消失本身毫无声息, 但造成的连锁反应却比帐的破碎还要惹人关注。 毕竟那近乎连接天地的绚丽光膜只要不瞎就一定能看见。 哦，也不能这么说。哪怕事到如今, 米花町还诡异地坚守着对“非科学”的排斥, 目前还没有普通人能看见这道光膜，甚至就连其产生的风暴都没有对周边的建筑造成多少伤害。 因为屏障破碎, 其中积压的疑似规则层面的“禁魔”力量自然而然开始发散出去，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扩散到日本全境。而没有了天元的帐阻隔，这些力量同样会以日本为中心, 逐步蔓延到全世界。 距离最近的夏油杰受到的影响也最严重。虽然不至于一秒变成普通人，但是他还未收起的咒灵们在光膜席卷起的风暴中纷纷化为齑粉，夏油杰试图调动体内的咒力, 却发现无法再度召唤咒灵。 第155章 他的生得术式还在，可是却像受到了压制，完全无法使用出来。 根据灰原哀那些科学家们的预测, 当米花町的能量彻底扩散到全世界并且稳定下来后, 其浓度大概率会自然降低。普通人身上依然会有咒力存在，但在规则的压制下却不会再度生成咒灵。现存的咒术师同样可以继续使用他们的术式，但强度会降低不说，以后也不会再诞生新的咒术师了。 当这一代咒术师彻底退出舞台, 世界将彻底成为普通人的世界。 五条悟正是考虑到被稀释过的规则或许无法完全压制咒术师们的力量，才会提前用铁血手段清洗了一遍不安分的咒术师。 相信现存的这些咒术师会在他已经安排好的后手之下平稳过渡, 逐渐适应新生活。 …… 被刻意隐瞒的夏油杰不知道他的挚友考虑了这么长远，可仅从现在的感知他就已经有所猜测。 创造一个没有咒术师的世界…… 夏油杰想到曾经这家伙在他面前哔哔过的“狂言”，低声呢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什么你的选择都有意义……”他后退几步避开风暴冲击最严重的方向，然后靠在最近的墙面上，仰头静静注视着散发虹光的薄膜，不再移动。 哪怕被刺眼的光线照射得洇出生理性泪水也不愿偏转视线。 “悟，你果然是个蠢货。” 当然，那是否是真正的“生理性泪水”，外人不得而知。 …… 那些看到光膜出现的咒术师们对此有什么想法暂且不提，对坂口安吾来说，眼前这种虽然表现形式有些许不同，但从原理和效果看几乎刻入骨子里的场面……他可太熟悉了。 ——特异点。 在五条悟制定计划时，他就隐约觉得这很像是在人造特异点，但谨慎起见，他并未草率做出判断。 毕竟五条悟能否成功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个异世界貌似并没有特异点这种概念，尽管咒术师们的生得术式五花八门，但或许是数量稀少、也或许是咒力产生的原理和异能力有根本上的区别，哪怕是一些看起来触发条件相克的术式也并不会产生特异点，而是会有一个优先级的区分。 但五条悟的情况却不同，因为这两种相反的特质完全出自于他一个人的身上，就算是规则层面也无法判定其优先级。 再加上那些来自组织的、看起来根本不科学的黑科技，居然硬生生将科技和咒术融合在了一起，搞出那种效果独特的符文。 哪怕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坂口安吾，还是会对他们居然真的成功创造出特异点而感到震惊。 他甚至都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在梦醒之后去抓着隶属于特务科的研究员摇晃——人家从零开始不到十年就能搞出人造特异点，再看看你们，都在吃干饭吗？！ 好在他还是压下了这个无理取闹的想法，世界和科技树都不一样，还是不强求了。 坂口安吾看着定定注视光膜的夏油杰，摇摇头惋惜地长叹一声。 五条悟已死，他的这份梦境应该也要结……束……了…… ——嗯？！ 特异点掀起的风暴下所有的声音都辨不分明，但此刻却有一道突兀的电流噼啪声出现在耳边。 坂口安吾“唰”地仰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道接天连地的光膜之上，竟拦腰出现了一圈诡异的电弧！ 紫黑色的电弧在其间环绕跳跃，那种看着就不祥的颜色，哪怕在花里胡哨的光膜上都非常显眼。 这张看似高大却薄如水膜的、如门一般的光膜后，竟凭空裂开一条漆黑的缝隙！ 那些电弧在缝隙边缘处闪烁，就像是它们将这道裂缝扯开一样。 夏油杰同样注意到了那条不祥的裂缝，他下意识想要召唤咒灵，却忘了自己现在暂且不能使用术式，只能恨恨地捶了捶墙警惕着上空的情况。 在两人的视线里，一只巨大而狰狞的竖瞳蓦然出现在裂缝之中！ 那只眼睛通体赤红，几乎占满了整条裂缝，可以想见这只竖瞳的主人体型会有多么夸张。 在和那只眼睛对上的瞬间，熟悉的恐慌感霎时间蔓延全身，坂口安吾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 坂口安吾的瞳孔收缩至针尖大小，嘴唇开合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种感觉虽然和在异能力中第一次见到【暴虐】异化者时类似，却比那时带给他的冲击力还要强。 他本以为自己会再次晕过去，但或许是他本就身处梦中，现在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分析现在的情况。 ——这是次元兽。 坂口安吾可以肯定，出现在裂缝后的就是他所不知道的另一种次元兽。 那么这条裂缝的身份也就很好理解了——时空裂缝。 人造特异点会导致时空裂缝出现吗？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早在当年魏尔伦爆发时就引动裂缝了。甚至再早一点，那个造成镭钵街出现的荒霸吐实验也算是特异点的一种。 无数种猜测在坂口安吾的脑海中打转。 时空…… 米花町…… ——时间混乱！ 坂口安吾眼睛一亮，似乎抓到了一点头绪。 或许这条时空裂缝本就在这里，米花町的时间混乱就与它有关！ 第156章 事实是否像他猜想的那样，现在的坂口安吾也无从论证，他只能继续观察，力求记下每一个与时空裂缝有关的情报。 这可比异世界还要重要得多。 …… 冰冷的、毫无人性的眼珠左右转了转，似乎在观察着裂缝外的世界。很快，这只竖瞳变小了一些，似是眼珠的主人向后退了退，然后一根同样几乎能占满整条裂缝的、枯瘦的墨绿色手指从裂缝中探了出来。 尖锐的褐色指甲试探性地向前点了点，却径直陷入光膜之中。 这道看似由光构成的薄膜顽强地挡在裂缝之前，被次元兽的指甲戳出一个颇有弹性的弧度，却并未破裂。 藏身于裂缝后的怪物尝试了好几个角度均没能突破光膜的阻碍，最终，它好像放弃了一样收回利爪，很快那只裂缝中的眼眸也消失不见，重新变回未知的一片漆黑。 坂口安吾和夏油杰这两个明明不在一个“图层”里的人，此时却意外默契地齐齐松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 不过危机暂时解除了，裂缝却还存在着，旁观者依然忧心地盯着天空，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或许五条悟也预料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呢？ 毕竟米花町除了“禁魔”以外还有时间混乱的情况，如果这真的与时空裂缝有关的话，五条悟是否能连米花町的时间问题一并解决呢？ 近乎围观了五条悟一生的坂口安吾对这人的智商几乎抱有盲目的信任。 这家伙只要不做敌人，那是相当可靠的存在。 还没等他继续思考下去，光膜就像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再度扭曲起来，眼看着就要重新化为漩涡状。 被刚才的次元兽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坂口安吾这时才反应过来……风暴，开始变小了。 这也意味着独属于米花町的能量已经释放得差不多，这个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的人造特异点也即将功成身退。 “五条大人——” 但是……有人不愿让它“功成身退”。 ------------------------------------- 成功消灭天元之后，吉田步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薨星宫。 “帐”的消失过于显眼，薨星宫的守卫们当然反应过来他们中计了，这些忠于天元的咒术师不顾正在战斗的敌人，直接放弃防守就要返回去救援。 然后和疾奔出来的吉田步美撞了个正着。 急着去确认五条大人安危的小姑娘自然无心和他们缠斗，她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唤醒宿傩，大量抽取了属于宿傩的咒力。 冠以神器之名的特级咒具在她手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都给我走开！” 狂暴的咒力将天元的守卫们掀飞出去。 女孩跃上屋顶，本就居于山间的咒术高专视野相当好，自然也能看见那道接天连地的光膜。 虹色的光膜所处的位置是吉田步美这个地理废也能认出来的熟悉的地点—— 米花町。 第81章 暴虐（四十） 小孩子的直觉是很准的。 就算是绫辻行人这个侦探都不得不承认, 吉田步美有时候比他还要敏锐。 “等等，五条大人！” 所以当小姑娘用略有些不安的声音叫住五条悟时，他甚至希望自己推测错误。毕竟他也算是一路见证了吉田步美的人生，并不希望悲剧降临在这样的孩子身上。 “嗯？”准备离开的五条悟在她的呼唤下驻足。 “五条大人只是去拦住夏油先生的对吧？”女孩仰头看着他, 想要从信任的长辈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 “等我解决完天元, 是不是就可以和五条大人一起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五条悟轻轻地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今晚是平安夜哦~” 因为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 日本人很推崇也很了解西方的各种节日文化, 圣诞前夕的平安夜代表祥和与和平，流行于年轻人中的狼人杀游戏也套用了这种说法。 和五条悟一起玩过这个游戏的吉田步美同样知道平安夜的含义。 “今夜不会有人死亡。”这是他给出的唯一肯定的答案。 小朋友足够敏锐, 却又太过天真，或者说对五条悟的信任压下了心头的那点不安定，她就这么轻易地被安抚下来, 错失了最后一个挽留的时机。 五条悟确实是一个过于自我的家伙，他自以为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最好的未来，可却并未想过那些人到底愿不愿意接受。 在这一点上, 绫辻行人或许比五条悟还要了解这个小姑娘的想法。 …… 米花町的变故只要是个咒术师都能看见，吉田步美甚至不需要再辨认方向，直接选择最短的路线向那个地方赶去。 拥有诅咒之王咒力加持的她行动速度比普通交通工具还要快, 更何况她已经不再顾及自己的做法会否唤醒宿傩的意志, 全力压榨着身体里的力量，一时之间高专竟无人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转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不详的黑色咒纹在她的脸上若隐若现，无人窥见的精神世界中, 高居于白骨王座之上沉睡的“女孩”，眼睫微微动了动。 两面宿傩到底还是没能苏醒过来。随着吉田步美愈发接近风暴中心, 被释放出来的“禁魔”规则压制力也越大，最后的一千多米路程几乎无法调动咒力，全凭小姑娘的一双腿在奔跑。 第157章 “五条大人——” 冬日的寒风随着奔跑涌进呼吸道，带来刀割一般的疼痛。吉田步美没有在乎从肺部反上来的铁腥味，呼哧呼哧喘着气闯入了正在逐渐减弱的风暴中心。 她的视野中出现了曾经教导过他一段时间的夏油先生，却没有看到她最想见的那个身影。 夏油杰同样看到了步美，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女孩根本就没有任何辨识的难度。 ——这么多年过去，步美怎么还是小学生的样子？ 要知道当初比她年龄还小两岁的伏黑惠明年都要入学高专了。 他恍惚了一瞬，又在规则的修正下忽略了这明显的疑点。 吉田步美是冲着谁来的显而易见，没等他说话，女孩率先把期冀的眼神投向他：“夏油先生……您知道五条大人去哪了吗？” 夏油杰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这个挚友一手教养的女孩解释。 他扭头看向正在缓慢缩小的漩涡，神情格外复杂：“悟他……” 女孩咬着下唇，心里不祥的预感已经达到了顶峰，却还在固执地等一个答案。 夏油杰犹疑半晌，还是闭了闭眼抬手指向那处诡谲的漩涡： “悟在那里。” 吉田步美愣在原地。 她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那个怎么看怎么诡异的旋涡和裂缝，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抱歉夏油先生，我没有看到五条大人啊。” 夏油杰狠下心打破了小女孩的期望：“他死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大概是用他的死引动了某种阵法，造成现在这样的景象。” 就在此时，扭曲的虹色漩涡似乎已经收缩到了一定范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如同某种液体一样顺着时空裂缝的边缘攀爬。 见证了裂缝中怪物的夏油杰大概能看出“旋涡”在做什么——它在填补裂缝。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东西是有生命的，甚至有怀疑过这就是五条悟的化身，但很可惜并不是。夏油杰不知道原理、也无法解释，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悟。 他所认识的五条悟不会放任自己变成这种样子，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那家伙用生命召唤出来的某种为他实现目标的“工具”。 夏油杰想得没错，关于特异点的理论坂口安吾比他更加清楚。以生命为代价创造的人造特异点成形后，就算有残留下来的意识，也不再是当时的那个人了。这点可以参考当时的兰波，依靠特异点硬生生存续了一年的时间，但留下来的与其说是兰波，不如说是留有他部分意识的异能力投影。 某种程度上这对挚友真的很相似，他们清楚自己做出的每一份选择，并且接受选择可能带来的任何后果，不会用无意义的期待去蒙蔽自己。 可是吉田步美不愿意接受这一点。 “您在开玩笑吗？”她死死盯着夏油杰，想要从他的口中获得他是在开玩笑的答案，说出口的话语犀利到近乎无礼，“五条大人是最强的，就算是您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比我差。”夏油杰说的话同样直白到残酷，“你只是不想相信。” “——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达不成的。” 或许是因为光膜重新化作了漩涡没有办法完全阻挡住裂缝，在他们说话间，从时空裂缝中泄露出来的狂暴力量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这一次的风暴比此前只是用于解放米花町的力量要危险得多，离得最近的二人一时没躲开，甚至被风刮出几道明显的伤痕。 夏油杰皱了皱眉，将吉田步美拉到身后，借助墙体的掩护躲起来。 女孩没有反抗，或许是被他直白的话刺激到，默默躲在他身后看着填补裂缝的虹色“液体”，一言不发。 “五条大人……真的在那里面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问道。 此时裂缝已经被填充了一大半，危险的风暴也小了很多，足以让夏油杰听清她的问询。 他没忍住如数年前那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语气缓和下来：“嗯。” “骗子。” 小姑娘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这句骗子也不知道是在骂夏油杰还是在骂五条悟。 梦境中的两个局外人却同时理解了这句话指向的角色—— 一直盲目信任着神明大人的女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神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骗子。 可是虔诚的信徒却没有办法指责他，也不再有机会指责他。 晶莹的水珠无声无息地顺着面颊滑落，又被无规则的狂风吹散，了无痕迹。 “今天才不是平安夜。” ------------------------------------- 吉田步美无疑是一个幸运的女孩。 虽然拥有着星浆体的身份，后来又成为了诅咒的容器，可却一直生活在最强的羽翼之下，从未真正经受过什么苦难。哪怕受限于米花町的压制，她数年如一日保持着女孩的样貌和心智，但这对她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她没心没肺地在米花町这种远离咒术界纷争的“世外桃源”生活，就连过去那种异于常人的胆怯都好了许多，甚至会主动跟那群熊孩子参与进一些危险活动。毕竟米花町再危险也不过是人为，可比那群咒灵要好多了。 第158章 五条悟也理所当然觉得，忘性大的小孩子早晚能适应新的生活。 明明日常嚣张地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可是在做决定时又会忽略自己在别人心中的重要性。 ——那么被自己忠实的“信徒”背刺也是他应得的。 …… 充斥着时空之力的暴风随着裂缝缩小也变得和缓起来，两人终于不必继续委屈地躲在墙后。 夏油杰下意识想要拉着吉田步美，伸出的手却扑了个空。 五条悟这些年的训练总算是没有白费，女孩灵活地躲过了夏油杰伸出的手，然后——跑向时空裂缝的方向。 “步美！！” 夏油杰立刻意识到她想做些什么，反应极快地追了上去。 然而严格来说咒力储备比他还要丰富的小女孩其实还有一些余力，她调动起最后一丝咒力，挥刀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们和裂缝的距离本就不远，这样被阻拦了一瞬间，夏油杰就彻底追不上了。 “步美！你这样才是辜负了悟的期望！” 他知道在固执的女孩面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搬出五条悟来。 “五条大人没有禁止，那就是可以做。” 小姑娘任性地按自己的理解去解释，反正现在也没有人能阻止她了不是么？ 越是临近时空裂缝，那些在远处感受起来还算和缓的风越是锐利。 她任由比刀刃还要锋利的风将她的皮肤割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就像某种破碎的瓷偶。 绚丽的色彩在裂缝的表面流动，如一扇光门将内里的危机永远封存。 “夏油先生，对我来说……” 已经跑到裂缝前的吉田步美回过头，忽然放大音量让夏油杰也能听清她的想法。 小小的女孩站在巨大的光门处，斑斓的波光照在布满伤痕的小脸上，让远处的人无法分辨她的表情。 “没有五条大人的世界……” “——根本就没有意义！” 她转过身，毫不犹豫踏入绚烂的光门中。 第82章 暴虐（四一） 随着女孩的身影完全没入“光门”, 液体状的虹光也将时空裂缝的最后一丝缝隙填补完成。光怪陆离的薄膜拉扯着裂缝的边缘，裂缝开始缓缓闭合，直至彻底消失。 翻卷的狂风已经平息，被风暴带起的喧嚣声也逐渐褪去。 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近乎死寂, 就好像不久前还在和他战斗的友人和曾经教导过的学生从未存在过。 夏油杰怔然地望着裂缝消失的方向, 右手还保持着前伸的状态，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没有意义啊……”他扯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缓缓收回了手, “看吧，你这种家伙也能成为别人存在的意义呢。” “……真是个混蛋啊, 悟。” …… 白雾涌进港区的街道，逐渐淹没了夏油杰的身影，也彻底占据了两位“局外人”的视线。 他们都以为这一次是真正结束了。然而等到白雾浓郁起来, 带给他们的却不是即将从梦中清醒的下坠感，而是再度置换的场景。 熟悉的、笼罩着坂口安吾的白雾四散开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只有一片黑暗。 梦境中自然不会存在骤然转换明暗环境所产生的生理反应, 资深的间谍先生也并未慌乱于这从未见过的场面，而是谨慎地伸展四肢试探周边。 在坂口安吾的视野中，周遭一丝光亮也无, 耳边同样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跺了跺脚, 并没有脚踏实地的触感，可又并不像是悬浮于空中。 这种感觉他当然也不陌生，每每白雾包裹他进行转场的空隙，他都能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眼下的情况站在原地也无济于事, 坂口安吾试着行走了一段路程，没有遭遇危险, 甚至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异能力也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这一切都是繁星的阴谋，想要借此困住他？还是【星之瞳】出故障了？或者说…… 就在他心里开始转悠着各种阴谋论时，一道熟悉的嗓音蓦然传入他的耳中。 “什么嘛，原来所谓的神明大人也只是一个社畜啊~” 坂口安吾：！！！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神明大人”这个关键词，毫不犹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另一道陌生的、无法分辨出男女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中回荡，语气平和稳定，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吾既被称作神明，自然有需要履行的责任，你把吾看作社畜也不无道理。” 坂口安吾拿出毕生的速度在看不见目的地的黑暗中奔跑，没跑多久，他忽然感觉自己穿过了一道疑似水膜的障碍，随后眼前豁然开朗。 无数明暗不一、大小各异的星辰点缀于这处空间，让人仿佛置身于真实的宇宙之中。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绚烂色彩化作一道道光带在星辰之间流淌，它们不似五条悟造出的特异点那般让人看了头晕目眩，反而有种治愈人心的奇异美感。 坂口安吾扫了一圈迅速将周遭的景色尽收眼底，然后来不及分析便把视线投向了这处空间的正中央。 不，说是“正中央”也不准确。在那里，他围观很多天、刚才还搞了一波大事的白发男人没什么坐相地席“地”而坐，一双优越的大长腿随意屈起。在男人对面，一枚巨大的银色眼瞳悬于上空，疑似“眼珠”的部位直直与他对视。 第159章 那真是一只非常大的眼睛，几乎占据了坂口安吾视野范围内的大半个空间。仔细看去，它、或者说祂完全是由无数细密的银色星子勾勒而成，并不像真实存在的眼睛，更像是某种眼睛状的特殊纹路。 坂口安吾盯着这熟悉的纹路，蓦然想起——这枚眼瞳和【星之瞳】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巨大的眼睛就这样高悬于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明明并不算特别明亮，可周边那些星辰的色彩却在祂的衬托下黯然失色。 ——与其说祂处于“正中央”，不如说祂所在的地方就是中心。 坂口安吾的全副心神都被这位诡谲又壮观的“神明”所吸引，完全分不出任何一丝多余的注意力。 头脑中无数的思索和揣测都在这一瞬间被清空，唯独一个念头格外明晰—— 这必然是【繁星】背后的神明。 ------------------------------------- 直面“主神”的坂口安吾如何震撼暂且不提，眼看着自家宿主构建出这一恢宏场景的系统可迷惑了： 【……主神大人的真实形象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虽然主神大人确实偶尔、好吧经常不那么靠谱，但是祂的形象在系统眼中还是相当光辉伟岸的啊！剧本里都用了主神大人的身份，为啥形象要用【星之瞳】的花纹？ 织田星见回想起自己印象中的主神：[倒也不是拿不出手……] 毕竟一颗光球也谈不上好看或不好看。 [但星之瞳是真好看啊！] 不愧是蝉联系统商城“最华而不实的道具榜”第一名的道具，虽然没啥用，但是好看啊！ 过去经常被各种离谱插件坑的星见表示：强大的能力都是一时的，但好看是一辈子的事！ 看看这银黑的配色！看看这打开表盘的特效！居然还是眼睛和星辰的主题——这和他的能力多配啊！ 他当年为了早点复活花积分都抠抠搜搜的，可还是为它氪了不少金，不然他的仓库里哪来的这么多【星之瞳】。 织田星见理直气壮：[我们要逼格！逼格懂吗？] 他在剧本里已经夹带私货让【星之瞳】成为“主神赠予的重要道具”了，甚至还花自己的能力和道具给它加持额外的功能，不就是为了让自己世界的人都看看他最喜欢的道具嘛！ 等到修补完裂缝系统解绑，这玩意儿又不能留下，还不兴让他炫一炫？ 小七：【……】 [而且我也是为了剧本的完善度嘛。] 毕竟【星之瞳】若只是一个普通的辅助道具，怎么能把这两人拉进这种梦境中呢？但若这东西和主神的联系很深那就好解释了。 小七：【……有道理。】 对不起主神大人，它尽力了。 而且…… 它看向那个完美符合人类审美的高大上的空间——【星之瞳】确实挺好看的。 …… 坂口安吾也没有想到【星之瞳】的梦境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那可是疑似掌握复活能力的神明！ 他紧张而期待地观看着“神明”和五条悟的交流，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情报。 “维护世界的稳定便是吾的使命。”神明继续道，“如你这般拥有天赋的人并不多，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吾的邀请。” 坂口安吾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什么天赋和什么邀请，五条悟就断然拒绝：“才不要！我活着都没给人打过工，凭什么死了还要当社畜啊！” 他还活着的时候其实就有想过世界上是否有神明的存在，毕竟米花町那种特殊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生成。 若米花町的异状真与神明有关，当他达成自己的目标之后未尝没有机会真正见到神明。 事实也如他所愿。他不仅在身死后依然保有意识，并且确实见到了神明。 形象怪诞、近乎无所不能的眼瞳基本符合他对神明的设想——唯独没想到的就是成了神居然还要干活。 神明告诉他，米花町的情况其实属于另一个世界与他世界融合的后遗症，祂本打算忙完这一阵就派人去处理，没想到一恍神就被五条悟钻空子搞了个大事。 也是因此祂才注意到五条悟这么个非常适合修补时空裂缝的人选。 这件事并不完全是织田星见的剧本，其实它来源于他的真实经历——当时有个前辈在做任务的时候收尾没处理好，导致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都出了问题，主神就安排了星见去解决。 毕竟是难得不需要打怪的任务，织田星见的印象还挺深刻，这次搞剧本正好用上，省了他瞎编的功夫。 …… 如果没有社畜这一茬的话，五条悟或许会对篡夺神位这件事有些兴趣，然而世上没有如果。 三分钟热度的猫猫果断放弃了“新目标”。 ——他都已经累了这么多年了，就让他歇会儿吧。 神明看起来真的很缺人手，祂还在试图争取：“救世主有权享有世界的馈赠，你做这些并不是没有酬劳。” 五条悟来了点兴致：“什么酬劳？展开说说？” “你现在就能够重见光明，对人类来说应该算一件好事？” 坂口安吾这才注意到，死前几乎被化身玉藻前的狐尾穿透的男人此时不仅浑身上下毫无伤痕，甚至就连眼皮下本该空洞的眼睛部位也饱满了起来。 第160章 哪怕五条悟并未睁开眼，他也能分辨出前后明显的区别。 五条悟当然能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但是并不在意。 人死都死了，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早已习惯黑暗，让他睁开眼反而还不太适应。 “就这？还有吗？” “你的眼睛本就有特殊能力吧，为了方便你应对次元兽，吾还可以让你在保留生前体质的前提下继续使用这份力量，不再受到限制。” “哦，对了。”神明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慢吞吞补充道，“当你修补的裂缝达到一定数量，这些都可以带回你的世界。” 坂口安吾呼吸一窒。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答应神明的条件，不仅有机会复活，还能重新使用六眼和术式，甚至不影响本就有的天予咒缚体质！ ——这福利！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啊！ 哦，祂确实是神明来着。 神明也不坑他，不仅说了福利，也说了其中隐藏的危险：“我会为你塑造新身体便于穿梭世界，但若你在任务途中再度死亡，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在打次元兽的途中死了就是真死了。 但是这种危险根本不算事。 就坂口安吾看来，白得一次生的机会不答应就是傻子，哪怕不小心再度死了也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怎么算都不亏啊！ 然而能被神明选中的或许确实有这种傻子。 “没兴趣。”五条悟想都没有多想一下，“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就算复活也没什么意思。” 那个无趣的世界，活着还是死亡都没所谓吧。 五条悟实在想不出那个世界能让他产生什么打工也要复活的动力。 他的世界不会再有咒灵，也不会再有咒术师诞生。至于留下来的那些人，没有烂橘子掣肘杰就是最强的，加上他留下的那些普通人间的势力，想要保咒术师们过上正常的生活完全没问题。 至于步美…… 男人白色的眼睫如蝴蝶般轻轻抖了抖，泄露出一丝瑰丽的蓝色微光。 她可以正常长大、读书、工作，或者自由前往世界的任何地方；也可以嫁给喜欢的人，过普通美满的一生……总之她能有很多的选择，不必再因两面宿傩而被迫困囿于米花町。 小姑娘有自己的人生，有没有他又有什么影响呢？ …… “这样啊。”神明的声音有些遗憾，不过祂也不至于强迫他人，“既然如此，吾就送你们正常投胎了。” 说着，空中的眼眸缓缓阖起，似是要离开。 “等等！” 五条悟喊住了祂。 神明又睁开了眼，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白发的男人站起身，同样睁开双眼——那双瑰丽的苍天之瞳彻底展现在旁观者眼前。 五条悟的视线死死盯着神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说……” “——我'们'？” 他把这个复数的词汇咬得格外清晰。 第83章 暴虐（四二） 没人会在与神明的交流中真正放松警惕。五条悟看似满不在乎, 实则认真倾听了祂的每一句话，自然不会错过那个好像无意间说出的“你们”。 五条悟心中升起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或者说，这甚至不算是“预感”，因为这个复数的代称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如果不是神明不小心口误的话……他用排除法也能猜出这个“们”指代的会是谁。 ——可那孩子一向是非常乖巧听话的呀！ 自诩“成功家长”的五条悟拒绝相信自家孩子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他得向神明问个明白。 “……我‘们’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么？” 神明的反应证明祂并非口误, 祂耐心解答了他的疑问：“有一个女孩的灵魂一直跟着你。” “哦, 不对, ”祂回想了一下，“准确说是两个灵魂。还有一个孽力非常浓厚的……男性？” 祂的语气有些迟疑, 因为祂无法分辨另一个灵魂生前到底是男是女。毕竟在神明的概念里灵魂并无性别之分, 祂只能根据生前的样貌判断。 “他们之间的因果纠葛很深，并不适合吾这里的工作, 所以吾只唤醒了你一人。” 这很好理解，能被神明选中从事拯救世界工作的使者实力大多来源于生前，并且要保证基本的人品。在祂看来, 这两份灵魂一个有实力没品行，一个有品行没实力，实在不是合适的人选。 哪怕神明没有指名道姓, 祂所说的信息也足以验证五条悟的猜想。 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若有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这表情或许都会因此而心疼他。 “……难道这就是叛逆期么？” 五条悟低声呢喃着, 语气充满不解, 仔细听还有一丝丝苦恼：“不考虑时间线问题的话，好像也确实到了叛逆的年龄呢……” 神明是不会理解作为“家长”的烦恼了，祂在回答完后又询问了一次：“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有的。”五条悟抬起头直视祂, 理直气壮且毫不心虚地改口道，“我改变主意了。” “我可以帮你打工, 但要额外加一个条件。” …… 第161章 和神明讨价还价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哪怕这位神明看起来仁慈又宽容，在五条悟反悔之后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坂口安吾就看着五条悟和那只眼睛扯皮了好几个来回，最终以比普通救世主高出一倍的任务量说服神明，把吉田步美也纳入到【繁星】的“编制”中。 他也因此知道了【繁星】的准确定义——由神明创建的、专门负责修补时空裂缝的救世组织。 组织成员的任务大部分由神明分配，有时也可以自由组队合作接取，并没有明确的“首领”一职，只需要直接向这位神明负责。 五条悟的双份任务量并不是他和吉田步美两人共同承担，而是他们双方都得完成双份才能够获得复活的机会。 不过以五条悟和诅咒之王的实力，就算任务量翻倍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说起这个，既然神明承诺把吉田步美纳入编制，那救世主该有的福利步美也一样能享受，其中就包括压制两面宿傩的意识。 神明许诺就算步美带着宿傩一起复活，诅咒也无法篡夺她的身体。 ——但是这一点只要五条悟不傻就不会告诉宿傩。 毕竟还需要想办法忽悠他帮步美完成任务嘛！ 这一人一神都获得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神明心情愉快地自星辰间召出两枚泛着微光的星子，其中一枚直接落入五条悟的怀中，化作一块精致的黑色怀表，另一枚则悬浮于他身前。 “这是【星之瞳】。”祂解释道，“它源于你们自身的守护星，自然也具备守护之意，可以辅助你们修补时空裂缝。”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直接翻开表盖—— 漆黑的表盘上点缀着数枚若隐若现的星子，勾勒出眼睛状的纹路。 他瞅了一眼怀表，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几乎就是表盘纹路放大版的神明，嫌弃道：“噫，你好自恋哦。” “它们借由吾的力量凝成，自会带有吾的标记。”言下之意，这并不是祂故意的。 神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五条悟没再多说什么，探手取下面前的星子便转身离开，很快没入星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 坂口安吾知道他应该是去找吉田步美了。 目送他的身影自空间中消失后，他缓缓舒了一口气，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这一段信息量极大的情报，一边静静等待着白雾的转场。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熟悉的白雾涌出。 “咦？” 神明微带疑问的声音乍然在滞留于此的男人脑中响起。 坂口安吾悚然一惊，以几乎要把脖子扭断的速度拧回头来，然后和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的巨大眼瞳对上视线。 坂口安吾：！！！ 那只眼睛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虚幻与真实，直直投射在他本人身上。明明本该是梦境中的投影，却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祂看到了…… 祂看到了！！！ 祂不是虚幻的影像，这位神明真的看到他了！ 坂口安吾挣扎着想要从中清醒过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神明视线的锁定，只能近乎绝望地等待着祂的审判。 “……原来如此。” 神明的声音依然温和，仅仅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似乎这一眼就已经看穿了前因后果。 “吾忘了告诉他不要轻易把【星之瞳】借给别人了。”祂就像个发现自己失误的普通人一样视线心虚地飘了一下，随后再次看向坂口安吾，“好久没见到有人触发这个功能了呢。” “不过，未经允许窥探他人的人生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话虽这么说，祂的语调依然慢吞吞的，貌似也没有惩罚坂口安吾的意思。 “回去罢。” 神明没有给坂口安吾开口的机会，只是这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随后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坂口安吾好似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水膜，大脑就像在滚筒洗衣机里搅了好几圈一样天旋地转，最后猛然在现实睁开了眼。 “呼……呼……” 坂口安吾惊魂未定地从休息室的床上弹起，拍着胸口剧烈地喘着气。眩晕的余韵还未过去，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真实。 这和直视次元兽的感觉不同，神明的伟力虽让他恐惧，却只是面对无法抵抗的强者时产生的正常反应，并无面对次元兽时的不适感。 “这就是神明啊……”他神色复杂地感慨道。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哪怕还有后续，他也无法再度进入梦境。 ------------------------------------- 和坂口安吾一样，绫辻行人也在白雾散去后来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莫非是“死后的世界”之类的？ 他倒没有往阴谋论上想，毕竟【繁星】疑似和神明有关，那么存在死后的世界，乃至死后依然能保有意识也不无可能。 可惜他这边没有出现一个神明来替他解答疑惑，不得不在这处空间探索了很长一段时间。 普通人长时间处于黑暗中是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的。幸好绫辻行人并不算普通人，就算等待的时间长了一点，他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绫辻行人已经习惯黑暗的双眸蓦然映入一片光亮。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等自己再次适应这个亮度之后才眼含探究地看去。 第162章 这份突然出现的光辉其实并不算特别明亮，但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足以照亮一方天地。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轻轻托举着一颗散发微光的星子，不紧不慢地在这处空间行走。 熟悉在于他那在日本人中格外优越的身高，以及在侦探眼中非常明显的行动习惯。 陌生则在于…… 绫辻行人将视线定格在他的眼睛处—— 那是一双人类的言语难以形容的眼眸，比天空更深邃，比大海更瑰丽，带着某种非人般的冷淡情绪，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 绫辻行人从未见过五条悟这副样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为什么五条家会如此追捧“六眼”，将其称之为神之子。 哪怕他还未曾见过五条悟真正使用这双眼睛的能力，可单纯的外观就足以让人震撼。 柔和的星光打在五条悟的脸上，将那双本就奇特的眼睛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缓缓扫视着周边的环境，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没等绫辻行人再观察多久，五条悟手中的星子忽然脱离了掌心的范围，相当有目的性地向某一个方向飞去。 它没有飞多远便再次停了下来，然后在某一处地方灵活地绕着圈，明显是在指引着什么。 男人快步跟了上去，低头注视着星子指示的位置，然后伸出双手探入那处的黑暗。 绫辻行人缓缓睁大双眼，连呼吸都轻缓了起来。 他看到—— 神子从黑暗中抱出了他的信徒。 …… 吉田步美其实很怕疼。 那个黑漆漆的裂缝中吹出的风刮得她很疼，踏入那个不知名的光门后身体被撕碎的感觉也让她痛苦不堪。 不过比起独自留在没有五条大人的世界，这些她都可以忍受。 好在这些痛苦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吉田步美很快便陷入到安宁的沉眠之中。 就这样睡下去吧……不再有痛苦…… 她希望自己能在永恒的梦境中追上五条大人的脚步。 ——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起床啦~” 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吉田步美一度以为自己并未清醒。 可就算是假象，就算是假象她也想再见一面…… 所以女孩挣扎着醒了过来。 “五条大人！” 吉田步美瞪大双眼，惊喜又不敢置信地盯着半跪在她身旁看着她的男人，压根没注意到他们所处的这处诡异的黑暗空间。 尽管五条悟的脸上没有她所熟悉的绷带，但她就是如此笃信—— 这不是假象，这就是她的五条大人。 女孩大睁的双眼蓦然泛起泪花，她抽了抽鼻子，一个猛子把自己扎进男人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五条大人呜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五条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熟练地拍抚着女孩的脊背。 “好啦好啦……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 可能是灵魂的形态并不消耗水分，吉田步美硬是哭了大半个小时才抽抽噎噎地停下，小手还死死拽着五条悟的衣角，生怕人跑了。 “五、五条大人是来接我的吗？”她眼眶红红地从五条悟怀里钻出来，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我会很听话的，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管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也罢，只要五条悟愿意带着她，去哪里都行。 五条悟沉默地和她四目相对，直到小姑娘的表情从期待变成犹疑不定的慌乱，才忽然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听话？”他似笑非笑地反问。 吉田步美哭唧唧地捂住头顶，也不敢喊痛，嘴唇嗫嚅半天才颇有些不服气地小小声：“明明是五条大人先骗我的……” 五条悟：“……” 当惯了上位者的五条家主怎能容许他人反驳！ 男人屈起两指，作势又要敲下去。 女孩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原本捂着头顶的双手却默默收了回去，一副死皮赖脸任由处置的样子。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一记新的“脑瓜崩”，而是熟悉又温暖的掌心。 五条悟胡乱揉着她的发顶，唉声叹气道：“因为你的自作主张，现在我们都成打工人喽……” 吉田步美的眼皮悄咪咪掀起一条缝，观察他的表情：“打工……五条大人会很辛苦吗？” “当然很辛苦！”五条悟吓唬道，“还要和非常可怕的怪物战斗！” “呀！”小姑娘快速眨眨眼，对他口中的“怪物”还没什么实感，“很辛苦的话，我可以帮五条大人分担工作。” 她确认了一下自己现在依然可以使用两面宿傩的咒力，然后自信点头：“我也是很强的！”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一指点在悬于两人头顶矜矜业业照明的星子上。 “我不是说了吗？是‘我们’。” 星子落入女孩的手心，化为漆黑的怀表。 “你本来就要干活的，叛逆的小鬼。” 他站起身，牵起女孩的手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悠悠地原路返回：“走吧，带你去见见我们的‘老板’。” 吉田步美什么都没问，甚至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倒腾着小短腿就这样跟随着他的脚步。 第163章 她不在乎所谓的“老板”到底是谁，也无所谓五条悟会把她带去何方。 ——只要跟在神明大人身边，信徒就已心满意足。 ------------------------------------- 随着星子的坠落，这片空间再度重归于黑暗。绫辻行人只能听见两人越来越远的对话声： “……我们要去很多陌生的世界，步美酱会害怕吗？” “五条大人和我一起吗？” “嗯。” “那我不怕。” “可是那里的怪物比咒灵还要强大丑陋得多哦~” “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唔……这个……五条大人会保护我的吧？” “哼哼，刚才是谁说不害怕？” “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怕啦……” “……” “……五条大人？” “我……” “嗯？您说什么？” “我会在的。” ——我可是最强啊。 第84章 暴虐（四三） 像坂口安吾这种“只要不下班就不用上班, 只要不睡觉就不用起床”的顶级社畜来说，耗费数日时间用于睡眠无疑是对异世界情报的最大重视。 实际收获也并未辜负他这几日花费的精力，单只是最后那一段有关神明的情报就足以回本。 歇了几分钟后，心理素质强大的异能特务科搜查官先生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把今日梦境的情报整理出来, 然后抱着电脑就跑去响了种田长官休息室的门。 ——丝毫不顾此时也才凌晨四点左右。 毕竟在重要情报面前, 就算是大领导也得加班嘛。 好在种田亦未寝，在见到坂口安吾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他这位下属肯定得到了什么非常有用的东西。于是立即拿出了工作态度, 带着坂口安吾转移到属于局长的办公室详谈。 “也就是说现在五条悟还没有用出真正的实力。”种田山头火翻阅着下属总结的报告，“不仅能死而复生, 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强么……” 这位神明掌握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啊。好在这位神明应当是处于“善”的一方，此前为那些阴谋论筹备的应对方案应当是用不着了。 坂口安吾点头补充道：“据属下这些天的观察，五条阁下应当不是故意藏拙, 更倾向于习惯性如此。” 他习惯了以盲人的状态行动，也习惯了不使用咒力战斗。像他这种被特殊培训过的专业人士都没有看出五条悟居然不是个盲人。 由此也能推出五条悟他们执行任务的经验肯定还不够多，甚至来到他们的世界说不定还是这两人第一次做这类任务。 毕竟繁星的其他成员肯定知道【星之瞳】的具体效用, 要是他们之间的交流足够多的话，五条悟不至于把【星之瞳】借给他，让他钻了这么个空子得知不少情报。 坂口安吾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往“故意”上想, 先不说梦境中的一切都逻辑自洽, 尤其是能力体系这方面，光靠编可是编不出来的。加上他在现实中可是和五条悟切实相处了这么多天，对他的真实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强者都有其自傲的一面，如五条悟这般的人更不可能把自己的过去开放给别人观看。 种田山头火同样认同他的推测：“或许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六眼’的真实实力了。” 以他们对魔人费奥多尔的了解, 这家伙只要搞事必是大事，以目前悲催的进展来看, 要解决【暴虐】恐怕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上面的大人们……” 种田山头火理解他的意思，颔首道：“嗯，既然如此，有关异世界的情报可以公开一部分了。” 他们世界虽然也有不少自以为是的领导者，但是能成为领导的都不是傻子，真正遇到无法匹敌的强者日本高层滑跪得比谁都快。 此前只是对繁星的具体实力存疑，在利益的驱使下几方派系争执不休。但现在有了坂口安吾和绫辻行人的情报打底，若是能再见证五条悟全力出手的样子。必然能打消高层们那些危险的想法。 这也算是很多人对强者的刻板印象了，拥有五条悟这种强者的组织必然不屑于搞什么阴谋诡计，而能让五条悟这种人臣服，神明存在的可信度自然也大大增加。 虽说这次之后他们世界大概可能也许没那么倒霉第三次遇见繁星的人，可总归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不说让神明满意以此谋取利益，起码不能敌对，凭白给自己世界招致祸端。 “哪些内容能放出来哪些不能，还要辛苦坂口君去再去整理一下。”比如【星之瞳】的事就肯定不能说。 这种粉饰情报的操作坂口安吾熟的很，毕竟他就是掌握情报机构的，而且还是主打异能这种不科学的方法，自有一套解释的说辞。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 就这样，忙碌的社畜先生开始为织田星见的认可值“添砖加瓦”，久违地再次工作到天明。 就在他准备召集同事针对性开会时，一个负责监测外界数值的下属不顾礼仪地闯了进来。 “坂口前辈！市区……市区那里……” 他气喘吁吁地扑到办公桌前，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坂口安吾眉头一皱，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第164章 这位下属也算是异能特务科的老人了，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刻。 下属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是经历过那场可怕战争的他实在难以稳住情绪。 现如今外面的情况，让他很难不幻视当年那场腥风血雨的抗争—— “横滨，起雾了……” ------------------------------------- 另一边，终于搞完所有剧本的织田星见还不能获得解脱，可怜的打工人五条悟先生要满横滨解决那些次元兽，操纵马甲的本体自然不得休息。 也就只有剧本完成后暴涨的认可值能给他带来一点安慰了。 【宿主，你哥来了！】 小七兢兢业业地提醒已经忙碌到辨不清时间的宿主。 刚刚才让五条悟斩杀掉一只次元兽的织田星见打了个激灵，以最快速度冲进洗手间胡乱在脸上泼了点凉水。 “呼……” 感觉自己精神不少的织田星见一边给自己上妆一边问道：[他们还要多久？] 【大概还有5分钟。】 [足够了。] 织田星见效率极高地上好妆，确认镜子中的自己看不出一丝问题，然后随手从冰箱拿了两片面包连热都来不及热就塞到嘴里，草率地解决了早饭。 “叮咚——” 等他收拾好一切，门铃正好响起。 门扉开启，映入织田作之助眼中的就是一脸爽朗笑容的弟弟。 “星见哥！” “星见哥打扰了。” “星见哥我们来啦！” …… 簇拥着织田作之助的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和织田星见打着招呼，然后被他们的星见哥笑盈盈地迎了进去。 未免夜长梦多，织田作之助大老早就带着孩子们往东京赶来，起得又早、车里颠簸又睡不好的小孩子们坐下后自然昏昏欲睡，难得安分。 织田星见见状笑了笑，招呼着他们去他提前收拾好的房间中休息。 他忙前忙后地安顿孩子，都顾不上和他哥说话。不过成熟的大人也不需要他照顾，甚至熟门熟路地拎着一袋东西就准备进厨房。 “哎哥，我吃过早饭了。”织田星见探头示意他不用忙。 织田作之助举起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这是一些炖汤的补品，你不是说最近一直在熬夜吗？我看你也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 操心的兄长一进门就开始管起弟弟的起居：“我给你弄点好消化的食物，吃完就去睡吧。” 他确实看不出来弟弟脸上是否有妆容，但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再正常，人的精气神还是很容易暴露真实状态的，尤其是对他这个敏锐的前杀手来说。 织田星见哑然。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兄长的话。 [哎呀，没瞒过去。] 他在心里跟系统抱怨了一声，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懊恼。 小七总觉得他这句“没瞒过去”指得好像不仅仅是熬夜这回事，可它仔细观察了半晌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作罢。 为了让弟弟早点休息，织田作之助带来的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半成品，只需要简单煮一下就能出锅。 香气很快从厨房飘出，就算是刚塞了面包裹腹的织田星见也忍不住口水分泌，等兄长一把食物端出来就呼噜噜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了。”当惯了保父的织田作之助看他的眼神是几乎和看那群小孩没什么两样的慈爱。 “唔唔唔！”织田星见敷衍地点点头，嘴里含糊道，“哥，你今天也在我这住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不了，横滨那边事态比较复杂，我一会儿就开车回去，孩子们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织田星见脸还埋在饭碗里，抬手竖了个大拇指示意没问题。 然而这幅兄友弟恭的温馨画面还没能持续多久，沉迷美食的织田星见忽然微妙地停顿一瞬。 与此同时，属于织田作之助的手机也发出刺耳的铃声。 “织田君！横滨这边出事了，请尽快回……援……” 国木田独步严肃的声音传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阵疑似信号被干扰的滋滋声模糊了声线。 “嘟嘟、嘟嘟……” 很快通讯便自动挂断，只剩下不祥的嘟嘟声。 …… 织田作之助的神情凝重起来：“抱歉了星见，我得先回去一趟。” 他们兄弟之间没那么客套，简单说了一句他就站起身大踏步出了门，坐进停在公寓楼下的面包车。 “咔哒。” 男人刚打着火，就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后座的门钻了进来。 织田作之助：？？？ “我跟你一起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跑过来的织田星见冲他笑了笑，还抬手拿纸巾抹了抹嘴，“孩子们那边我留了字条，他们能照顾好自己。”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本该强硬的语气变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 “横滨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织田星见透过后视镜和兄长对上了视线，“正因如此，我得跟你一起去。” 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万一【暴虐】在今天孵化，哥搞不好都得搭进去，他得跟在身边才放心。而且马甲修补裂缝的时候他本就不能距离太远。 第165章 “哥，我的能力足以自保。”他认真地说着，直觉告诉他，他哥不会拒绝。 事实也是如此。 织田作之助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只默然不语地发动了车子。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唔，累死我了……”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走到车前。 被异能特务科确认踪迹的最后一只次元兽已经被他解决，总算是可以短暂休息一会儿了。 负责跟随协助他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嘴角抽了抽——你这砍瓜切菜的架势可根本看不出累啊，他们这群连轴转了好几天觉都没得睡的社畜才比较惨吧…… 当然，这种比较没什么意义，就算是同样通宵的情况也没人能跟五条悟这种人类极致的体魄比精力。 社畜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回异能特务科汇报工作，而一马当先急着下班的五条阁下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啊呀，”五条悟扭头向某一个方向“看”去，“这个时候……看起来是诚心不让人好好休息呢。” 在他锁定的方向，以那座高耸入云的废弃建筑为中心，不祥的白雾开始蔓延。 “起雾了……” 其他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第85章 暴虐（四四） 梦境中的故事对于持有【星之瞳】的两人来说, 看似发生在同一个世界，某些时刻甚至就是同一幅场景的两个视角，实则并不完全处于同一段时间线。“神明”既然已经发现有人触发了祂的道具，自然不会只驱走其中一人而放任另一个。 因此伫立于黑暗中的绫辻行人没有等到白雾转场, 也没有等到正常的梦醒, 而是在五条悟和吉田步美的声音消失后, 蓦然和一枚巨大的眼睛纹路贴脸。 绫辻行人：！！！ 眼瞳散发的奇特威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还不等他平复下来分析或试探, 就听得一句缥缈的声音回荡在他的精神世界。 “回去罢。” 梅开二度, 哪怕是成功看完故事结局的侦探先生也没逃脱被“滚筒洗衣机”搅一遍脑子的惨痛经历，晕晕乎乎从床上睁开了眼。 这一遭下来就算是绫辻行人这样优越的大脑都不可能分辨得出梦境中“神明”的问题了。 他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间与坂口安吾并无差别, 现实中还未天亮，正是最安静的时刻。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没有聚焦, 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异世界、繁星、神明、复生…… 是的，他同样笃定那只突然出现的眼睛就是【繁星】背后的神明。 因为那个现在还睡在他家隔壁的小萝莉，绫辻行人这个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以外的特一级危险异能者后来居上, 或许比情报中第一个接触繁星成员的武装侦探社了解的还要多。 可梦境中的故事并没能满足他的探究欲，反而开始好奇起第一批来到他们世界的繁星成员会是怎样有趣的家伙，又有着怎样奇妙的过去。 这些波澜壮阔的经历、如命运般纠缠不清的羁绊……他这个被异能特务科监管起来的异能力者体验不到, 也不能够拥有这样的感情。 “杀人侦探”轻轻叹了一口气。 脱离异能特务科的监管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以说目前的生活状态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异能力不会失控。 自由和他心底坚守的原则只能选一个，理智的侦探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他倒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还是……有点羡慕吧。 第一缕阳光穿透清晨的薄雾，从他的窗帘缝隙中洒进房间。不知不觉间, 绫辻行人已经一个人在床上思考了近两个小时。 他起身走出房门给自己倒了杯水，在路过吉田步美的房间时停留了几分钟。 异能特务科虽然不会告诉他横滨的具体情况, 但目前的进展他大致也能推测得出来。 ——步美离开的时间不远了。 …… 今天是没有工作的无聊一天。 异能特务科负责搜寻次元兽的主力队都回到了横滨，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更糟心的危机。 绫辻行人并不吃惊吉田步美是被刻意落下这件事，五条悟那家伙没把握的事情才不会让小姑娘去涉险。 而他自己这边在【暴虐】解决之前，异能特务科也不可能让他接取新的委托。 也就是说今天的他们既不需要满东京找次元兽的踪迹，也不需要处理案子，只要安静等待结局的到来即可。 ——或许。 都不需要用到推理，侦探的直觉告诉他今天必然不会顺利让他们俩咸鱼下去。 绫辻行人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快11点了。 要知道他可是凌晨4点左右就已经醒来，以异能特务科对这份情报的重视，坂口安吾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主动联系他交换情报，必然是有其他事情拖慢了他的脚步。就算算上坂口安吾把“神明”相关情报紧急通知给种田长官的时间也不可能花费这么久。 “砰砰砰。” 轻缓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辻村深月牵着吉田步美推开了房门。 绫辻行人的视线下移定格在小姑娘身上，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是辻村深月来找他。 第166章 “绫辻哥哥，我想去横滨。” 果不其然，小朋友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表情管理还不太达标的辻村深月脸色微妙地变了变，干巴巴道：“步美酱，怎么突然想去横……” 昨天坂口前辈走前就叮嘱过她不要把横滨的事情告诉吉田步美，但现在看来，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 吉田步美冲这个一直照顾她的大姐姐摇摇头，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将刚才的句子换了个更强硬的词重复了一遍。 “绫辻哥哥，我要去横滨。” 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孩没有她的长辈那样说一不二的气势，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吉田步美仰起头，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女孩白净的小脸上，充斥着血腥气的第二双眼睁开，黑色的诡秘咒纹若隐若现。 察觉到危险的辻村深月悚然一惊，差点就下意识召出异能。这些日子以来吉田步美的乖巧让她差点忽略了她体内还有着那样危险的存在。 绫辻行人倒没有被诅咒之王的气息吓住，他轻笑一声，表情颇有一种一切都在预料中的淡定。 ——【繁星】果然有某种特殊的探测方式。 “好，我们去横滨。” 好久没有离开过东京范围的侦探先生跃跃欲试。 至于异能特务科的监管？ 嘛，这可是【繁星】的要求，拯救世界这种大事不比他这个“小小”的“特一级危险异能者”优先级更高吗？ ------------------------------------- 这边厢，绫辻行人三言两语就把辻村深月忽悠得找不着北。 异能特务科总部那边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暂且联系不上，作为临时最高主事人的辻村深月只能咬咬牙，自作主张开车带着这一大一小前往横滨。 ——没办法，这俩祖宗她一个也管不住，更不可能放任他们中任何一人独自行动，只能一起走了。 那边厢忙碌的社畜先生确实如侦探所想脱不开身。 在横滨大范围起雾之前，他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小段时间独自前往某家熟悉的酒吧。 挂在门口的红色招牌上花体的“lupin”字样并未亮起，在昏暗的小巷中让人看不分明。 坂口安吾在酒吧门前停驻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 白天的lupin酒吧并不营业，但令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也没有锁门。 酒吧里灯火通明，服务生和调酒师却都不见踪影，也没什么顾客，只有一个在他意料之中的身影安静坐在吧台前。 “安吾，来喝一杯吗？” 那人没有回头，语调轻松地叫着他的名。 “不了，还有很多工作。” 话虽这么说，坂口安吾却没有离开，而是走上前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社畜真可怜呢，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吧。” “不哦。”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语气居然莫名有点小骄傲，“我这几天都有按时睡觉。” “咦？！”太宰治瞪大眼睛扭过头来，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似乎“坂口安吾按时休息”这件事比他们即将要讨论的事关横滨这座城市未来的大事还要令他感到震撼。 坂口安吾无语：“不要用这种看奇行种的眼神看我啊。” 按时睡觉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呃，放在他身上确实有点罕见。 他轻叹一声：“好吧，我也是为了工作。” 太宰治这才了然地点点头：“我就说嘛，安吾怎么可能转性了呢？” 坂口安吾：“……” 他艰难地试图把被太宰治带偏的话题扭回来：“你跟我说的那个决定会不会有点草率？” “那东西影响的是所有‘生命体’，就算你有人间失格也不能保证……”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是罕见的异能无效化，也就是说起码涩泽龙彦的白雾对他没什么作用。如果他们要对付的仅仅是涩泽龙彦一人，在这人自己有信心的情况下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哪怕涩泽龙彦的实力仅次于超越者也是如此。 这是坂口安吾对他这位友人大脑的绝对信任。 可次元兽不同，那是时空之外的东西。就算太宰治说他曾在【迷宫】里成功使用了异能力也不见得能复刻到【暴虐】上。 他可不想友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那种丑陋的怪物。 坂口安吾能想到的事太宰治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再如何追求死亡也不想要那种死法，更何况现在的他也没有过去那么了无牵挂。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我当然不会毫无准备，这不是还有安吾你吗？” 坂口安吾可是跟着五条悟满东京跑，一直奔波在直面次元兽第一线上的人。他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足以证明很多东西。 坂口安吾：“……” 好家伙，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这种每一步都被人猜到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熟悉又憋屈。 ——他就知道太宰治这家伙约他出来没好活儿！ 坂口安吾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精致的黑色怀表放在他手上。 “这是五条悟借我的辅助道具，大概率和‘神明’有关，我不确定擅自给你会不会有什么惩罚。”他把话说在前头，具体还需要太宰治自己衡量。 第167章 然而太宰治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笑嘻嘻的表情在看清手中的东西时微妙地顿了顿，下意识道：“啊咧，是这个啊……” 当初“中原中也”拿这东西把【迷宫】引出来，他们这些围观群众虽然没有多问，但都把这块怀表的样式记在了心里。 坂口安吾像什么机警的小动物一样竖起耳朵：“你见过？” 是了，太宰治是第一个见到繁星成员的人，见过【星之瞳】也不奇怪。他比较在意的点是…… ——你们武装侦探社提交的报告里压根没提过这东西啊！ 坂口安吾心累地捏了捏山根处。 公务员不好做啊，横滨的公务员那就更是难上加难，武装侦探社都算是相当配合的组织了，这种重要情报居然也隐瞒不说。 “啊哈哈……”太宰治打着哈哈，顺手把怀表往兜里一揣，“关于这个我之后再找机会告诉你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着就以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健步如飞的动作出了酒吧。 坂口安吾：“……” 他觉得是时候找织田先生好好聊一聊了。 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只有温柔老实的织田先生能给他带来些许安慰。 第86章 暴虐（四五） 不祥的白色雾气以一种让人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蔓延开来, 很快笼罩了整座城市。 不是清晨、也不是阴雨，大白天明晃晃出现在整座城市的雾区用脚趾头想也不是什么正常的自然现象。 “五条阁下，我们……” 趁着雾气还未抵达，这个次元兽搜寻小队的临时负责人当机立断就要带着五条悟脱离雾区。 然而五条悟却没有加快速度跑回车里的意思：“你们先回去吧, 留在这也是拖后腿。”他毫不客气地说着打击人的话。 负责人还想再劝, 就见蔓延过来的雾气中走出了十数只这段时间已经眼熟的丑陋怪物。 负责人：卧槽！哪来的这么多次元兽！情报组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大一批情报中没有提到的次元兽出现, 情况显然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再加上那个效果不明的雾区, 就如五条悟所说, 他们留下也只是拖后腿。 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们在负责人的招呼下钻回车里，很快绝尘而去。 在这些人上车后五条悟就不再关注他们, 只把注意力放在次元兽的身上。他抬手掀起绷带的一角，瑰丽的苍天之瞳瞬间转化为神秘的晶紫色。 属于本体的视线扫过这群明显比普通异化者还要强出几倍的“特殊品种”，又看向远处那座隐隐散发出核心气息的高大建筑：“这是想拖住我么……” 如果单从数量看, 算上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批，【爪】明显已经达到了孵化的条件。但它现在不仅没有孵化，甚至耗费更多的能量造就了这一批特殊品种, 就为了抑制孵化的趋势。 以织田星见的经验判断，只有更高的利益摆在它面前才有可能让它短暂抑制孵化的本能。 之前提过，【暴虐】的智商比还不成熟的【迷宫】要高出许多。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方法, 它是可以“沟通”的。 但先不提这个沟通有没有效——毕竟对次元兽来说, 本世界的一切都是它的养分，谁会和一群储备粮沟通呢？【暴虐】的智商还没有到能使用阴谋和利益分化本土世界人的地步。 就算退一万步说，次元兽愿意沟通。可普通的生命体一靠近它就会被异化，根本没有机会和它交流。 “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魔人’么, 居然连这都能做到。”五条悟将天逆鉾狠狠捅进其中一只的怪物的脑袋，又闪身躲过了另一只的攻击, “如果不是敌对关系，真想跟他交流一下经验。” 五条悟说着看似欣赏的话，本体则嘟嘟囔囔地暴露真实情绪：“有脑子不干正事……” “嗯？怎么了星见？” 专注开车的织田作之助听到了后座的声音。 “……没什么。” ------------------------------------- 被人念叨的魔人先生恶寒了一瞬，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敌人后，才端起矜持的笑容推开了骸塞顶楼的大门。 “……这样的谎言可编写不出优秀的剧本，观众也会感到扫兴呢。”1 顶楼的大厅装修精致浮华，又不失神圣，甚至带有一丝宗教感，让人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样的建筑会被废弃。 不过在场的三人都不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们依次落座，呈三足鼎立之势，注意力牢牢地放在另外两人身上。 哪怕他们三人都自信于自己的智慧，坚信最终的赢家必将属于自己，但在最终的结局尘埃落定前，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不管我们三人哪一个笑到了最后，这座城市的可怜异能者们都会死掉呢。”1 一番互相上眼药之后，费奥多尔轻笑着为这座城市下达了判决。 “哦？那可不见得。”太宰治淡定地反驳他，“就算是再完善的剧本，也没有办法预料到那种变数吧。” 费奥多尔自然不会因为他点出这个事实而生气，太宰治说得没错，再谨慎的操心师也没办法把异世界人的行动纳入考量之中。 不过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想要针对这些异世界的家伙。 “我正是为此而来。”涩泽龙彦接话道，他的表情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第168章 “我很期待，异世界的朋友能不能为我带来更加璀璨的宝石。” 他偏头，漂亮的红色眼眸直直投向费奥多尔，语气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在你那里吧，费奥多尔君。” “从异能特务科手中夺过来的，造成这段时间异化怪物大量出现的罪魁祸首——就在你这里。” 费尔多尔微微一顿，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赞叹道：“不愧是您呢。” 就算自负如涩泽龙彦也不至于收下这种赞赏，他以某种看不听话孩子的轻飘飘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去隐藏吧。” ——做得这么明显，只要费奥多尔不是个傻子，那就必然是另有目的。 他涩泽龙彦会和一个傻子合作吗？ 自诩看透一切的白麒麟不至于看不出这么简单的计谋，只不过自负实力的他并不在意罢了。 费尔多尔不置可否地笑笑，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铭刻着奇异花纹的小盒子。 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将它打开，显露出其中内藏的乾坤——一枚巴掌大的类似兽爪的石块安静地躺在绒布上。 石块的五个角延伸出五根尖锐的“长甲”，以一种类似蜘蛛的样子趴伏在盒中。奇诡的花纹在石块表面纠缠，如呼吸般有规律地闪烁。 在场的无一不是聪明人，在见到石块的第一眼起就发现了不对——太快了。 哪怕他们并未见过其他的核心，也能察觉到眼前这枚闪烁的频率有些异常。这种闪烁带动着石块轻微地鼓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石而出，却又被那些纹路压制着，散发出一种……愤怒的感觉。 没错，是愤怒。 这块诡异的石头就像是活着的生命体一样能让人感知到情绪，它在压抑，也在愤怒，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把自己释放出来。 “它快要孵化了。”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费奥多尔不打算隐瞒，他甚至还贴心地简要介绍了一下石块的来历以及次元兽的存在，尽管另外两人对此皆有所耳闻。 “这就是次元兽的核心么……”涩泽龙彦专注地看着摆在桌面上的核心，一副沉溺其中的表情。 核心上的花纹蕴藏着奇异的力量，让他完全无法挪开视线。 可即便如此，对自己的审美相当坚持的白麒麟先生也坚定地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真丑啊。” 费奥多尔：“……” 太宰治：“……” 两人对视一眼，假笑男孩·太宰治率先伸出了手：“我倒是对这东西挺感兴趣的，如果涩泽先生不打算收藏的话……” 涩泽龙彦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费奥多尔也没有。魔人先生甚至笑着把盒子往太宰治的方向推了推，任由他的指尖触碰到核心。 ——无事发生。 太宰治拿起石块故作端详，然后做作地惊呼一声：“啊呀！” 核心应声而落，沉重的石块伴随着加速度向费奥多尔还没收回的双手砸去。 费奥多尔眼疾手快捞起核心，依然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太宰君要多加锻炼了，连东西都拿不稳，是否有些肌无力了呢？” “只是手滑罢了。”太宰治叹了口气，“这几天工作太忙，确实好久没有休息了。” 说着他再次伸手，准备从费奥多尔手中重新拿回核心：“这种小事还要麻烦阁下，实在惭愧。” 费奥多尔动作自然地把核心递过去，太宰治也相当随意地探身去拿。就在两人即将接触到的那一瞬，太宰治的手忽然一偏，直直向着费奥多尔裸.露在外的手腕捉去。 “啊，涩泽先生还没近距离看过吧。”费奥多尔动作极快地收回手，身体顺势向后仰了仰，成功躲过他的突然袭击。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太宰治又不好专门绕过去触碰他，只能保持着面上的礼貌也坐回原位。 “虽然颜值不尽如人意，但胜在罕见。”费奥多尔将核心推向涩泽龙彦，“或许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涩泽龙彦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这两人暗地里的官司，或许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又变回了那副厌世脸，拿起核心端详。 “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站起身，示意这两人跟上。 “那我勉强给予它留在我宝库的资格好了。” 第87章 暴虐（四六） 由无数异能力者的生命凝结的宝石摆放在奢华的展示厅中, 散发绚丽的光辉，无人知晓美丽的背后蕴藏着的血腥。 涩泽龙彦骄傲地向两人炫耀自己的收藏，然后漫不经心地腾开一个空格，把那块与周围宝石格格不入的核心摆了进去。 收藏家眉头一皱, 后退两步端详那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怪东西, 狠狠闭了闭眼： “不行, 我还是觉得它不配待在我的收藏室。” 但让他就这样放弃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独一无二的核心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离开了展厅，似乎是想要去找点什么东西把【爪】装饰起来。 同样被强迫症收藏家“装饰”起来的两人：“……” 他们默默看着涩泽龙彦离开他的龙彦之间, 默默对视一眼, 又默默掏出钥匙……锁上了门。 “想要不被他怀疑地混进来真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1 第169章 太宰治感叹了一句，看着费奥多尔挑出了两颗宝石送到他面前。 为了防止雾区扩散伤害到更多人, 太宰治不得不和这个阴险的老鼠合作，以此混入龙彦之间阻止这一场灾难。而费奥多尔目前展现出来的性格就像是一个乐子人，他把倒卖情报和涩泽龙彦的交锋都当成所谓的“余兴节目”, 其真实目的是什么他们无从得知。 ——不过太宰治的真实目的也不是明面上表现的那样就是了。 两个人相对而立，各怀鬼胎地笑了起来，太宰治伸手用人间失格将两枚宝石的外壳溶解, 仰头看着它们升上高空，开始吞噬起周围的其他宝石。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上空融合的异能晶体上，并未关注到被涩泽龙彦摆在一边的次元兽核心。 异能融合产生的巨大能量似乎让【爪】兴奋不已, 石块上那些诡异的花纹闪烁的频率愈发快了起来, 几乎媲美迪斯科灯球。 …… 在展厅的中心，属于套娃三人组的剧目才刚开始上演。 龙彦之间作为涩泽龙彦异能力的具象化，区区钥匙锁门自然不能阻拦他这个主人。趁着他们都在关注异能融合的情况，涩泽龙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 逐步接近看似毫无防备的太宰治。 锋锐的水果刀反射出一点寒光，狠狠刺入太宰治的后背。 “噗——” 刀尖与人类的脊背相击, 却并未如他预想的那样陷入肉中，反而感受到明显的阻隔。 ……等等，阻隔？ 一击不成涩泽龙彦迅速后退，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你怎么……” 毫发无损的太宰治笑眯眯扭过头，竖起大拇指：“凯夫拉软质3a级防弹背心，专门从海那边的大国进口的哦，质量有保障！” 涩泽龙彦：“……” 费奥多尔：“……” 太宰治丝毫不在意这两人齐齐露出的无语表情，动作自然地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把枪。 他早就知道涩泽龙彦会来横滨搞事，为了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甚至还在其中推了一把。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像他之前说的，没有人能预料到异世界之人的行动，也没想过魔人这家伙居然会铤而走险把核心收入囊中。 其实他本来的计划是想趁机实施假死方案，正好可以锻炼一下侦探社的新人中岛敦。 可惜次元兽的存在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能够保护他不被异化的【星之瞳】毕竟是外物，若是他假死时那个鸡贼的老鼠摸尸把它拿走怎么办？他可不想假死变成真死，搞不好还会像怪物一样丑死。 所以只能对不起白麒麟先生啦~ 形势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哪怕异能力对太宰治不起作用，身为有望晋升为超越者的特殊异能者，涩泽龙彦的实力也是在场最强的，更不至于怕区区一个枪支。手持武器的太宰治暂且占据先手，而在体术上跟太宰治差不多弱鸡的魔人先生则成为了场上最弱势的选手。 “涩泽先生，不知道这只老鼠在卖你情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实际上，理论最强的涩泽龙彦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好搞定的，“次元兽的核心会异化它周边的一切‘生命体’——没错，就是把他们变成你所知道的那种怪物。” 他刻意强调了“生命体”三个字。 涩泽龙彦确实是一个聪明人，只不过面对的对手比他更善于操心之道，又掌握着情报差，才显得他像个小丑。太宰治都已经点到这份上了，他再蒙在鼓里也说不过去。 太宰治的意思是……他不是生命体？ 涩泽龙彦眯起眼睛：“不对，你们两个也没有受到异化的影响。” 太宰治耐心地解释道：“我的朋友给我送了点‘小玩意儿’，让我免受异化影响，至于没朋友的魔人先生是怎么做到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看吧，我就说他会背叛你。”这时候他还不忘给费奥多尔上点眼药。 明面上处于弱势的费奥多尔依然淡定。他耸耸肩不怎么走心地辩解道：“太宰君这可就误会我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涩泽先生恢复记忆。” “涩泽先生，”他诚恳地看向涩泽龙彦，语气充满诱导，“您真的不记得，我们初见时……您是什么状态了吗？” 涩泽龙彦还未震惊于这两人怎么都知道他隐藏得很深的秘密，就又被费奥多尔带动得下意识回忆起他们的初见。 趁着他失神的刹那，太宰治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子弹精准地命中白发男人的眉心，迸溅出猩红的血液。涩泽龙彦茫然地后退两步，缓缓倒下，耳边还回响着费奥多尔的声音： “你所失去的空白……就是死亡啊。”1 本体早已死去的异能力化身轻声呢喃道： “……原来如此。” …… 像旁白一样负责讲解的费奥多尔当然没有闲着，就在太宰治对准涩泽龙彦开枪时，他已经不着痕迹地靠近了核心摆放的位置。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头骨，准备把核心镶嵌于头骨之上。 “不愧是老鼠，就是如此善于见缝插针呢。”太宰治讽刺地勾起唇角，枪口转而对准了费奥多尔，“阁下手中的东西能否割爱呢？” 虽然他觉得眼前的魔人不见得真的会受限于一把枪，但反正试试也不亏，要是能顺利带走核心说不定能省下不少功夫。 第170章 “不要这么暴力嘛，太宰君。”费奥多尔一手拿着头骨一手拿着核心，颇有些滑稽地举起了双手，“好歹我们也是有着合作的情谊。” 太宰治轻嗤一声：“我跟老鼠可没什么情谊。” 这老六联合涩泽龙彦背刺他的时候可没手软呢。 “还得麻烦你把核心扔过来了，”太宰治不打算让费奥多尔接近自己，“我想大名鼎鼎的死屋之鼠首领应该不至于准头太差？” “当然。”费奥多尔异常爽快，手腕灵活地一甩，那颗可怜的不知名脑壳就和次元兽的核心一起被精准地扔到了太宰治的脚边。 太宰治心知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暗暗把警惕心拉到最高，一边紧紧盯着费奥多尔的动作，一边蹲下身准备把核心拿起来。 至于那颗头骨倒不是最重要的。 头骨：“……” 眼看着太宰治即将触碰到【爪】，费奥多尔忽然唤了他一声：“太宰君。” 戴着白帽子的男人忽然就不再顾及近在咫尺的枪口，猛然冲了过来！ 一直警惕着他的太宰治下意识按下扳机—— “砰！” 子弹穿过胸口，却没能止住男人前冲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摘去手套的双手用力握住了他持枪的手。 魔人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出道别的话语： “……さようなら。”2 话音落下，镶嵌于右手手背的宝石蓦然碎裂，整个“人”也随之彻底消散。 “居然是异能体……这倒是个罕见的能力。”尽管早已有所猜测，太宰治还是有些惊讶于魔人居然能让分离出的异能力听从他的命令。 不过他也顾不上已经跑路的魔人君了。 太宰治毫不犹豫放弃地上的核心，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龙彦之间，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 “这种屋子就不要建这么高嘛……” 不喜欢运动的男人在骸塞的楼梯间夺命狂奔，一边抱怨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就差直接往下跳了。 倒不是他不想坐电梯。先不提骸塞这种危楼里电梯的安全性，现在正在顶楼孵化的那东西可是顺便把整栋建筑的电力都“吃”了，压根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没错，就是孵化。 在费奥多尔的异能力借助他的人间失格消失后太宰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魔人那家伙是怎么操作的，【爪】居然硬生生忍耐到龙彦之间的全部异能晶体融合完毕才正式开始孵化。 他自然不敢再停留，哪怕有【星之瞳】保他不受异化的影响，等到次元兽孵化出来随便给他一脚也受不了啊！ “嘛，只能希望繁星的家伙靠谱点了……” 话虽这么说，他的脸上倒也没有多少担心的神色。 ------------------------------------- 笼罩于横滨的迷雾还未散开，无人窥见一抹亮光如同流星般自骸塞的顶端坠落，融入早已等在雾区边缘的男人体内。 感受到异能力的回归，费奥多尔轻笑一声踏出了白雾的范围，在下属的接引下坐上车扬长而去。 “啊！！！” 雾区内传来不知名异能者痛苦的嘶喊。 费奥多尔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平复正在向他体内涌入的【暴虐】的情绪。好在他距离次元兽足够远，这点情绪还不至于让他异化。 “伊万，加快速度。” “是，主人。” …… “终焉就要开始了。”1 第88章 暴虐（四七） 所有还活着的异能力者或是疲于应对自己异能力的追杀, 或是已经成功解决了异能力正在休息，丝毫不知更大的危险已经临近。 “轰隆——”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伴随着意味不明的嘶吼咆哮声响彻于整座城市。众人突然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危险预感，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顶端被硬生生顶开了一个破洞, 一颗大小堪比整栋大楼的怪异可怖的头颅探了出来。 “吼——” 本就大到夸张的头颅居然还在不断增大,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 满身肉瘤、肢体扭曲的怪物撑破建筑踩在了这片土地上。 吞噬了以涩泽龙彦为核心的特异点之后，孵化而出的次元兽【暴虐】在外表上和异能体的本质状态有一丝微妙的相似。 简而言之, 这玩意儿有点像龙。 哪怕盘起来也能够轻而易举占领整个横滨市区的巨型怪物整体呈长条形, 腹部却长了四只类似五边形的扁平巨足，足上遍布钢针一般的毛发, 五根尖锐的指甲自兽足的五个角弹出，狠狠扎入地下。 近百米宽的诡异“兽爪”毫不犹豫踩碎最近的建筑物，长长的、似龙又似蛇的巨尾狂乱舞动, 每动一下都有一片房屋“牺牲”。 这样看，说它是龙多少还是辱龙了。可惜这些目睹到它的异能力者们已经没有心思去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一股格外陌生的情绪伴随着怪物的吼叫挤进他们的脑海。 直觉告诉他们绝不能被这股情绪掌控, 否则必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然而已孵化的【暴虐】最麻烦的也是这一点，哪怕是再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也只能尽力减缓同化的速度, 难以抵挡这种跨越时空层级的精神入侵。 “啊——” 第171章 不断有痛苦的惨叫声在迷雾中响起, 奋力抵抗着次元受影响的异能力者们目前倒还并未有真正被同化的情况，这些哀嚎更多的还是因着这一瞬的失神被自己的异能力偷袭所导致。 对于【暴虐】而言，达成的结果也是一样的。被自己的异能力杀死后，异能结晶一样会化为它的养分, 支撑它继续壮大。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异能特务科的专属战机悬停于横滨上空，目睹了这一切的坂口安吾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男人。 “拜托您了, 五条阁下。” ------------------------------------- 五条悟这边的情况说来就有点复杂了。 被【爪】特化过的次元兽虽说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也确实成功拖住了他。等他累死累活解决完这些家伙抬头一看——豁，【爪】已经孵化了。 这就很糟心了。单纯打次元兽问题不大，但【暴虐】的特性就很麻烦，一整座城市的人呢，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坐着兄长的车一路颠簸快要赶到的本体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子，紧急思考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抗一下次元兽的同化。 他仓库里攒的道具中能用的都堆给了【星之瞳】，而且范围也无法扩散到整个城市，他的两个马甲也没有精神方面的能力…… ……等等，精神？ [小七，帮我找一段数据。] …… 就在此时，五条悟的通讯响了。 “滋、滋滋……终于接通了！……滋、五条阁下，能听到我说话吗？” 异能特务科提供的手机里传来坂口安吾的声音。 “听得见。”不仅听得见，他甚至还听到了更多。 五条悟掀开绷带的一角，顺着对他的体质来说已经足够嘈杂的引擎声抬起头。他的目光穿透对六眼来说完全不成阻碍的白雾，锁定了悬在他头顶数百米高空的飞行器。 “我们现在在您所处位置的正上方，现在就接您脱离白雾的范围。” 此时的骸塞那边次元兽庞大的身形还未显露，战机冒险降至白雾的边缘，扔下了一条绳梯。 检测到雾下的人成功抓住了绳梯，坂口安吾赶忙命令飞行员将其回收，重新升空拉开距离。骸塞那边的动静他当然不可能忽略，可次元兽的孵化他又不知该如何阻止，只能尽快拉上五条悟一起商议。 他们的时机把握得正好，就在飞机高速抬升的过程中，【爪】已经成功孵化。怪物盘踞着整个横滨，他们的飞行器在次元兽的眼中或许比人类眼中的婴儿玩具更加渺小。 【暴虐】的同化范围自然是包括空中的，可借出【星之瞳】的坂口安吾却暂且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五条悟：“……” 吉田步美：“……” ——就是可能需要担心一下繁星的内部矛盾。 吉田步美心虚地挥了挥小手：“……日安，五条大人。” 辻村姐姐不愧是官方培训出来的特工，开车的速度堪比赛车手，东京到横滨本就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被她压缩了将近一半，在即将进入白雾范围之前一个甩尾停了下来。 开车的过程中辻村深月并没有放弃联系总部，也幸好如此，他们在抵达横滨的时候，成功和坂口安吾搭上了线。 因为和太宰治“暗通款曲”，坂口安吾早就做好了【爪】会孵化的预案，此时也顾不得追究辻村深月的自作主张，他们的到来正好解决了没有【星之瞳】之后他们可能会被同化的风险。 普通人在涩泽龙彦的白雾中反而不用担心，于是在重要领导全部撤出横滨后，坂口安吾趁着白雾还未蔓延至全境时带着为数不多的异能力者乘坐飞行器升空，远程掌控局面。 ——首先就要把还在白雾中的五条悟接上来。 然而坂口安吾不计较下属的先斩后奏，不代表五条悟不在乎，哪怕被绷带遮住大半张脸都能看出他的脸色有点臭： “你怎么会知道……算了，肯定是那家伙搞的鬼。” 坐在旁边安静当一个提供【星之瞳】庇护的背景板的绫辻行人猜测，“那家伙”指得大概率是神明。 看起来，吉田步美或许是从神明那里获知了横滨的情况。 ——因为眼下的局面五条悟一个人解决不了吗？ 由于梦境中的第一印象，无论是绫辻行人还是坂口安吾对于这位神明的看法还是偏向正面的，也对神明的决定有一个基本的信任。 至少目前来看祂派过来解决时空裂缝的使者都很靠谱。 既然祂在五条悟一人揽下任务后还是选择额外告知吉田步美，很有可能目前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吉田步美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一步一挪地蹭到五条悟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会拖后腿的啦……老板说会有两个……” 可能是五条悟在小姑娘面前把神明称作“老板”让她先入为主，在她私下和五条悟交流时，都是以“老板”指代。 五条悟也知道神明不会无的放矢，他只是单纯不爽这种脱离掌控先斩后奏的举动而已。 可惜紧迫的现状没有给他多少算账的时间。 飞行器上的能量检测系统就像坏了一样不停地发出警报声，而横滨的情况不需要它警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第172章 无形的波动自次元兽身上向四面八方扩散，按照现在的速度，或许很快就会超越白雾笼罩的范围，直逼日本全境。 横滨境内的异能力者们目前勉强还能扛一下，可一旦它越过横滨，那些普通人或许坚持不了几秒钟就会彻底异化成怪物。 “五条阁下！我们怎么才能阻止它！” 坂口安吾的双手几乎舞出残影，在操作台上分析数据、联络各方势力。 冷汗不断从额头沁出，百忙之中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专程为次元兽而来的【繁星】。 “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哦。”五条悟却残忍打碎了他的希望，“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偏向近战，我会尽快杀死【暴虐】，但这期间被同化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漠然，就算是说着要尽快杀死【暴虐】也仅仅是因为任务需要。 坂口安吾脱口而出：“你不是还有六眼吗？” 话一出口他就暗道不妙。 五条悟“唰”地扭头“看”向他，周身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怖。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男人的身影转瞬间逼近，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优于大部分日本人的身高让他轻易将人拽离地面。 另一边的辻村深月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绫辻行人按住。 他缓缓摇头，示意她看向那边看起来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的小姑娘。 似乎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吉田步美白净的侧脸上忽然出现一只眼和一张嘴，冲他们恶劣地笑了起来。 先不提他们能不能越过诅咒之王救人，就他对五条悟的了解……这人本就不会杀了坂口安吾。 辻村深月也想到了这一点，出于对绫辻老师智商的信任，她勉强按捺下攻击的冲动。 …… “让我猜猜……步美酱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至于什么都往外说。” 五条悟的脸凑得极近，就算隔着绷带坂口安吾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像是解剖一样打量着他。 “是【星之瞳】吧。”明明是疑问的话语，他却用着笃定的语气。 从坂口安吾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突然就像不再计较似的松开了手。 “啧，不靠谱的社畜神。” 坂口安吾呛咳着从地上爬起身。 经历过梦境，他倒不觉得五条悟真的会杀了他，最多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威胁他一下罢了。 但那种气势果然还是没法让人淡定。 “咳咳……不小心窥见阁下的过去确实是我冒昧，事后您想怎样惩罚我我都愿接受，希望阁下能帮帮这些无辜的人。” 话虽这么说，坂口安吾其实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望。 就他所知，这个神子一样的男人虽然看着冷漠，其心里倒未尝没有对他人的温柔怜悯，五条悟会这么说或许是真的无能为力。 “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五条悟淡淡道，在坂口安吾的眼神明显暗淡下来时又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不能尝试。” 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先说好，我现在还用不惯这个能力，如果有什么副作用你们自己承担。” 就如他所言，他甚至还不习惯使用死亡之后重新获得的六眼，最后所能达成的效果或许不如让他直接去干掉【暴虐】。 男人取下脸上的绷带随意地扔在地上，超出世人言语所能描绘的苍天之瞳缓缓睁开。 ——不过既然已经求到了他的面前，尝试一下也无不可。 【术式·无下限启动中，指定对象——五条悟】 第89章 暴虐（四八） 织田星见他们出发的时间不比他的马甲晚多少, 实际抵达横滨的时间也没有相差太多。 这一路上织田作之助专注于开车，无暇和弟弟说话，正好给了他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马甲那边。 从五条悟被次元兽拖住脚步起，他就知道【爪】的孵化已经注定, 那么防止横滨留下的那些异能力者被同化就成了当务之急。自动熟悉马甲的技能是马甲插件的基本能力, 然而由主神额外赠送的技能并不在此列。 准确的说, 是“不完全”在此列。这些技能均是来源于从各个世界抓取来的固有数据，在没有适配的技能主人数据的情况下, 它能提供给宿主的只有一些基础的使用方法。 举个例子, 织田星见的第一批马甲中“太宰治”的技能来源于特定的人物“富冈义勇”，那么便可以使用由富冈义勇独创的【水之呼吸十一之型·凪】, 若是系统单独提供水之呼吸技能包而不包含特定角色数据的话，使用者就只能使用其中普适性的十招——当然若是使用者自己天赋足够可以自创技能就另当别论，反正织田星见是没有这种武力派的天赋的。 同理, 主神赠予的技能【术式·无下限】并不包含角色数据，甚至都不附带六眼，因此对织田星见来说能保证顺利使用的就只有无下限术式的几大基础技能。甚至独属于“五条悟”这个人的【领域·无量空处】都只是因为他好歹还有五条悟本身的马甲数据在才能勉强使用, 根本称不上熟练。 不过主神倒也不是真的那么坑货。像这种额外赠送的技能包，宿主们是可以通过系统查阅技能所属世界的数据，从而进行快速学习的, 学习效果就视宿主自己的水平而定了。 第173章 这种利用数据快速学习的方式更依托于宿主本身的脑力, 属于织田星见比较有信心的范畴，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他们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数据。 这种精神类的同化能力最是麻烦，而织田星见盘了盘手头现有的技能和道具，唯一能和“精神”沾上边的就只有五条悟的领域了。 【暴虐】的同化原理是引动生命体的情绪, 哪怕是强制异化也只不过是由被动引动转化为主动向周边生命体大量灌输情绪。 ——说到“灌输”，有什么能比无量空处更合适的呢？ 当人类的大脑都被无效信息塞满, 连基本的生理活动都做不到时，那些被强行灌输的情绪自然也无从凭依。 然而五条悟的领域是无差别攻击，织田星见只是想让无辜的人从异化中活下来，并不是要让别人烧坏脑子。 [小七，帮我找一段数据。] 具体怎么操作就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从海量数据中找到答案了。 …… 就在织田星见一边等待系统答复，一边操纵马甲拖延时间时，把可怜的小面包车开到飞起的他老哥终于带着他赶到了横滨。 此时的横滨已经被白雾全面侵占。 经历过六年前那场战争的织田作之助当然不会认不出白雾的“真实身份”，本就冲着支援同伴赶来的他没有因为白雾的危险性而止步不前，但是却并不打算让弟弟冒险。 虽然他弟的异能力没什么攻击性，可他弟自己的攻击性也不高啊！ “这片白雾会分离出异能者的异能力，并且让它们袭击本体。” 因为某些目前只有织田星见自己“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在潜意识里对弟弟有着空前保护欲的织田作之助语气相当坚决。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进去找侦探社的其他人。” 如果情况没那么危急，他或许会让星见跟他一起行动，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在他无法确保自己能护住弟弟安危的情况下，进入涩泽龙彦的异能范围什么的绝对达咩！！ 织田·兄长眼中的柔弱弟弟·星见：我没……好吧我确实没什么武力值。 ——但他也不是异能力者啊！ 他要进去都得让系统帮忙作弊呢！ 然而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他也不能放任兄长一个人进白雾。倒不是不相信织田作之助的实力，而是…… “吼——” 【暴虐】已经孵化了。 目前还和弟弟待在一起的织田作之助并未察觉到次元兽逐步开始扩散的异化波动，一旦他离开织田星见超过一定距离，异化的影响必然会落在他身上。 织田星见皱起眉头，上前两步抓住兄长的手臂：“哥，我……” 我得跟你一起…… 【宿主！我找到数据了！】 小七兴奋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与此同时兄长犀利的眼神也向他投来。 织田作之助：不赞同的目光.jpg 织田星见默默松开手，生硬地转折道：“我、我是说，哥你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前杀手的目光缓和下来：“你也是。” 现在异能力者们大多困在横滨，只要不踏入白雾范围，他倒并不用特别担心弟弟的安危。 说罢，织田作之助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踏入白雾之中。 ------------------------------------- 【数据来源：zh505世界重大事件·涩谷事变】 【关键词：领域·无量空处（0.2秒展开）】 【学习包加载中……】 大量陌生数据跳过马甲插件的辅助筛选直接涌入本体的脑海，织田星见回到车里，闭眼梳理来自其他世界的信息。 协助宿主传输数据的小七差点跟不上织田星见的处理速度，恍然回忆起曾经被宿主的算力支配的恐惧。 【加载完毕】 [启动技能包。] 【技能包已解锁】 【术式·无下限启动中，指定对象——五条悟】 【持续时间04:59，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织田星见看都不看那毫无意义的“持续时间”。系统面板上，他这段时间辛辛苦苦积攒的能量正在以三倍速的恐怖消耗急速下降，高强度使用脑力让他的脸色分外苍白，猛然睁开的紫色双眸却亮得诡异。 高空的飞行器正在迅速退往横滨边界，一道相比于那庞大次元兽体型来说格外渺小的身影自空中坠落，在战机撤离横滨范围时稳稳悬停于半空。 面积不算大的城市在六眼的视野中无所遁形，正在和自己的异能力战斗的人们所处的位置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了一幅精准的路线图。 幽蓝色的光点凭空浮现，环绕在白发男人周身。 【术式顺转·苍】 五条悟张开五指，缓缓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那些“光点”瞬间化作破坏力极强的光束，纷纷如流星般降落，依照他脑内模拟的路线在整座城市穿行，然后——击碎了所有分离在外的异能体。 【能量消耗18.36%】 被次元兽的情绪冲击搞得头疼欲裂的异能者们只觉得一道极其危险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边擦过，把试图“趁火打劫”的自家异能轰个稀碎。 异能者们：？？？ 能在白雾中坚持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既然没了异能的阻碍，他们自然是要离那个看起来就掉san的怪物越远越好。 第174章 【暴虐】的体型还在持续膨胀，预示着它并未完全吸收完特异点的力量，也暂且无暇顾及脚边奔逃的“小虾米”。 五条悟在空中稍微等了一下，给距离次元兽最近的几个倒霉鬼多跑几步的时间。 【能量消耗21.54%】 顺利撤出横滨范围的飞行器里，系统的警报声已经响到让人麻木。坂口安吾留在原处的几架无人机监控被巨量的能量冲击到画面都模糊不清，但尽管如此，五条悟这一手也足以让每一个人见到的人瞳孔地震。 “这就是……最强、么……” 然而他们还是震惊早了。 【苍】的输出虽然不算最强，可架不住数量多啊！这一波下来就去了织田星见近五分之一的能量，好在横滨的异能力者还算给力，在见识了五条悟出手后为他提供了一些微弱的认可值，叠加起来勉强抵消了一小部分的消耗。 织田星见：心痛到无法呼吸.jpg 空中的最强咒术师感受到抠门本体的尖叫，冷静地再度巡视一圈，确认大部分人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暂且不会被次元兽一脚踩死的地方后，缓缓抬起右手。 修长的中指轻轻搭在食指的骨节上，黑夜也掩盖不住光辉的璀璨蓝眸波光流转。 “领域展开——” 就像是打翻了神明的颜料盘，以深黑为底，说不清具体包含了哪些颜色的混沌虹光飞速向外延伸、扩展…… 【无量空处】 比银河更绚烂，比宇宙更恢弘。 第90章 暴虐（四九） 霎时间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以五条悟为中心, 封闭式的领域极速向外扩张，又在抵达横滨边界时像是被戳破的泡泡一样裂开又退散，整个过程仅有0.2秒。 上一刻还在为自己的性命尽力远离危险源头的异能力者们，此刻就像是木偶一样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的意识还存在, 但完全无法思考。大量无效信息疯狂灌输进脑海, 人体的自保机制让所有脑细胞都专注于优先处理这些信息流, 根本无暇再维持身体的正常行动。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次元兽狂乱的咆哮声，建筑、山石、大地的崩毁声, 都在这一刻离他们远去。 同样远去的, 还有那些会引动身体产生不妙变化的诡异情绪。 坂口安吾终于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叫他们提前撤出横滨的范围。尽管那短暂的瞬间或许连眨眼都不够，但操作台前已经被突然超出上限好几个层级的能量挤爆的系统, 以及连最后一丝模糊的画面也无法捕捉、全部“阵亡”的无人机，都彰显着刚才那一瞬的绚烂不是他的错觉。 若是他们还留在这个招数的施展范围，无量空处导致的长时间僵直很可能会让他们机毁人亡。 坂口安吾他们到底会不会受到无量空处影响这件事, 织田星见其实不是很确定。为了给【星之瞳】塑造逼格，他把仓库里攒的那些有防护性能的道具都堆了上去，但那些防护道具基本都是针对次元兽的力量, 像本土的异能体系乃至五条悟的咒术体系能有多少抗性就是未知数了。因此为以防万一，他还是让马甲提醒坂口安吾离远一些。 可这个“没多少”也是相对而言的。 或许是因为防护道具和技能包都是主神所出，互相之间有一些抗性；或许是某些人的大脑本身对于处理大量信息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或许是二者皆有。总之, 另一位【星之瞳】的持有者在接受了0.2秒的领域展开冲击之后, 仅仅只是额外多傻了几分钟，就慢慢缓了过来。 说来也巧，就是卡在这几分钟之后，太宰治见证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 其实就无下限那种过于恐怖的能量消耗自然不能坚持几分钟之久, 或许连这份技能包本身就有的五分钟时限都撑不到。 织田星见也不可能让五条悟一人就把好不容易积攒的能量全部耗空——他还得留足后续操控马甲封印时空裂缝的能量呢！ 不过早已掌握特殊抠门技巧的宿主也有自己的方法。 技能包的使用对象已经固定在“五条悟”马甲身上，只要不更换对象, 单纯的开启关闭并不怎么花时间。织田星见完全可以在不使用的时候中断技能，需要的时候再开。 于是乎，在五条悟和次元兽战斗的过程中，织田星见时刻紧盯战况—— [关闭技能。] 五条悟从空中一跃而下，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天逆鉾借助自由落体的冲击力扎进次元兽的头顶，随着男人的动作自上而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量空处同样对【暴虐】造成了影响。短暂的僵直打断了它吸收特异点的过程，被它眼中蝼蚁一般大小的人类砍伤，更是让孵化后破坏欲达到顶峰的次元兽失去了那点为数不多的理智。 它不再继续吸取能量，转而专注解决身上的威胁。 扭曲的长尾一甩，无数尖刺从尾部脱离，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冲着五条悟袭来。 [开启技能。] 暗红色的光点在男人周身亮起，比【苍】高出一倍破坏力的光束精准地和那些尖刺撞在一起，在次元兽巨大的身体上产生连锁爆炸。 【——术式反转·赫】 远远看去比烟火大会的烟花秀还要壮观。 不过实际情况可比无害的烟花要危险多了，被【赫】提前引爆的尖刺带来的破坏力丝毫不曾减少，就算是次元兽本身都被自己的招数伤到。 第175章 好在无下限足够给力，那个灵活奔走在怪物身上的人影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 [关闭] [开启] [关闭] [开启] …… 开开关关的，他倒是见缝插针省去了一些无谓的消耗，可怜的小七既要盯着能量消耗，又要辅助马甲插件运行，还得分出一股数据流当开关，快要被这一连串命令搞到宕机了。 小七：统生艰难。 织田星见不比它好到哪去。他的能力不能和六眼叠加使用，切换过程中还得抓紧时间从次元兽的巨型体格上寻找核心的踪迹。 五条悟和【暴虐】的战斗还算游刃有余，没多久这只怪物就已遍体鳞伤。 可惜这种程度的伤势无法伤到其根本，只听它再度咆哮一声，身上的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 飞行器上，坂口安吾在吉田步美的要求下把内壁调成透明模式。小姑娘趴在透明墙壁上盯着外面的情况，注意力却不在战场。 她的视线巡梭着，没有固定的落点，明显在寻找着什么。 其他人倒是想询问，但看她专注的样子还是没敢打扰。 就在【暴虐】的嘶吼声传来时，隐藏于女孩双眼下的另一双眼睛紫光一闪。 [小鬼，在那边。] 吉田步美的视线顺势投向了宿傩指示的方向，心中轻轻应了一声：[嗯。] 在没有额外能量的情况下，已孵化的次元兽想要修复伤势必须从时空裂缝中调动其中的时空之力。 大部分时候次元兽都不会离裂缝太远，这种调动的细节很难被发现。然而这次不同，【暴虐】在横滨孵化，裂缝却大概率在东京，哪怕还没有获取最后一颗核心定位到具体位置，也可以通过观察时空之力的轨迹大致锁定范围。 她抿了抿唇，发出苦恼的气声：“在靠近。” 果然如本体所料，随着【暴虐】的调动，理应位于东京的裂缝在缓缓向横滨扩张。 一直留着一部分注意力在吉田步美身上的绫辻行人就看见，刚才还专注观察外界的小姑娘扭头对他说： “绫辻哥哥，你得把【星之瞳】还给我了。” 绫辻行人愣了下，倒是没有多问什么，还东西的动作很爽快。 吉田步美拿回了属于她的怀表，又哒哒哒跑到忙前忙后的坂口安吾身边要求他打开舱门。 “你要去那边帮五条阁下吗？”坂口安吾犹豫着问了一句。 他倒不是不相信吉田步美的实力，只是有些担心没了【星之瞳】他们是不是需要提前找地方降落，防止受异化影响坠机。 女孩摇了摇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不用担心，五条大人那边快结束了。” [——找到了。] 与此同时，两个马甲共同联结着的本体向他们反馈了结果，正在和次元兽僵持的男人眸中的晶紫瞬间切换回苍蓝。 …… [开启技能。] 五条悟瞬移躲过了次元兽散发腥臭味的大嘴，忽然脱离近战范围直接悬停在高空。 [……嗯？] 全神贯注的织田星见注意到面板角落的认可值明显向上跳了一截，这一截的量就直接赶超了开领域前其他异能力者的总和。 空中的男人动作一顿，六眼冷冽的视线穿透白雾，直直看向某个方向。 “嘶……” 太宰治下意识收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小型望远镜：“真敏锐啊。” 哪怕这一瞬间的对视中他并没有感受到恶意，还是生理性地打了个激灵。 ——果然如乱步先生所说，是眼睛方面的特殊能力吧。 确认了窥视者的身份，五条悟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太宰治”对于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难怪他提前清醒后一个人就能提供这么多认可值。 男人双手一合，勾起一抹嚣张的笑容：“既然如此，再暴力一点也无所谓吧。” [小七，同步追加超频模式。] 【收到。能量消耗75.13%……认可值转化中……能量输出参数……超频模式启动……】 【超频模式——无下限·瞬时强效版开启，当前剩余时间02:19，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术式顺转·苍。” 比此前的“光点”还要大出数倍的蓝色“光球”在他身后显现。 “术式反转·赫。” 赤色的同体积“光球”出现在另一边。 “虚式——” 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开始融合，引力和斥力混乱又和谐地游走，周遭的空间都因此而扭曲。 在五条悟收回视线后就再度拿出望远镜暗中观察的太宰治眼睛瞪得溜圆，他这个距离都能感受到那股从高空传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从特异点的中心逃出来的他相比于其他人离次元兽要近得多。仗着不受异化影响，热爱作死的猫猫逃命都不怎么走心，也就是在五条悟开领域之前察觉不妙才多跑了一段。 ——现在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再跑远一点了。 这家伙应该不会不顾及“无辜路人”无差别开大……吧？ 心里虽然刷屏似的过了很多念头，太宰治脚下却纹丝不动。别看五条悟出手时好像还要经过一个奇妙的融合，但实际花费的时间也不过一两秒，以他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跑出多远。 第176章 况且尽管和五条悟这人相性不合，太宰治心中对繁星还是有一定信任在的，并没有过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事实也是如此。 超频模式加持下的无下限术式输出量直逼普通版本的三倍，为了不浪费难得的能量，五条悟还刻意压缩了一下输出范围。 【虚式·茈】 耀眼的电弧包裹着蕴含巨大能量的暗紫色光球，在空气中擦出尖锐的啸音，又被雷暴的轰鸣掩盖。 【暴虐】的天性就是破坏，孵化后的身体每一寸都是为纯粹的暴力服务，根本不会考虑“躲避”的可能——因此哪怕察觉到危险，它过于庞大的身躯也躲不开了。 光球划破空气，一路火花带闪电击中了怪物身上早已被马甲本体锁定的位置。 然后…… “轰隆——” 地动山摇。 ------------------------------------- 与此同时，横滨边界上空的飞行器再度落下一道小小的身影。 【超频模式关闭。】 【能量消耗89.47%……91.28%……】 在不计消耗的咒力加持下，吉田步美的行动速度短时间甚至超越了赛车，没多久就和已经落地的五条悟会合。 系统面板弹出新的信息：【次元兽·暴虐的核心3/3】 两人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擦肩而过，没有交谈。 下一秒，五条悟瞬移到了横滨与东京的边界，而吉田步美也站在了原本【迷宫】出现过的海域边缘。 【核心收集完毕，自动定位解锁中——】 五条悟轻轻抬手，三枚奇形怪状的石块呈三角的布局悬浮于他的手掌上方。 【已解锁】 第91章 暴虐（完） 黑洞一般的能量在次元兽体内爆开, 又顺着它盘踞横滨的庞大身躯一路蔓延下去，几乎绕着城市进行了一场连锁爆炸。 爆炸的余波将周遭依然处于僵直中的异能力者们掀飞好几米远，唯一清醒的“旁观者”也不例外。 这场爆炸的范围和威力或许比当年镭钵街的那次还要恐怖，可在六眼的控制下却精妙地限制在【暴虐】的身上, 不仅横滨没有再度受创, 就连周围的“无辜群众”们大多也只是受到一点皮外伤, 以异能力者的抗击打能力不足挂齿。 太宰治颤巍巍地揉着屁股从废墟中爬起来，柔弱的脑力派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直视了爆炸的他视线都有些模糊, 脑子也在嗡嗡作响。 他用力眨眼让视网膜上的光斑消退，还没缓过劲儿来, 就听到一声细小的音爆声出现在离他极近的位置。 紧接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在他的口袋边蹭了一下，随后撂下一句：“该物归原主了。”很快消失不见。 太宰治：“……” 他默默摸了一下原本放着【星之瞳】现在空无一物的口袋，不怎么走心地轻叹一声：“可怜的安吾, 这可不是我告密的啊……” 为偷偷把道具借给他的友人默哀了两秒，太宰治很快打起精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晃晃悠悠准备去找侦探社的同伴。 还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笼罩横滨的迷雾在次元兽死去的那一刻就已消散, 稍微高一点的建筑都在【暴虐】的破坏下“阵亡”，就算不用望远镜视野都已足够清晰。 “啊咧……” 太宰治仰头看着远处似曾相识的能量对冲，又扭头看了看身后海域上的梅开二度, 捏着下巴思忖。 “这玩意儿……还能互相影响的吗？” ------------------------------------- 如果织田星见在这里, 或许会忍不住悲愤点头。 ——他也觉得这个机制很不合理！！ 别看在本世界的人眼中繁星派遣了两个人过来处理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时空之匙】只有一个啊！东京那道时空裂缝同步引动了位于横滨海域的裂缝，对于织田星见来说，封印的时间顺序本就是件麻烦事。 当一个小世界出现裂缝时, 徘徊于时空之间的次元兽便会借此进入小世界。一道裂缝只能容许一只次元兽的入侵，在这只次元兽的气息仍存在时, 不会有第二只出现。 因此消灭【暴虐】后，东京的时空裂缝暂且不会出现新的次元兽，但横滨那条裂缝却很有可能吸引新的敌人。 可若是优先修补横滨的裂缝……东京这边受【暴虐】两次孵化的影响，裂缝已经扩散得很严重了，万一横滨这边刚修完东京的裂缝就蔓延过来怎么办？ 本就不稳的世界壁垒很可能会因这种连锁反应出现更多裂缝，到时候就不是织田星见一人能解决的了。 [唉……] 织田星见愁苦地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能量条：[只能冒点风险了……] …… 敬业的马甲本体当然不会忘记属于“五条悟”的【星之瞳】还在太宰治的手里。解决完次元兽后，他顺手把自己的道具捞了回来，然后在东京和横滨的边界处开启了系统的定位功能。 此时仍是下午，失去白雾遮挡的横滨视野一清，就像被擦除了雾气的玻璃一样清晰起来。 可惜这份“清晰”没有持续多久。 系统激活了五条悟手上的三枚核心。【蹄】和【爪】皆是孵化后被硬生生打退化的，而【蹼】压根没攒够孵化的能量，这些“残兵败将”根本无法抵抗系统的强制激活，疯狂和同伴共鸣了起来，压榨着自己用于维持形态的最后一分力量，直至能量耗尽——分崩离析。 第177章 悬浮于男人掌上的丑陋石块发出剧烈的嗡鸣，然后猛然爆裂开来！ 跟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极为相似的白雾从碎块的缝隙中涌出，迅速冲上高空，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将日光尽数遮挡。 五条悟退了一段距离，仰头看着时空之力以白雾的形态对冲，一道从东京市中心上空一直贯穿到横滨边界的狭长裂缝缓缓显现出来。 另一边，天空发出隆隆巨响，海水剧烈地滚动起来，掀起数层楼高的巨浪。 “噼啪——” 就像是瓷器突兀的裂开一道口子，无人窥见的海水中，一条跟东京那边相比细小得多的缝隙伴随着跳动的弧光“啪”地一声裂开。 早在岸边严阵以待的吉田步美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小小的身体如一条灵活的小鱼极速接近裂缝，裸.露在外的肢体上，漆黑的纹路伴随诅咒之王的双眼一同显现。 靠在车里的织田星见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接住了从眼瞳中钻出的“钥匙”。 【术式顺转·苍】 五条悟向前踏出一步，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超频模式——两面宿傩·瞬时强效版开启，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深海中潜游的女孩十指搭起，结出奇特的手印。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上空，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悬停在暴风眼的中心，苍蓝色的双眼切换为神秘的晶紫之色，笼罩于周身的“无限”随之撤去，男人向裂缝中坠落。 海底，晦暗的天空取代了海水，将整条裂缝遮挡，身穿白色和服的女童端坐于白骨王座，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弧度。 【能量消耗96.91%……97.35%……】 风暴中，五条悟自掌心抽出时空之匙，狠狠按在裂缝中央！ 时间暂停流动，金色巨网展开，拉扯着时空裂缝的边缘将其收拢。 深海处，不受影响的诡谲怪物伸出试探的利爪，被诅咒之王悉数斩断。 【能量消耗98.47%……99.03%……】 空中的裂缝闭合，“钥匙”在主人的命令下转移阵地，从女孩小小的手心中钻出。 领域中无差别的斩击逼退了次元狭缝的觊觎者，她趁势向前，再度开启时空之匙。 十字中央的金瞳重新睁开，将发出不甘嘶吼的怪物永久挡在世界之外。 …… 【超频模式关闭】 领域连带着诅咒之王的咒力一起消退，大量海水伴着高压涌向柔弱的女孩，呼啸着就要把人碾碎。 “哗啦——” 浑身湿透的白发男人抱着吉田步美破水而出，踉踉跄跄地爬上岸，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喘气。 【警告，能量不足！“术式·无下限”关闭……“天予咒缚”关闭……“两面宿傩”关闭……】 【极简模式开启，请宿主尽快收集能量。】 压榨完最后一分能量瞬移过来抢救出自己的马甲后，织田星见终于彻底进入了赤贫状态。高强度的脑力消耗让他来不及惋惜自己辛苦积攒的能量，整个人如咸鱼一般瘫在车后座，两眼放空。 他的马甲们状态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失去能量维系技能，徒有其表的壳子们全成了落汤鸡，海风一吹齐齐打了个喷嚏。 “啊、啊嚏！” 吉田步美吸了吸鼻子，把自己往大人怀里缩了缩，忧心忡忡：“五条大人，我们不会生病吧……” 他们俩一个是最强，一个是诅咒之王的容器，要是因为吹海风吹感冒了，就算这里没有咒术界的人也很没有逼格啊！ 五条悟：“……” “现在不是纠结生不生病的问题，”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捞起小姑娘站了起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雾气消散，那些被涩泽龙彦异能力排斥出去的普通人应该也快要回来了，他们这么狼狈的样子可不能被人发现。 就算没有技能加持，他这具身体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带着小姑娘避开人群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乎，刚刚还在横滨所有异能者面前秀了一番超规格强大实力的“最强”，就这样带着他的萝莉快快地、快快地溜了。 ------------------------------------- 在这个存在异能力的世界里，普通人尽管无法得知很多隐秘，但也或多或少心照不宣。 至少横滨人是如此，像是一觉醒来发现隔壁房子被炸了之类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他们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能打击到他们强大的心脏。 ——但这不代表他们一晃神发现整座城都被夷为平地还能淡定得下去啊！！ 代表官方收拾烂摊子的异能特务科：“……” 不得不说，他们也很头痛。 如果硬要矮子里拔高个的话，异能特务科作为本次和繁星搭上关系的势力，勉强算是本次危机的“最大受益者”。 虽然中间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过程也相当跌宕起伏，但在涩泽龙彦搞事时他们的大部分实力却也保留了下来。不像横滨的其他异能力者，就算在五条悟的帮助下保住了一条命，可那后遗症至少得让他们懵逼很长一段时间。 关于这一点织田星见倒是挺惊讶的。 该说不愧是顽强的异能力者么？普通人挨了一发无量空处少说也得调养两个月，大部分异能力者却是几天就活蹦乱跳了，只是短时间思维上有些迟缓。有个别特别强势的甚至当天晚上就能恢复过来。 第178章 这让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状态，以适应“异能力者的普遍情况”。 …… 一座城市最重要的资源——人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害，那么仅仅只是灾后重建的工作可比坂口安吾预想的要好多了。 异能特务科的社畜们又投入到了脚不沾地的忙碌中。不仅要组织异能力者们协助重建工作——这种程度的损坏靠普通建筑队可没法短期搞定——还得分出人手去找找自从解决完时空裂缝就不见踪影的五条悟等人。 “坂口前辈，五条阁下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翻遍整个横滨都找不到人影的下属挠挠头。 依照武装侦探社提供的情报，上一批繁星来的人也是在解决完次元兽就直接离开了，他也不懂为什么坂口前辈非要继续寻找。 坂口安吾叹息一声，教育着这个不懂局势的新人：“五条阁下有没有离开不重要，但我们的态度要摆出来，这也是上面的要求。” 五条悟展现出的实力已经大大超出了异能特务科的预估，也不知道高层中有多少人会对当初不怎么上心的拉拢感到后悔。 坂口安吾对于高层这种马后炮的讨好行为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他倒是有一种微妙的直觉。 五条阁下他们……还没有离开。 第92章 暴虐·后续（上） 城市需要重建, 民众也需要安置，上层那边更是需要一些解释，只能说好在涩泽龙彦的白雾多少遮挡了一下次元兽的身形，异能特务科还派了不少幻境类的异能力者帮着模糊外界的感知, 才省去了向民众解释“横滨疑似出现哥斯拉”这种令人头秃的困扰。 横滨市政府和异能特务科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横滨本地的异能组织也各有苦恼。 次元兽孵化后, 拥有五栋地标性建筑的（划掉）显眼包（划掉）港口mafia首当其冲受到了冲击，五座大楼保存最完好的也不过剩下一半, 其中的大量贵重物品乃至机密资料都有所损失。身为首领的森鸥外看着下属呈上来的清单简直欲哭无泪, 可还是得强撑着被领域影响的不甚清晰的脑子安排下属参与城市重建工作。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就是人员上没有基本没什么损失，那些身外之物早晚可以赚回来。港口mafia的普通成员不在少数, 哪怕中高层的异能力者脑子还没缓过劲儿来，靠这些普通人成员也足以维持组织的运转。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在为组织的损失心痛了一段时间后, 森鸥外立刻下达命令，趁着整座城市百废待兴的功夫让港口mafia的赈灾小队去各大异能者组织里“浑水摸鱼”。 那些组织的据点基本上都在本次灾难中毁了七七八八，有点实力的异能力者还懵逼着发挥不出多大战斗力, 普通人成员们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这群强盗借着“协助重建”的借口从他们这里捞好处。相信此次过后，本就被港口mafia压制地抬不起头的里世界中小组织们更加没机会翻身了。 负责统筹重建工作的异能特务科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除了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横滨其他组织都没有异能开业许可证——换言之, 这些非法组织都是不给公家交税还不听管辖的税务小偷。平时也就算了, 在这种忙碌的时候他们才懒得管里世界的争斗。 要知道横滨的灾后重建还得仰仗港口mafia的重力使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当天就从领域后遗症中恢复过来的“强势异能者”之一。在自家首领脑子都不太清醒的情况下，他就是港口mafia里地位最高的主事人了，于是他不得不带着一群非异能者下属们奔波在重建自家组织的第一线。 尤其他的异能力还相当好用，无论是清理碎石还是搬运建筑材料, 重力的优越性都显而易见。因此在收拾完自家的五栋大楼，且首领也勉强打起精神接手主要工作后, 中原中也又马不停蹄地带队满横滨“协助赈灾”。 虽说在森鸥外的暗示下，赈灾小队难免会“不小心”干掉几个小组织，但他们整体还是很真心的在抢救这个城市，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自然也无人追究。 “咦？钢板怎么会自己走路啊？” ——某条烦人的青花鱼除外。 太宰治浮夸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像是才注意到托着一打钢板的中原中也一样震惊道：“我说呢，原来是一条黏糊糊的小蛞蝓！难怪我看不见！” 中原中也额角爆出一个“井”字，抄起钢板就砸了过去。 “混！蛋！青！花！鱼！” …… 成功从暴怒的重力使手下逃生的太宰治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拎着一袋水果晃晃悠悠走进一栋公寓。 “织田作！我来看你啦！” 他大大咧咧地推开门，看都不看地喊道。 “嘘！！！” 厨房里蹿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压低声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织田作还在休息，你小声点儿！”幸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年过去，织田作之助在龙头战争中收养的几个孩子都已经长成了能独立生活的少年少女，在这个大家庭加入新的孩子时也会自动自觉帮忙照看。因此他们在东京一觉醒来发现家里的两个成年人都不见踪影时还算淡定，直到新闻里说横滨发生了大型地震以及海啸，东京也感觉到了明显的震荡，孩子们才慌乱起来。 第179章 好在没过多久官方就发布了针对本次灾难的通告，人员伤亡出乎意料的少，让所有人松了口气。几个能主事的大孩子在安抚完弟弟妹妹之后也接到了武装侦探社报平安的电话。 如今他们已经回到了位于横滨的公寓里，身为大家长的织田作之助因为后遗症还晕乎着，原本吵吵嚷嚷的孩子们却一个个乖觉了起来，大点的管着小点的，更大点的则反过来照顾起了织田作之助的起居。 也算是他们的幸运，这栋公寓因为远离市中心，居然成了为数不多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房子，房主织田作之助至少不用面对刚还清房贷家就没了的惨状。 太宰治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不在焉地把小大人一样的幸介敷衍了过去，然后趁着他不注意溜进了织田作之助的房间。 “啊，是太宰啊……”织田作之助靠在床头，两眼无神地看了过来，又慢吞吞地和太宰治打了个招呼。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反应有点慢。” “记忆之类的有问题吗？”太宰治掏出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问道，“我是说你中招之前的记忆。” 他的问题看似宽泛，实则很有针对性，至少织田作之助知道他想问的是织田星见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缓缓摇头：“没问题，我都记得。” 说着，他看了一眼好友的表情，慢悠悠地开始叙述起自己送完孩子们之后发生的事情。 太宰治也不嫌他慢，耐心的倾听着，时不时还给挚友塞两块苹果解渴。 …… 太宰治的疑虑要从灾难刚结束时说起。 涩泽龙彦的异能散去后，失踪的人们一瞬间回到了几乎成为废墟的城市里，而身为“普通人”的江户川乱步一晃眼就发现自家侦探社塌了半边。 江户川乱步：“……” 名侦探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扛起一切，带着几个普通人事务员满大街寻找社长和社员们。 猫猫叹息：果然侦探社不能没有名侦探大人啊！ ——然后就顺手捞到了同样陷入僵直状态的社员家属。 据织田星见所说，他在兄长进入白雾不久后就反悔了，也悄悄跟了进去，但还没找到他就直面了无量空处的攻击，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概没有记忆。 可是织田星见在当天晚上就已经差不多恢复完全，为了不给兄长本就不大的房子增加压力，也为了他那个似乎怎么也写不完的论文，织田星见第二天就告别兄长回东京去了。 对于弟弟比自己恢复的快这件事，织田作之助倒没有过多怀疑。毕竟在灾难结束后，武装侦探社的两个健全的（划重点）脑子就分析出了影响恢复速度的因素——强大的异能力或者处理信息效率比较高的脑子。 星见很聪明这件事织田作之助一直都知道，预言类的异能力也不可谓不强，尤其是星见在使用能力时必然需要处理很多有关未来的信息，因此恢复速度快也说得过去。 但和盲目信任弟弟，且当前脑子也不太清醒的挚友不同，太宰治从中察觉了诸多疑点。其中最典型的就是—— 那个兄控会因为所谓的论文放着织田作不管？笑话！ 至于居住压力……横滨再破破烂烂也不缺他一个住的地方，这两个借口在他看来都站不住脚。 急着收容自己可怜马甲的织田星见：“啊嚏——” ------------------------------------- 极简模式的马甲虽然不耗能，但其存在却只能依托于系统本身，不能离本体太远。若是直接收回系统存放则需要额外的能量。 其实织田星见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直接走回收流程，让马甲彻底功成身退，可他暂且不打算这么做。 理由也很简单：[这世界都已经倒霉到出现两条裂缝了，怎么保证不会出现第三个？] 他真的不想再经历堪比俄罗斯轮.盘.赌的抽卡了！ 现有的两个马甲虽然目前没有能量，但是基础已经打下，等异能特务科从这阵子的忙碌里缓过来，马甲的认可值必然会迎来新一波的增长。 因此织田星见决定把这两个马甲保留一段时间，观望已修补好的裂缝是否稳定，以防这种倒霉事梅开三度。 小七：【倒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一个世界连着出现两次裂缝已经是很少见的情况，要是再来第三次，这世界也离毁灭不远了。 织田星见长叹一声：[你不懂。] 身为预知类能力者，对于某些不怎么美妙的事情，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预感。事实上在【暴虐】出现之前他就有所感应，可由于二次裂缝出现的几率太低，他当时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现如今【暴虐】已经解决，他却总感觉那种一直萦绕着他的不妙预感还没有过去。只是不能确定这种预感到底是因为时空裂缝，还是单纯来自于本世界的糟心事。 ——毕竟他还没忘记他们世界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文艺作品”。 若仅仅是本世界的威胁还好说，他哥身边都是“主要角色”，肯定不会被“反派”阵营打败，最多就是他需要额外看护一下老哥的生命安全。可若是时空裂缝的话……事情就麻烦多了。 小七还想再劝一下，忽然回想起他们那诡异的运气，又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第180章 【那我向主神大人提交一下延期结算申请？】 [嗯，麻烦你了。] …… 几天后，事务所重新开张的绫辻行人收到了一份特别的“惊喜”。 “绫辻哥哥，好久不见啦！” 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93章 暴虐·后续（中） “……我们抵达的时候有点晚了, 次元兽已经开始破坏。” 织田作之助回忆起当时的场面：“我让星见留在白雾之外，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五条先生出手……” 当时他的异能力刚刚分离，还没等他开枪，从远处传来的光束就直接洞穿了异能体的结晶, 让异能回到他的体内。 然后就是那场大家共同经历的绚烂的“幻梦”。 “等等。”太宰治削皮的动作一顿, 手中连贯的苹果皮从中间断开, “你们抵达白雾边界时，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织田作之助一愣, 缓缓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坐在床边的男人表情若有所思, 下意识把手上刚削好皮的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几乎忘了这水果是要给眼前的“病号”的。 太宰治咔嚓咔嚓嚼着苹果, 含糊地摇头道：“没什么。” 织田作之助：“……” 你猜我信不信？ 不过好友不想说，出于尊重他也没有再追问，双方默认就这样把这件事跳过。 ------------------------------------- 几天后, 缓过劲来的横滨各大异能力者不出所料地“帮”织田星见回满了认可值。不仅是横滨，【暴虐】闹出的动静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无数来自各国的探子蜂拥而至, 试图打探日本是否藏匿了什么“秘密武器”。而亲身体验过次元兽可怕的异能力者们更是迫切地想要获知那位以一己之力解决怪物的强者的情报。 疲于应对各方势力试探的异能特务科心里又是酸爽又是苦恼。五条悟他们的真实身份肯定是不能透露出去的，这两人别说为异能特务科效力了，甚至都不会在他们世界待多久, 不过他们在横滨做的事情本身只要操作的好, 未尝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这段时间忙到发际线又后移了一段的坂口安吾又双叒叕挂断一个来自某势力九曲十八弯托关系打来的电话，眼神止不住往旁边的“罪魁祸首”身上飘。 他在应付这些试探时说的话术或多或少借了五条悟的势，五条悟这个人精不可能听不出来。因此坂口安吾挂断电话后一直有些忐忑，生怕这个堪比超越者的家伙一言不合把异能特务科也给犁一遍。 “要不是步美酱非要好好道个别, 我们早就走了。”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五条悟突然开口道, “你们世界的事情我可懒得管。” “反正玩脱了后果也是你们自己承担嘛~” 坂口安吾看着这个男人手里大包小包一堆高档甜食，还在不停往嘴里塞致死量棉花糖，忍不住嘴角一抽。 到底是吉田步美想要道别，还是五条悟自己想留几天公费吃喝玩乐……真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呢。 不过五条悟这句话也算是安了他的心。繁星这种背靠神明的组织异能特务科是不指望搭上关系了，只要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至于得罪人就足够了。 少顷，熟悉的金发男人从挂着“绫辻侦探事务所”招牌的房子里走出来，看到楼下等着他的一行人微微愣了愣。 五条悟他们在解决完次元兽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绫辻行人作为和吉田步美朝夕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同样没少被骚扰。好在他那个“特一级危险异能者”的名头足够唬人，异能特务科也自动自发地帮他拦下了不少麻烦，他才能回事务所重新开业。 没想到才刚营业没多久，辻村深月就顶着明显到他根本无法忽略的微妙表情，把他请下楼。 果不其然，他一走出楼道就看到那个在他家住了好几天的小姑娘哒哒哒跑到近前，甜兮兮地笑着冲他打招呼： “绫辻哥哥，好久不见啦！” 绫辻行人低头和她对视了好几秒，蓦地哼笑一声：“才几天而已，称不上‘好久’。” 这小鬼，碰瓷他的时候倒是哥哥长哥哥短的，一遇到跟五条悟相关的事，一秒变得六亲不认。在飞行器上那会儿宿傩威胁他的事他可不信这孩子不知道。 “还是很久的，一天不见隔了好多年呢！”吉田步美一本正经地调动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 五条悟默默偏头，拒绝承认这孩子是他教出来的。 “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绫辻行人无奈地揉揉额角，还是半蹲了下来，直视这个小姑娘。 不管口头上亲近与否，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结下多么深刻的羁绊，或许也就介于互惠互利的房东房客，以及……朋友之间吧。 说实话，吉田步美会刻意找他告别这件事，他还挺惊讶的。 “要走了？” “嗯，要走了。”吉田步美用力点头，“这段时间承蒙绫辻哥哥照料。” 绫辻行人挑了挑眉，忽然忍不住效仿梦境中五条悟的习惯，伸手揉了揉这孩子的头发。 “那，一路顺风？” 不会再有第二个身份如此特殊的小鬼，能在异能特务科眼皮子底下和他朝夕相处了，想想还有点小遗憾。 “不对！”吉田步美眼珠一转，忽然扑过来用自己的小脸用力蹭了蹭绫辻行人的脸，直到把他的眼镜都蹭歪了才笑嘻嘻地跑开。 第181章 “要说，‘祝君武运昌隆’！” “喀啦——” 五条悟在坂口安吾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把电线杆捏出印子的手。 “抱歉，手滑了。” 坂口安吾：“……” 小姑娘又哒哒哒跑回自家长辈身旁，拉住他的大手，扭头对绫辻行人喊道：“我们走啦！再见！” 侦探先生站起身，默默扶正自己的眼镜，重新清晰起来的视线注视着那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的背影，恍惚间又和梦境中那漆黑的空间重合起来。 “再见。” 他轻笑起来，摸了摸怀中的人偶： “祝君……武运昌隆。” 前方蹦蹦跳跳的女孩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虽然没有回头，但高高举起小手用力挥了挥。 随着空间一阵莫名的扭曲，前方的两人就此消失不见。 …… 绫辻行人和送两人过来的坂口安吾对视了一眼，心知这位搜查官先生现在身上必定压着一大堆工作。他们没有寒暄，只是互相点头示意，很快分道扬镳。 等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辻村深月也礼貌地退出去不打扰绫辻老师（划掉）摆弄他的人偶（划掉）工作。 房门轻轻合起。 绫辻行人调整了一个在窗户外看不清他动作的角度，修长的手指整理着见崎鸣的衣服。 然后……从人偶小小的口袋里夹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晶体。 “——这是送给绫辻哥哥的礼物。” 小动物一样蹭着他的女孩在他耳边如是说。 ------------------------------------- 【嘶……宿主您真是不嫌事大啊。】小七心有戚戚焉，【暴虐的结晶都给出去了。】 [瞎说什么呢，不要空口冤枉人。]织田星见在菜市场挑选今天的晚餐，[只是这枚结晶刚好适合他，运气罢了。] 他说的也没错，【暴虐】死后凝结出的结晶效果比较难得，属于为数不多不算鸡肋的能力。或许是因为【暴虐】本身善于引动他人情绪，它的结晶具有“安抚”类的效果——简而言之，它可以帮绫辻行人控制他的异能。 不需要为异能力苦恼，“杀人侦探”若想摆脱异能特务科的监管就再无顾忌了。 [短时间他不会走的。]绫辻行人是个非常理智的人，目前他还没到非要摆脱异能特务科不可的地步，甚至可能更倾向于以此为筹码换取更多对他有利的条件。 所以小七可真是误解他了，他只不过是想报答一下这位难得的良心人而已。 …… 织田星见拎着挑拣好的食材走到自家公寓楼下，忽然脚步一顿。 “准备走了？” “嗯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拐角处的五条悟应了一声，“来看看你状态怎么样。” 织田星见苦笑着敲了敲脑袋：“托你的福，还算清醒。” 五条悟随意地靠在墙角：“不愧是‘十佳优秀任务者’，在无量空处的影响下还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战斗方面的废柴总得有点自己的优势。”织田星见耸耸肩，“我可是个柔弱的脑力派。” “还得多谢你的情报。” 织田星见狐疑地打量他：“你会这么有礼貌？憋着什么坏呢？”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五条悟浮夸地叹了口气，“我是真心来感谢你的，还想着顺手帮你解决一些敌人呢。” “可别，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只希望别再见到你们了。”一次就够了，还来两次，他的世界可禁不住这种糟蹋。 五条悟不置可否：“谁知道呢，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把你的乌鸦嘴闭上。”织田星见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你在这要被人看见了才会给我带来麻烦。” 没成想，五条悟闻言居然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吗？可是你的麻烦已经找上门了哦~” 织田星见一惊，下意识想抓着人追问，可这个恶劣的家伙眨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哒、哒、哒……”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他身后的楼道中响起。 织田星见缓缓升起不妙的预感，一卡一卡地转过身。 楼道口，一只分外眼熟的绷带精若无其事地冲他招手，好似根本没注意到他刚才和某位异世界来客聊天的那一幕。 “星见酱~我来看你啦~~” 第94章 暴虐·后续（下） 锅里的味增汤咕噜咕噜冒泡, 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青年半长的红发随意扎起，眼神专注地把案板上的胡萝卜切块，看起来娴静又温柔。 “我该叫你星见……还是救世主大人呢？” 太宰治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 他对于四年前的那段记忆还不甚明晰, 但织田星见表现出的蛛丝马迹已经让他发觉了很多问题。 织田作之助的阐述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织田作全程都没有受到异化的影响, 在被无量空处击中前, 他身边唯一的变数就是他的弟弟星见。 为此太宰治又特意去找坂口安吾“交流感情”，拿到了不少关于繁星的情报。 他几乎可以确定织田星见和繁星有关, 甚至曾经就是繁星的一员。 所以他来了东京。安吾说繁星的人这两天就会离开, 他若想抓住织田星见的马脚也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第182章 ——太宰治得偿所愿。 他原本准备直接“开门”进去等人，还没拿出铁丝就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他可以肯定那个敏锐的男人早已发现了他的存在, 却不仅不打算提醒星见，还诱导他说出更多，不得不说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五条悟的恶趣味便宜了他, 他甚至不用再费心和织田星见兜圈子，毕竟单看这孩子的表情都知道他破罐子破摔了。 太宰治跟着织田星见进了门，饥肠辘辘的星见并不想马上和这难缠的家伙互相耗费脑细胞, 随意指了指沙发让他自便，自己去厨房处理食材。 直到刚才，太宰治才忍不住说出那句试探。 织田星见把萝卜扔进汤锅, 轻叹一声：“救世主我可担不起, 终归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虽说为了方便称呼，主神选中的天赋者们都可以统称为“救世主”，织田星见却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担起这个称号。他，乃至主神手下的大部分天赋者都只是为了复活, 或者主神许诺的其他利益而努力，少有真正怀有救世之心的人。 太宰治挑了挑眉, 探究地看着他：“这是可以说的吗？” 既然是神明创建的组织，无论有什么样的限制都不奇怪。他没有上来就摊牌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要是星见因为透露过多秘密而遭遇什么麻烦的话，织田作那边可不好交代呢。 织田星见越过他把饭菜端上桌：“部分可以吧。” 其实除了世界的本质以外，主神并没有限制他们透露复活的事宜，但或许是不愿重要的人痛苦，也或许是不想因此被麻烦缠身，凡是成功复活的救世主都选择了记忆合理化覆写。 为了他的剧本着想，织田星见当然不能和盘托出，只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太宰治懂了。织田星见的意思是他尽管问，但不一定能回答。 “你和繁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很笼统，若织田星见有什么不能说的也能有回转的余地。 织田星见对此倒是很坦诚：“某种程度上算是前东家吧。不过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已经退休了。” 太宰治沉默了一瞬。 当织田星见坦然承认自己曾是繁星的一员，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次和繁星接触下来，这个组织的成分他早就心知肚明——为了某个执念在不知尽头的时空中游荡，是他这种追求死亡的人无法理解的。 他想了想，快到嘴边的问题弯到了另一边： “你们认识？” 这个“认识”可不是指刚才星见和五条悟在楼下交谈的那种程度，而是指他们在繁星里是否熟识。 “要看你问得是谁了。” ——前一批还是后一批？ “全部。” “前两个认识，后两个……最近才认识。” 太宰治自动自觉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点头道：“是新人啊。” 看起来，五条悟他们应该是在织田星见复活后才加入的繁星。 “啊，虽然是新人，但实力格外强劲呢。”织田星见感慨地点头，“我要是也有这种武力值就好了。” 太宰治瞅了一眼他的小身板，不置可否：“脑力派也没什么不好。” 就他目前见到的两只次元兽各有所长，织田星见能成功复活就说明他这种非武力派也有能对付的次元兽。 他可不信神明会做亏本买卖。 “这样说的话，情报是你给他们的？”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追问，“你都退休了还能和他们有联系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喽。”时空裂缝无疑就是“特殊情况”，有一个成功退休的“本地人前辈”帮衬，对于修补裂缝肯定是有利的，“至少你来找我之前，我还不知道是他们来了。” 织田星见扒拉了一口饭，含混抱怨着：“害我白浪费一次占卜机会。” “诶？我给的信息还不够你推测出来吗？”在织田星见正式占卜之前他就提过那两人疑似是自己和中也的同位体。 “平行世界有很多哦，不一定就是我认识的那两个。” “原来如此。”太宰治若有所思，暂时停下了询问。 织田星见也没再多说。两人沉默着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总算是填满了饥饿的胃部，织田星见把碗筷往洗碗机里一塞，就懒洋洋瘫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瞅着旁边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绷带浪费装置。 他不客气地蹬了太宰治一脚：“你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 扒他马甲的时候不是积极得很吗？现在倒纠结起来了，搞得好像他是个玻璃心一样。 太宰治：“……” 他都是为了谁啊臭小鬼！ 既然织田星见自己都不在意，他也就直接问了：“所以，四年前那次……” “嗯，真死了。”织田星见毫不犹豫抢答。 “我那点武力值你也知道，能把mimic的人引开已经顶天了，活下来的几率本就不大。”织田星见扒拉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眼神悠远似在回忆，“幸介他们都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们，我哥也会努力撑下去的。” “也算是……最优解吧。” 太宰治嫌弃地撇撇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会让他想起某个恶心的屑大叔。 织田星见轻笑一声：“我也不想的嘛。” 第183章 他不想死，也不想见到兄长悲恸的表情，更不希望兄长因此放弃写小说的梦想。 可惜那时的他已经没法说出更多的话了。 他知道自己死后兄长必定会为他报仇。可是重新染上鲜血的兄长，如何能够毫无顾忌地追求梦想呢？ 孩子们的存在能给他活下去的支撑，却再没有第二个夏目漱石能让他重拾拿起笔的信心。 ——最优解，终究达不成最完美的结局。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他被主神选中之后，找了很多方法才获得提前支取部分报酬的权利。所以神明篡改了他们的记忆，续写了“织田星见”的人生，让他最重要的亲人忘却痛苦，得以平静地等待他的归来。 单凭这一点，哪怕主神这家伙真的非常不靠谱，织田星见也依然感谢着祂。 太宰治：“织田作可不会这么想。” “那也没办法。”织田星见无奈地摊了摊手，“至少目前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不是么？” 太宰治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告诉织田作？” 织田星见慢吞吞地蹭过去，双手合十念叨着：“拜托啦太宰哥，帮我保密啦……” 太宰治：“……敷衍都快要溢出来了，星见君。” 被揭穿的织田星见放弃不走心的祈求，正儿八经坐正面向他：“太宰哥。” 这个勉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鬼眼神平和而深邃，让他总算有了些实感——眼前这人不仅是友人的弟弟，也是经历过无数次时空旅行的强大旅者。 “我去过很多世界，也遇到过不少奇人异事。曾有一个拥有窥探平行能力的人告诉我，”他顿了顿，“我的兄长，织田作之助，会在mimic事件中死亡。” 太宰治呼吸一窒。聪慧的大脑让他立时反应过来，这个“窥探平行”…… “没错，不是一两个，是几乎所有的平行世界，我的兄长都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他在脑海里把首领宰和白兰的人设揉吧揉吧，九分真一分假地透露出这条信息。 “我已经扭转了命运，活着站在你们面前，兄长也活着，还能继续写小说……这就是真实。那份痛苦的过去，就让它永远埋葬吧。” 太宰治沉默良久，缓缓吐了一口气：“败给你了。” “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要是织田作自己发现了什么，我可不会管。” 虽然织田作之助没有他这么敏锐的头脑，但预言系的直觉可不容小觑。 就他的观察，织田作未尝没有发现端倪。 织田星见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不过只要时空裂缝不来个梅开三度，目前的记忆补丁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嘛，能苟一天算一天吧。 -------------------------------------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老远跑来扒他马甲的绷带精，织田星见又瘫回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应付过去了。] 天知道当系统扫描到太宰哥出现在他家门口时，他有多么惊悚。 当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太宰哥知道【繁星】都是他一个人的马甲！ 好在对于这一天他早有准备，此前有意无意暴露的蛛丝马迹都在把太宰治往“他曾是繁星的人”上引导。虽然今天不小心撞上了太宰治的“突击检查”，但早已收回系统暂存的马甲时刻待命，方便他立即召出马甲陪他演了一场戏，坐实了这个身份。 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只要后期没出现什么引人怀疑的大bug，太宰治就不可能把马甲和“织田星见”联想成同一个人。 织田星见在抱枕上蹭了蹭，缓缓闭上眼——想要瞒过太宰哥真是太耗脑细胞了，现在松快下来，感觉整个人昏昏欲睡的。 迷蒙间，隐约听到小七的声音：【宿主，马甲数据好像又共鸣了诶……】 织田星见无所谓地翻了个身：[共鸣就共鸣吧……别吵我睡觉……] 数据共鸣最多也就是让马甲本体做个梦……反正五条那家伙也不可能穿过世界来打他。 【好哦。】小七乖巧闭麦。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编号zh008世界和编号kx003世界，某些人沉入了一个特殊的梦境中。 第95章 暴虐·番外 【kx003世界】 “步美, 步美……醒醒，我们快到啦！” “唔……” 吉田步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莫名透着一股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你睡了好久哦，是不是晕车了？” “步美以前不晕车的吧, 是不是太累了？” “累了的话下车吃点鳗鱼饭就好啦！” “你就知道鳗鱼饭！这种时候应该去吃药才对吧！” …… 两颗熟悉的小脑袋凑到她近前,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脸上显露出担忧之色。 “元太……光彦……？” 吉田步美木愣愣地叫出眼前小伙伴的名字，好似还有些没缓过神：“我们……到哪了？” 小岛元太挠挠头：“到游乐园了呀！你是睡迷糊了吗？” 吉田步美的脑子仿佛被糊了一层雾, 她隐约想起——哦对, 他们要去隔壁市新开的一家游乐园玩来着。 游乐园开业大酬宾，小兰姐姐正好抽中了特等奖, 就邀请阿笠博士带上他们几个小孩子一起过来了。 第184章 可能是路上太过颠簸，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 思绪越跑越远, 吉田步美沉浸其中没能及时回应小伙伴。 圆谷光彦见她依然呆呆的样子，担心地扭头向驾驶位的大人求助：“阿笠博士！步美好像有点不舒服！您快来看看！” “啊？步美怎么了？！”刚把车停稳的阿笠博士急匆匆开门下来，绕到后座看孩子的情况。 直到博士宽厚的大手附上女孩的额头, 吉田步美才猛然从那种飘忽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没有发烧啊……”阿笠博士仔细感受了一下，关切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步美？” 女孩摇摇头, 冲着长辈笑了笑：“不用担心博士, 我只是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啦。” “没事就好。”阿笠博士看她恢复了往常活泼的状态，确定孩子只是睡迷糊了没什么大碍，就拉开车门招呼大家下车。 “都下来吧，小兰他们已经在游乐园门口等我们了。” “好耶！” …… 游乐园门口, 工藤新一臭着一张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什么嘛，这本该是他和小兰两个人（重音）的约会！ 毛利兰和他相识多年, 一眼就看出他在不高兴什么，失笑着安抚他：“奖券都抽到了，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嘛。入场之后我们又不用排同一个项目。” 工藤新一想了想，也对，反正小朋友和成年人能玩的项目重合率也不高，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小兰姐姐！新一哥哥！” 没等多久，小孩子们熟悉而闹腾的声音传来，一群小萝卜头在阿笠博士的带领下和他们打招呼。 虽说不满约会被打扰，但工藤新一又不是真的讨厌这些孩子，他的表情缓和下来，把随身带的一些伴手礼分发下去，获得了孩子们的一致欢呼。 然而有一个人的表现却和其他人不同。 带着小孩们检票进场后，工藤新一敏锐的侦探雷达让他实在难以忽视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奇怪眼神，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步美，有什么事吗？” 一直盯着人看的小姑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她眨了眨眼，忽然问道：“新一哥哥，柯南君还会回来吗？” 前段时间，他们的小伙伴江户川柯南突然转学走了，据说是柯南的父母要把他接到国外去，以后还会不会回日本都是未知数。 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都非常不舍，然而没多久，另一个小伙伴灰原哀居然也说要转学。好好的少年侦探团一下子失去两个“顶梁柱”，着实让小朋友们难过了好一阵。 工藤新一对于这种问题早有准备，打着哈哈应付道：“啊哈哈……这个得看柯南爸爸妈妈的工作调动吧，我也不清楚……” 说着说着，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在步美的眼神下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吉田步美今天的眼神怪渗人的。 “这样啊，”小姑娘的声音在嘈杂的游乐园环境中并不算特别清晰，可仅仅只是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就足以让工藤新一汗流浃背，“我感觉，新一哥哥和柯南君很像同一个人呢。” “啊咧咧……”工藤新一下意识说了自己的口头禅，然后匆匆找补道，“毕竟我们是亲戚嘛，长得像也很正常啦！” 吉田步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没有再追问。 工藤新一不着痕迹地观察她半天，确定这孩子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并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之后，才默默松了口气。 ——好险。 ------------------------------------- 【zh008世界】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某位高专教师脸也没洗牙也没刷，一脸深沉地坐在床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涣散的蓝眸重新聚焦，五条悟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杰？”穿着齐整的挚友站在门口，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五条悟不解地歪歪头，“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油杰没有回应，只是以一种探究的眼神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在他毫无遮挡的双眼处停顿了良久。 五条悟被他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噫，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把人放了进来，自顾自去浴室洗漱。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夏油杰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没法将他和梦里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家主大人联系到一起，可是细微之处又能看出一点属于大少爷的修养。 “你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的啊……” 五条悟嘴里含着牙膏沫，含混着说：“我的出身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怎么大清早专门找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漱了漱口，把嘴擦干净走过来，同样仔仔细细把人观察了一番：“莫非是……” 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做梦了？” 夏油杰的眼睛猛然瞪大一瞬，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也……” “嗯哼。”五条悟坦然承认，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甜品和果汁，“没想到杰也做了这个梦，那这应该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了。” 夏油杰眼角一抽，忍不住给了他一脚：“你这家伙故意的吧！” 第185章 既然他们经历了同一场梦境，他可不信这人没看出来他过来找他的原因，刚才一直在跟他装呢。 拖鞋在距离男人毫厘之间就被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不得寸进，五条悟笑嘻嘻地把果汁扔进他怀里，自己拆开一盒小蛋糕若无其事往嘴里塞。 “只是觉得杰的表情很有趣嘛~” 夏油杰一言难尽的看着这家伙大清早把齁甜的甜品当早餐，估计也就甜食控这点是每一只五条悟的固有属性吧。 也不对，梦里那只更爱吃棉花糖来着。 …… 两人东拉西扯歪楼了好一阵才回归正题。 草率解决完早饭的五条悟撑着下巴推测道：“是平行世界吧。” 夏油杰也赞同他的想法：“‘那个人’的出现证明了异世界确实存在，有梦里那样一个平行世界也很正常。” 他有些微妙地瞅了一眼自家挚友：“不过，你居然还有这种潜力……还挺令人惊讶的。” 白猫猫不满意了，嚷嚷着：“我怎么了？最强做什么都是完美的！我只是用不到那些伎俩罢了！” 夏油杰：“……” 哪怕有着挚友滤镜他也不得不说，他们世界的五条悟和那位家主先生……在手段上还是有点差距的。 不过也不能说五条悟比他差，归根结底还是人生轨迹和生长环境不同罢了。五条悟的六眼没有受到损伤，家族自然无条件支持他，不需要他花费精力笼络家族的权力。同样，他的大部分脑力不得不用于供养六眼，也就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研究那些他看不上眼的“伎俩”。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这种顺风顺水的人生经历也让五条悟差点栽了跟头，若不是“那个人”出现带来了变数，咒术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现在的咒术界虽不像梦里那样一劳永逸，可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夏油杰对此还是满意的。 他无视了快奔三的男人幼稚的好胜心，淡定地从手机里调出一份资料：“我翻阅了十二年前的卷宗，当初确实是没有‘备用星浆体’的存在。至于‘宿傩容器’，悠仁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时间太短，我还没有派人去查过‘吉田步美’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他想起梦境中这个女孩和挚友的奇妙羁绊，试探着问道，“你要接手去查一下吗？” 五条悟摇摇头：“没必要。” 他从梦境中获取的信息比夏油杰更多，所以也比他更清楚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别。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会和咒术界扯上关系。” 那是神明的失误造就的奇妙邂逅—— 独一无二，无法复刻。 ------------------------------------- 东京某居民区。 一辆普通的家用小轿车停靠在挂着“吉田”名牌的房子门口。 身量不高的女孩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从屋里走出来，气喘吁吁地把纸箱塞进后备箱。 “呼……”吉田步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扭头喊道，“妈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里是她上学之前住的房子。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缘故，他们举家搬到了米花町租住，她也顺势入读了帝丹小学。 最近爸爸妈妈决定把之前这套房子卖掉，在米花町买一套新房，他们今天就是回来收拾一下把需要的东西搬走。 屋里传来温柔明快的女声：“不用啦，剩下的我和爸爸就能搞定！步美酱自己在附近玩一会儿吧！” 吉田夫妇当然不舍得让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干什么重活，也就是在孩子的坚持下才让她把自己过去的玩具收拾一下罢了。 吉田步美还想跑回去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上的地方，可刚走没两步，一种奇妙的直觉让她看向某个方向。 她站在车边，怔然地望着那个拐角。 明明小时候对这里的记忆早已模糊，她却莫名笃定—— 那个拐角后面，是一条小巷子。 …… 就如五条悟所说，无论如何吉田步美也不可能再跟他们有交集了。既然五条悟自己都不在意，夏油杰也懒得花心思去调查。 所以他也无从得知，那天之后，五条家所属的势力暗中开始寻找一个名叫“吉田步美”的女性。 “唔……对不上啊……” 日本国土不大，人口却不少，有重名者也属正常。五条悟翻看着下属递上来的情报，拿笔一一划掉不符合他记忆中特征的“吉田步美”，最终看着画满叉叉的纸张叹了口气。 他坐在桌前沉思良久，果断翘掉下午的课程从高专跑路。 …… 东京某居民区。 戴着眼罩的奇怪白发男晃晃悠悠地行走在街道上，然后在某户人家门前停下了脚步。 五条悟掀起眼罩的一角，苍蓝色的眸子把这栋房子外部的细节尽收眼底，自然不会错过那明晃晃的名牌。 ——【佐藤】 不是“吉田”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眼罩继续向前，直到过了一个拐角才再次驻足。 一条莫名熟悉的小巷出现在眼前。 鬼使神差般的，他拐进了巷子里。 …… “步美？步美！” 母亲的声音把女孩从怔然中拉出来，吉田步美收回视线：“啊、啊！妈妈我在！” 第186章 “在就好，不要跑太远哦！” “知道了妈妈！” 等吉田步美再次将注意力放回拐角处时，只看到一截黑色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 吉田步美：！！！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里面回荡—— 抓住……抓住他！ 抓住我的……神明大人！ 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跑过拐角站在了巷子口。 “五条……” 那个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声音近乎尖锐，却又在看清巷子里的人时戛然而止。 刚点燃一支烟的黑衣男讪讪地收起打火机，手忙脚乱熄灭烟头的火星。 居民区这边禁烟，他偏偏又烟瘾犯了，本以为可以找个没人的小巷子偷偷解决，没想到居然被个小姑娘抓包了。 “啊……小、小朋友，有什么事吗……”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暗自唾弃自己给小朋友做了不良的榜样。 不过这小朋友也奇怪得很，那个表情怎么说呢…… 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 附近小学的放学铃声响起。 没多久，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小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大哥哥！”一个小男孩站在巷子口，好奇地看着里面装束奇怪的男人，“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五条悟倚靠在墙边，随意地摆摆手：“大哥哥在思考人生。” 男孩：“……” 男孩瞅了瞅并不算干净整洁，甚至还非常阴暗的小巷，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个奇怪哥哥的脑回路。 ——嗯，这应该就是大人们说的“神经病”吧！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巷子里的大哥哥，转身跑开了。 几分钟后，男孩走进了挂着“佐藤”名牌的房子里，和正在厨房忙碌的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哒哒哒跑上了楼。 男孩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犹豫几秒，还是走到了窗边探头看去。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精力和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大哥哥”足以勾起他的探究欲。 他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那条巷子里面的情况，男孩顺着记忆中方向将视线投了过去。 ——那个人还在那里。 不等男孩继续观察，原本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男人忽然扭头过来，直直和男孩对上了视线。 男孩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奇怪的家伙明明蒙住了双眼，他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视线。 但是男孩明显被这个举动吓到了。 他“砰”地关上窗户，拉好窗帘，然后飞快地跑下楼寻求家长的庇护。 “妈妈妈妈妈妈！有神经病啊啊啊！！” …… “神经病”本人毫无吓到小孩的自觉，抬头看了眼天色，站直身体向巷外走去。 “抱歉，我认错人了……” 女孩抿了抿唇，冲着巷子里的黑衣男鞠躬道歉。 五条悟慢悠悠走出了巷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催促般的铃声。 女孩小小声地呢喃：“果然，只是一场梦啊……” 五条悟低声叹息：“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呢……” …… “五！条！悟！你跑哪儿去了？学生等了你很久了！”听筒里传来夏油杰的咆哮。 “哎呀呀，我在外面买甜品忘了时间，杰帮我代一下嘛~” “到底是你的学生还是我的学生？！你赶紧给我滚回来上课！” “步美酱！我们该走了哦！”不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唤声。 吉田步美原地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拧身向母亲那边走去。 “来啦~”男人低笑着敷衍挚友。 “来啦！”女孩大声回应母亲。 不同时空的同一地点，两人擦肩而过。 没有信徒的神明走入凡尘，亲友俱在，前路坦荡； 家庭美满的信徒无需寄托，活泼开朗，健康平安。 短暂的共鸣后，他们背向而行，奔向各自的未来。 无尽的时空中，他们是从未交汇的平行线。 第三卷 俄狄浦斯之轮回 第96章 序幕 距离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灾难已经过去了两周, 横滨早已在各方协调下恢复了正常秩序，而处在东京的织田星见更是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依然在论文的苦海中挣扎。 在东京这样一个卷生卷死的地方，只要天还没塌，社畜就得正常上班, 学生就得正常上课, 就算是刚拯救完世界的救世主先生也不例外。更何况导师格外欣赏织田星见, 带他做的项目早已超出了正常大学生、乃至硕士生该有的知识范围，然后是自诩脑力派的他也不可能轻易完成。 好在太宰治这人黑心归黑心, 在自己人面前还是比较信守承诺的。织田星见旁敲侧击了一下, 确定他老哥目前还没有发现他的“真实情况”，暂且松了口气, 不需要在学业之余还得去处理“家庭问题”。 “侦探社已经重建好了么？别太累了，最近委托应该不算多吧，正好趁机多休息一会儿……对, 我这边一切都好……学校那里第一阶段已经过去了……嗯，不算很忙。” 【宿主，延期申请批下来了。】 织田星见一边在电话里和兄长寒暄, 一边拉开系统面板查看审批文件。 像他这种临时退休返聘的员工，再怎么延期也不可能永久把系统留下。一般这种审批通过之后主神都会给予一个期限，到期只要没有再发现新的问题, 就必须回收。 第187章 织田星见的这一份文件期限给得还算宽松——两个月。这仅仅只是马甲插件的回收期限, 系统还可以在这基础上再额外多留两个月。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这么长时间下来足够因时空裂缝而虚弱的世界自我修复完成，彻底稳固。 织田星见对此没什么意见，但他额外再加了一个条件：插件回收后, 截留一半能量暂存在系统中，直到系统解绑再一并带回。 这其实是未退休救世主所配备的系统的基础功能。系统的基础运行能量由主神提供, 而插件运行则需要额外能量。这种能量通常有两个来源，一是在系统商城用积分购买能量包；二是像织田星见这样，借助小世界本身汲取力量。当然，有些特别棘手的世界，或者出现bug申请补偿时，主神也会大方的赠送能量包，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就不多赘述。 出于公平性，每穿梭一个世界他们都需要重新更换插件，新插件总不能真的从零开始。因此若是任务完成后插件的能量还未用完，则会自动截取一半留在系统，为下一个插件做准备。而跟着插件上交的那一半也不会被主神私吞，它们要么被交给真·从零开始的新手救世主，要么流入系统商城，被塑造成一个个协助他们处理时空裂缝的道具。 ——但是这些都和织田星见这个退休员工无关。 他退休前的积分早已被用于兑换复活机会和大范围记忆修改的能力，能量自然也早就被回收。先不管手黑的到底是小七还是他自己，总之他返聘后又倒霉地抽到了身为耗能大户的马甲插件，可谓是尝遍了能量不够的苦楚。 ——尤其是【暴虐】！！ 谁能想到刚打完一个【迷宫】，还能再来一个【暴虐】啊！ 他这种临时返聘本就不存在下一个任务，插件回收自然也不会给自己留能量，这就导致解决【暴虐】期间，他相当捉襟见肘，还得天天熬大夜编织梦境攒能量。 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所以他这次学聪明了，在小七提交延期报告时让它追加了截留能量的申请。反正算上系统也就最多四个月的时间，他在手头上存点能量，万一真的不幸梅开三度也不至于过于艰难。 毕竟梦境这一招又不能常用。 可能主神也觉得他们这个世界确实很倒霉，在回复中爽快同意了织田星见的申请。 “……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联系我……放心啦，我也有自保能力的……嗯，拜拜~” 织田星见挂断电话，周身伪装出的轻快气息很快散去。 他轻声嘟囔着：“希望永远也用不上这些准备吧。” 现在“人事”已尽，只愿“天命”稍稍垂怜，不要再给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添砖加瓦”。 ------------------------------------- 不得不说，预知类能力者的预感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那场灾难，横滨本土的异能力者暂且不提，就连没有受到无量空处影响的位于其他地方的组织，也因为顾忌着那位“疑似超越者”的存在而不敢明面上搞事，只在暗地里不停打探。横滨这个事故多发地难得消停了一段时间。 可惜，作为“主要角色”聚集地，横滨注定与“和平”这个词有缘无分。眼看着那位“轰炸小怪兽”的强者迟迟没再露面，各路牛鬼蛇神又开始闹起了幺蛾子。 先是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当街遇刺昏迷不醒，随后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也遭遇了袭击。罪魁祸首魔人费尔多尔直言两位首领所中的病毒【共噬】只能二活一，横滨两大异能组织一下子陷入了内斗状态。 然而这场混乱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等得到消息的织田星见发动能力帮着找病毒异能的主人，那家伙就已经被逮住了。靠谱的太宰哥甚至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连带着那只搞事的老鼠一并送进局子享受免费的一日三餐。 织田星见：“……” 他默默戳了戳系统：[这是我们世界的“剧情”吧？] 小七翻了翻数据，给予肯定回答：【是呢。】 织田星见陷入沉思：[我们这个世界……节奏这么快的吗？] 作为本世界的土著居民，他一直觉得他们世界算是某个慢节奏的作品来着——毕竟他死亡的四年里基本没发生什么大事。 关于世界的本质，也就是所谓的“剧情”，救世主员工守则里其实是不允许“剧透”的。 准确说，是不允许获知自己世界的未来。 主神辖下的无数小世界均是自各种文艺娱乐作品中衍生出来，自然有所谓的“剧情”存在，救世主们也可以借助剧情中的“主要角色”获取能量。 但是系统只会协助他们判断主要角色，并不会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详细剧情。 之前就说过，被小世界土著得知世界的本质，很容易导致世界壁垒不稳定，从而出现时空裂缝。被选中的天赋者们算是一个例外，却也只是在这个范围内相对宽松一些。 除非是任务需要。 就比如绫辻行人这个“外传主角”，为了方便获取能量完成任务，他们必须对绫辻行人的性格能力有所了解，系统就有权限去调取他的相关数据。同样，上次织田星见需要无下限术式的使用数据，系统也可以去其他世界中搜寻。 当然，还有一种“剧透”是允许存在的。 第188章 那就是救世主们本身出身的世界中有其他世界的投影。简而言之，他们世界本就有衍生出其他世界的漫画或者小说，而他们正好看过，这种情况便不会算在内。 织田星见现在二者皆不沾。首先这就是他自己的世界，本就不可能看过他们世界的故事，而他现在也没有任务在身，自然没有理由调取“未来”。 为了“防剧透”，主神发布任务时压根不会给救世主们安排他们出身世界的平行世界。若不是实在人手紧缺，星见自己又是预知类的能力，稍微得知一些未来问题也不大，主神也不至于返聘他。 说起来，因为这个规矩，当初织田星见在新世界做任务看到熟人的时候还震惊了一段时间。 然而多待一段时间他就明白了，那个太宰治当港口mafia首领的世界，发生的主要事件和他自己世界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让他白高兴一场。 总而言之，目前织田星见对自己世界剧情的了解仅限于基于首领宰世界的推测，以及之前两次任务获得的部分数据。 以他的经验看，“太宰治”是妥妥的主角，就连从他那薅的认可值都比别人多出不少。然而最近的发展却让他开始有些游移了——悬赏70亿、“组合”袭击、涩泽龙彦、魔人，还有最近的“共噬”……就这一系列让他哥几乎都没空休假的节奏…… 主角怎么看着那么像中岛敦啊？？？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当首领的那位太宰治对中岛敦也很重视来着……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小七翻了翻自己的数据库，又从同僚那搜集了一些，然后陷入沉思。 剧透是不可能剧透的，但是一些擦边球倒也没有管得那么严格：【怎么说呢……】 【应该……算是吧……】 织田星见悟了：[双男主？还是明暗线主角？] 【呃……算是？】小七依然语焉不详。 不是它不想给肯定的答案，而是它自己看着也挺迷糊的。 总觉得这个主角……存在感不是很高的样子…… 从系统的态度中，织田星见大概猜到了什么，于是没有再追问，专心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后续走向。 ——跟主角有关的都是麻烦，他哥还在武装侦探社上班呢。 ------------------------------------- 魔人被抓后，横滨又消停了好一阵，可织田星见那种不妙的预感依然没有丝毫减弱。 ——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一个月后，政府公开宣布武装侦探社为社会安全作出了巨大贡献，授予其荣誉表彰——驱魔梓弓章。 一场【混乱】，拉开序幕。 第97章 混乱（一） 这是驱魔梓弓章首次被授予一个民间企业, 有点政治头脑的都能猜测出政府要重用武装侦探社，可以想见这个此前名声只在横滨打转的“民间结社”即将步入发展巅峰期。 [回收马甲吧。] 电视上正在播放表彰大会的直播，织田星见看着屏幕上的武装侦探社社长从官员手中接过象征荣誉的长弓，在心里对系统下达命令。 很多传统的文娱作品常以主角一方功成名就作结尾, 武装侦探社现如今肉眼可见前途无量, 就算以此作为本世界的“结局”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织田星见心中愈演愈烈的不祥预感告诉他——获得驱魔梓弓章只是一个开始。 主角一方最辉煌的一刻若不是故事结局, 那便是跌落云端的序幕。 可惜这一切与系统无关。 马甲插件的延期时限已到，系统并未检测出新的时空裂缝出现的征兆, 织田星见就算想借助马甲的力量做一点任务范围外的“小动作”也没有机会, 只能忍痛回收掉辛辛苦苦养好的马甲。 【马甲回收中……回收完毕……】 【任务已结算，插件回收申请提交中, 请宿主耐心等待。】 小七熟练地为宿主结算任务积分，安全度过的这两个月也让它松了半口气——主神在上，剩下两个月也请继续安稳下去吧！ 对系统来说, 所谓“安稳”的概念就是别再出现时空动荡。至于织田星见预感中可能到来的侦探社危机，那就是属于本世界人自己的事了。 最重要的家人与侦探社早已密不可分，织田星见自然做好牵扯其中的准备。这虚无缥缈的预感他早在半月前就告诉了太宰治, 也获得了某只剧本精意味不明的答复——暂时不需要占卜。 暂且用不上他的能力就证明侦探社的两位大脑心里有数，织田星见便也不再插手，只默默旁观事态发展, 等待需要自己的时刻。 不过他的实际能力并没有自己宣称的那样有那么长的时间限制, 所以他还是没忍住针对太宰治随手做了一个小占卜。 占出来的结果很有意思： [这怎么看着像是有牢狱之灾啊……] 织田星见拨弄着自己的罗盘，陷入沉思：[太宰哥这是准备去和老鼠作伴了？] 小七瞅了一眼数据：【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 织田星见：“……” 好吧，调侃归调侃, 至少这个占卜结果给出的信息量足以让他确定幕后黑手。 “我就知道那家伙那么轻易束手就擒肯定没安好心……” 他嘟囔着，一想起处理【暴虐】时这人给他带了多少麻烦, 就有种想给魔人扎小人的冲动。 第189章 （远在默尔索的某老鼠：啊嚏——） ……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织田星见还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会有这么快。 当天下午，情况直急转直下。 杀人结社“天人五衰”的成员果戈里公然绑架大量人质，向武装侦探社宣战。然而没多久，新闻里播报的犯人就从果戈里被替换成了武装侦探社全员。 [现实改写……]织田星见想起曾经在首领宰世界获知的信息，[书？] 名为【书】的异能道具拥有改写现实的能力，只要书写的内容合理，几乎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然而织田星见却知道，【书】的所谓改写，其实是从自【书】衍生的无数平行世界中截取符合文字描述的那部分，将其覆盖到本世界上。而那些被截取的平行世界本就不够稳定，自然只有毁灭一途。 【书】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和织田星见做任务穿梭的那些小世界不同，本质都是为主世界而服务的，根基非常薄弱且虚幻。如果它们没有像首领宰世界那样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支撑，就连主神也不会去插手它们的兴亡。 无数关于【书】的情报在织田星见的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敏锐的直觉让他立刻提取出了重点——空间覆写。 织田星见眼神一凝：[小七，扫描本世界空间壁垒！] 【收到。扫描功能开启，数据同步中……】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哥？”织田星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断接起电话，“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弟弟担忧的声音，织田作之助周身冷冽肃杀的气息和缓下来。 侦探社出事之后他就护着与谢野晶子等人一路逃亡，直到和提前与社长有交易的森鸥外会合，暂且藏身于港口mafia的秘密据点。 目前，武装侦探社成员的通缉令已经通过新闻传播到日本各地。织田星见并非侦探社的成员，理论上也属于会被虚假现实蒙蔽的那批人，然而织田作之助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兄弟，在稳定下来之后就冒着风险给他打了电话。 这通电话当然不是为了让织田星见来帮他们，在他们麻烦缠身的时刻，他甚至巴不得柔弱的弟弟离这些事情越远越好。 但总有些话需要提前嘱咐。 “我很安全，不必担心我。”他率先给弟弟报了平安，然后语速极快地叮嘱道，“现在情况不明，很可能会有警察上门找你，你一定要跟我撇开关系……” 星见足够聪明，不需要他说得太明白，点到即止地提了两句后，最后才说：“孩子们那边就暂且拜托你了。” 织田星见被老哥这么话赶话地一通输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就听到系统提示： 【宿主，楼下被人包围了。】 他把话咽了回去，只针对兄长最后一句话做出了回应：“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们保重。” 语气沉静，没有泄露出一丝端倪。 等他挂断电话之后，公寓大门很快被敲响。 “谁呀？” “您好，物业！” …… 房门打开，毫无防备的青年“一脸惊愕”地被枪抵住额头。 “您的兄长涉嫌恐怖袭击案件，请您配合调查。” 青年缓缓举起双手，脑海中同步响起小七的系统音： 【宿主，空间壁垒扫描结果已出。】 -------------------------------------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 某处隐秘的据点中，一身红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半靠在墙边，垂眸注视着身前的……棺材。 远东的英雄、猎犬的首领……无数荣誉加身的男人此刻的表情并不像他对外表现的那么爽朗豪迈，反而透着丝丝阴沉。 “后面的事情还需要辛苦你一下。”福地樱痴嘴上说着拜托的话语，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请求的意味，更像是某种命令。 而他交谈的对象正躺在棺材里，样貌尚算俊美，却有一双不同于人类的尖耳，以及格外苍白的皮肤。他的脖子以下空空如也，就连那仅剩的头颅上都插着一把类似中世纪的大剑，最令人震惊的就是，如此状态下，他居然还活着。 简而言之，无论是长相还是状态，这都不可能是个人类。 ——布莱姆·斯托克伯爵。因自身异能异变成吸血鬼，被称为“灭亡人类的[十大灾厄]之一”。 有意思的是，这位吸血鬼伯爵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死亡”，“消灭”他的正是眼前正在跟他交谈的男人。 “朕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棺材中的吸血鬼神情恹恹。 被宿敌俘虏的日子既不能动弹，也没什么人说话，简直无聊透顶。 先不提他早已被福地樱痴所掌控，就算只是为了出去体验一下久违的“自由”，他也不介意帮这人转化几个同类。 福地樱痴没再多说，确认完他的情况后，便起身开门离去。 与此同时，通过袭击异能特务科局长获得【书页】的天人五衰成员，按计划在纸张上写下了虚假的现实。 …… 无人窥见的世界之外。 大大小小的世界如同宇宙中的繁星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转，散发着或明或暗的光芒。时而有奇形怪状的异兽顶着次元狭缝中足以将人撕成碎片的罡风在“宇宙”中游走，目光贪婪地扫视这些“星子”，似乎只要出现一点可乘之机，它们就会蜂拥而至，将这些饱含能量的世界吞噬殆尽。 第190章 几颗飘忽不定的“星子”受到本源的感召，以义无反顾的姿态撞向比它们稳固且庞大得多的主世界，然后——分崩离析。 四散开的世界碎片缓缓融入主世界中，将原本的轨迹覆盖。 本该坚固无比的世界壁垒历经了两次破碎，堪堪修补到勉强抵御恶兽的屏障在平行世界的撞击下泛起水波似的纹路。 “喀啦……” 相对整个世界而言渺小到看不清的角落，响起了一道细微的破碎声。 …… 从秘密据点出来的福地樱痴一边摩挲着腰间的雨御前，一边思忖自己的计划。 纵使为了大义，一想到计划实施后会出现的牺牲，他也难免有些不忍。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噼、啪——” 细小的电弧声在猎犬被改造过的五感下格外明显。 福地樱痴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握紧刀柄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处： “什么人！！” 那处空无一物。 他谨慎地在周边检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错觉么？ 像他这样身经百战的战士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可实际情况又证明确实是他多心。 就在他皱眉思索之际，刚才发出声响的罪魁祸首、非天赋者的肉眼根本无法窥探的细小裂缝就这样明晃晃悬在他的身侧。 这条缝隙仅有人的手掌大小，漆黑而深邃，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福地樱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微妙的气息，哪怕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也丝毫不敢放松。 就在此时，一颗看起来像黑曜石一样散发着神秘光泽的球体悄无声息地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这颗弹珠大小的“黑曜石”在空气中转了两圈，随后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缓缓融入到离它最近的生命体……腰间的长刀之中。 “神刀”的刀身划过一抹流光，很快又归于平静。 而它的主人，在“黑曜石”没入武器的那一刻，突兀地泄去了全身的警惕。 福地樱痴缓缓摩挲了一下刀柄，从时刻能投入战斗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轻轻摇头自语。 “看来真是听错了……” ——以防万一，等会还是把布莱姆·斯托克转移走吧。 他这样想着，原本清明冷静的双眼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第98章 混乱（二） “姓名。” “织田星见。” “年龄。” …… 作为一个自幼遵纪守法、温良恭俭（明面上）, 还考上了名牌大学的优秀公民，织田星见在20岁这一年喜提警局的猪排饭。 不过接受问询的织田星见并不怎么担忧自身的处境。 尽管他老哥曾经确实有着案底，现在还成了被通缉的恐怖分子，他自己却是妥妥的清清白白。尤其是为了保护他, 织田作之助一直对外隐瞒他有“异能”的事情, 身为“普通人”, 明面上不存在的异能特务科自然也不能轻易对他出手，只能借由普通警方的手将他暂且拘留。 更何况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属于异能, 就算异能特务科有特殊的检测方式，也不可能查出他的问题。 不久前才结算的积分派上了用场, 刚刚和和兄长的通话记录被更高维度的系统力量直接抹去。又有坂口安吾在异能特务科帮着疏通，织田星见在局子里的生活还算平稳，只需装作一问三不知, 警方迟早得把他放走。 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警方的问询，大部分心神早已投入系统当中。 【经检测，四小时前空间壁垒发生波动, 详细数据如下……】 看到小七发过来的检测报告，织田星见觉得疲惫而又在意料之中——他倒霉的世界，果然又双叒叕出问题了。 这些天那种不祥的预感一直困扰着他, 此刻终于尘埃落定, 他反而有一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的轻松感。 报告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数据不多赘述，总而言之，因为【书】的力量导致了主世界和平行世界产生空间碰撞，已出现空间壁垒破碎的征兆。 至于为什么说是“征兆”, 则是因为小七并未检测到属于时空裂缝的数据波动。 没检测到不代表不存在。他们的世界已经经历过两次破碎，不比其他世界那么稳固, 只要出现“征兆”，几乎可以确定时空裂缝的存在。 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发现得早，裂缝还未扩散，甚至次元兽还没来得及趁机入侵。这是最好的情况，只需要织田星见尽快找到那条裂缝堵上，这场危机就可以化解。 但以他们世界的倒霉程度，织田星见倾向于第二种情况——有某种善于隐藏的次元兽入侵，并且把裂缝的时空波动也一同隐藏。 这种次元兽数量稀少，却很难缠，大部分是精神类的能力。这和【暴虐】那种虽然有异化效果，但主要方式还是不服就干的次元兽不同，纯精神类次元兽更倾向于让本土生命体自相残杀。 以它们的隐蔽程度，通常等到主神那边发现并派下任务时，小世界就已经被它们造成了大面积损害。当初织田星见负责处理的【迷梦】便是这种情况。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便是，织田星见是本土居民，早早发觉不对劲让系统探查。至少目前他可以肯定，那只不知名的次元兽还没开始发力，正处于前期积攒实力的阶段。 第191章 [精神类，会是谁呢……]织田星见在脑海中扒拉着次元兽的资料，试图推测出这位梅开三度给他搞事的家伙的真面目。 越想越觉得头痛。系统资料里这类的次元兽一个比一个麻烦，他现在人又被限制在警局，根本无从探查。 小七早在确认了检测报告之后就同步给了总部。不出意料的话，今天刚刚交上去的马甲插件又要回来了。 【还好您早有所料，提前截留了能量，真不愧是英明神武的宿主大人！】小七默默捏了一把汗，吹捧道。 倒霉归倒霉，有上一次任务的一半能量在手，他们至少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抠抠搜搜了。 织田星见想了想他抽卡的手气：[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马甲插件还带个“散装”呢，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 …… 一切如他们所料，已经开始走回收流程的插件又被打了回来，考虑到他们已经有一部分能量，这一次的任务补偿主神便没有赠送能量包，而是开通了一次性主神热线的权限。 主神掌管着那么多的小世界，事务繁忙程度从上回那个迟到好久的补偿技能就能看出来。“主神热线”是一种实时连线主神分意识的专属渠道，开通这种渠道需要耗费的能量可能抵得上织田星见好几次任务所需了，不得不说，主神对他们这个倒霉世界还挺重视。 有了主神热线，如果织田星见在做任务时有什么系统商城无法满足的需求，可以直接向主神求助，也算是一个靠谱的保底。 除了这个，重新打回来的插件终于增加了织田星见反馈已久的临时回收和指定地点投放功能。此前他的马甲只能投放在他面前，也不能远程回收，就连抽出后想要暂不投放先寄存在系统都需要额外花费能量。 现在就不同了，只要能量足够，织田星见可以随时随地把马甲临时回收进系统中暂存，然后再投放到指定地点。借助这个功能，他完全可以让马甲做到真·瞬移，和之前伪装用的只有十几米的短距离瞬移道具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能量足够”。星见虽然有提前截留的部分能量，但还不知道这回的新马甲会出什么状况，这种手段也不敢放开了用。 开通主神热线耗费的时间比较久，等系统重新装上散装马甲插件，他的“局子体验卡”也到了期。 事实上织田星见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早被释放。 “上野教授，我们是秉公办事……” “秉公？证据呢？！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最高拘留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你是当我不懂法吗？” 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毫无顾忌地对着警员破口大骂，甚至没带一个脏字就把人喷得狗血淋头，而负责接待他的警员却敢怒不敢言。 “星见君的品性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在眼里，他跟进的项目有多重要你们这群人根本不明白！失去他是国家的损失！” 织田星见坐在玻璃隔断之后看着教授舌战群雄，自家导师则站在老人家身后冲他挤眉弄眼，他默默喝了一口白开水。 上野教授是他的导师……的导师，其地位可谓是日本国宝级科学家。本来像织田星见这样小小的本科生可能也只会在东大的讲座里才有机会见到这位学者，然而他当初为了跳级尽快毕业，上交了一篇关于平行时空方面的研究论文。毕竟是货真价实穿梭了多个世界的前·救世主，虽然无法拿出超出这个维度的成果，但单只是一些思路就已经足够让导师惊为天人。 他的导师正巧是上野教授的小弟子。因此织田星见倒是如愿以偿成功跳级，却并没有轻松起来，反而被他的导师引荐给了上野教授，一直在各种研究的苦海中挣扎。 在被警方带走之前，他刚把前一阶段的研究报告交上去，估计是上野教授发现迟迟联系不上他，于是动用自己的人脉才发现他欣赏的好苗子居然就这样进了局子。 护短的老人家顿时带着一溜经常能在新闻上露脸的科研大佬，就这样杀到了警局，非要讨个说法。 若是织田星见真的违法犯罪，并且他们还有证据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们这样确实是违规的，只不过因着上面的暗示才硬着头皮关着，压根就不占理。 科研大佬们虽说没多少权势，但人脉广啊！这边联系个政要，那边联系个财阀，就算是暗中施压的异能特务科和军警方亲临也扛不住，只能忍痛放弃用织田星见引出侦探社成员的计划，灰溜溜把人放了出去。 至于背地里会不会派人监视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织田星见也不在乎这个。 上野教授拉着他心疼地念叨了好一段时间，然后大方地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回家平复一下被拘留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在长辈面前尤为乖巧的织田星见自然点头应是，和大佬们寒暄几句后，很快打了个车回到家。 意料之中的，他看似一切正常的小公寓里被小七扫描出了一堆监听监控设备。 这一回没有提前将积分花光的他手头宽裕不少，直接兑换系统道具将它们监控到的内容替换。 他先是打开电脑检索了一下最近的新闻——很好，武装侦探社大部分成员依然在绝赞逃亡中。 只要被捕的消息还没有公示出来，就还是安全的。 第192章 然后他又给幸介打了个电话，确认孩子们一切安好。官方还是要脸的，无论织田作之助明面上犯了多少事，他们也不至于拿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开刀。 幸介那几个兄长最早收养的孩子早就可以独立生活，就算没有长辈照料也能看顾好年幼的弟弟妹妹。 织田星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窗外，放弃把孩子们接到他这里的想法。毕竟相对于人多又不好下手的未成年，他这个亲弟弟才是重点监视对象。 挂断电话后，他在厨房仔细把手洗干净，找了个外面绝对看不清里面情况的位置坐好，面色严肃地拉开系统面板。 [现在是见证欧非的时刻了。] 织田星见紧紧盯着抽卡面板，虔诚按下—— 人物名称：云雀恭弥 性格：？？？[点击抽取] 技能：？？？[点击抽取] 人物故事：？？？[可自主填写] …… 织田星见看着屏幕上黑发凤眼的风纪委员，意外地挑了挑眉：[居然是云雀先生。] 按照插件的规律，只有跟他羁绊值达到一定程度的才能进卡池。当初他和云雀先生的交集并不算多，或者说，云雀先生其实和任何人都不怎么亲近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出现在卡池里，织田星见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小七幽幽提醒：【我们还有两个属性没抽呢……】 云雀恭弥是很强没错，但是插件上“散装”二字挂在那里，着实让人心里没底，说不上是好是坏。 织田星见：“……” [这种事就不要提醒我了。] 吐槽归吐槽，卡还是要继续抽的。长痛不如短痛，织田星见咬咬牙，快速在【性格】和【技能】拦上连点而过。 一阵金光闪过，更新后的面板出现在他眼前—— 人物名称：云雀恭弥 性格：孤僻阴暗 [数据来源：中原须奈子] 技能：死神小学生技能包 [数据来源：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第99章 混乱（三） [中原……须奈子？] 好久没有看到这个名字, 织田星见恍惚了一瞬才扒拉出有关这位小姐姐的记忆。 那是他还在新手期时经历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多少超自然能力，最多只有一些徘徊不去的幽灵，却也很少伤人。 这类世界虽说对次元兽的抵抗性比较低，但相对的, 因为内部原因造成时空裂缝的概率也低, 简单且稳固。 中原须奈子所在的世界只有一条很小的裂缝, 次元兽的实力也不强势，织田星见解决后甚至还多留了几天, 和须奈子以及她的帅哥室友们跑去北海道泡温泉。 只是相处了这么几天, 他觉得自己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过客，没想到他们会把自己记到心里。 [都是很温柔的人呐。] 虽然多少有点受日本文化背景影响的大男子主义, 不过大家都是本性善良的人。 回忆了一番曾经，织田星见的脸色和缓下来，就算是手黑抽出这种诡异的搭配都没有让他破防。 ——反正已经习惯了。 他默默点开“死神小学生技能包”查看细节。 这还是他第一次抽出以技能包形式出现的技能, 这和主神赠送的“技能包”不是一个概念，意味着这个身份并不止一种技能。 以他对江户川柯南的了解，这个技能包里的会有什么技能他大概有了底。 点开一看, 果不其然。 一系列诸如【推理精通】【足球精通】【载具精通】【射击精通】【绝对音感】等近乎全能的技能列表铺满系统屏幕，如果这不是一个超自然世界的话，这种程度的技能已经足够让马甲凌驾于大部分普通人之上。 很可惜, 世上没有如果。 织田星见划拉着列表上的技能, 心里哀叹：[再抽一次吧。] 缺输出啊缺输出！在还不清楚次元兽具体身份的情况下，手头有强力输出才能保证不翻车。 就在他准备退出技能列表，重新回归抽卡界面时，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行小字。 ——【死神小学生·被动技能】 织田星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被动技能”后面有个小小的“+”号, 织田星见怀着某种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点开，其内容将他狠狠震慑在原地。 【死神小学生·被动技能】 【死神光环】：技能持有者所过之处有90%的概率发生案件, 其中80%为谋杀案。 【替身光环】：当技能持有者指定某人为代言人时，其自身存在感将降至最低。 【武器加持】：技能持有者使用自身认定的“武器”时，其威力可加持至500%。 织田星见：“……” 他的目光在三条被动技能上来回巡梭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定格在【死神光环】上。 ——这种东西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技能啊！！！ 小七弱弱安慰道：【往好处想，这比“吉田步美”的技能看起来好多了不是么……】 织田星见想起小七曾说步美的技能是“百分百被当成人质”，居然真的被安慰到了。至少死神小学生的被动技能如果用得好，说不定还能产生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用力闭了闭眼，把这糟心的被动技能连带整个技能面板都关上，重新打开抽卡界面。 第193章 [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反正他能量还算充足，暂且不需要去主要角色面前凹人设赚能量，性格这种属性无所谓了，[给我来个输出就好。] 【一定可以的！】小七给他打气，【我们之前抽到的技能都很强力！】 之前他们作为能量困难户，就算是抽到了强力技能也不能肆无忌惮使用，全靠宿主大人兢兢业业把那些离谱的属性圆上。现在不同了，他们有钱了！ 小七信心满满——它就不信了，这么多世界的天之骄子，还能抽不到几个输出？ 织田星见：[……你别立flag。] 系统疯狂.插旗，让他有点害怕。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抽卡界面上，深吸一口气，指尖连点！ 熟悉的过场特效在眼前散去，显露出马甲的真面目—— 小七：【……】 织田星见：[……] 【啊这……这怎么不算输出呢……】 小七干巴巴的机械音在宿主脑海中回荡。 ------------------------------------- 横滨，【旋涡】咖啡厅。 这家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咖啡厅生意一向不错，但最近由于其楼上的武装侦探社被官方通缉，他们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明哲保身的横滨人绝不会让自己参与到这种一看就很危险的事情上，就算仅仅是靠近也尽量避免。 然而总有一些外地人不信邪，自信于自己能够从中获利，对危险视而不见。 “家人们！这里就是最近闹得风风雨雨的国际通缉犯——武装侦探社所在地！” 一身网红打扮的男人举着手机站在咖啡厅门口，满脸兴奋：“大家都知道这个时期非常敏感，我冒险来到此地，只是一心想为家人们解惑！” “家人们礼物刷起来！前田哥带你一探究竟！” 漩涡咖啡厅原本安静的氛围被男人打破，这位自称“前田哥”的网红不仅自己过来，还前呼后拥带了三五个助手，在门口诱导粉丝刷足礼物后，他才满意地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进了咖啡厅。 日本对于偷拍这方面管理的还是比较严格的，没有经过老板的允许，前田哥倒是没有把镜头对准老板以及咖啡店的员工。他只是拿着手机走到吧台，以一副非常轻佻玩乐的心态，向老板打听武装侦探社的情况。 老板对他这种行为非常嫌恶，但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维持着礼貌的表情说道：“这位客人，本店禁止拍摄，能不能请您把摄像头关掉呢？” 前田哥不满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多事，我又不会拍到你们。” 老板依然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很抱歉，如果阁下在这里拍摄的话，其他客人会不满意的。” 大部分人来咖啡厅都是图个安静舒缓的环境，哪怕这人并不会把摄像头对准其他人，只要客人得知了，也很容易感到不适。 前田哥倒是想发作，但一是考虑到他还在直播，要维持形象，二是这老板毕竟把店开在武装侦探社楼下，肯定知道什么私密情报，暂时不好得罪。 他嘟囔了几句，把摄像头关掉，只留下开启的麦克风。 前田哥带的人多，一股脑挤在吧台也不合适。老板借此礼貌地把他们都请到旁边的客座上，一边打太极一样回应着他们对武装侦探社的询问，一边非常有职业素养地记下他们点的食物。 对此，前田哥憋屈得很。这老板太过滑不留手，一问了一堆，一句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而他为了面子，也不能带一群人来这却不点单。 他刚点完，这家最近生意有些惨淡的咖啡厅居然又来了新的客人。 两个身穿红色制服，腰间配刀的男人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那种严谨的气势透露着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已经记录完点单的老板歉意地欠了欠身，表示要回到吧台后迎接新的客人。 单已经点了，老板又确实忙碌，前田哥也没有借口把人留下再问，只能不耐地摆摆手让他离开。当然，他这么好说话主要还是因为那两位气势不凡的客人。 当网红的多少也会点察言观色，那两人一看就不好惹，他就算再想博流量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总算摆脱网红的老板松了口气，颇有些感激地看向两位客人：“欢迎光临，二位想要点什么？” “一杯拿铁。” “酱油拿铁。” …… 坐在距离吧台有一段距离的客座上，前田哥压低了声音和自己的粉丝们闲聊。 粉丝们一听来了两个疑似大人物的客人，纷纷怂恿他前去搭讪。 “哇，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前田哥浮夸地说，“那两位说不定是什么国家秘密人才呢！” 在他这个角度听不清老板和那两人交谈的内容，但仅仅只是氛围就看着不是很妙。 有其他的服务生陆续把他们点的饮品端上来，他也试图和这些服务生搭话，可是这些人都一问三不知。 能成为他这种网红的粉丝，大多是乐子人。眼看着前田哥没法打听出更劲爆的消息，粉丝们不高兴了。 有土豪上来给他刷了近百万円的礼物，要求他去搭讪新来的客人。 财帛动人心，饶是惜命的网红也心动了。 ——他毕竟开着直播，就算是大人物，应该也要顾及舆论影响的吧。 第194章 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前田哥犹豫着站起身，准备走向吧台。 就在此时，咖啡店的门再度被打开。 被条野采菊恶劣地逼问到满头冷汗的老板松了口气，赶忙抬头迎道：“欢迎光……” 一股莫名的阴风袭来，让整个店内的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刚起身的前田哥更是瞪大了眼睛，腿一软便跌回了座位。 ——鬼鬼鬼……鬼啊！！！ ------------------------------------- 军警特殊镇压部队甲分队【猎犬】，相传是由全国最优秀的五人组成的特种部队，也是目前负责追捕武装侦探社成员的主力。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作为猎犬的一员，专程来到漩涡咖啡厅打探消息。 双目失明但五感灵敏的条野采菊还没进店门，就已经确认了店中每一个人的情况。 ——一个博流量的网红，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自然地无视了那个自从他们进门后就安静不少的网红，以自己的节奏对店老板步步紧逼。然而还未套出想要的信息，他那双能够听出他人血液流动节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条让他瞬间重视起来的情报。 “好讨厌，一点都不想跟人类接触……” 披着黑色长款外套的男人，幽灵一般在街上飘飘忽忽行走，目的明确地接近漩涡咖啡厅。 他的身后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怨念，几乎凝成了实质化的黑气跟随着他，所过之处温度起码下降十几度。 男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显露出的精致的下半张脸能让人轻易辨认出他是一个帅哥。可惜过长的刘海遮挡住了心灵的窗户，配上那股阴郁的气质，直让人退避三舍。 他声音低沉，含糊不清地碎碎念着，就像在念叨什么诅咒一样，或者是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然而听觉远超常人的“无明之王”知道，他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常人无法听到的【纳米耳机】中传来另一人有些夸张的声音：“要忍耐啊云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那个声音听在条野采菊耳中，有股子莫名中二的味道。可是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他不得不重视—— “那些邪恶的、试图毁灭世界的次元兽，只有我们才能消灭！” 此时的云雀恭弥已经推开了咖啡厅的店门。 “好麻烦……” 他扫视了一眼店内的环境，口中依然阴气森森地低喃：“我讨厌群聚。” …… 老板如释重负的欢迎声在新客人鬼一样的气势下卡壳了一瞬，又以坚强的职业素养硬生生接了下去：“……临。” “请问客人需要点什么？” 老板状若自然地略过此前被条野采菊逼到汗流浃背的事，转而招待起新的客人。 捕捉到新情报的条野采菊倒没有继续逼问他，反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阴郁男人身上。 ——次元兽。 两个月前横滨的那场大灾难还历历在目，就算是异能特务科也不可能完全隐瞒下去，军警方自然也知道了不少有关繁星的情报。 如果真如他所想，“次元兽”再次出现的话，这可比什么武装侦探社的恐怖分子要严重多了。 新客人却没有回应老板的招呼，自顾自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条野采菊站起身，在搭档不明所以的视线中径自走到男人身旁，笑眯眯地抬手打招呼： “你好，请问……” 话音未落，另一头尖锐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搭讪。 “啊——死人了！！” 条野采菊心头一凛。 他和搭档都在这家店里，什么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他下意识转向尖叫传来的方向，却听到身侧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又用那种又丧又飘忽的声音低低道： “我就说了，我讨厌群聚。” 第100章 混乱（四） 死因不明、但反正就这样死了的“前田哥”, 尖叫的网红助手，慌乱无措的咖啡店老板和店员，两位气势不凡的公职人员，以及……一个身份未知、目的不明的奇怪“侦探”, 构成了这样一个传统的凶杀案场景。 见多识广的横滨本地人·店老板很快便从店里发生凶杀案的慌乱中走出来, 冷静安抚自己的店员, 然后把一切都交给那两位红衣“警察”。 猎犬的两位成员也拿出证件，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现场, 并且把还开着麦的手机直播给关掉。在场人员的成分非常明显, 能有动机并且有机会杀死前田哥的嫌疑人几乎就落在他的三个助手身上。 ——哦豁，经典三选一。 那个邪门的被动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披着云雀恭弥壳子的织田星见默默缩在角落, 透过厚厚的刘海看向案发现场。不管是马甲自带的【推理精通】，还是织田星见个人的智商，想要找出真正的凶手都不在话下。 不过实际上这场凶杀案根本用不上他, 而他马甲的性格属性也不可能让他主动参与进破案当中。 假若这里是kx系列小世界的话，少说也得经历一番问询、取证……和“灵光一现”，才能得到正确的推理。 可惜这里是属于非科学异能力者的世界。 或许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凶杀案这件事激怒了条野采菊, 他就只是简单地将三位助手盘问了一遍，很快揪出了犯人，并且三言两语把人打击到精神崩溃, 跪地痛哭。 第195章 凶手的杀人动机就是简单的寻仇。这位网红先生平日对助理多有欺压, 前任助手甚至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自杀而亡——而那位助理正是凶手的弟弟。 出于报复，凶手便在前田哥的饮料中下了毒。 清晰明了的动机、算不上高明的杀人手法，这一切本该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案件，而其中却藏着一个巨大的疑点： 他, 条野采菊，人称“无明之王”, 就连那个阴郁男进店门之前和同伴小声的交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近在咫尺的店内发生的下毒事件居然会被他忽略过去？ 何况他那个蠢搭档虽然在推理和搜寻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同样被特殊异能手术加强过五感的他，不可能连这么近距离发生的案件都阻止不了。 毕竟这凶手就是普通人的心理素质，杀人前肯定没有办法隐藏自身的恶意，只要泄露一丝，他们也不至于一无所觉。 可现实就是这么离奇，在人死之前，他们还真就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 ——这不对劲。 条野采菊想起那句早有预料般的“我讨厌群聚”，不由放出更多的心神去仔细聆听那个神秘男人的一切。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他细细分辨着其中蕴藏的情绪。 冷静、惋惜、厌倦……还有一丝早已习惯的了然。 是某种特殊的异能效果么？ 他不禁想到被异能特务科看得死死的那位“杀人侦探”。 不，不对。 如果这人真和次元兽，乃至【繁星】有关的话，甚至很可能并不属于“异能力”的范畴。 条野采菊心里对这个神秘男人的警惕性达到了巅峰。 就在此时，常人听不到的纳米耳机里又传来疑似那人同伴的声音： “可恶，又是【dark reunion】的阴谋么。” 那声音似乎很是愤慨：“总是这样，‘那些家伙’就是不愿意放过你，就连来到异世界也没办法摆脱。” 云雀恭弥低声回应：“只是一个诱引而已。就算我不在，这件事也早晚会发生。” 被动技能会吸引案件聚集在技能持有者身边，但前提是这些人本就有触发案件的基本因素。 ——【dark reunion】是什么？ 听到关键词的条野采菊不着痕迹皱了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正派组织。 不过从这两句话他大概也能推测出，这次的案件果然和那个男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并不打算直接发难，也没有告诉他那没脑子的搭档，而是笑眯眯地和警察们交流，并且动用特权将咖啡店其他人的笔录免去。 没错，在他三下五除二破完案之后，横滨警察终于姗姗来迟。羁押这种普通罪犯的活当然不需要劳动尊贵的猎犬，警察们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毫不犹豫上前铐走了凶手，连带着受害人尸体和另外两位无辜的助手也一并带走。 漩涡咖啡厅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凶杀案不曾存在。 …… 不管是死人、破案、还是后面那一窝蜂涌进来又很快离开的警察，好似都没对角落的神秘男人造成影响。他还是一脸自闭地窝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服务生小心试探地凑近招呼都没有搭理。 也不知道他跑到咖啡厅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武装侦探社的情况。] 某倒霉到不愿透露姓名的“救世主”如是对自己的系统说。 [谁知道能在这里碰上猎犬啊！！] 织田星见自身的行踪必然是被监控着的，哪怕靠着系统道具躲避也不见得稳当。正好有了马甲，他想借此到武装侦探社所在地观察一下，也好找机会借助【繁星】的力量帮他们一把。 他知道作为“主角团”的武装侦探社早晚能从这场危机中脱身，可现在新的时空裂缝已经出现，像这样本世界的内部问题还是要尽早解决才好一致对外。 因此他甚至还多耗费了一些能量，把“云雀恭弥”直接投放到了横滨。 马甲在他的操纵下理直气壮走向武装侦探社所在的大楼，结果在即将推门而入时小七扫描到了“主要角色”的数据。 织田星见：“……” 好极了，看看那风骚的制服颜色，那毫不掩饰的配刀，这俩“主要角色”的身份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出来。 织田星见又想抓狂了。他现在又不缺能量，没真的没必要去碰瓷主要角色，所以为什么主要角色总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啊？！ 然而他的马甲一路走来已经引起了太多注意，若是装作若无其事离开反而更可疑，不如硬着头皮演下去。 短短几秒的时间，织田星见已经构思好了接下来的戏码。他迅速将之前抽好的第二个马甲投放出去，通过【纳米耳机】给里面的两位猎犬释放足够引起关注的信息。 来自“江户川柯南”的被动技能过于给力，一场凶杀案让织田星见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 当那个一看就不好糊弄的眯眯眼处理完一切，带着虚假的微笑坐到他对面时，他已经彻底准备就绪。 “这位先生，我觉得你很面善，不知道能不能认识一……” “不能。” 对面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条野采菊，好像很不习惯和人相处一样，从座位上挪了出来，准备绕过他换个地方。 第196章 条野采菊喉头一哽，以强大的职业素养维持住了厚脸皮，站起身拦在男人面前。 “我叫条野采菊，可以有幸知道阁下的名字吗？” 为了情报，他甚至使用了“阁下”这种敬语！ 他那位这方面一向迟钝的搭档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脸上露出些许迷惑的神色。 ——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得到露西·莫德·蒙哥马利的情报吗？条野怎么抛下店长去找那个奇怪的人了？ 事实上此前末广铁肠还对条野采菊逼问店长的恶劣话术有所不满，刚准备制止就发现搭档的注意力转移了。 紧接着就是那起凶杀案。 没成想凶杀案结束后，条野采菊的注意力依然没回到“正事”上，反而继续围着那人转。 “条野，你……” 他刚想发问，就被自家搭档狠狠踩了一脚。 末广铁肠闭上了嘴。 好歹也是多年搭档，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封锁了那个奇怪男人可能有的退路。 “不可以。” 那个男人依然冷酷无情。可惜他想要避开，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却一直挡在路上。 云雀恭弥刘海下的眉毛皱起，手指颤了颤想要抓起什么，却又好似想到什么一样放松下来，又窝回了原位。 “你们好烦啊。”他的声音很不耐烦，但是却没多少锋利的气势，只是有些恹恹的，“有话快说，猎犬。” 这句点破他们身份的话让两人周身气势一凛，条野采菊顿了顿，拉着搭档再次坐在了他对面。 既然对方都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他也没必要浪费时间打太极。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下可是来自于【繁星】？” 云雀恭弥微妙地顿了顿，点头：“嗯。” 条野采菊刚想针对繁星进行追问，灵敏的听觉却捕捉到，对面男人身上的另一个声音嚷嚷起来： “什么繁星，我可是高贵的【漆黑之翼】！” 条野采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一连串陌生的情报让无明之王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漆黑之翼……又是什么新组织？ ------------------------------------- 织田星见能明显感受到对面猎犬身上透露出来的一瞬间的茫然。 他轻哼一声：[活该。] ——让你们突然冒出来打扰他！ 小七瞅了瞅小心眼开启忽悠大法的宿主，又瞅了瞅连接着另一枚纳米耳机的马甲： 人物名称：白兰·杰索 性格：中二晚期 [数据来源：海藤瞬] 技能：法师通用技能包、风穴 [数据来源：弥勒]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第101章 混乱（五） 没错, 这只散装白兰正是织田星见抽到的第二个马甲。不管白兰这个拿着反派剧本的家伙为什么老是出现在他的卡池里，马甲主人首要关注的还是技能栏。 ——法师通用技能包。 同样也是技能包形式的能力，其中包含【结界术】、【封印术】、【符咒精通】等一系列传统法师应该掌握的技能，体系完善、内容详实, 但是……输出不足。 法师这种东西都是妖怪类世界的特产, 他们的能力也是妖物特攻, 放在这个世界效果属实是大打折扣。 或许插件也知道这个弊端，提取数据的时候把弥勒法师独有的【风穴】也加了进去, 弥补了一部分实力问题。 风穴本是半妖奈落给弥勒的祖父下的诅咒, 这份诅咒贯穿右手掌心，形成了一个可以吞噬万物的空洞。然而这空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放任它无限制地吸收，它就会不断扩大，直到连同主人一并吞噬。 诅咒代代相传, 直到弥勒这一代终于战胜了奈落，将诅咒彻底消除。 有关风穴的情报来自于织田星见曾经历过的zg013小世界，它本身并不算是个好东西, 但放在插件当中却不存在那种副作用，以风穴的特性，不失为一种强力输出。 [无差别吞噬……限制还是太大了。]当个杀手锏还行, 日常使用确实不合适, 尤其他们连次元兽的真身都还没找出来。 云雀恭弥相当自然地抬手撑起下巴，指尖拂过耳边，不着痕迹地轻敲了一下。 收到信号的同伴立刻停下嚷嚷，条野采菊也没法再借此获得更多信息。 “我是云雀恭弥。”他报出自己的名字, 刘海下的视线却瞥向窗外，看起来并不想和对面两人对视, “如你所见，我是繁星的人。” ——骗人，你明明是漆黑之翼！ 条野采菊在心里吐槽着，暗自拉高了警戒心。 目前流出的有关繁星的情报均是来自这群异世界人自身的说法，此前他们没的选择，实力差距又过于明显，除了相信别无他法。可这个自称云雀恭弥的男人以及他的同伴，却给条野采菊带来了新的思路——这些由异世界人构成的组织，真的只有【繁星】一个吗？ 这个所谓的【漆黑之翼】说不定就是一个突破口。 他面色不动，自然而然顺着云雀恭弥的说辞接道：“阁下来此，莫非是又有次元兽出现？” 是了，次元兽这东西在他过去的20多年间从未听说过，猎犬的情报库也没有相关记载，足以说明这东西并不常见。可是这短短数月就已经出现了两次，若说现在又来了第三次，实在让他难以信任。 第197章 （织田星见：可是它就是来了第三次啊！你以为我想吗？！） 云雀恭弥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慢吞吞问：“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除了有点特立独行外，他自认没有暴露出什么特殊性，更何况这个世界也有超自然能力。 这位猎犬凭什么上来就肯定他是来自于【繁星】呢？ 条野采菊当然不能说是偷听来的，更何况现在他也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繁星的人了，只有“他们来自异世界”这点还算肯定。 ——知晓“次元兽”的存在，一照面就点破他们的身份，超出现有科技水平的隐蔽联络方式……林林总总的细节加在一起，再加上一些玄之又玄的“脑力派的直觉”，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比较相信的。 条野采菊在脑子里转悠了几个借口，刚想说出来，对面的男人好像就已经通过观察得出了结论： “哦，听力啊……” 他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在他失明的双眼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云雀恭弥就半点不掩饰、光明正大地敲了敲耳麦：“白兰，你暴露了哦……” 条野采菊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可恶，我居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放心吧云雀，就算如此，我漆黑之翼一定会保护你的！” “呃，请问……漆黑之翼是……” 条野采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想了想既然自己这异于常人的听觉已经暴露，如果不问，反而显得他心里有鬼了。 被云雀恭弥称之为“白兰”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询问，慷慨激昂地解释道：“漆黑之翼是世界的守护者，是邪恶的秘密结社【dark reunion】最大的宿敌，我必将……” “啪——” 云雀恭弥一改之前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状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纳米耳机，显露在外的半张脸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请不要在意，他只是一个中二病而已。” 他试图撇清关系：“还有，我不是漆黑之翼。” 条野采菊：“……” 怎么说呢……他忽然感觉刚才思考的那么多阴谋论，有点浪费感情。 ——这人的言论听起来确实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听不到纳米耳机声音的末广铁肠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一头雾水地保持沉默。 不过无语归无语，条野采菊并未因此完全打消自己的疑虑。本就心思细腻的他在脑海中排列组合了很多种可能性，其中自然包括对面这两人在演他的可能。 还是那句话，他的情报来源本就不那么值得信任，保有一定的警戒心理所应当。 …… 条野采菊的不信任在织田星见预料之中。可是他不在乎，甚至故意推动这人误解。反正就算怀疑，在没有实际证据以及确保可以压制这些“异世界来客”之前，就算是猎犬也不敢轻举妄动。 ——去跟空气斗智斗勇去吧！ 小心眼的救世主如是想。 他想要证明自己也很简单。次元兽是做不得假的，等到次元兽真正造成危害时，不管是“繁星”也好，“漆黑之翼”也罢，本世界的人只能仰仗他们。 [这就是垄断的快乐呀。] 织田星见哼哼两声，一边操纵着两个马甲继续忽悠，一边琢磨着系统面板上的数据。 他截留下的一半能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供养两个马甲毫无压力，若是再抽一个就有些吃力了。 可他对目前马甲的实力不是很满意，本来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再考虑要不要抽第三个马甲，但既然都碰上猎犬了，认可值不要白不要。 织田星见瞅了一眼在云雀恭弥的讲述下缓缓增长的能量槽，抽卡的手，蠢蠢欲动。 ------------------------------------- “……啊，没错，你们的世界又出现了时空裂缝。” 云雀恭弥最终还是在咖啡厅点了一杯饮品，一边搅拌一边敷衍两位猎犬，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关于世界存亡的大事一样。 条野采菊察觉到他有好几次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不，或许这更像是……逃避？不习惯？ 如果对面是个普通人，单从这些细节他就可以确认这是一个社恐。 但“社恐”这词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是因为那个特殊能力么？ 条野采菊想到刚刚死亡的“前田哥”，压下心底的猜测，继续他们的“友好交谈”。 云雀恭弥说，这一次的次元兽非常善于隐蔽和伪装，他们暂且没有办法判断次元兽的真实身份。 “‘太宰’说他和这里的武装侦探社合作得挺愉快的……我本来想省点事，没想到他们居然不在。” 他本可以白嫖一个世界第一名侦探的帮助，结果人居然成了通缉犯，真是世事无常。 云雀恭弥叹了口气，语气隐约带了点委屈：“搞得我还得去接触人群。” 末广铁肠：？？？ 和搭档相比视力良好的最强猎犬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是错觉么？刚才那一瞬间，这个男人好像……变成q版了？ 条野采菊并不关心搭档快要被问号堆满的脑子：“猎犬本就是为了国家安定而存在的，阁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义不容辞。” 云雀恭弥沉默两秒，颇有些质疑：“可是我们不太需要武力值。” 第198章 毕竟本世界土著很难伤到次元兽，而猎犬……是个妥妥的暴力组织。 条野采菊：“……”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在桌面上按出几个指印，皮笑肉不笑：“我们也能提供脑、力、支、援！”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云雀恭弥不置可否，“为什么不能叫武装侦探社来帮忙呢？”就算是通缉犯，应该也不会想要世界毁灭吧。 “他们是危险的恐怖分子，现在又在被我们通缉，就算我们以政府名义征召他们协助他们也不会信的。” “这样啊。”云雀恭弥苦恼地抓抓头发，“所以说，他们为什么会变成恐怖分子啊？” 他发出一连串灵魂质问：“目的是什么？动机是什么？有那位世界第一名侦探在的话……又为什么会沦落到被通缉的地步呢？” 在场的两位猎犬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 ------------------------------------- 织田星见披着马甲夹带私货在猎犬面前试图洗白武装侦探社。 然后趁着他们愣神的时候，抓紧时间打开抽卡界面“唰唰唰”来了个闭眼狂点。 就算有猎犬“友情支援”的认可值，他供养三个马甲也顶天了。也就是说，无论第三个马甲运气如何，他都不能再冒着能量赤字的风险抽第四个。 ——这是最后的机会。 [输出，输出……拜托了来个输出吧！] 织田星见把注意力放在云雀马甲那边，试图通过观摩两位武力值爆表的猎犬先生得到他们的运气。 等到余光中抽卡面板上的特效过去，他才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新马甲—— 织田星见：“……” 他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宿主！宿主！要坚强啊宿主！！】 第102章 混乱（六） “阁下所说的确实算是个疑点。不过武装侦探社的犯罪行为证据确凿, 就算有什么苦衷，也得等我们把他们抓捕归案后再行审问。” 云雀恭弥注意到末广铁肠听了他的话，眼神有一瞬恍惚，随后又很快坚定起来：“法律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不会的。 他垂下眼。敌人做了如此精密的布局, 就不可能让他们有翻案的机会。现在看来, 就算把证据放在官方的眼皮子底下恐怕也会被忽略过去。 很显然是【书页】的效果。 织田星见也没指望能一蹴而就地把武装侦探社摘出来, 只要能先在两位猎犬心中埋下这样一个引子就好。反正以他马甲的“身份”，猎犬必然不会放“云雀恭弥”单独行动, 有的是机会继续潜移默化影响他们。 他瞥了一眼旁边悬浮着的新马甲的面板, 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把他投放了出去——现在“云雀恭弥”要跟猎犬一起行动, “白兰”的技能在调查上不太靠得住，只能指望这个马甲了。 没能量的时候有输出用不了，有能量的时候又抽不出合适的输出, 织田星见觉得自己是时候去找个神社拜一拜了。 …… 本体的霉运暂且还没影响到马甲。在猎犬（主要是条野采菊）的极力相邀下，云雀恭弥同意了和猎犬达成暂时性合作。 搞定了与世界存亡相关的繁星，猎犬们终于想起还有个店长需要询问。既然都已被打断, 条野采菊也无心再继续他的恶趣味，在末广铁肠诚恳的请求下，店长终于被打动, 说出了有关露西的情报。 ——她为了报恩, 打算协助武装侦探社在逃人员潜入“天际赌场”。 ------------------------------------- 当条野采菊将“云雀恭弥”的情报共享给其他成员后，所有人都非常重视，队长福地樱痴还亲自和云雀恭弥见了一面。 不知道这两人说了什么，总之从暗室里出来之后, 福地樱痴更改了针对侦探社的抓捕计划，以活捉以及和平交涉为主, 还暂停了对已被抓捕归案的国木田独步的审讯。 有关“天人五衰”的抓捕行动被交给了猎犬副队长大仓烨子以及从港口mafia卧底归来的立原道造，而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二人则被派去“保护”来自繁星的“客人”。 福地樱痴则全权统筹次元兽相关事宜，调动起了属于他的势力。 猎犬本身虽说是暴力组织，但在这个国家中的权力却不容小视。在他们的全力支持下，军警方很快铺展开势力网，开始全国范围搜寻次元兽的踪迹。 …… [太顺利了。] 织田星见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有种莫名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福地樱痴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一样。 他知道福地樱痴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还和侦探社的社长是多年好友，或许他从心里也不相信侦探社的人是恐怖分子，奈何没有证据，等“云雀恭弥”一提出疑点，他立刻修改抓捕方案也在情理之中。 但织田星见就是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为此他还借着马甲的刘海之便，冒险将本体的眼睛投过去窥看。 ——没有异常。 福地樱痴就是福地樱痴，没有受到次元兽的影响。 小七看了看莫名焦灼的宿主，又看了一眼数据，语焉不详地安慰道：【宿主，福地樱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是指在时空裂缝上。】 第199章 它不能明着“剧透”，不过任务期间适当提示还是在规则范围之内的。它认为宿主是受预言系的直觉影响，混淆了本世界反派带来的危机和次元兽带来的危机。 织田星见听懂了它的意思：[你是说，福地樱痴是造成侦探社现状的罪魁祸首？] 【嗯。】 [他是“反派”？] 小七犹豫了一瞬：【不完全是吧……出发点是好的。】但估计很多人都希望他别出发。 [我明白了。] 织田星见垂下眼，暂且不去深究福地樱痴的异常。 既然系统提示这位“反派”的出发点是好的，那说明他也不会希望世界毁灭，至少在针对次元兽这方面还可以信任。 [但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织田星见的预感应验了。 明明他早早就发现了次元兽的存在，甚至获得了猎犬的全力支持，却迟迟没能抓出它的真身，反而让自己的马甲出了些麻烦。 “从目前的各类征兆看，本次出现的次元兽大概率归属于精神类。” “无预兆的大范围昏睡、发狂、精神崩溃……都可能是精神类次元兽的体现。” 云雀恭弥将这些信息交给猎犬后，就要了一个阴暗的小房间窝进去，整日在里面研究军警从全国各地收集来的情报。 如他所言，他确实相当不喜欢群聚。唯有外界传来疑似次元兽出现的情报时，他才会在条野采菊二人的护送下前往查看。 相处久了，猎犬们也知道了他为什么如此厌恶身处人群。 就算是这短短的出行探查时间，他们一路都能撞上各种案件，包括但不限于凶杀案、抢劫案、盗窃案等。大部分时候就连猎犬的身体素质都没法及时阻止，简直可以称一句邪门。 “云雀先生，您这种情况……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这些案子不算难，数量却实在太多，让人感到头痛。 以繁星的处事手段，条野采菊不觉得他们会放任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到处走。 ——当然，若是那个什么“漆黑之翼”，或许另当别论。 几天下来，既没有找到次元兽，又被案件折磨到心力交瘁的条野采菊，不禁又怀疑起这人的身份，猎犬对待云雀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云雀恭弥”跟他从情报里了解到的【繁星】成员真的没有什么相似性，若不是他还拿出过繁星特有的【星之瞳】，或许他们早就采取其他方式“询问”了。 “有办法。”不怎么爱搭理人的云雀先生居然真的回了他一句，“‘那家伙’快来了。” “呃……谁快来了？” 既然他这么说，所谓的“那家伙”肯定不是已经在他们面前暴露的白兰。 说起白兰，猎犬不是没想过邀请这位一起来“做客”，但毫不意外的被拒绝了。云雀恭弥给出的理由是白兰的性格比较……活泼，在外面更适合他发挥。 也是因为有一个实力不明的白兰在外头晃荡，猎犬就算愈发怀疑云雀恭弥的身份，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居然还是分批来的么？ 闻言短时间思索了很多可能性的条野采菊再次按捺下一些危险的想法。他不能确保这人是否还有更多的“援军”，在他还没有造成危害的前提下，他们绝不能率先得罪这些异世界人。 更何况除了那个邪门的“事件体质”，云雀的能力还没有显露出来呢。 云雀恭弥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那家伙”，神情恹恹：“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条野采菊：……？ ------------------------------------- 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次元兽的踪迹，不仅猎犬对马甲愈发怀疑，织田星见也有些着急。 这种善于隐藏的次元兽当然是越早发现越好，时间拖得越久，等真正爆发时对这个世界就越不利。 织田星见仰头看了看东京有些晦暗的天空，翻出了自己的神棍套装。 【现在拨动命运线的话，裂缝那边……】小七看着宿主给自己套上手链，有些担忧。 如果可以的话织田星见也不想动用自己的能力。他既不能靠能力直接抓住次元兽，还容易因此导致时空波动。 若是个正常的世界也就罢了，他们的世界历经三次破碎，实在太过脆弱，他也不确定使用能力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可是…… [没时间了。] 猎犬现在对他的马甲很怀疑，没法提供更多的认可值，武装侦探社的人又藏起来压根找不到，织田星见就算有再多能量也经不起这种消磨——他还在供着三个马甲呢！ [我只需要看看就好。]单纯的预知而不改变的话，影响也会相对小一些。 小七也明白他的烦恼，不再劝告，老老实实闭上嘴等待。 星辰在掌心亮起，“星见”向它们问询关键之人所在。 两个主角中，“太宰治”还在默尔索享受免费三餐，他能找的只有“中岛敦”。 星子闪烁着回应，数道信息流入脑海。 织田星见闭了闭眼，问出下一个问题：“何以解困？” “……” 掌中的星图颤抖嗡鸣，随后缓缓熄灭。 静立在窗边的“星见”长舒一口气，再次睁眼已经恢复如常。 第200章 【怎么样怎么样？】小七焦急询问。 [解困的关键点还是得落在我们世界的“剧情”上。] 他一边回应系统，一边忍痛花能量把投放到国外远程调查的三号马甲召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量快撑不了几天的本体点开马甲面板，毫不犹豫将三号投向了预言中的关键点。 ——天际赌场。 …… 另一边，二号马甲白兰·杰索拦住了街边一名看似普通的红发少女。 “少女哟，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否愿意加入我漆黑之翼，一起去寻找伟大的公主殿下呢？” 露西：？？？ 第103章 混乱（七）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 前【组合】成员，空间系异能力者，一位有情有义、英姿飒爽（自认为）的优秀女性。身为数量稀少的异能力者，她不说历尽千帆, 但也算是见多识广。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少女哟, 我看你骨骼清奇, 是否愿意加入我漆黑之翼，一起去寻找伟大的公主殿下呢？” ——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露西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长相俊美的青年, 忍不住后退两步：“……你谁啊？” 这个突然拦下她的青年有着一头不羁的银发, 身量很高，单看样貌并不像是亚洲人。在他的左眼下方, 有着一个疑似纹身的紫色倒皇冠图案，给他本就精致的面容增添了一丝神秘。 可惜那双紫眸中清澈而愚蠢的情绪破坏了这份神秘感。 “我是谁？”青年瞪大双眼，对眼前的少女居然不认识他这件事似乎很不可置信, “可恶，他们居然没有对你提起我么！” 他蓦然抬起右手，显眼的红色绷带包裹住掌心, 还有一圈圈淡紫色的念珠从手腕缠绕至指尖。 青年沉下声音，眼中透出三分骄傲三分淡然还有四分的高深莫测：“吾号称漆黑之翼，是一名路过的法师。” 露西：“……” 她打量着这人摆pose一样的姿势, 还有那扇形图一样精确的眼神, 忽然悟了。 ——哦，中二病啊。 露西的表情瞬间冷漠下来，她现在身份敏感，异能空间里还装着一窝通缉犯, 没什么精力和这个拦路的神经病纠缠。 “抱歉，我对你那个什么黑翅膀没兴趣, 请不要挡在路中间。”说着，露西就准备绕过他。 要不是她现在不方便闹大，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她多少得给个教训。 “等等！”没想到这个青年再次拦住了她，“我是真的诚心邀请你的。” “时空的守望者为我做出预言，破局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他一脸严肃地抬手，指向满脸无语的少女。 然而他随后说出的话却让少女瞬间变了脸色：“勇敢的少女，以及守护你的白虎，将是拯救世界的助力。” “请不要拒绝我的邀请。” “白虎”这个词一出，露西就明白自己暴露了。 ——他是哪方的人？有什么目的？ 少女本就心虚，此刻骤然被人揭穿，杂乱的思绪让她完全无法冷静。面前的青年在她眼中一下变得可怖了起来，就连那种中二的举止都似乎饱含深意。 露西慌乱地左右看了看，确定他们所处的位置足够偏僻，并没有路人注意到后，咬牙打了个响指。 转瞬间，少女和青年消失在原地。 …… 此时，留在“安妮的房间”内安静等待的中岛敦一行人正商讨着进入天际赌场后的行动计划。 文字构成的金色光带闪过，红发少女和一个陌生的白发青年出现在亚空间里。 下一刻，一双巨手凭空出现，向着还没站稳的青年抓去。 青年眨了眨眼，就地一滚躲过巨手，稳住身形后迅速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把符咒，随手一甩——符咒像是有意识一样整齐排列开来，构成一个圆环圈住青年周身。 ——【结界】 无形的屏障顺着符咒延展开，化为一个将青年护得严严实实的球形，“安妮”的大手卡在结界外围不得寸进。 “呀，果然在这里。”不闪不避的青年扭头看向惊疑不定的中岛敦和泉镜花，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侦探社的两位。” 他又看向摆在房间中的显示屏：“哦对，还有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先生。” 很显然，从露西的态度上中岛敦他们就明了了此人“敌对”的立场。眼看着安妮奈何不了他，中岛敦化出虎爪，泉镜花抽出短刀，一左一右护持在红发少女身边，满脸警惕。 被警惕的青年看着他们的举动茫然了一瞬，好像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哪里不对：“诶等等，我不是敌人啊！” 他站在结界里，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半天才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枚黑色的怀表，高高举起。 “我是来找你们合作的！” 透过视频远程看到那枚格外眼熟的怀表，坂口安吾瞳孔骤然一缩。 ------------------------------------- “呃……白兰先生是繁星的成员么？” 解释半天总算解除敌意的双方在亚空间中面面相觑。 “我是漆……”刚刚做完自我介绍的白兰张了张嘴想反驳，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顿了顿，随后不甘不愿地撇撇嘴承认，“嗯，是繁星。” 露西：……所以这家伙果然是个中二病吧！ 第201章 和满脑子阴谋论的猎犬不同，坂口安吾在“白兰”激活怀表显现出那个眼睛纹路后，就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毕竟猎犬得到的都是二手情报，他这个切实和“五条悟”相处过好一段时间，了解【星之瞳】的由来，甚至和“神明”面对面说过话的当事人更容易确认身份的真假。 在他这里，【星之瞳】不单单只是身份的证明，还是神明自这些异世人的灵魂中凝聚出的守护道具。尤其是那个纹路，除了武装侦探社、他以及绫辻行人，根本无人知晓，几乎没有作假的可能。 当然，若是能越过那位神明去作假，这种存在也不是他们能抗衡的，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怀疑。 因此，得到坂口安吾承认的“白兰”同样很快获得了中岛敦等人的信任，快要降到危险线的能量条开始蹭蹭上涨。 [呜……安吾哥真是天使！] 织田星见感动到热泪盈眶，捂着自己不存在的良心让马甲开启忽悠大法。 …… 在某种程度上，不管是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还是猎犬立场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以世界的安危为优先。 所以在确认了白兰的身份之后，他们立刻搁置天际赌场的“洗白计划”，将重点引到繁星出现的缘由，也就是时空裂缝和次元兽身上。 “这次的次元兽很擅长隐蔽呢。”白兰的语气很苦恼，“就算强大如我，也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时空的守望者’让我来寻找你们，然后一起前往天际赌场和‘公主’汇合。” 就在这短暂的交流中，坂口安吾已经基本摸清了白兰这个人的说话习惯，思路基本和露西重合——这就是个中二病。 他说的话不能完全从字面意思理解，但只要掌握了规律还是可以交流的。更何况在不涉及白兰自己给自己的“设定”的情况下，他大部分时间还挺正常。 和各式各样异能力者打过交道的坂口安吾对“中二病”这种属性适应良好。 毕竟单是他们世界就有那么多性格奇怪的异能力者，更别说收容了无数异世界强者的【繁星】。 相比于心思莫测的五条悟，白兰这种仅仅只是脑回路有点奇葩但没什么坏心眼的单纯性子，相处起来可轻松多了。 坂口安吾把他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提取出了几个关键词。 那个所谓的“时空的守望者”大概率就是曾经帮过五条悟他们的预知能力者了，至于“公主”…… “这位‘公主’是阁下本次任务的搭档么？”能被称之为“公主”，就算考虑到白兰的中二属性，这人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嗯，”白兰乖巧点头，“除了他以外，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在猎犬那边。” ——居然派了三个人。 坂口安吾的神情凝重起来。此前两次时空裂缝危机繁星都只派了两人，这次居然有三个，看起来这一次的情况格外难缠。 忽然，他的思绪卡壳了一瞬。 “等等，”坂口安吾发现华点，确认似地问了一句，“您说的是……‘他’？” “有什么问题吗？”白兰摸不着头脑。 中岛敦小心翼翼提醒道：“日语里‘他’指得是男生，‘她’才是女生。” 日语中的“他”和“她”发音完全不同，考虑到眼前的青年一脸外国人的长相，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此人的日语不太精通。 然而白兰的回应证明了他的日语真的很好。 “没错啊。” 白兰如是说：“‘公主’就是男的。” 其他人：“诶？！！！” ------------------------------------- 【天际赌场】 气势不凡的青年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把身旁一堆筹码向前一推。 ——“梭.哈。” 在他的对面，胡子拉碴的赌徒双眼通红，拿牌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样。 对面的青年露出一个和他气势不符的纯良微笑，语气带着些许诱导： “这是最后一场了，你确定不加码么？” 周遭围观的客人们兴奋叫嚷：“加码！加码！加码！” 被旁观者热烈的情绪裹挟，赌徒看了看自己的牌，又看了看对面已经压上全部的青年，咬牙也把自己的筹码一推：“梭.哈！” “哦！！！”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荷官用极高的职业素养保持微笑。 ——“请两位翻牌。” …… “负责人先生，不好了！” 一位赌场员工神情凝重地跑进总负责人西格玛的办公室。 “有一位客人已经连赢数十场，涉及金额超过数十亿美金！” 闻言，西格玛皱起了眉头。 天际赌场作为全世界最大最豪华的赌场，当然不至于亏不起这数十亿美金，他们也不会做那种对赢钱的客人施以不利手段的没品的事。 但是这种能够连赢的客人确实不能放任下去，因为他代表的不是他一人，还会有一大群被他的赌术吸引，无脑跟着下注的其他客人。人数一多起来，赌场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对赌场的长远发展非常不利。 “将这位客人请过来吧，我想亲自跟他谈谈。” “是，负责人先生。” …… 赌场大厅中，玩腻了手头的项目，正准备换个项目继续的青年被一位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第202章 工作人员恭敬地冲他鞠了一躬，小声向他告知了来自负责人的邀请。 青年一愣，嘴角缓缓勾起，温声道：“既然是总负责人相邀，我不胜荣幸。” “烦请带路吧。” ——上钩了。 在客人们遗憾的挽留声中，青年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大厅。 在他身旁，无人能窥见的透明面板安静悬浮： 人物名称：沢田纲吉 性格：热爱人类 [数据来源：折原临也] 技能：神之光技能包 [数据来源：樱井夕月/祇王夕月。] 人物故事：？？？[请参考人物性格自主填写] 第104章 混乱（八） 沢田纲吉不紧不慢地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前往总负责人的办公室。 在他身侧, 透明面板闪着仅有织田星见能看到的微光，操纵马甲的本体忍不住回想起刚看到这个奇葩面板时的痛苦。 不知算不算巧合，织田星见的三个马甲单从角色本身看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 沢田纲吉正是那个小世界的一位年轻有为的mafia首领。实力强大，性格又温和, 和他们世界的某位mafia首领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假如是正常的马甲插件, 能抽到这位不可谓不欧皇——然而他散装了。 不提那个怎么看怎么有点讽刺的“热爱人类”性格, 那个技能就不在织田星见的理想范围内。 ——“神之光”。这不仅是技能，也是它所在小世界中某个人的专属称号。因此这个技能包与其叫神之光, 不如说是“神之光”这个人的所有技能。 那个世界的恩怨情仇不多赘述, 从技能层面看，其中包含【神之光】、【圣护盾】、【合气道精通】, 还有……【思维读取】。 神之光是一个很强力的治愈技能，可以治愈伤痛、驱散负面状态，甚至可以加持在持有者制作的物品上充当护身符。但它有一个非常大的弊端——持有者本人将会代替被治愈者承受伤痛。 这种承受仅限于疼痛本身, 且只会持续一段时间，并不会影响到真实的身体机能，假若神之光的主人有足够的忍痛能力, 几乎可以说没有副作用。可再强的忍痛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一次两次尚可，若是持续不断地治疗, 再强大的意志也会被击溃。曾经的历代神之光均是因此而死。 圣护盾就比较简单了, 它是一个类似结界术的防御能力，自带的属性同样有驱散负面状态的效果。 思维读取是神之光的转世樱井夕月的专属能力，可以通过接触读取他人部分表层想法和深层记忆，也是织田星见目前的行动需要仰仗的能力。 他看着这一系列华丽的技能面板, 长长叹了口气。他在主神的坑货插件上叹的气估计比他过去的十几年还要多。 说它不好吧，治疗、防御、加持……神之光就是一个妥妥的顶级辅助, 谁不想要呢？但凡他有一个马甲是强力输出，他抽到这技能都能兴奋到跳起来！ 可是他没有。 织田星见瞥了一眼唯一算输出的二号马甲，非常心累。 ——神之光在他自己的世界都是有一整个“护卫队”保护的啊！ 跟前两批比，这一次的三个马甲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精神类次元兽拥有能正面硬刚实力的不算多，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碰运气。 [希望这次的次元兽不是什么善于攻击的类型。]哪怕难缠一点他也认了。 织田星见关掉这糟心的面板，将注意力集中在“沢田纲吉”身上。 …… “日安，我是天际赌场的总负责人，西格玛。” 总负责人的办公室很大，靠在落地窗边的办公桌和华丽的大门有很长的距离。 有工作人员为沢田纲吉搬来一把舒适的椅子，却并未放在西格玛的办公桌前，而是摆在门边，让二人只能遥遥相对。 沢田纲吉毫不在意这种看似防备的举动，举止自然地在椅子上坐下。 “日安，我是……” “顾客编号c7099，”西格玛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眸色沉沉地打断他的介绍，“rinato vongola.” 他用很标准的意大利语意味深长地念出了这位顾客的名字，最后丝毫不带停顿地报出了属于“rinato vongola”这个人的资料，包括经历、喜好、身家……一应俱全，非常详细，彰显着天际赌场的情报储备。 被打断的沢田纲吉也不恼，反而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诶嘿，这个混搭的名字从别人的口中念出来真是别具一番喜感。 ——“rinato vongola”其实就是“里包恩·彭格列”的意语翻译，也算是他小小的恶趣味。 对面的西格玛当然没发现他隐藏在名字里的“小彩蛋”，在报完了属于他的虚假资料之后，忽然话锋一转。 “这些，都是假的。” 为了经营好赌场呕心沥血，数日不眠背下每一位顾客资料的总负责人先生，在看到对面男人的第一眼就已经确认——资料是假的。 眼前这个人的表现，和资料里虚假的rinato vongola完全不同，但他又显然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人是故意的。 门口的守卫涌进来，包围了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专门做这样一个资料接近我，你有什么目的？” 第203章 黑进天际赌场的资料库可不容易，这人费了这么大心思，却只做了一个一眼就能看出的假资料，不是傻子，就是有恃无恐。 身为天人五衰中唯一的“凡人”，尤其没少跟多智近妖的费奥多尔·d打交道，西格玛对这类人有种天然的直觉。 别看对面这人长相温良，气质也不锐利，某些角度看起来甚至像个兔子，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浑身汗毛竖起，警惕拉满。 “不要紧张嘛，总负责人先生。”沢田纲吉轻轻一笑，“我可不是你的敌人。” 他想了想，把手伸进怀里。周围举枪的安保迅速紧张起来，但又在负责人的眼神示意下止住了开枪的冲动。 只见沢田纲吉摸出一枚精致的黑色怀表，笑眯眯道：“负责人先生见多识广，这个应该认识吧？” 西格玛瞳孔一缩。 这东西他还真认识。 就在不久前，他潜入异能特务科刺杀种田长官，用他的异能力从种田长官身上置换到了【书页】的消息。筹备窃取书页前他就在魔人给的有关异能特务科的情报里看到了这个。 ——【星之瞳】，异世界组织【繁星】的象征。 他皱眉和沢田纲吉对视几秒，最终摆摆手让其他人退出去。 “负责人先生，这……” “没关系，这里我一个人能应付。” 如果是繁星的人，警卫们手里拿着专门针对异能力者的声波枪就派不上用场了。如果这人真想对他不利，其余人也只是炮灰而已。 西格玛身边的助理带着安保人员离开，在他的示意下把大门关上。 室内恢复安静，西格玛沉声道：“繁星的人？” “不愧是总负责人，情报来源就是广啊。”棕发男人微笑颔首，“沢田纲吉，我的名字。” 西格玛并不因他礼貌的举止而放松警惕，反而更觉不安：“那么沢田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您到我的赌场来所为何事吗？” 他着重强调了“我的赌场”，迫切地想找借口把这人赶出去。 按照他们的计划，猎犬的人这两天就会找上门来，他已经很紧张了，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变数。 他不清楚沢田纲吉是否知道他的隐藏身份，但他个人倾向于他知道。 问就是直觉——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和费奥多尔一模一样。 “我可不觉得我一个小小的赌场负责人能给拯救世界帮上什么忙。” 他对繁星的详细情报知道的不多，但也大概清楚这群异世界人不会参与本世界的争斗，只针对那些影响世界的存在。 现在只希望情报无误，这人不打算掺和进他们的计划中。 不然的话…… 西格玛眸色深沉。 ——就算是异世界人也得死在这里！ “怎么会呢？负责人先生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 沢田纲吉就像没看到他的警惕，以一种朋友间交谈的轻松语调夸赞道：“在赌场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你们的服务可以称得上世界顶尖了，负责人先生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西格玛没打算跟他周旋，这种谜语人的对话向来不是他的长处：“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关于……” 沢田纲吉保持着他那种特别唬人的纯良笑容，说的却是西格玛最重视的东西： “天际赌场的存亡。” ------------------------------------- “这段时间我们大部分人手都在调查次元兽上，侦探社这边全部交给你们，实在是辛苦了。” 福地樱痴看着两位依然斗志昂扬的下属，感慨道。 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根据条野采菊他们带来的情报，成功追踪到露西的踪迹——她已经潜入天际赌场。 两人自然当仁不让地前去追捕。临行前，福地樱痴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鼓励他们。 “怎么会！为队长分忧是我的荣幸！”大仓烨子星星眼，“我们一定能把那些该死的恐怖分子抓捕归案！” 闻言，她所崇拜的队长仰头爽朗笑出声，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腰间那把威名赫赫的长刀微不可察地一闪，两道不祥的黑气顺着福地樱痴和他们肩膀接触的手，钻入了他们的身体。 微妙的红光在三人眼里一闪而逝。 “既然查到了侦探社的踪迹，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是，队长！” …… 第二天，猎犬登陆天际赌场，拜访了总负责人。 还是那间办公室，还是那个长到不合时宜的交谈距离。猎犬提出想在赌场搜查通缉犯，被西格玛一脸烦躁地拒绝。 在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数道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黑气悄然从猎犬两人身上钻出来，渗入天际赌场的地面。 黑气们在整座赌场灵活游走，无声无息侵入人体。 本就热烈的赌场大厅，气氛更加火热了起来。 火热到……一触即燃。 第105章 混乱（九） 天际赌场的总控制室, 西格玛坐在一堆高端设备前，面色阴沉。 计划进行至今，仿佛一切都在按照魔人那恐怖的预示发展。猎犬追踪着侦探社的踪迹上了天际赌场，而他既没能把猎犬赶出去, 又不巧地被他们发现了赌场的秘密。 第204章 “如果被猎犬发现的话, 就舍弃赌场逃走吧。”费奥多尔的劝告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知道这个人的话总是不怀好意, 可却没法不按照他的想法行动。 “如果发现此二人，请发动攻击。发动攻击者, 赌场将免除其负债。”1 遍布赌场的显示屏将总控制室内的影像投放出去, 传达来自负责人的命令。被赌场的一掷千金蒙蔽的赌徒们根本看不到其中的危险，满眼都是金钱的符号, 为此不择手段。 西格玛关闭投影设备，不去看那群赌徒疯狂而扭曲的面容。 ——怎么能舍弃呢？就算这里有千百般不好，也是唯一的、仅剩的……属于他的东西了。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 脑海中的情绪纷乱而复杂。 …… “你，没有过去吧。” “从‘书页’中诞生，和你的赌场一样。” 那个以赌场安危为筹码和他交易的男人, 上来就揭开了他隐藏极深的身份。西格玛发觉自己并没有多少惊讶，他身边的天才实在太多了，身为凡人的他早已习惯这种被看透的狼狈的感觉。 “你知道书页改写现实的原理么？”那人还是笑得那么温柔, 眼神却透着一种期待的光芒。 ——他在期待什么呢？ 西格玛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居高临下的、看热闹的眼神……让他非常不适。 “将符合文字描述的平行世界吸引过来, 然后拆解，再与本世界融合。” “你虽然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却不是凭空而生。”他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换言之, 属于你的那个世界，早在和本世界融合的那一刻起, 就——不复存在。” 西格玛蓦然瞪大双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不复存在？他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么？ 西格玛用力推开自己的座椅，几下奔至那人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拽了起来。 “不可能！书是可以实现愿望的异能道具！怎么会毁灭世界！” “我确实拿不出证据的，信或不信都由你。” “不过……你真的认为，毫无代价的许愿机是真实存在的吗？” “繁星再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平行世界与本世界相撞，导致新的时空裂缝产生。” 那个姓沢田的男人没有反抗，只是保持着那种虚假的怜悯表情，好似真心在为这个倒霉世界哀叹：“真是多灾多难的世界啊……” 西格玛拽着他衣领的手颤抖起来，死死瞪着这个人试图找出说谎的痕迹。 良久，又颓然将人放下。 他终于知道这人到底在期待什么了。 ——他在期待自己的表现，或者说，他就想看着自己崩溃。 他和毁掉自己世界的仇人成为同伴，此刻还要顺着仇人的计划继续下去。 何其愚蠢，又何其可悲。 “你需要我做什么？” 可他无能为力。 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告诉他残酷真相的异世界来者不可能是专程为他而来，虽不清楚他有什么目的，但总归自己不过是几方交锋中渺小的棋子。 他本就没有大的志向，现在骤然得知真相也还是只想保住赌场。既然费奥多尔不可信，他对沢田纲吉又有利用价值，那成为谁的棋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愧是负责人先生。”沢田纲吉淡定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很坚强呢。” “不用担心，我真的很喜欢负责人先生这样的人类。就算没有那些外部因素，我也很愿意帮你一把。” 奇怪的言辞，就好像把自己摘出了人类范畴一样。 沢田纲吉没有下达什么命令，只是告诉他： “现在还没到时间，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本心行动。” 那个家伙就像是真的好心专程来告诉西格玛真相一样，打乱他的心绪，种下了恐慌的种子，却又没再干涉他的行动。 一切好似没有变化，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 财帛动人心，欠下巨额赌债的疯狂赌徒们对两位猎犬围追堵截。殊不知以他们巨大的实力差，能活下来纯靠猎犬对普通民众的责任感。 “你们，就这么想死吗？”1 大仓烨子额头爆起青筋，被一群不自量力的普通人围攻那么久，同伴甚至还因此受了伤，憋屈和愤恨积压在心头，让她的怒气值不断升高。 你是正义的，这些围攻你们的人是在袭警。 他们都是些没有道德感的赌徒，就算死也不足惜！ 明明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却不领情！ 他们——该死！ …… 若有若无的絮语在她脑海中响起，刺激着她本就处在暴走边缘的心神。 幼女模样的军警手掌张开又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红光。 她蓦然停下奔逃，在立原道造不明所以的视线中转身：“该死的、不自量力的家伙……” 大仓烨子高高跃起，一记飞踢将最前方的几名追击者撂倒，然后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过去，五指扣住一个男人的咽喉将其抵在墙边。 “唔唔……呃……” 身强体壮的男人此时满脸通红，窒息的痛苦让他不断挣扎。 身量不高的女孩恶狠狠掐着一个壮汉，明明有着巨大的体型差，看起来更强壮的一方却毫无还手之力，这种违和感满满的场面比普通的打斗更令人惊悚。 第205章 满脑子都是赌债的追击者终于清醒了一丝，有些甚至手指一颤扔下了武器。 “杀、杀人了！！” 大仓烨子没去管逃走的赌徒，猩红占据她的双眼，让她不自觉收拢五指。 …… “——砰！” 男人的身体应声而倒，猩红的液体自头上汩汩流出。 “哈……呼……”赌场大厅中，手持折叠凳的中年人呼哧呼哧喘着气，满脸兴奋地瞪着被他一凳子放倒的男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让你天天在我面前炫耀，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在他身旁，一个中年美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阿娜达……” 她走上前，似乎想要从丈夫手中抽走那个“凶器”。 “噗——” 尖刀破开人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中年人瞪大眼睛捂住胸口缓缓倒下，残留的意识却只看到自己的妻子满目狰狞，将手中的水果刀抽出又刺下，足足刺了十几刀。 血液飞溅到女人脸上，衬得更加可怖而疯狂：“你又输了……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拿我抵债了？” “还是你先去死吧！” 然而这样疯狂的一幕却并没有被及时阻止。或者说，赌场的工作人员压根来不及阻止。 ——太多了。 “啊！！你这个骗子！你骗光了我所有的钱！” “可恶，我就知道你和我老婆有一腿！” “筹码！给我筹码！我还有钱！我还可以翻盘！！” “你这个该死的败家子！” “你这个该死的……” “该死……该死！” “都去死吧！！” …… 原本光鲜亮丽的赌场大厅此刻仿佛化为人间炼狱。 荷官被赌客从台上拖下，用凳子砸到头破血流；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咒骂着生活中不如意的一切，直至发展到互相伤害；身居高位的有钱人被自己压迫已久的下属背刺，在哀嚎中丧命…… 曾经体面的客人们仿佛一瞬间抛却了虚假的面具，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发泄出来。 怨恨、野心、嫉妒、偏激…… 这些深藏于道德束缚下的负面情绪被不知名的东西放大，疯狂到吞没一切活物。 猩红的光点在瞳孔中闪烁，旁人看不见的黑气丝丝缕缕从人们体内渗出，在整个大厅穿梭游走，明亮的顶灯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似乎随时会熄灭。 还清醒着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惊慌尖叫，连滚带爬地逃离这个愈发诡异的地狱。 …… 惨烈的尖叫与哀嚎，慌乱奔逃的脚步声，混乱嘈杂的声响被天际赌场高端的隔音设施阻挡在外。 躲在某个空置房间内的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满脸疲惫，有些颓然地靠坐在沙发旁。 大仓烨子用力捶向墙壁：“可恶，我刚才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她平时处事的手段确实残酷了点，但从来不会对平民出手。刚才那一瞬她居然真心想要杀了那个男人，若不是最后一刻冷静了下来，她恐怕要铸成大错。 “我刚才……也觉得有点不对。”立原道造神情严肃。 副队长那种状态他理应阻止，可是在看到她出手时，他的心底居然升起一抹隐秘的快意。 就是那股阴暗的情绪让他对大仓烨子杀人的举止冷眼旁观，差点真的出事。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心有余悸：“是……精神类的异能力么？” 据他所知，关押在港口mafia深处的异能力者q，也能造成类似的效果。 “不一定。”冷静下来的大仓烨子回顾了她当时的状态，“异能力总有触发条件，可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可疑的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似的推测。 ——“次元兽。” ------------------------------------- “负责人先生！负责人先生！不好了！！” 有工作人员满眼惊恐地闯进总控制室。 “怎么了？！” ——难道是猎犬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疯了……都疯了！！” 那位员工跌跌撞撞向西格玛扑来：“负责人先生，他们都疯了！” “冷静一点！你……” “砰——” 西格玛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洇出的血迹。 员工双手颤抖地握住枪，低声呢喃：“都是赌场的错……如果不在这里工作我就不会见到这种可怕的事情……” 他又给自己的上司补了几枪，疯疯癫癫地跑走了。 怎么会…… 西格玛茫然地躺在地上，伤口的疼痛让他思绪混乱，却又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 他有设想过自己的结局。最幸运的情况，就是在繁星的帮助下保住赌场，实在不行，他也可以为了赌场和猎犬同归于尽，再不然也…… 然而他想了这么多，却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滑稽的死法。 这就是，我的命运么…… “咔……” 总控制室的暗门缓缓打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黑色的皮鞋踩着西格玛的鲜血出现在他眼前。 西格玛挣扎着仰起头，看着那个神秘男人在他面前头一次失了笑容。 [居然是……【混乱】。] 第206章 他绝对没看错，刚才进来的那个员工身体里的黑气……只有【混乱】才是这种表现！ 织田星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现有的马甲，然后缓缓松了口气：[还好，这样看起来，神之光的适用范围比我最开始想的要好多了。] 由马甲插件改造过的神之光，自带的驱散能力对次元兽也有用，像是【混乱】这种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特攻。 小七弱弱提醒专注看面板的宿主大人：【宿主，你脚底下这个人，再不救就要凉了。】 织田星见：[……哦，差点忘了。] 他顺着马甲的视线看去，地上的西格玛已经闭上了眼，呼吸微不可查。 “这下麻烦了……” 沢田纲吉低叹一声，蹲下身对地上的倒霉蛋伸出手。 温暖的金色光芒从指尖涌出。 ——【神之光】 第106章 混乱（十） 西格玛的意识逐渐模糊, 伤口的疼痛变得麻木起来，只剩下血液流失带来的寒冷。 恍惚间，有一股热流从伤处涌入，流向逐渐僵冷的四肢百骸。 好温暖…… 如同被秋日的暖阳照耀, 痛苦不甘的表情平和下来, 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唔……” 沢田纲吉摇摇晃晃站起身, 又因胸口的剧痛忍不住跌坐在一旁属于负责人的转椅上。 细密的冷汗从额上渗出，外表看起来相当无害的男人攥紧了胸口的衣物, 显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真是……让人不爽的感觉。] 这种枪伤带来的疼痛会让他想起当年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 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表情。 小七担忧地问道：【宿主，您还好吧？】 身为老搭档的它自然知道当年宿主的死因, 很担心宿主会因此产生ptsd。 织田星见摇摇头，将自己的私人情绪从马甲中抽离。 [没什么。] 身处总控制室的沢田纲吉狠狠闭了闭眼，很快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 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加重的呼吸泄露了些许痛苦。 神之光的副作用还在体内肆虐，然而等西格玛从自己的血泊中惊坐而起时，看到的就是优雅且理直气壮占据他位置的男人。 “负责人先生欠我一个人情哦~”沢田纲吉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 西格玛神情恍惚地在自己身上摸索半天, 总算确认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若不是衣服头发还沾着血迹，他都要以为刚才的中枪是一种幻觉。 “是你救了我？” “嗯哼, 显而易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 西格玛反而沉默了下来。他没去追问这人是怎么救的他，对于在他眼中格外神秘的繁星来说，他们做到什么都不奇怪。只是区区治愈能力罢了，没看武装侦探社都还有一位“死亡天使”么。 “……多谢。”不知道想了什么, 西格玛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欠你一个人情。” 其实这人情欠不欠的也就是个表面工程, 他早就被这个恶劣的家伙拿捏在手里，从见到他起就一直在提心吊胆，却至今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别把我想的这么可怕嘛。”沢田纲吉孩子气地推着座椅转了两圈，“我和之前来过的同僚目的是一致的。” “只是单纯的想拯救世界而已哦！” 西格玛：“……”你猜我信不信？ 沢田纲吉满眼无辜——这可就冤枉他了，他只是不小心随机到的性格如此，心还是很好的嘛~ 然而他并不打算去挽救自己在西格玛眼中的形象，伸手在控制台上随意戳了戳。 “想知道刚才那位员工为什么袭击你吗？” 随着他的操作，遍布在天际赌场的监控将外界的群魔乱舞展现在负责人眼前。 在西格玛震撼的表情中，沢田纲吉在本体的连接下同步感应着“同伴”的经历，表情缓缓沉了下来。 “这就是我的目标——【混乱】。” ------------------------------------- 躲藏起来的猎犬当然不可能永远待在小房间里。当他们小心翼翼跑出去时，灵敏的五感很快捕捉到了那些混杂着尖叫的、乱七八糟的声响。 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对视一眼，默契地奔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长廊里早已乱成一团。本该在自己房间休息的客人纷纷走出门，嘴上发出恶毒的诅咒，手上毫不留情地和那些本就不太熟悉的人厮打起来。 军警们当然不能坐视这种情况，一路走一路将人打晕，直到他们赶到混乱的源头——赌场大厅。 普通人的杀伤力到底有限，除了一开始反应不过来的那一批，大部分客人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那种疯狂的气氛，打到头破血流也不愿放手的偏激着实让人恐慌。 无数黑气在大厅中流窜，持续刺激着每一个人心中的恶意。 突然，它们像是发现有还有人并未被恶意掌控，齐齐停顿了一瞬，随后疯狂涌向猎犬二人。 和真正的“源头”接触过，并且把黑气带上天际赌场的两人近乎毫无抵抗地再次接纳了这些黑气，猩红再次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这些人居然在警察面前肆意犯罪！ 他们要……阻止这些罪犯！ 猎犬是暴力执法组织。他们对平民非常宽容，但相对的，对待罪犯的手段也足够血腥。 第207章 在恶意引导之下将整座赌场的活物认定成罪犯的两位军警，毫不犹豫动用了异能力。 大厅中含有金属的物体在同一时间发出嗡鸣，缓缓漂浮起来，尖端直指混乱的人群；娇小的幼女从人群中拖出一个大汉，利落地卸掉了他的四肢。 “住手！！” “冷静一点！！” 焦急的阻拦声似乎从遥远的方位传来，让人听不分明。 白发少年自二楼一跃而下，四肢化为虎爪扑向大仓烨子，带着人滚到一旁。身穿和服的女性异能体穿梭于人群，拉扯着失了智的客人躲开自头顶坠落的金属锐器。 “放着我来——” 帅气的意大利人风衣一甩，几步从楼上冲了下来，在大仓烨子即将挣脱中岛敦的禁锢前—— “啪！啪啪啪啪！” 只见白兰双手舞出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糊了一堆符咒。 随后又让泉镜花指挥夜叉白雪限制住立原道造，如法炮制在人家脸上拍了一大堆符纸。 奋力挣扎的两位猎犬蓦然停下动作。 在符咒带来的清心效果下，两人渐渐从那种扭曲的恶意中脱离出来。 还未来得及后怕自己差点再次铸下大错，就透过纸张的缝隙看到了同僚的样子。 正义的军警们此时被贴得像是刚从哪个坟头爬出来的僵尸，顶着满脸的符咒艰难对上视线。 大仓烨子：“……” 立原道造：“……” 好极了，也不知道被敌对的“恐怖分子”救了和自己现在不得不保持被符咒糊一脸的狼狈状态，这件两件事哪种更让人心梗。 可糟糕的现状容不得他们继续纠结。 见他们清醒过来，白兰自来熟地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沓符纸：“来不及解释了快来帮忙！” 说着就冲进人群，给那些还在互相伤害的人们脑门上贴上符咒。 “一人一张，不要浪费啊！” 猎犬两人面面相觑，眼看着侦探社那俩都冲进去救人了，他们也不再犹豫，抄起符纸就跟了上去。 …… 受到【混乱】影响的当然不仅是这个大厅，在处理完大厅的客人之后，白兰就带着侦探社和猎犬的人满赌场搜寻，直到每个人都糊上符纸才算完工。 为了防止客人们清醒过来产生恐慌，他们还顺便把这些人统统打晕。 “呼……呼……” 以天际赌场的客流量，全部处理完无疑是个大工程，就算是猎犬的身体素质都累个半死。 全部结束后，所有人再次在赌场大厅汇合，气喘吁吁地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瘫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仓烨子坚强地爬起来，凑到提供符咒的白兰身边追问，甚至都没管那俩原本的任务目标。 废话，次元兽的重要性当然比恐怖分子高啊！ 之前百忙之中，她并未错过侦探社两人对这个男人的称呼——白兰。 很显然，这就是那位云雀恭弥的同伴。再结合她和立原的推测，这场混乱的锅板上钉钉得扣在次元兽头上。 事实也是如此。 白兰歇了一会儿，就跟他们解释起本次事件的源头——次元兽·【混乱】。 主神对次元兽的命名一向简单直白，之所以叫混乱也显而易见。只要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几乎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纯洁无垢，而只要有那么一丝恶意，【混乱】就可以趁虚而入，将恶意引动、放大，诱导人走向万劫不复。 在初期，这个次元兽并不会造成大范围混乱，主打一个苟，也因此难以被主神检测出来。甚至就算是像现在这样造成了危害，也很难找到【混乱】的真正源头。 【混乱】是为数不多的寄生类次元兽，它的核心非常弱小，前期甚至不能承受时空裂缝的能量，在进入新世界时必须依附宿体才能壮大自己。 这也是它难缠的地方——宿体的机动性很强，世界那么大，宿体可能前往任何地方，不受时空裂缝的限制。只有后期【混乱】壮大起来，它才会操纵宿体前往时空裂缝所在。 ——根本无从找起。 也就是织田星见能力特殊，靠着开挂才找到天际赌场这么一个关键点，发现了【混乱】的小动作。 “我们现在只能确定次元兽的身份，但对于它的具体位置还没有头绪。”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天际赌场是它壮大的第一步，我们必须要阻止它。”白兰的表情有些苦恼，“可惜我的符咒只能封印【混乱】的效果，没法彻底净化，这方面还是得靠公主殿下吧……” 说起这个，大仓烨子忽然发现不对了：“其他人不是只贴了一张么，为什么我们要贴这么多？”侦探社那俩都只贴了一张！ 顶着满脸符纸到处跑，她也是要形象的好不好？！ 白兰理直气壮：“你俩受次元兽的影响太深，我怕一张不够啊！”以猎犬的实力，要是再发疯，他们还真不见得控制得住。 猎犬两人：“……”行吧。 为大局着想，他们只能认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公主？”符纸问题没法解决，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如何处理赌场的问题上，“她也是繁星的人么？” “不是‘她’，是‘他’。”白兰严肃指正，“公主殿下是男性，是我漆黑之翼守护的对象。” 第208章 大仓烨子：“……” 立原道造：“……” 男的你叫什么公主！！ 白兰也没有解释原因，只是说：“公主殿下应该已经到了才对，但是他一直没联系我……” “我再问问好了。”他打开纳米耳机，试图连接同伴，“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呼——叫——公——主——” 一边呼叫一边还不忘碎碎念：“为什么总是连不上……云雀那边都好好的……公主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喊了半天，一直保持沉默的内部频道终于有人出声了。 “白兰君，”纳米耳机中传来温柔和缓的男声，“再叫我公主的话，杀了你哦。” 白兰：“……” 白兰默默闭上了嘴。 其他人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眼睛一亮：“联系上了吗？” 白兰点点头，开始和那边对话。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白兰站起身松了松筋骨：“公、纲吉说他在总控制室，让我们一起过去。” “有些情报也需要我们互相沟通一下。” 第107章 混乱（十一） 在众人的努力下, 整座天际赌场的大部分活人都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也显得他们前往总控制室的路上异样的安静。 总是二兮兮的白兰似乎被耳麦对面的同伴训了一顿，一改过往的活泼，沉默地为他们引路。 不管是猎犬还是侦探社, 该交流的他们自己内部都已经交流完了, 理应最熟悉情况的繁星不发话, 敌对的另外两方更没什么好说的。 气氛有种莫名的尴尬。 泉镜花依然一副八风不动的靠谱未成年人样子，而内心活跃的中岛敦则憋得很辛苦, 事情发展太快让他应接不暇, 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按照太宰先生和坂口先生的计划，他们本该想办法抓住天人五衰的成员西格玛, 借此得到书页的下落，拯救侦探社。 然而实际情况犹如脱缰的野马。他们先是被来自繁星的白兰·杰索找上门，获知了次元兽可能出现在天际赌场的消息, 世界毁灭的危机在前，就算是天人五衰也得往后靠，于是露西的亚空间顺理成章多“偷渡”了一个人。 还不等他们展开下一步行动, 就发现总负责人公然追杀猎犬两人，紧接着就是赌场客人大范围失智，就连他们也受到了影响。 好在白兰及时发现, 给他们贴上符咒保持清醒, 并且终于判断出了这场搞事的次元兽的身份——【混乱】。 “【混乱】成功寄居宿体之后会想办法向外扩散【恶念】。”正事当前，严肃正经起来的白兰看上前相当靠谱，“【恶念】是一种能够侵入人体引发内心恶意的能量，展现出的形态看上去像是某种黑气——但目前看来你们世界的人应该无法通过肉眼辨认恶念。” 随后就是制止乱局的过程中发现猎犬也中了招, 等猎犬恢复清醒，他们也来不及保持敌对, 迅速投入救援。 露西的异能力在这方面相当方便，她早就跟他们分开，在客人的休息区将受到影响的人用亚空间隔离，现在也成功和他们会合。 ——于是形成了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临时合作状态。 猎犬到底有没有相信他们的解释？ 刚才在大厅里，他们趁着气氛尚好，抓紧时间向大仓烨子两人解释了侦探社的无辜，而这俩的态度却相当暧昧，既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 中岛敦忍不住看了猎犬一眼，又一眼…… 感官敏锐的大仓烨子当然不可能忽略他的小眼神。 受到书页的影响，就算侦探社把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她有眼睛，也有脑子。 和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接触过的大仓烨子可以笃定，至少眼前这两人的眼中并没有那些恶人会有的情绪，他们在拯救他人这件事上绝对真心实意。 泉镜花这个人她了解过，知道她曾是港口mafia的杀手，犯下累累罪行，就算是未成年也不能轻饶。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都能够在今天如此尽心尽力地拯救他人，那么收留她的武装侦探社真的会是恐怖分子吗？ ——就连队长都更改了针对武装侦探社的抓捕计划，繁星看上去也对他们很友好。 大仓烨子的内心开始动摇。 改写现实的能力再强大，当这么多明显的漏洞放在眼前，猎犬的副队长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轻飘飘地瞥了中岛敦一眼，把偷看的小老虎吓到炸毛。 “哼……” 身材娇小的猎犬轻轻哼笑一声，在同伴不明所以的视线中缓缓摇了摇头。 ——看来，有关侦探社的罪行还需要重新调查。 ------------------------------------- 中岛敦他们还不知道就在这阴差阳错间猎犬已经对他们有所改观。他们在白兰的带领下，顺利来到天际赌场的总控制室。 装载了高科技的大门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自动开启，端坐在操作台前的却不是他们所知的总负责人西格玛，而是一个陌生的西装男。 和坂口安吾那种穿上西装怎么看怎么像个社畜的造型不同，眼前的青年五官柔和，暖褐色的双眼又大又亮，看起来甚至有种很好欺负的感觉，但浑身上下又透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忽略那纯良的样貌。 第209章 他坐在属于负责人的转椅上，双腿交叠，面带笑意，中岛敦甚至恍惚间在他身上幻视了……森鸥外。 就像……mafia教父一样呢。 “日安，我是沢田纲吉。”教父、啊不沢田纲吉开口了。 他随意指了指身旁站立的西格玛，这位被下属背刺的倒霉蛋早已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勉强恢复了负责人的体面：“这位不用我多介绍了，天际的赌场的总负责人先生。我想你们之间必然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很巧，我们需要处理的次元兽也与这些事情有关。” 他没有浪费时间兜圈子，干脆利落地把一切都掀开来谈。 ——这位“公主”……很不简单呐。 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对视一眼，率先说出己方的情报：“我们在探查时发现，赌场将大量货币改装成了炸.弹……” 露西心头一凛。 在组合耳濡目染的她在这方面比中岛敦他们更敏感，这些货币炸.弹将会通过赌场分散至世界各地，若是造成人员伤亡，民众将再难信任货币，对国家信用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大仓烨子一边说一边观察在场诸人的反应，再次确认了内心的猜想——侦探社那两人明显不知道货币炸.弹的事，至少这次大范围恐袭应该跟他们无关。 西格玛在沢田纲吉的示意下果断承认了此事：“这确实是‘天人五衰’的计划，我是天人五衰的一员，但和武装侦探社并无关系。” 天人五衰的目的是“消灭国家”，他们也在书页上写下了类似的话语，如今事情的进展和书页的内容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作为消灭国家第一步的货币炸.弹还没开始实行就被发现，他也不清楚后续会怎么发展。 沢田纲吉插话道：“货币炸.弹只是一个幌子。” 织田星见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大概能推测出来，天际赌场发生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将猎犬和侦探社都引过来，把侦探社头上的黑锅扣得更实在一些。 ——前提是没有【混乱】。 既然在天际赌场发现了次元兽散播的恶念，那么这个“幌子”应该不止承担了这些“任务”。 “【恶念】不止能附着于人体，也可以附着在这些货币上。” 沢田纲吉点到即止，在场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 那些恶念的扩散速度极快，若是跟着货币流向全世界……后果不堪设想。 织田星见同样心有余悸。 还好来得及时，【混乱】应该是想以天际赌场为第一个【基点】向外散播恶念。 初期弱小的次元兽没什么能量，就像【暴虐】前期只能一点点异化核心周围的生命体一样，没有那么多核心的【混乱】可以通过创造【基点】来壮大自身。 当【混乱】寄生宿体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后，可以分出一半的能量，借宿体之手流入它所选定的位置，以此为基础引动周边生命体的恶意。这些恶意会反哺恶念，让其不断壮大，进而影响更多的人。 像天际赌场这种短短半天迅速沦陷的情况，也只有【基点】才有这种传播速度和影响力。 【基点】毕竟寄托了次元兽一半的能量，若是没能达成预期目标，给次元兽带来的损失也是很大的。至少只要天际赌场这边没扩散，【混乱】短时间应该无法创造第二个【基点】。 也是它太过贪心，天际赌场这边要能成功，它就可以跳过很多步骤直接扩散到全世界。倒不是说它立马就能让世界沦陷，毕竟传播出去的那些恶念可没有【基点】的影响力，它们会在人体内潜伏很久，直到借助人类的恶意攒够能量汇聚成下一个【基点】，才会再度造成赌场这种程度的混乱。 但若是成功扩散，范围会相当广泛，不仅积攒能量的效率高，也会给织田星见寻找核心宿体所在带来很多误导。 可是相对的，天际赌场这种地理位置，想要阻拦也非常容易——猎犬就在上来时就找机会炸掉了离开的渠道，算是阴差阳错阻碍了恶念的扩散，那些货币炸.弹也并未传播出去。 织田星见借助马甲之口将这些情报告诉在场其他人后，明显看到猎犬两人松了口气。 苦逼救世主深表理解。 他不禁想起退休前曾听同僚聊过相关八卦，【混乱】的进化上限相当高，据说完全体的【混乱】在某些稳定的大世界中被当成必须克服的劫难，克服后甚至有机会成为不亚于主神的神明。 在那些世界中，它有另一个名字——心魔劫。 不过那些传说对织田星见来说太过遥远，能流窜到他们这些小世界的【混乱】也不可能成长到那种地步。 他们现在的主要目的还是得去找到【混乱】的核心所寄居的宿体。 …… “【混乱】的源头大概率和‘书页’有关。”准确说是和这个世界的剧情有关，毕竟本体的预言就是这么说的，“而我们在场的人中，有人知道书页所在。” 身为“主角”的中岛敦。 反派团体“天人五衰”之一的西格玛。 这两人均出现在预言中的天际赌场里，并且都与剧情的核心【书】有关。 想要寻找混乱的源头，目前只能看这俩了。 沢田纲吉的心里有两个人选，可其他不知道中岛敦是“主角”的人自然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第210章 他们纷纷把视线投向西格玛。 忽然成为焦点的西格玛：“……” 好吧，反正他说了这么多，基本也和天人五衰决裂了，这些也没必要隐瞒：“书页……在神威手里。” 沢田纲吉挑了挑眉。 神威？他还以为会在魔人手里呢，这个神威又是谁？ “神威是谁？”中岛敦忍不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小七忍不住剧透：【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反派啊！】 沢田纲吉看了一眼猎犬两人，忽然福至心灵：[是福地……] 他一开始并未将【基点】联想到猎犬身上。毕竟不管是魔人的智商还是【混乱】的狡猾，应该都不至于选择猎犬这么明显的靶子才对。考虑到恶念的潜伏期，他甚至没办法根据爆发的时间排查客人身份。 现在看来，真相反而比他想的还要明显得多。 西格玛刚才还提到货币炸.弹目前并未流出，也就是说在被猎犬发现前，货币炸.弹还没有附着恶念。 预言中的关键点与“剧情”有关，猎犬抵达天际赌场的时间和【基点】爆发的时间相近，猎犬的队长是“剧情”中的大反派…… ——福地樱痴就是【混乱】的宿体！ 就在他专注分析得出结论的同时，西格玛也在继续回忆自己所知的情报：“他与我相见时都做了伪装，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或许那些聪明人能通过神威包得妈都认不出来的伪装找到他的真实身份，但反正西格玛这个凡人认不出。 他想了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把手套一摘，就去拉沢田纲吉的手。 “你自己看吧！” 【等……！！】 分心和宿主对话的小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尖叫出声。 但是已经晚了，在它出声之前，西格玛成功触碰到了沢田纲吉。 一股巨大的能量以两人的接触点为核心爆发，迅速席卷了整个控制室。 【西格玛的异能力是通过接触交换情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防剧透条例就没有用了，小七欲哭无泪地向宿主解释道。 织田星见：“……” 真巧哈，他的马甲也是可以通过接触读取信息的呢。 ——所以为什么插件数据还能和本世界土著的能力形成特异点啊！ ------------------------------------- 在即将被特异点卷进去的最后一刻，沢田纲吉抬手往控制台上一拍—— 【超频模式——神之光·瞬时强效版开启，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金色光芒疯狂涌出，顺着控制台冲向外界。 转瞬间，巨大的金色结界凭空生成，将高居于天空的建筑完全囊括其中。 ——【圣护盾】 第108章 混乱（十二） 西格玛的异能力非常实用, 当他触摸别人时，可以将“被触摸的人最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与“他最想从被触摸的那个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交换，是收集情报的利器。或许正是因此，当初魔人才会邀请他一道加入天人五衰。 他被魔人画的大饼吸引, 又确实如愿以偿, 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天际赌场, 都是自虚无中诞生，没有过去存在的痕迹。他将赌场视为自己的寄托, 有了“家”便已心满意足, 那些空虚的过去在赌场出现的那一刻已经不再重要。 西格玛对自己的身世并不算一无所知。或许曾经是，但在加入天人五衰之后, 就算是他自诩“凡人”，也不可能真的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 在他将【书】的情报交给天人五衰之后，天际赌场便凭空出现, 怎么看怎么与【书】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和赌场如此相似的他自己，到底从何而来其实很好联想。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可以自欺欺人地忽略这一切，忽略那些有关自己身世的疑点，也可以继续帮助天人五衰从事犯罪活动。 ——只要能够让他安安稳稳地经营赌场。 然而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 现在看来也是如此的难以实现。 那个自称沢田纲吉的异世界人直接点破他的身世, 甚至还告诉他他的诞生背后不为人知的残酷真相。他一度陷入了强烈的自厌情绪之中，想不通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他的世界已经毁灭，可想想那些理论上该是他仇人的天人五衰其余同伴，他这个最菜的“恐怖分子”根本没有分毫报仇的希望。 兜兜转转好像还是只能和赌场相依为命。 所以西格玛毫不犹豫把神威卖了, 为了防止自己卖得不够清晰，他直接动用了自己的异能力, 让他认为的“聪明人”沢田纲吉亲自看一看。 发动异能力时，他的思维稍微飘了一瞬，夹带私货地想要探究“沢田纲吉”这个人的信息。 ——然后就被大量信息冲到当场昏了过去。 ------------------------------------- 当西格玛一脸懵逼地睁开眼时，只觉脑瓜子嗡嗡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接收过量信息导致的头晕他倒已经习以为常，可那个能量冲击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看着那么像……情报里说过的特异点？ 他闭了闭眼，准备先梳理脑海中的情报。 脑海中的情报…… 第211章 情报…… 嗯？？？ 西格玛惊恐地发现，明明他的脑子依然是接收了过量信息的浑噩状态，可是那些理论上把他冲击到晕头转向的情报却不知所踪。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汪汪汪？！！！” 情报呢？！！！ 西格玛：“……” 他浑身一僵，抬爪捂住了自己的嘴。 等等，爪？ 他一卡一卡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小胳膊小腿，又抬起头，看向光洁的栏杆上自己渺小的倒影。 他大概、好像、或许……变成了一只……吉娃娃？ …… 织田星见看着自己的系统面板陷入沉思。 被卷入特异点之前，他让马甲紧急开启了圣护盾笼罩整座天际赌场，以防【恶念】泄露。他不知道解决这个特异点会花费多少时间，为了不让清醒的客人们影响到他们这边，织田星见又通过系统商城换了点小道具保证他们不会提前醒来。 在神之光的照耀下，那些无辜群众就算昏迷也能维持正常生理机能，体内的恶念还会被逐渐净化。不过这种大范围的能力施展，消耗的能量也非常可观。 好消息，经过他的观察，马甲们坠入的特异点是由他们的经历构成，有些类似于【迷宫】的幻境，但没什么危险性。猎犬和侦探社的人们同样也在这个特异点当中，完全可以源源不断为他提供认可值，维持外界圣护盾的消耗。 坏消息，他三个马甲中输出和奶妈都被迫困在这里，只剩一个武力值不算突出的云雀能自由行动不说，他甚至还在【混乱】宿体的大本营。 [我果然是劳碌命……] 织田星见迅速给马甲们的“人物故事”添上符合人设的背景经历，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 曾经，他只需要给马甲编故事就能糊弄过去，他却不知道珍惜，还在辱骂【迷宫】；现在他不仅要耗费脑细胞编故事，还得想办法把窝在反派那边的马甲捞出来……这个工作量属实让人痛不欲生。 小七默默缩进了系统后台，不敢触宿主大人的霉头。 下次要不要给宿主求一个幸运御守啊…… ------------------------------------- 西格玛在周围徘徊试探了良久，终于确认自己确实变成了一只吉娃娃，还是被人家养拴在院子里的那种。 就他所知的情报中，特异点的效果各有不同，也不知现在这种情况他该怎么恢复正常并离开这里。 不过西格玛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获取情报很方便但没什么杀伤力，能和他形成特异点，沢田纲吉的能力应该也不是那种武力强大的类型，安全性应该…… “你就是那个一年级的‘废柴纲’吧！” 嚣张的嘲笑声打断了西格玛的思绪，他忍不住循声望去—— 几个身材高大的不良少年嘻嘻哈哈地将一个瘦弱的国中生堵在墙角。 “喂，哥几个最近有点缺钱，借我们点钱玩玩！”嘴上说着“借”，不良们明显没有要还的意思。 “我、我的零花钱就这些了……都给你们……” 瘦弱的少年身体颤抖，胡乱从衣兜里掏出一些纸币。 特异点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西格玛打起了精神，这说不定就是他离开的线索！ 吉娃娃的视角让他有些不适应，等他终于找到角度从人群的缝隙看清被围堵的少年时，脑子忍不住宕机了几秒。 汪汪汪？？ 那个怯生生的、瘦了吧唧的、一脸兔子一样的少年……怎么看着那么像沢田纲吉啊！！ 西格玛：瞳孔地震.jpg …… 特异点中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吉·西格玛·娃娃在这片地区摸索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确认自己大概是陷入了一段回忆中。 ——而且还是沢田纲吉的回忆。 西格玛心情复杂：我是想知道这家伙的情报，但也不至于搞这么“详细”吧…… 吐槽归吐槽，为了找到出去的办法，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探索。 养他的这户人家是沢田纲吉的邻居，平日里对自家的狗子管束并不算严，经常能被西格玛找到空子溜出去，他也趁机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这里名为“并盛町”，看地理位置应当处于东京的某处。西格玛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大抵是独属于异世界的区域。 并盛町整体民风淳朴，可也难以避免某些日本特有的“文化”，比如霸凌。 沢田纲吉就是霸凌的受害者。据西格玛探查，沢田纲吉目前就读于并盛中学一年级，自幼学习和运动双废，被同学老师瞧不起，就连吉娃娃也能欺负他。 西格玛：“……” 没错，他就是那个欺负沢田纲吉的“吉娃娃”。 别误会，西格玛好歹是个正常的成年人（虽然严格来说只有三岁），不至于去欺负一个国中生。然而可能是特异点的固有“设定”，只要他碰见了沢田纲吉，而他这个壳子又正巧没栓绳，就会控制不止自己的身体—— “汪汪汪汪汪汪！！！” “啊啊啊啊啊别追我！！！” 嗯……他追着沢田纲吉跑了两条街，还把人堵在墙角吼了半天才放过人家。 （从吉娃娃状态脱离出来的西格玛：我的一世英名啊！） 后来，西格玛又从一些并盛学生那里得知，沢田纲吉在学校大小也算个名人，不是褒义的那种。 第212章 正是因为他太废，学校里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废柴纲”。 想起那个三言两语拿捏住他的可怕男人，西格玛不禁陷入沉思。 哈喽，他要是废柴，那我是什么？ 不管是出于对成年沢田纲吉的认知，还是他身为“凡人”的直觉，他都觉得这位年幼的“废柴纲”没那么简单。 至少……每次他的壳子冲他吠叫时，这个小鬼看他的眼神都怪渗人的。 ……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西格玛有事没事都会找机会钻到隔壁沢田家的院子里暗中观察，然后就目睹了沢田纲吉给狗罐头下毒的一幕。 西格玛惊恐脸：！！！ 我只是吼了你几次，你小子居然要杀我？！ 他吓得赶紧跑回家，并发誓短时间内坚决不出门。 可是壳子并不完全为他所操控，该去追纲吉的时候，不怕死的吉娃娃依然无所畏惧。 “别叫了……”看似纯良无害的少年缩在墙角发着抖，颤巍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罐头，“我、我给你带了吃的……” 透过吉娃娃的眼，西格玛在他的眼中没有看到分毫怯懦，反而充满某种晦暗的情绪。 他极力想夺回狗子的控制权，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兔子样的少年拉开罐头盖。 吉娃娃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停下了吠叫。它摇起尾巴，期待地看着少年手中的食物。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西格玛的灵魂在心里疯狂刷屏，闭上眼不忍直视自己的壳子即将被毒死的事实。 然而直到吉娃娃吃掉了那些食物，亲昵地在少年小腿上蹭来蹭去，少年也小心翼翼蹲下来抚摸它时，西格玛依然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 ……诶？ 没、没毒吗？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又和那个可怕眼神对上，忍不住吓了一激灵。 “怎么了？”沢田纲吉一改刚刚怕到发抖的样子，语气平静，手上还在抚摸狗子顺滑的毛发。 西格玛这才发现自己又可以掌控身体了。他怕眼前这个疑似精分的家伙又动杀心，极力忍下跑路的冲动维持自己的“狗设”，还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掌心。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纲吉抚摸的动作一顿，轻声问：“怕我啊？” 他当然不可能发现这只狗体内藏了一个人类的灵魂，但或许是在这样一个不会说人话的物种面前他才能暴露本性，难得又多说了几句。 “你倒是敏锐。”他察觉到了吉娃娃的退缩，反而笑了起来，“既然吃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狗了。” 西格玛：“……” 我有主、呸！我有家！ 或许看出狗子眼中的不满，沢田纲吉笑着用力撸了撸狗头：“这可由不得你。” …… 几天后，西格玛这副壳子的“主人”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把他送给了“隔壁家温和有礼貌的好孩子纲吉”。 “看吧，我说了你会是我的。” 少年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耳朵，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现在的他还没有未来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西格玛能明显感觉到这小鬼并不喜欢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想办法把他要过来。 更何况冷静下来再回想，当初那个惧怕吉娃娃的少年，也并不像是伪装。 总不能真是精分吧…… 西格玛暗自思忖着，紧接着就听到了另一个温柔明快的女声： “纲君，养了狗狗就要对它负起责任来哦！” “放心吧妈妈，我会照顾好它的。” 他看着那个在母亲面前秒变一脸纯良的少年，默默缩起了脖子。 ……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109章 混乱（十三） 进入特异点之后, “沢田纲吉”的状态一直很割裂。 特异点强行提取了本体安在马甲身上的关键词，经由世界的补全将许多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塞进他的脑海。 理智上他的意识思维都源于本体织田星见，可在特异点中，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那个“沢田纲吉”, 本体从“操控者”变成了“旁观者”。 [有点像挂机模式。] 织田星见眉头微皱, 庞大的精神力在脑海中分成三股, 通过系统插件分别连接向三个马甲。在他的意识中，其中两条链接此时已被莫名的力量干扰, 他可以看到马甲的行动, 甚至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马甲的思维，却无法像曾经那样如臂指使地操纵他们。 马甲插件都存在这种类似挂机的模式。只要宿主启动马甲, 将意识投注过去，在“人设”完善的情况下，插件可以在本体休息时代管马甲, 让马甲按照人设行动。 这种代管对于散装马甲来说比较鸡肋，毕竟那些离谱的属性单纯靠插件的智能可没法完善，时间久了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因此大部分时间织田星见都是自己亲身上阵。 现在特异点内部的情况却由不得他选择。 好在考虑到后续能量供给, 织田星见早在抽出第三个马甲之后就着手构建马甲之间的背景和关联，就算临时被特异点抽取，也不算手忙脚乱。再加上世界的补全机制, 那些本就拥有他思维的马甲就算自由行动也不至于出问题。 他和系统研究半天, 发现确实无法夺回马甲控制权后，就果断放任了特异点的发展。反正只要他继续通过系统面板补全马甲经历，特异点中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第213章 等到这些“回忆”彻底结束，他们自然而然就能出来了。 织田星见暂且不去纠结特异点的事情, 转而把主要注意力投向唯一留在外界，还在反派大本营的马甲。 [云雀先生不能留在这里了。] …… 第二日, 例行为猎犬的“顾问先生”（猎犬给云雀临时安排的身份）送饭的警卫员敲响了门。 半晌，无人回应。 他又等待了一阵，门内依然毫无动静，害怕这位社恐的顾问先生出什么事，他连忙找来备用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 在织田星见忙于外界事务时，特异点中的回忆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大量与本体无关的记忆侵占了“沢田纲吉”的躯壳，让他有一瞬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纲君，下来吃饭啦！”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沢田纲吉敲下回车，把一封匿名邮件发送到并盛警局，起身打开卧室大门的一瞬间，眼底的晦暗一扫而空。 “我来啦妈妈！” 在他身后，邮箱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存在草稿箱中的邮件标题则闪了闪，在提前定好的程序下彻底粉碎。 ——【以田中隆治为首的不良团体の十大罪证】 …… 沢田纲吉着急忙慌地跑下楼，一不小心踩空一级，从阶梯上摔了下来。早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废柴”迅速调整到最不容易受伤的姿势，然后极其熟练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跑到厨房帮母亲沢田奈奈端菜。 沢田奈奈或许是每个日本男人幻想过的大和抚子式女性，却又没有外界鼓吹的“大和抚子”那般僵硬刻板。她温柔善良又不失开明，就算做着家庭主妇，也没有被生活摧残的痕迹，依然保持着少女般的纯真。 从奈奈妈妈手中接过盘子时，沢田纲吉状似不经意地触碰了母亲的指尖，本来因那些不良的事情周身有些僵硬的气息很快平复下来，暖褐色的眼眸中透着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温和。 ——那个“跑去南极挖石油”的老爹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娶到妈妈。 他在心里抱怨了两句，外表依然保持乖巧的上桌吃饭，暗自缓缓消化那些来自母亲的平和情绪。 沢田纲吉从小体质就不是特别好。其他孩子早早就能跑能跳的时候，他还经常会无缘无故平地摔。因此他无法和同龄人玩到一起，自然而然就会被孤立，乃至被欺负。 对他而言，这其实不算最令他困扰的事。那些围绕着他的、挥之不去的恶意，才是他困扰的根源。 他在有记忆起，就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接触隐约读取他人的想法和情绪，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感知愈发明显，他能读取到的内容也愈发清晰，甚至有时可以直接获取他人的记忆。 或许对很多中二少年来说，有这样一个超能力是种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沢田纲吉不同，从小被欺负的他，从那些同龄人身上感受到的绝对不是善意。在他的思维和人格尚且懵懂时，就已经处在被无尽恶意包裹的状态中。 幼稚园和小学相对还好一些，小孩子的思想很直白，就算做着欺负人的事也不会想太多。虽然那些推推搡搡、嘲笑打闹会在肉.体上给他造成伤害，但精神上其实还可以忍受。 直到他升上国中。 国中生正处于猫憎狗嫌的年纪，对很多东西都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又没有成年人明确的道德约束，反而更容易做出耸人听闻的恶事。这种情况在普遍早熟的日本尤为明显。 “那个妞好正点，明天一定要把她弄上手。” “这个废柴果然怂了吧唧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那个该死的老师居然叫了我爸来学校，气死老子了。揍他一顿出出气，反正这废柴也不敢反抗。” …… 霸凌难免会带来肢体接触，那些恶心的、黏腻的念头不顾意愿涌入沢田纲吉的脑海，令他直作呕。 被欺凌愈久，他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公然在课堂上给他难堪的老师背地里出轨还家暴； 被众人追捧的漂亮学姐心底一直看不起任何人； 热衷于当舔狗的男同学会在家里辱骂那些拒绝他的女生； 看起来同情他的便利店老板背地里叮嘱自己的儿子不要和他接触…… 有的人表里如一的恶劣，也有人披着温良的假面，难掩心中的卑劣。 理智知道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就算是沢田纲吉也不是没遇到过心思纯善的人——比如那个曾经帮过他的笹川京子，也比如他的母亲沢田奈奈。 但是……太少了。 优秀的人总和优秀的人聚在一起，他这样的废柴永远只会碰到那些烂泥一样的家伙。 ——真恶心啊，人类。 …… “……纲君？” 被放学回家的儿子突然抱住的沢田奈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很快放松下来回抱住他。 她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脊背，声音温柔又带了一丝担忧：“……是在学校过得不开心吗？” “没什么，妈妈。”沢田纲吉埋在母亲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 日日在他心头堆积的恶意让他情绪很不稳定，甚至一度升起某些偏激的想法。 第214章 但是在抱住母亲的那一刻，那些让他无法安眠的念头很快平复了下来。 沢田奈奈看出他不想说，并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告诉他：“如果不开心的话，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妈妈会一直在的。” “……嗯。” 这样就够了。 他的超能力不可控，就算告诉了妈妈，也只会徒增担忧。 这样就够了。 他可以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和妈妈接触，那些恶意不会再侵扰他。 这样……就够了…… ------------------------------------- 沢田纲吉不能永远逃避下去。他不可能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靠着母亲保护。 超能力让他痛苦不堪，也让他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只要操作得当，“兔子”……也是能咬人的。 他开始自学计算机技术，也发现自己似乎在这方面有些天赋，至少足以遮掩他想做的事情。 他依然是那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纲”，但那些热衷于欺凌他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并盛的不良团伙被警察一锅端送去了少管所，对学生过于苛刻的老师也因私生活不检点被学校开除。至于那只欺软怕硬的吉娃娃…… 沢田纲吉本来想找机会让它“误食”老鼠药，甚至狗罐头和药都准备好了，临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 ——“纲君是个勇敢善良的好孩子啊。” 奈奈妈妈向来不吝于夸奖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在她心中，她的孩子值得这些夸赞。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把加了药的罐头冲进下水道。 我不是个好孩子，妈妈。 但我可以做一个好孩子。 可以去试着去热爱生活，去热爱……人类。 …… 沢田纲吉是真的怕狗。 这种讨厌的生物做事完全没有逻辑，就算是超能力也不可能读取到一只狗的念头。 可他又有点不甘心自己被一只狗拿捏住。 就算因超能力有些早熟，他到底也只是个国中生，某些时候也有着属于中二少年的胜负欲，比如——让那只该死的狗子臣服于他！ 有目标在前面吊着，就算是“废柴纲”也会雄起的。 他研究了很多狗子的喜好，还通过看视频和去动物园找代餐来让自己脱敏，一通操作下来，粗神经的沢田奈奈也发现了端倪。 “纲君是想养宠物吗？” 纲吉陷入沉思，纲吉打开了新思路：养宠物……也不是不行？ 所以等他用特制·超美味の狗罐头顺利让吉娃娃放下敌意，自己也成功克服恐惧撸上了狗头之后，正式改变了主意。 “既然吃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狗了。” 嘛，想要解决身边的麻烦，不仅可以让他们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化敌为友”也不失为一种好手段。 沢田纲吉如是想。 从邻居奶奶那里要到那只吉娃娃对纲吉来说不算难。 邻居奶奶年纪大了，本就没有多少精力看顾狗狗，不然也不会经常忘记栓绳导致他被追。 前段时间他还得知奶奶的儿子准备把她接到另一个城市。只需要一点暗示，像沢田家这种“家风良好”、“孩子又有礼貌”的家庭自然会成为奶奶托付宠物的最佳选择。 ——“看吧，我说了你会是我的。” 沢田纲吉捏了捏小狗的耳朵，低头看着这个他不太喜欢，但肯定会认真照顾的“新成员”。 第110章 混乱（十四） 养一只狗狗很简单, 要养好却不容易。至少娇气的西格玛狗狗还坚持着并不存在的人类尊严，在他掌控身体时坚决不愿吃狗粮。表现出的就是这只吉娃娃相当挑食，只吃罐头（罐头太香了西格玛控制不住狗子）和奈奈妈妈的手作狗饭。 作为“要对狗狗负起责任”的主人，沢田纲吉也曾尝试过为狗狗做饭——因手忙脚乱差点炸了厨房而放弃。 最终, 这只被纲吉定名为“光太郎”的吉娃娃就这样很快适应了沢田家这个新环境。 无人察觉隐藏在可爱狗狗皮下的人类灵魂。 虽然时常被沢田纲吉的变脸搞得心惊胆颤, 但西格玛住在沢田家的日子还算舒心, 近距离的观察也让他得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比如纲吉对那些日常欺凌自己的人的报复，也比如他在计算机上的天赋。 看多了之后, 西格玛反而没那么害怕这个状若精分的孩子了。毕竟西格玛有意识起的三年来见识过的恶毒手段数不胜数, 异能力者中的变态更不在少数，而年纪尚小的沢田纲吉, 就连那些报复手段都显得如此温和。 不过这种平静日常不会持续太久，就算是西格玛也知道，能让如今尚算平凡的沢田纲吉变成他所认识的那样, 其经历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一切的转折点来自一张普普通通的家教传单。 能通过自学在黑客方面小有所成的沢田纲吉当然不至于全科废物，起码数理方面的成绩还能看得过去。不过也仅限于“看得过去”罢了，小时候他也曾试图通过好成绩获得老师的关注, 但偏科严重加上体力废柴，依然免不了欺凌，甚至偶尔一次显露锋芒更容易遭人嫉妒。 此后沢田纲吉就一直维持着堪堪及格的数理成绩, 以及不用伪装也非常惨烈的其他科目成绩。奈奈妈妈对孩子的成绩方面并不严苛, 但也希望孩子能有所进步，因此一张适时出现在沢田家邮箱的家教传单顺理成章获得了沢田奈奈的关注。 第215章 沢田家并不缺钱，这也是西格玛察觉到的疑点之一。沢田纲吉的父亲不知所踪，母亲又是全职主妇, 并盛町再偏僻也是东京范畴，各方面的消费水准不会低——他们到底靠什么维持生活呢？ ——初步推测, 沢田家的背景不简单。 其后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个猜想。 那张“普普通通的家教传单”雇佣来了一位……怎么看怎么不普通的“家庭教师”。 ……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 沢田纲吉后退两步，手悄悄背在身后试图去够鞋柜上的花瓶，眼神警惕地盯着站在他家玄关，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大佬气息的男人。 “……纲君？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的沢田奈奈准备下楼查看。 “别过来妈妈！” 开什么玩笑！他们家只有一个柔弱无助的奈奈妈妈，和一个连街上不良都打不过的“废柴纲”，这样不打招呼就莫名出现在家里的危险成年男性简直就是在纲吉的雷点上蹦迪！ 已经拿到花瓶的沢田纲吉用力一砸，把尖锐的碎片对准男人：“不许动！我我我报警了！” 同样跑下楼的光太郎也在主人脚边对着男人狂吠。 男人毫无擅闯民宅的自觉，只是对着那只一直咆哮的吉娃娃轻轻瞥了一眼，其中蕴含的凌厉杀气就把狗子震慑在原地。 沢田纲吉汗流浃背。 楼上的沢田奈奈听出不对，当然不可能放任孩子一人面对可能的危险。 然而等她略有些焦急地下了楼，还未来得及惊讶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却见这人摘下帽子，相当绅士地欠了欠身—— “我是你们雇佣的家庭教师，reborn。” 一身黑的男人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沢田奈奈，措辞听起来相当礼貌。 沢田纲吉：？？？ 西格玛：！！！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名为reborn的奇怪男人三言两语就取信了奈奈妈妈，不顾纲吉微弱的反对，彻底敲定了家庭教师的身份。 无人注意到那只缩在角落的吉娃娃震惊的眼神。 不论是心大的奈奈妈妈还是尚且年幼的纲吉，都不如西格玛对这人的感受深刻。就像怕被人发现一样，从这个男人出现起，西格玛就没有掌控过光太郎的身体，只能看着光太郎无所畏惧地冲过去，又被一个眼神吓回来。 尽管reborn在沢田奈奈面前收敛得很好，西格玛也能敏锐地判断出——这家伙是沾了血的，而且肯定不少。 甚至从这人的举手投足看，身手也非同一般。 这种危险分子能当一个普通的家庭教师？ 你看纲吉都不信啊！ （纲吉：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有证据。） 当然，这些表面上的初步判定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他目瞪狗呆，且一出现就夺走他所有注意力的是……那只趴在reborn帽子上的绿色蜥蜴。 那只绿色蜥蜴一点没有冷血动物的阴森感，反而相当可爱。它像是同样对吉娃娃一见如故，在见到狗狗的时候就从帽檐上跳了下来，扒在reborn的肩膀上探头去瞅光太郎。 吉娃娃·西格玛·光太郎：“……” 蜥蜴·立原道造·列恩：“……” 两相对视，如遭雷击。 在西格玛的视线中，那个飘在reborn头顶上的、穿着显眼红色制服的家伙该死的熟悉。与之相比，那只明显连接着疑似“背后灵”的猎犬的绿色蜥蜴显得如此渺小，若不是西格玛视力好都注意不到它。 同样的，立原道造通过列恩的视线所看到的，也是一只被吉娃娃拴在身后的“背后灵”。 立原道造：哈？天际赌场的负责人怎么变成一只狗了？ 西格玛：卧槽那只蜥蜴是猎犬？！凭什么他不变成狗！ 一狗一蜥蜴面面相觑，沉默良久。 终于，西格玛试探着开口：“……立原先生？” 话一出口，他忽然愣住。他发现自己并未发出狗子的叫声，反而正式说出了人类的语言。 对面的立原道造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也尝试开口回应：“是我，负责人先生。” 两人简单摸索了一番，发现这种背后灵状态只有他们见面时才会触发，他们相互之间也可以不经过壳子直接交流。这样至少不用担心他们的异状会被“主人”察觉，两人放心大胆地交换起了情报。 西格玛的猜测没错，这个名为reborn的男人身份并不简单，连带着即将被他教导的沢田纲吉也颇有背景。 至于那个“背景”到底是什么，立原道造暂且不清楚。因为从他有意识起reborn就已经带着列恩从意大利赶赴日本，并没能让他获得更多情报。只知道他会成为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并保护他。 相比起来，依附在吉娃娃体内的西格玛的经历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所能提供的也只有“沢田纲吉是个两面派”这种情报，还有他疑似拥有接触读取人记忆的能力。 毕竟西格玛可没有忘记这个特异点的成因，沢田纲吉必然有与他相似或相反的能力。再结合他这段时间看到的“报复手段”，具体的能力效果不难猜测。 立原道造：“……” 这样想想，当蜥蜴好像还挺好的。好歹列恩不需要吃喝拉撒，reborn对它这个伙伴的态度也非常温和。 第216章 不知道是受两个背后灵的潜意识影响还是列恩本就亲近毛茸茸，在两人开口对话交换情报时，绿色蜥蜴忽然从reborn身上跳了下来，灵活的几个走位就蹦到了吉娃娃身上，蹲在狗子头顶晃了晃尾巴，然后安静趴着不动了。 reborn瞥了一眼，并未限制宠物兼伙伴的行动：“看起来列恩还挺喜欢光太郎的嘛。” 沢田纲吉：“……你怎么知道它叫光太郎？” 光太郎是吉娃娃到他家之后才改的名字，此前周围熟识它的邻居都只知道它原来的名。 “收集情报可是基础啊，废柴纲。” 沢田纲吉已经懒得纠结这人为什么知道他的绰号了，重点是—— 到底什么见鬼的家庭教师需要用上“收集情报”这种词啊！ reborn一脸淡定地看了一眼手表：“再不出门的话就要迟到了哦。” 沢田纲吉：“……” 他看了看天真纯洁的妈妈，又看了看这不像好人的“家庭教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在reborn“如果我真想做什么的话，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这种虽然很绝望但该死的真实的话语中败下阵来，拎起书包向门口走去。 路过reborn时，他面色一变，阴沉沉地小声警告道：“如果你敢伤害妈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reborn微妙地挑了挑眉，没有回话。 ——这个应承自九代目的委托，看起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有意思呢。 -------------------------------------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担心妈妈的沢田纲吉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校门，然后又双叒叕被一群不良拦了下来。 曾经的不良团伙在他的操作下不是被家人逮回去闭门思过，就是做得过火被警察送去了少管所。 然而不良们的头头田中隆治家里似乎颇有势力，甚至可能和黑沾点边，在小弟们相继出事后，他竟只是被拘留了一天就放了出来。随后很快纠结了一堆新的不良变本加厉欺负他人。 沢田纲吉一边老老实实交出自己的钱，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斩草除根。 他就算再有能力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国中生，要想彻底搞定田中隆治，必须连带着打压他背后的家庭。 这对于现在的纲吉来说是一个难题。 对这些越来越无法无天的□□来说，仅仅勒索钱财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随之而来的殴打也是如此顺理成章。 “一味的忍让可不是好的解决方式。”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即将动手的不良们吓了一激灵。 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一身黑西装，头戴黑色礼帽，看着就和并盛町格格不入的男人斜靠在墙边，锐利的目光穿过不良，直视着缩在一旁的沢田纲吉，颇有一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气势。 沢田纲吉微微抬眸，瞪了他一眼，又在被不良们发现前很快遮掩下去。 他倒是不想忍让，也要能打得过才行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似乎是被男人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田中隆治握紧拳头向前走了两步：“喂！你这家伙……” reborn依然无视了他，轻轻勾起嘴角。帽檐上的绿色蜥蜴乖巧地跳进他手中，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变成了一把手.枪。 他举枪对准沢田纲吉，语气意味深长。 “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废柴纲。” 第111章 混乱（十五） “砰！” 子弹从奇怪的墨绿色枪支中射出, 擦过空气，穿过人群，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击中了沢田纲吉的额头。 少年应声而倒，大睁的暖褐色眼瞳中还有着不明所以的茫然和些许直面杀意的惊恐, 足以证明那把由蜥蜴变成的、像是开玩笑一样的枪支并不是单纯的玩具。 不良少年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就算有时他们做出来的事比单纯的杀人还要恶劣, 却也到底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 更何况还是拿着枪这种违禁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没忍住尖叫了一声，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向远离黑衣男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也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四散奔逃, 看都不敢看一眼那位“杀人凶手”，生怕就这样被人灭口。 reborn没有去管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 他们自会有藏在暗处的彭格列成员处理，不会让这一幕传出去。 他气定神闲地向前走了几步，低头注视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少年“尸体”, 双眼被帽檐的阴影遮挡，内中情绪辨不分明。 附身在列恩身上的立原道造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惊到目瞪口呆。 等等？！ 等等等等？！！ 你不是被派来保护他的吗？！ 虽然不清楚原由，但立原道造很确定reborn来此的目的——保护, 并且训练沢田纲吉，甚至从那些跟着reborn一起来的疑似mafia的下属们的态度看，“保护”还要在训练之前。 立原道造脑子宕机了几秒, 又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在现实中所见到的沢田纲吉可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他肯定不会在这个年龄英年早逝。 但那枚子弹他是亲眼见着实打实射中了少年，莫非子弹的材质有…… “——复活！” 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趴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爆发，连带着本就单薄的衣物一并碎成数片。在绿色蜥蜴骤然瞪成球形的眼睛视线中, 仅余裤衩的沢田纲吉满眼斗志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额头燃起了一簇疑似火焰的奇怪能量体。 第217章 蜥蜴那双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好似眼球都要脱框而出。 ……问……题……？ 立原道造：瞳孔地震.jpg ------------------------------------- reborn开枪的那一瞬间, 沢田纲吉说不震惊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尽管从reborn出现起，直觉就告诉他这人非常危险。但或许是他对待妈妈过于礼貌的态度，又或许是如这人所说，以他的危险程度若真抱有恶意，他们根本无从反抗，总之沢田纲吉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这人会伤害他。 可怜的国中生首次体验到成年人世界里的“翻脸如翻书”，却悔之晚矣。他甚至连完整的惊慌表情都没能做出，就彻底定格在了那一刻。 人类在死之前可能真的有走马灯存在，反正纲吉在子弹击中他时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复杂的想法。 他还没有报复完那些欺负他的人； 他还没有告诉光太郎，他其实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忠诚的狗狗； 他还没有成为妈妈的骄傲，却要先让妈妈为他伤心…… 他还没有…… 太多的遗憾和后悔堆积在心里，化为了浓厚的不甘。 ——他不甘心！凭什么他就要死在这里？！ 他有必须要做到的事情，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当这种不甘的念头从脑海中升起，沢田纲吉蓦然感受到数道热流疯狂涌向四肢百骸，其中一股更是冲破重重阻碍直直扎入额头。 “轰！” 火焰自头顶燃起，本该死去的少年浴火重生。 然而……重生未半中道崩殂。 啊不，说是中道崩殂有些浅薄，那火焰好似在助他重生之后就耗尽了所有力气，像是汽油不足的车子一样胡乱跳动了几下，然后缓缓收回体内。 在reborn和立原道造的眼中，少年头顶的火焰燃起之后在短时间内迅速席卷全身，从亮橙色化为灿金色。这明亮的金色光芒出现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就像时光倒流一般钻回了少年的额头。 金色的光芒在额顶停留了一会儿，逐渐构成一个类似“x”的奇怪印记。金色印记像是接触不良一般闪烁数下，很快没入皮下消失不见。 被这一幕吸引的立原道造隐约听到reborn的低喃：“果然是……” 果然是……什么？ 可怜的小蜥蜴听不分明，急得蹦到主人肩膀上，被reborn安抚地拍了拍。 立原道造：拍我干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后面是啥啊！！ 可惜和reborn心意相通的是列恩，不是他立原，再急迫也无济于事。 此时那道金印已经彻底消失，纲吉那双受火焰影响变成亮橙色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成暖褐色。他怔愣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满脸写着迷茫，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不翼而飞。 “啊！有流氓啊！” 一个走这条路的女生刚过拐角，就看到马路中间站了一个只穿大裤衩的少年，迅速捂着脸尖叫跑开。 她的尖叫也把沢田纲吉从茫然中唤醒。 来不及解释自己不是流氓，更何况现在的场面貌似也并不好解释，他只能看向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刚才那种奇妙的状态他感受得很清楚，甚至知道自己的思维在某一瞬间被那种奇怪的火焰影响，催促着他必须去做死前最后悔的一件事。但是这种状态很快就消失了，他甚至都还没开始行动就恢复了正常。 沢田纲吉现在的情绪很微妙。震惊肯定是有的，那种生命流逝的可怕感觉他真的很不想再体验一次，原地复活更是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可要说到三观破碎的程度倒也不至于，毕竟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着异于常人的超能力，现在告诉他再多一种好像也不算奇怪。 很显然，他这种情况眼前这个男人必然是知情者。 ——看他那副半点不惊讶的表情吧，这要没点猫腻他就不姓沢田！ …… 回到reborn这边，老实说他其实有点惊讶。 虽然他带过很多学生，里面还不乏mafia首领，点燃火炎的不少，【神之光】的觉醒倒是第一次见。 “……神之光？” 因为爆衣不得不裸.奔回家的纲吉一进家门就迅速钻进了自己的卧室，换上衣服后就听着自己的“家庭教师”给他讲解情况。 他能挨了一发子弹而不死，是因为reborn使用的是特制的“死气弹”，被击中后若有特别后悔的事情就可以点燃火炎进入死气模式，直到拼死完成那件事才算结束。 若是没有拼死完成的觉悟…… 沢田纲吉瞅了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做法有哪里不对的家伙，默默离他远了点。 这种一不小心就会真的死掉的方式，他敬谢不敏。 reborn看出他的抗拒，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自己是杀手，蠢纲也必然会成为一个mafia，这种事情早晚要习惯的。 再说了，死气弹这东西在其他学生那可以常用，对神之光来说却有且仅有这一次。 他还算耐心地给他讲了讲何谓【神之光】。 光明正大偷听的立原道造也借此真正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和他们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每个人体内都有着名为“死气之炎”的能量，这种源自灵魂的火炎有着不同的属性，但并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觉悟点燃它。意大利最大的mafia家族彭格列就是最早研究火炎力量的势力，这种特殊的力量加上历任首领的英明领导，让彭格列家族一直屹立在mafia顶端。 第218章 沢田纲吉的父亲就是彭格列家族的门外顾问，而他也将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下一代首领的门外顾问。 “我拒绝。” 经常接触母亲的少年早就从妈妈的记忆中看出老爹身份不简单，他对这个常年不着家，几乎以为人已经嘎了的老爹没什么感情，不管他背地里做什么工作，只要对妈妈好，纲吉也能勉强接受。 可是让他继承什么mafia门外顾问的职位——绝对不可能！ 他就是个国中生而已啊！mafia那么危险的工作，他去送菜吗？！ “神之光地位特殊，彭格列会优先保护你，不需要你去危险的地方。” reborn的措辞有些暧昧不明，经验丰富的立原道造倒是听出有哪里不对劲，可尚且年轻的纲吉并未发现。 在纲吉这边，所谓的“神之光地位特殊”其实很好理解——他就是个奶妈啊！还是个圣母型奶妈！ 神之光一代只会出现一个觉醒者，在觉醒者第一次点燃火炎的时候，体内的火炎就会被全数转化为神之光的能量，无法再度点燃第二次，因此死气弹也不能使用第二次。 reborn刚才给他讲解了神之光的基本能力，与其说是治愈，不如说更像是伤害转移。 他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吗？！ reborn对他的拒绝不置可否，可也没有再劝，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诉他：“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当你觉醒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和mafia脱离关系。” “给你一天时间冷静下来，明天我将对你进行特训。” 他起身推开卧室门，临走前留下一句似威胁又似劝告的话语： “逃避只会让你真正坠入深渊。” ------------------------------------- 当天晚上，骤然得知大量信息的沢田纲吉在床上如何辗转反侧暂且不提。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上学的他，就看到reborn抱着光太郎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 沢田纲吉本不想理会他，却没想到reborn放下狗子，轻轻拍了拍它的额头。 光太郎立刻意会，蹭了蹭reborn的掌心，然后转头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的主人。 纲吉心生不妙：“等……” “汪汪汪汪汪汪——” “啊啊啊啊啊啊——” 哪怕再努力脱敏，他也只是勉强对已经和自己“握手言和”的光太郎亲近，源于dna深处的恐惧还是会让他在被“凶恶”的狗子追逐时下意识逃跑。 “光太郎！到底谁是你的主人啊啊啊啊！” reborn看着一人一狗奔向学校的背影，慢悠悠跟了上去： “身为一个辅助，优秀的逃命能力是不可或缺的。” 再严密的防护也有疏漏的时候，无法点燃火炎的神之光基本没有战斗能力，只能加强自身的逃命水准。 这也是九代目拜托给他的任务之一。 …… 等reborn不紧不慢地走到并盛中学，上课铃已经响了好一阵，校园内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教室里传出的读书声。 蜥蜴·立原道造·列恩看到他拿出一个看上去挺高科技的通讯设备，接通： “……预言没有错，【神之咒】已经正常觉醒。” 他低声和对面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说道。 ——【神之咒】？ 立原道造敏锐捕捉到了这个不太一样的名词。他不觉得是reborn口误，因为他下一句话接的就是： “并盛这边，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世界第一杀手仰起头，和教学楼天台上那个阴沉的黑发少年对上了视线。 “……【人之咒】也在这里。” 第112章 混乱（十六） 大仓烨子很烦躁。 自从接了追捕武装侦探社的任务以来, 她就诸事不顺。去天际赌场抓人不成反被负责人追杀也就算了，反正那些普通人也奈何不了她，可她明明不负责次元兽事宜，却倒霉到直接撞上次元兽作乱。好不容易暂时解决, 还没得到多少情报又被迫卷入特异点。 最让她气到想杀人的是——她成了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小破鸟！ 没错, 她, 大仓烨子，猎犬的副队长, 变成了一只品种不明的黄色小鸟。她的日常就是被关在笼子里, 异能用不出来，跑又跑不掉, 还得给一个老大爷唱！校！歌！ 据她观察，饲养她的老大爷是刚从并盛中学退休的副校长，退休后就过上了成天无所事事闲逛遛鸟的悠闲生活, 热衷于教自己养的不明鸟类唱并盛中学的校歌，还会带出去和其他街坊邻居炫耀。 大仓烨子相当憋屈，但还没摸清特异点情况之前, 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这样的生活没过几天就迎来转机。 这天，大爷交代好家里的保姆打扫事宜，然后例行带着鸟儿出去散步。 可惜没走几步, 大爷便猝然倒地。鸟笼无力地脱手而出跌落在地上, 笼门顺势打开，被困了许久的鸟儿终于重获自由。 大仓烨子并未急着离开。一方面身为军警的责任感让她不能放着一个倒地的老人而不顾，另一方面…… 某个长得相当眼熟，但明显年龄不太对的少年就站在街道一旁。 在大爷倒地后, 只是路过的少年停下脚步走了过来，以一种相当熟练的架势蹲下身检查了大爷的情况。 ——不出所料, 大爷已经不幸去世。 第219章 大仓烨子：“……” 总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眼熟。 她和云雀恭弥的交集不像条野采菊那么多，但人还是见过的，云雀在出行时造成的“丰功伟绩”她也有所耳闻。 很快，警察来到现场，初步判断大爷死于心脏病突发。 大仓烨子蹲在树枝上默默看着这一幕。如果说正常情况下大爷死于意外和死于谋杀的几率五五开的话，云雀恭弥在这里，大爷死于谋杀的概率高达90%。 事实也是如此，作为唯一目击者的云雀本该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可他很快通过蛛丝马迹发现大爷的死亡并非意外。通过一系列盘问调查，凶手被确定为大爷家的保姆。 警方对此好像非常熟练，对一个国中生参与破案这件事也没觉得奇怪，甚至笔录都可以让云雀放学后再来补。 案件就此了结，大爷和保姆的爱恨情仇不在大仓烨子的考虑范围。眼看着解决完案件的云雀准备前往学校，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明显的突破点。 嫩黄色的小鸟奋力扑棱着翅膀从树枝上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云雀恭弥柔顺的黑发中，然后蹲在人家头顶不挪窝了。 云雀：……？ 他伸出手试图把鸟儿抓下来，可小鸟灵活地反复横跳，就是不愿离开。 这具鸟儿的壳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大仓烨子坚定碰瓷的信念，下意识开口： “绿荫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1 大仓烨子：啊啊啊啊我在干什么啊！ 云雀恭弥：不对劲，再看一眼。 …… 总而言之，云雀恭弥到底还是把这只奇怪的小鸟留在了身边。 ——会不会唱校歌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它真的很可爱。 大仓烨子成功登堂入室，住进豪宅，获得新名字“云豆”，以及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这个特异点貌似复刻了繁星几人的过去，他们正处于这些异世界人的回忆之中。 比如云雀的身边总会发生手法花里胡哨的谋杀案，并且这些案件出现的频率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愈演愈烈。 还比如……这个有些阴郁的国中少年被许多人视为灾星。 这很好理解，当一个人所过之处必会发生惨烈的悲剧时，哪怕那些事情严格来说并不是他造成的，也免不了闲言碎语，以及恐惧警惕。 这是人之常情，却也是对一个孩子来说过于沉重的负担。 云雀恭弥本人看起来倒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一点。这么些年下来他也算看出来了，若是那些人之间本没有矛盾和杀意，其实并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或许是未成年人的恶意相对简单，也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他在学校的时候很少会遇到那些让人烦躁的案件，喜欢留在校园也顺理成章。 不过在大仓烨子看来，那些流言蜚语和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多少还是对这个孩子造成了一些影响，具体表现在他愈发厌恶群聚，自己也主动远离人群。 到底是真的讨厌“群聚”，还是……讨厌这种灾难一般的能力呢？ 那就只有云雀自己才知道了。 “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就像是诅咒一样呢。” 少年人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那边凶手例行上演着一哭二跪三忏悔，轻轻摸了摸云豆的小脑袋，意味不明地低声道。 在他的右手手腕间，一道奇怪的云纹轻轻闪烁了一下，很快没入皮肤消失不见。 ------------------------------------- 云雀恭弥的生活精彩又无聊。精彩在于时常会遇到花里胡哨的案件，无聊在于日日如此，早就习以为常。 这天，他例行翘课躺在学校天台上睡觉，一伙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作为并盛知名“灾星”，无数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会有人欺负他，就连他常去的天台也渐渐成为他独属的地盘。 但除此之外，天台也是校园霸凌的高发地点。 被霸凌者同样是并盛的知名人物，只不过出名的点在于他格外废柴。 这群人自顾自地闹腾着，没有发现角落处存在感微弱的“第三方”。 “云豆”对此倒是很积极，她终于见到了第二个突破点。相比云雀，造成特异点的沢田纲吉本人肯定能提供更多情报。 吵吵嚷嚷的霸凌行为和云豆的扑腾终究还是吵醒了角落的灾星。 云雀恭弥一脸低气压地爬起来，站在众人身后幽幽道：“群聚者，滚出去。”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大白天跟鬼一样的云雀，更是下意识汗毛倒竖起来。 或许是因自己犯怂的表现恼羞成怒，霸凌者色厉内苒地喊着：“臭小子不要多管闲事！” 有人认出了云雀的身份，悄悄告诉领头者。 领头者恍然：“原来是那个灾星啊！怎么，你也想帮这个废柴吗？你帮忙的话，他应该会死的更快吧！”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想用这种行为来证明自己并不恐惧。 云雀恭弥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跟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大仓烨子经常能看到他这种小动作，却不明白背后的含义。 不过今天她明白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云雀不是兔子——他是强大的猛兽。 第220章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金属拐棍在阳光下闪着犀利的光芒，过长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常年被遮挡的眼眸。 显露出獠牙的肉食动物眼中难掩厌烦： “群聚，咬杀！” …… [啊啊啊啊啊啊！] 沢田纲吉缩在一旁看着云雀大发神威，无人知晓围观这一切的本体的崩溃。 ——他只是稍微分神去处理了一下云雀马甲的事情而已，特异点里的云雀怎么跑偏了啊！！ 织田星见急匆匆拉开面板，吩咐小七检测数据。 他有两个马甲被困在特异点中，虽然不能完全掌控其行为，但根据人设进行微调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雀恭弥”不同，“云雀恭弥”的马甲压根不在特异点里，里面出现的云雀完全是特异点根据系统插件提供的“沢田纲吉的记忆”和世界的补全捏造的！ 织田星见脑子转得再快，前期准备再充分，也没法在这种突发状况中快速捏造一个完整的人生经历和世界背景，因此中间有些小漏洞也在所难免。马甲是由他所扮演，填补漏洞完全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他就没有过多在意这方面。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让特异点给他弄出了一个大麻烦。 “云雀恭弥”这个马甲加载的是属于“江户川柯南”的技能，甭管柯南有多么柯学或者不科学，他的数据在“设定”上就是靠着道具和智力解决案件。 简而言之，他的马甲……不会体术。 ——可是特异点里云雀揍人的样子都被猎犬看见了啊喂！ 【因为在所有平行世界里，都不存在“云雀恭弥不会体术”的选项……】小七检测完数据后，遗憾告诉宿主结果。 这方面只能归咎于世界补全的问题。如果是织田星见本人来操作马甲，特异点肯定会根据他的行动细节来进行补全，然而这只“云雀恭弥”没有人操纵，世界补全时则会更多倾向于参考其他世界的角色同位体。 织田星见：……怪我手黑咯。 事以至此，再去纠结自己的疏漏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在此基础上看看能不能再打几个补丁了。 [唉……] 生活不易，星见叹气。 …… 在织田星见思索后续补丁时，特异点中战斗已经走向尾声。 霸凌者在浮萍拐下毫无反击之力，哀嚎着躺了一地。 头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被人伸出援手的沢田纲吉伸出试探的jiojio：“云雀前……” 云雀恭弥变魔术一样收起浮萍拐，一秒从大杀四方的帅气不良变回演鬼片都不违和的阴郁少年，然后蹭蹭蹭平移数十步，动作间肉眼可见的嫌弃。 沢田纲吉：“……辈？” 他有这么讨人嫌吗？他应该伪装的很好才对啊。 事实上这不是他伪装的好不好的问题，云雀恭弥就是一视同仁的讨厌所有群聚者罢了，哪怕这场“群聚”不是沢田纲吉的错，他最多在揍人的时候不把这只食草动物纳入考虑。 更何况某种程度上来说，纲吉的“伪装”还真瞒不过他。毕竟是他身边少有的没什么案件发生的地方，云雀还挺重视并盛中学，其中发生的大部分事情他都有所了解。 自然也包括知名的“废柴纲”身边发生的微妙变化。 只不过他不在意罢了。 人家都表现的如此嫌弃，纲吉也不可能再上去惹人不快，简单道了个谢就离开了天台。 那些被揍到哭爹喊娘的不良们也在云雀的死亡视线中灰溜溜滚蛋。 天台一时恢复了平静。 …… 几天后，还是那个天台，还是那个少年。 云雀恭弥难得没有上来就找地方躺下睡觉，反而靠在护栏边，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甚至调查他。可他反追回去，却并未发现丝毫踪迹。 若说他能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刻意关注……就只有那个“事件体质”了。 正思忖着，他忽有所感，陡然回头，目光直直看向校门处，和仰起头的神秘黑衣男对上视线。 云雀恭弥眉头微蹙，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浮萍拐。 那个男人……很危险。 …… 可惜云豆并不能共情主人的警惕。在追随云雀的目光看向校门的那一刻，大仓烨子就把云雀抛到了一边。 若不是无法完全掌控身体，她甚至都想直接从楼顶跳下去！ 不管是鸟类的眼睛还是猎犬经过改造的身体素质，都可以证明大仓烨子的视力相当优越。因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神秘黑衣男身后飘着的“背后灵”。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同僚是如此顺眼。 终于！有人！和她交换情报了！ 第113章 混乱（十七） 云雀恭弥和沢田纲吉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除了同在一个学校外基本毫无交集。更何况大仓烨子不知道那个神秘男子和沢田纲吉有关，一时竟找不到机会和下属碰面。 沢田纲吉这边则是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reborn说是给他时间想清楚，实则并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自顾自开始了所谓的“特训”。 先从放狗追逐开始, 以锻炼逃跑速度和耐力。等纲吉适应了光太郎, 追逐他的狗子就从吉娃娃进化到了更凶残的德牧, 主打一个循序渐进。 第221章 此外，防身术也被迫学了起来。reborn对待体术初学者还算宽容, 他掏出一沓写着柔道、跆拳道、空手道、合气道、武术……等名字的卡牌, 看似相当民主地让沢田纲吉抽签。 纲吉：“……” 讲真的，他不想学来着, 可这人拿枪指着他啊！ 最后只能颤巍巍抽出了一个【合气道】。 “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么拼死也要学起来哦！”魔鬼家教挂着“核善”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十几个合气道市级冠军每天固定围殴他半个小时。 纲吉：弱小，可怜, 又无助.jpg reborn的一切行动放在沢田纲吉眼里不可谓不魔鬼，可若是被reborn曾经的学生看到，或许都得羡慕到流泪。 ——这可是“那个”（重音）reborn呐！手段居然有如此温和的时候！ 当年他们在他手底下, 可是真正的“做不到就去死”啊！ 虽说手段激烈了亿点，但reborn确实是一个靠谱的家庭教师，因材施教是基本功。假若沢田纲吉并未觉醒神之光, 而是点燃了彭格列家传的大空火炎, 或许他就得用培养首领候选人的方式来培养他。可凡事没有如果。神之光在武力上的造诣再训练也是有上限的，方向只能放在自保上，甚至reborn还得小心不能真的把人练死了。 “命运”一词在神之光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将注定得到彭格列及其所有盟友家族的尊崇和爱护, 却也注定要承担更加艰难和痛苦的未来。 ——这是从初代起就定下的契约。 reborn漠然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少年，压下了内心那点感慨。 很可惜, 沢田纲吉是看不出reborn对他的优待了，作为一个柔弱的辅助，这几天的遭遇属实过于难为他。 以至于有时他都想要去求神拜佛，看上天能不能赐给他一个人分担压力。 …… 上天有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不好说，reborn倒确实给他找来了一个所谓的“同伴”。 “我叫狱寺隼人，初次来到日本，请多指教。” 银灰发色的少年人臭着一张脸，却又因不明原因压抑自己的情绪维持着面上的礼貌。 沢田纲吉在自己的座位上抬起头瞅了一眼，默默抽了抽嘴角。 真巧哈，reborn来自意大利，这位新同学也是意大利转学来的呢…… ——他俩要是没关系，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转校生有何目的…… 沢田纲吉正思忖着，就看到新同学气势汹汹地走到他座位旁，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然而不等纲吉想出什么应对，就见这人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收敛起那种吓人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用力鞠了一躬。 “公主殿下，从今以后将由我来保护您！” 沢田纲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眼前这场面属实有点出乎意料，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伪装都要破功，忍不住露出了一种看傻子的表情。 公主，首先得是个女的吧？ 他歪头，狐疑地端详新同学——这也没瞎啊？ 纲吉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也不像女孩子啊？ “呃，这位同学……我是男的。”沢田纲吉委婉提醒。 然而狱寺隼人没有get到他的委婉，一脸理所当然：“没错，您就是彭格列的天选之子，拥有神之光的公主殿下。” “神之光”这个词一出，纲吉就确认这个奇怪的家伙确实是冲着他来的了，但是…… “为什么叫我公主？” 狱寺隼人眨眨眼，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公主就是公主啊？有什么问题吗？” 沢田纲吉：“……” 得，跟他讲不清楚。 他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赶在正式上课前对狱寺隼人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们先握个手吧。” 能看出狱寺隼人的表情还有些犹疑，显然对所谓的保护“公主殿下”这个任务不算满意。纲吉也懒得去猜他的想法，背后到底有什么，等握了手他自然能得知。 新同学到底还是给了“神之光”面子，握上了他的手。 上课铃恰好响起，这位长得像个不良的转学生竟像个好学生一样乖乖坐到位置上，正正经经开始听课。 沢田纲吉也默默消化起刚才接触得到的信息。 短暂的接触中他能看到的内容不多，他的能力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心意，只提取了与神之光有关的内容。 就如他所推测的那样，狱寺隼人果然和reborn提到的那个mafia家族有关，是由家族选出的专门保护神之光的护卫队候选之一。 不过彭格列内部不把这个叫做护卫队，而是称之为“守护者”。 狱寺隼人的记忆中看，貌似只有彭格列首领以及首领候选人才有资格为自己选择伙伴作为守护者。而“神之光”是唯一的特例。神之光没有什么战斗力，又总是受人觊觎，需要有忠诚的守护者保护。 受人觊觎……？ 沢田纲吉轻轻皱起眉头。 想要拥有奶妈是人之常情，可不管是reborn的说法还是狱寺隼人的记忆都能看出，神之光一代就只有这么一个，治愈上还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到底有哪里值得觊觎的？甚至还需要专门选择为神之光守护者？ 第222章 直接在家族中保护起来不是更安全么？ 更何况这份记忆里，彭格列乃至以彭格列为首的绝大部分mafia家族都对神之光推崇备至，至少明面上不可能去伤害神之光，怎会有那么大的危险性呢？ 沢田纲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再看狱寺隼人，他其实并不甘愿做神之光的守护者。这个慕强的少年甚至想竞争一把彭格列继承人的身份，以他的实力和天赋也未尝没有机会，结果却被家族送来保护柔弱的“公主”，他不甘心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在纲吉看来，狱寺隼人恐怕一开始就没有继承彭格列的可能，那些零碎的记忆中能明显看出他就是被作为一个优秀下属或者“磨刀石”而培养的，不是神之光也会是别人。 这样问题又回到开始那个——“神之光”到底特殊在哪？ 狱寺隼人这种天赋和实力都不缺的“家臣”都会被派来保护神之光，足见神之光的重要性至少在其之上，更何况reborn还说他将会继承老爹的门外顾问首领位置。 他对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没有什么了解，狱寺隼人的记忆里倒很清楚，门外顾问的首领权力甚至接近二把手，就算平时不怎么管事也得有个镇场子的强者当首领吧？凭什么交给他继承？ 他可不觉得那个老爹有这么大面子。 沢田纲吉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回去问reborn能不能得到正面回答。 相比起来，“公主”这个称呼倒是挺好理解的。 据说历任神之光都是女性，又在意大利各大mafia家族之间地位相当超然，许多人就尊称其为公主。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到了这一代是他这么个妥妥的男性觉醒了神之光。狱寺隼人这个死心眼的也不知道变通，一口一个“公主”的叫着。 这恐怕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归根结底还是不够认可他，只不过因着“神之光”的身份对他保持基本的尊重，却不可能真的乖乖听他差遣。 老实说，沢田纲吉也没有硬要收服他的想法，甚至想离他越远越好。他又不想去当mafia，身边杵着彭格列重点培养的狱寺隼人，岂不是昭告天下他很重要吗？ ——这到底是保护他还是拿他当靶子啊？！ 自从觉醒了这个所谓的“神之光”，他什么好处都没享受到，现在又发现了一大堆可能潜藏的危机。 沢田纲吉简直欲哭无泪。 …… 事情的发展从不以沢田纲吉的意志为转移，不管是reborn的特训，还是狱寺隼人的保护，他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到放学，狱寺隼人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委婉拒绝，这人都像听不懂一样。 “我会保护好你的，公主殿下！” 纲吉：“……” 好吧，这人是真听不懂。 他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个小尾巴。 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些喜欢欺负他的不良看到狱寺隼人不好惹的样子，没敢再过来骚扰他了，也算是清净。 沢田纲吉闷着头往前走，一句话都没和身边的“保护者”交谈。 走着走着，一股寒意缓缓从脚底升起。少年打了个寒颤，摸了摸手臂上立起的汗毛，像警惕的小动物似地左右看了看。 他终于说出了这一路上的第一句话：“狱寺同学，你有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狱寺隼人一愣。他倒没有质疑纲吉，而是同样停下脚步四下观察。 现在正是学生放学和上班族下班的时间，街道上应当有许多车辆，也有不少往来的行人。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身边已变得死一般寂静。 不仅没有人声、车声，甚至连普通的风吹鸟叫都销声匿迹。 狱寺隼人狠狠皱起眉头，两手一翻，就不知从哪个地方掏出了一堆……炸药？？ 旁观的沢田纲吉蓦然瞪圆了眼睛。 等等？ ——你的炸药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第114章 混乱（十八） 这是继reborn后沢田纲吉见到的第二个mafia式危险分子。 reborn能随身带枪也就算了, 毕竟列恩那种形态查也查不出来，但是新同学直接揣着一堆炸药到处跑是什么鬼啊？！你们这些意大利人都把什么东西带到日本了啊！！！ ——可怜的纲吉，在向幕后黑手进化的过程中跑偏到吐槽役了呢。 还没从对炸药的震惊缓过来，纲吉又看到了新的毁三观的玩意儿。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一团团黏腻的紫黑色“液体”从街道各个角落渗了出来, 向他们的方向攀爬。这些黏糊糊看上去就很恶心的东西缓缓汇聚在一起, 形成了看不清五官的黑色人形。 说是人形也不准确。那些看似长着人类四肢的鬼东西, 还有着一些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角、爪子或是尾巴，每一个都长得不太一样, 丑得千奇百怪。 “好……香……好香……” 沢田纲吉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它、它们还会说话！” 狱寺隼人神情凝重, 低声道：“污染物……” 纲吉“唰”地扭头看他：“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污染物又是什么？” 狱寺隼人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挡在身后：“一会儿我数一二三, 你往后面跑。” 虽然不喜欢这个神之光，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无论如何, 神之光不能出事。 第223章 “喂你……” “一。” 引线点燃，发出嘶嘶的声响。 “二。” 炸药脱手而出，飞向污染物。 “三！” “轰——” 炸药掀起的烟尘阻碍了视线, 沢田纲吉毫不犹豫转身就跑——这东西一看就很危险，他留着也是拖后腿。 狱寺隼人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往身后扔炸药阻拦。 显然那些污染物不会这么轻易被炸死, 它们发出意味不明的嚎叫, 挥动着奇形怪状的四肢追了过来。 这段时间reborn的特训颇有成效，起码沢田纲吉跑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可是他们跑了好几圈也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存在。百忙之中纲吉观察了一番，发现他们好像只在这一片区域打转，怎么跑也没有看到新的建筑。 ——鬼打墙？ 狱寺隼人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 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炸弹，越过纲吉就扔到了前面。 随着炸弹爆开, 前方拐角处凭空泛起了一阵波纹，仿佛空间都开始扭曲。 狱寺隼人猛然拽过沢田纲吉，把他往波纹处一推。 “往前跑，不要回头！” 纲吉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道水膜，身后炸药的轰鸣声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想回头看一看，又想起狱寺隼人的叮嘱，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跑去。 直到穿过巷子来到另一条街，风声、车声、人群的说笑声纷纷涌现，好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少年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才有余裕回想刚才的情况。 不知道狱寺同学怎么样了…… 刚刚脱离危险，急促的心跳还未缓过劲儿来，纲吉的眼神还有些茫然。 他忍不住回头，小巷幽深，看不清更远处的情况。很显然，狱寺隼人并未跟着他一起跑出来。 狱寺同学知道那东西的名字，应该有对付的方法。 他的合气道水平还处于天天挨揍的状态，就连逃命速度也不过堪堪和狱寺同学持平，留下也只不过是拖后腿。 更何况，狱寺同学本来就是要保护他的。 这是他的任务不是吗？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妈妈还在家里等他，总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可是啊…… 少年握紧了拳头。 可是狱寺同学也只是跟他一样的国中生而已…… 他咬咬牙，转身跑回了巷子里。 ——怎么可以放他一个人在那里啊！ ------------------------------------- 沢田纲吉做了一个在他看来很愚蠢的决定。 为了一个看不上他、只是因为家族任务被迫保护他的讨厌的人类，跑回去送死。 他觉得做出这种蠢事的自己脑子肯定是塞了浆糊，或是进了水。 可饶是如此在心中唾骂自己，他脚下的步伐还是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比刚才逃命时还要快了两分。 不知不觉间，金色的咒印在少年额顶浮现，双眸隐隐变成了亮橙色。 那道临时炸出来的波纹其实在他离开时就已经恢复原状，普通人理应无法再度回去。 然而在沢田纲吉眼中，随着他的接近，依然隐约能看到巷子尽头战斗的场面。 恶心的怪物已经被白发少年消灭大半，胜利的天平本该向他倾斜。 但是……没有了。 哪怕狱寺隼人的炸药好似从异次元空间掏出来的一样不科学，但到底没有真的异次元空间——他的炸药储备是有限的。 失去攻击手段的少年无法阻拦向他扑过来的怪物。 沢田纲吉忍不住瞪大双眼，奋力向前一跃。 他又穿过了那层水膜一样的屏障，用力撞开狱寺隼人，自己却跌倒在地。 黏腻的污染物在他的瞳孔中放大，他甚至能嗅到那股腐烂的臭味…… 他下意识伸出手试图阻拦—— 【圣护盾】 灿金色的光芒疯狂涌出，扩散成坚实的结界将他牢牢保护在内。 接触到护盾的污染物顿时浑身冒烟，伴着一声尖锐的嚎叫，很快便彻底消散。 沢田纲吉愣愣地趴在地上，一只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 “嘶……” 从胳膊上传来的刺痛把他从怔愣中唤醒，刚才救人太着急，摔倒的时候手上磨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反应过来后才觉出痛来。 圣护盾化作光点消散，沢田纲吉捂着伤口艰难从地上爬起来。 觉醒神之光以来他不是没想过锻炼这份能力，但从未成功过。他身边唯一对此有所了解的reborn说的话实在太过抽象，开口闭口“觉悟”之类的，让他摸不着头脑。没想到今天倒是阴差阳错成功了，用的还是最适合保护自己的圣护盾，也算是因祸得福。 “狱寺同学，你还好……” 他转身想要看看狱寺隼人的情况，却发现被他撞开的少年一直维持着倒地的姿势，仔细看去身上似乎还在发抖。 沢田纲吉连忙上前蹲下查看，这个独自奋战的同学身上多出了许多伤口，那些伤口边缘透着不祥的紫黑色，甚至隐隐有黑气在向脸上蔓延。 狱寺隼人眉头紧皱，神情痛苦，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是……什么情况？ 纲吉观察着这些跟污染物迷之相似的伤口，不用想也知道狱寺同学的情况和那些鬼东西有关，却不清楚到底是中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第224章 少年的体温越来越低，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紫，就算现在送医院也不见得来得及。 纲吉也没空想东想西了，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释放圣护盾的状态，伸手覆在他的伤口上。 ——【神之光】 金色的光芒再次出现，这回没有形成结界状的护盾，而是化作暖流涌入伤口，驱逐那些不祥的黑气。 伤势肉眼可见的愈合，沢田纲吉明显感知到自己身上相同的位置开始疼痛起来。 和刚才被水泥地磨破的刺痛不同，这种疼痛夹杂着冷意，如跗骨之俎深入体内，几要让人窒息。 少年的呼吸粗重起来，冷汗大颗大颗从额上砸落，覆在伤口上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直到确认狱寺隼人身上的伤完全愈合，他才将人松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喘气。 治疗的过程很短暂，但在他的体感里却如此漫长，感觉比他当初被不良们揍一顿还难受。 啧，这什么破能力，恐怕只有圣母病才会用吧！ 他低着头默默等那阵疼痛过去，心里忍不住抱怨，并不觉得他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全副心神都放在忍耐疼痛上的沢田纲吉并未发现，刚才被他治疗的新同学已经醒了过来。 一双手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纲吉抬起头，就看到上一秒快死了的狱寺隼人此刻精神百倍，满眼崇拜地摆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不愧是公主殿下！”他超大声道，脸上还泛着一丝诡异的微红，“我为之前的失礼向您道歉！万分感激您愿意屈尊救我性命！” “我愿追随您到天涯海角，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吧！” 沢田纲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们mafia的忠心，这么好获得的吗？ …… 沢田纲吉实在搞不懂狱寺隼人的脑回路，但他也不至于拒绝这人的效忠。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觉得狱寺隼人这种“守护者”只会让他成为靶子给他添麻烦的话，见过那些“污染物”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玩意儿就不是普通的危险啊！ 这就是reborn所说的“神之光”会遭遇的危险的话……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人保护一下。 他瞅了瞅依然保持土下座的狱寺隼人，试探着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 “能别叫我公主吗……”听起来中二又羞耻不说，他还是男孩子啊！ 彻底被沢田纲吉所折服的少年毫不犹豫改口：“boss！” 纲吉忍不住捂脸：“叫boss也不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但是这点狱寺隼人就不太同意了：“叫名字实在太不尊重您了！您是如此善良宽容，我却不能因此失礼。” 纲吉：“……” 算了，boss就boss吧，起码比公主好。 此时他身上的疼痛已经减弱不少，在狱寺隼人殷勤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污染物消失的那一刻起周遭诡异的死寂就已经破除，两人没走几步就看到reborn靠在附近的电线杆旁。 “呀，看来你们已经见过‘污染物’了。” 纲吉：“……” 好极了，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个恶劣的家庭教师一定躲在附近看戏。 他没心思去指责reborn的不作为，既然他会在这时候现身，就表明他打算再向自己透露一些情报。 “‘污染物’是什么东西？”沢田纲吉直截了当地问道。 狱寺隼人此时还搀扶着他，不过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污染物的信息，只知道那是一种不定期出现伤害他人的怪物，彭格列经常会派人出去清理。 reborn果然没有对此隐瞒：“污染物是由本世界的‘集体意识’和世界背面的能量交汇所形成的怪物。” 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和陌生名词过多，沢田纲吉的脑子居然一时没转过来： “世界……背面？” 第115章 混乱（十九） 跟着reborn视角走的立原道造同样抓心挠肝。他倒是全程跟了下来, 不仅知道reborn联系彭格列叫来狱寺隼人，也知道他来此的目的除了保护和培养，也要负责为神之光遴选守护者。 不过reborn的手段可比他们猎犬还要不走寻常路。比如今天，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俩今天刚认识的国中生走着走着人就突然没了影, 他的“主人”还半点不慌, 老神哉哉地靠在一边等着。 等他们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就是一副刚打完架的样子，颇有些狼狈。 从异能角度看, 他们大概是被牵扯进了某个亚空间中, 经历一番战斗才能出来，而和他们战斗的敌人, 就是reborn所说的“污染物”了。 ——“污染物是由本世界的‘集体意识’和世界背面的能量交汇所形成的怪物。” 这是立原道造进入这个特异点以来听到的最复杂的信息，复杂到甚至要追溯到几百年前彭格列初代时期。 因为某种不明原因，他们世界和另一个世界发生了碰撞, 两个世界互为表里、互不干涉，形成了短暂的平衡。 新出现的世界并没有人类，反而有着很多传说中的幻想种, 妖怪、恶魔、幽灵……甚至据说早年还有神明存在。从整体实力还有位格上，都比他们的世界要高出很多，好在两界无法联通, 否则人类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本来两界若是就这样保持下去, 倒也能和平共处。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的“世界之基”出了问题。 第225章 本世界的“世界之基”是构成世界的七种元素，由“最初种族”负责守护，他们也肩负着监督世界规则正常运转的职责。最初种族会定期向世界之基提供火炎用以稳定世界, 可随着族人越来越少，能量的供给也越发捉襟见肘, 仅剩的几名最初种族决定为世界之基制作具象化的媒介，用以平摊供能。 然而在计划实行之初就遭遇了滑铁卢——两界融合后，世界之基的位置居然正巧落在另一个世界！ 坏消息，本世界的最初种族无法前往另一个世界，别说搞出媒介来了，就连最初的供能方式都没法做到。 好消息，隔壁世界的能量相当充足，他们压根不需要再充能，世界之基自动吸取那边空气中逸散的能量就足以维持运转。 在探查到这一点后，最初种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如果世界也有属性之分，隔壁世界妥妥可以打个“混邪”的标签，他们世界的世界之基一落入隔壁世界便遭受了污染。本来污染也就污染了，反正只要能量足够世界就能稳定运行，被污染的世界之基又不在本世界，压根不会有影响。 ——理论上是这样的。 然而两界的部分能量因世界之基出现了交汇融合。 打个比方，人类的精神世界比大部分寿命漫长的非人类生物要丰富的多，很多国家都有那种依靠人类信仰诞生出神明的传说。如果说在他们这种“低魔”世界，“传说”就仅仅是“传说”的话，和隔壁“高魔”世界融合后就不一定了。 人类的这些精神信念通过被污染的世界之基进入那个世界，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情绪一律会被扭曲成负面的，这些负面能量在高魔世界成长极快，又同化了许多低等魔物，就这样形成了所谓的“污染物”。 这些污染物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破坏和杀戮，与他们接触久了甚至同样也会被污染。最麻烦的一点是，由于它是两界“结合”的产物，根本不受世界之间的限制，可以随意往来两界！ 对于隔壁那群人均自走核弹的妖魔鬼怪来说，污染物只是种很麻烦的虫子罢了，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根本。 可柔弱的人类不行啊！普通人类面对污染物不是死就是被同化，世界之基原本的所在地意大利更是首当其冲遭了灾，彭格列最早便是初代目为了抵御污染物灾难而建立起的自卫组织。 初代彭格列成员无论实力还是凝聚力都相当强劲，联合了许多愿意追随他们的家族，硬生生凭着人类之躯将灾难限定在意大利境内，没有扩散出去。最初种族也钦佩他们的意志，找到他们并告知了污染物出现的原委，希望能共同商议解决方法。 最后，几名最初种族燃烧生命力远程借助了世界之基的力量前往另一个世界，顶着不断侵蚀自身的污染，和那个世界最强的几名妖魔统领达成合作，并从神明遗址中唤醒了早已消失的神明的投影。 这些强大的非人类原本对污染物持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考虑到虫子多了也麻烦，他们还是同意出手，和神明投影一起构筑了一个横亘两界的封印，将污染物牢牢困在封印之中。 可是封印能承受的污染是有极限的，每过五十年封印效果就会开始减弱，污染物也会现世，如果无人阻止，封印会在污染物的冲击下逐渐失去效果。 于是彭格列家族成员以及追随者们在最初种族的舍命帮助下，通过初代雾守d·斯佩多的媒介和这些妖魔以及神明定下契约，抽取了世界之基的力量，熔铸成三枚契约咒印—— 【神之咒】：神明的爱与包容，以己身普渡世人。 【人之咒】：人类的情与智慧，观世间七情六欲。 【妖之咒】：妖物的欲与执念，肆意且吞噬无度。 其中【神之咒】与【妖之咒】将会在彭格列家族以及追随者们的后代中出现，而【人之咒】自人类意识中凝聚，则无法限定其对宿体的选择。不论三咒印出现在谁的身上，这些定下契约的人以及其后代，乃至未来加入他们家族的人都必须保护咒印觉醒者，这也是他们付出的“代价”之一。 这三枚包含了妖魔、神明、人类以及世界之基力量的咒印将在封印开始减弱时选择“人柱”降世，代代流传。 他们是世界基石的显化，有着有别于火炎的特殊能力，是封印减弱期间击退污染物必不可少的力量，也承担着来自污染物的诅咒。 …… “神之光，或者说神之咒是唯一可以驱散污染的能力，也是三咒的核心。那些因为封印减弱出现在外界的污染物将会下意识被神之咒吸引，因此每代神之咒在离世前都会预言下一代神之咒所在，以便最快将其保护起来。” 这些隐秘就连本就出身于彭格列家族的狱寺隼人都没有听过，更别说临时赶鸭子上架的沢田纲吉了。 这些内容基本上重塑了他的三观，也让他不得不认清一些倒霉的现实。 ——只要他有这个该死的【神之咒】，那些污染物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只能去上彭格列的贼船。 沢田纲吉又过了一遍reborn刚才说的一大堆信息，找出了最值得关注的一点：“污染物的诅咒……是什么诅咒？” “神之咒的诅咒，你应该已经体会过了。” reborn没有明说，只是示意他看向完好无损的狱寺隼人。 第226章 沢田纲吉秒懂。 确实，那种给人治疗自己受痛的能力，怎么不算诅咒呢？ “那另外两个你们找到了吗？” reborn点点头：“【妖之咒】就在意大利，你以后会有机会见到他的。至于【人之咒】……” 他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某个拐角：“他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这一点。” 沢田纲吉：“……”谜语人真讨厌。 算了，反正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另外两个暂时跟他没什么关系。 遭遇了一场生死危机，又从reborn口中得到了大量情报，沢田纲吉现在多少有些头重脚轻。 眼看着reborn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他能感觉到这人肯定还有隐瞒——纲吉也没必要在此继续停留，他的胳膊还在流血，刚才跌倒的时候脚好像也扭到了，他得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免得被妈妈看见了担心。 这也是神之光的缺点——不能治疗自己的奶妈算什么奶妈！ 沢田纲吉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在狱寺隼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 reborn并没有跟着，而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看向之前那个拐角：“我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那么，要加入彭格列家族么？” 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缓缓飘、啊不，走出来一个黑发少年。 “我讨厌群聚。”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说的话和拒绝也没什么区别。 reborn勾了勾唇：“阿纲是不一样的。” 【神之咒】对于其他两枚咒印的觉醒者来说是特殊的。所谓“命运”一说太过虚无缥缈，其实了解咒印的人都清楚，每一代神之咒之所以能吸引另外两枚咒印，主要还是在于它本身的力量——只要体会过，便无法拒绝。 不过他所说的却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理解。 ——“沢田纲吉”和历代的【神之咒】也是不一样的。 就算没有觉醒，咒印也会潜移默化地改造宿体，神之光传承了神明的部分力量，自然也拥有神一般的性格。 但沢田纲吉与那些温柔但有些柔弱的“公主”不同，在他看来，他的这位学生…… ——可是有着成为“王”的潜质的。 第116章 混乱（二十） “那也与我无关。” 这个“与他无关”说的不仅仅是加不加入彭格列的问题, 也指代那些咒印。 【神之咒】天生吸引污染物，不管本身意愿如何他都得去解决那个所谓的封印。但云雀恭弥不一样，至少从刚才听到的信息来看，【人之咒】并不会被污染物针对, 他对拯救世界可没有兴趣。 从小到大, 因为这奇妙的“事件体质”, 他见多了人与人之间的憎恶、攻讦，当然也不乏浓郁却扭曲的爱意。他就像一个暴风眼的中心, 无数人在他周围上演爱恨情仇, 他自己却永远不会参与其中。 并盛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这种情况很容易就会传开，或许因为他家里颇有钱财和势力，倒不至于因此受什么委屈, 不过一些“灾星”之类的闲言碎语还是难以避免的。 云雀恭弥小时候未尝没有因为那灾星之说怀疑过自己，为了不再造成血案，他尽量远离人群, 封闭自己。如果觉得无聊了就去学习更多的东西，枪械、驾驶、足球、格斗……偶尔也会看看恐怖片什么的，反正总有东西能打发时间。 但饶是他如此克制, 麻烦依然不受他的意志为转移, 总有那么些渣滓遵循“日本传统”，想要对“孤僻的弱者”一逞威风。 很可惜，他不是弱者。只要他想，区区几个霸凌者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有时候甚至也会冒出一些把那群家伙全都打服，让他们不要再来烦人的想法。 然而这种想法并没来得及实施。不需要他出手, 那些渣滓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到报应——或是家里出了问题，或是自己遭人报复。轻则受伤卧床不起，重则……就给云雀身边的凶杀案再增添一笔了。 荒谬且充满戏剧性。 在遇到reborn之前，云雀恭弥研究过自己的情况，毕竟这种诅咒一样的奇怪体质很难用科学解释。但要说完全的玄学因素也不尽然，他的“力量”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一个诱因，让周围人本就有的矛盾爆发出来。 比如那些霸凌者自身就已得罪过不少人，能教出他们这样孩子的家庭也难免有些或大或小的问题。当他们靠近自己时，这些东西自然会被诱发，形成了类似现世报的效果。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云雀恭弥身边的每一个案件都有其源头和动机，看得多了他反而不再对自己抱有怀疑。 人类就是这样的，每个人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在暗中标好了结局。 不论是那些发生在他身边的案件，还是因人类精神能量出现的污染物，都不过是人类自作自受罢了。 【人之咒】，真是一个很贴切的名字——他本就是人之诅咒的化身，又怎么指望他去救世呢？ reborn注视着被厚厚刘海遮挡住双眼的少年，轻轻挑了挑眉。 有意思。 不够慈悲的神之咒已经足够令人意外，人之咒居然也出现了变化么？ 相比于一觉醒就会被mafia找到的神之咒和妖之咒，流落在外的人之咒多少会经历一些较为困苦的时期。因为人之咒的特性，宿体本人倒不会真的受到什么肉.体上的伤害，可从小被人避之唯恐不及所造成的精神伤害却不容小视。 第227章 都说童年阴影需要一生去治愈，彭格列情报库中流传下来的历代人之咒多少都有一些自厌和自毁情绪，又因为天生的高智商下意识隐瞒自身情况，时常会让彭格列的心理医生感到头疼。 云雀恭弥不一样，单纯从资料里了解到的信息还是过于片面，当真正和他面对面交谈时，reborn看出了更多隐藏在阴沉表象下的真实。 以他世界第一杀手的直觉和看人眼光，云雀恭弥这人与其说是被人孤立导致的孤僻，不如说是以一己之力孤立了其他所有人。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 ——傲慢。 没错，这一代的人之咒与其说是自厌，更像是傲慢的王者，站在高台之上冷漠地俯视那些不断上演的荒诞戏剧。 “这可真是……” reborn低声自语，这一趟日本之行可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他忍不住开始好奇前段时间意大利那边发现的【妖之咒】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看着黑发少年，语带笑意：“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你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咒印的情报吧？” “我会自己调查。” “那就去查吧，”reborn很爽快，根本没有再劝的意思，“等你调查到满意的结果，应该就能做出最适合你的选择。” 他随手在旁边的墙壁上一拍，一道暗门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只见他转身踏入门内，很快消失在云雀恭弥的视线中。 云雀：“……” 彭格列家族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这才几天居然就在并盛街道上装了机关。云雀可不信reborn只有这一道暗门而已。 “云豆，走了。” 他轻哼一声，把不知什么时候飞到围墙顶上的云豆唤下来，随手撸了撸小鸟的头顶，也转身离去。 无人知晓这场明面上只有两个人的交谈，实则背地还有两只“小动物”完成了一次情报交换。 ------------------------------------- “污染物？世界背面？咒印？” 不能跟着沢田纲吉去上学的留守狗子·西格玛，听着立原道造传回来的情报，双眼仿佛变成了蚊香状。 前段时间立原道造就已经告诉过他他发现了大仓烨子所在，听到那个爆娇的猎犬居然变成了一只激萌小黄鸟，西格玛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可惜他迟迟没能见到“云豆”。云雀恭弥家的房子很大，安保也不错，至少小动物是闯不进去的，因此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唯一让他有些郁卒的就是——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没有参与上！ 不是，明明他才是最早跟着沢田纲吉的人，凭什么猎犬都比他知道得早啊！ 西格玛顿时觉得狗生艰难，就连这个特异点都在欺负他。 立原道造对此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西格玛虽然近水楼台，但到底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狗狗而已，和列恩这种战斗伙伴当然是不一样的。至少很多事情reborn不会刻意瞒着列恩。 更何况相比他可怜的副队长，他们这边进展已经很好了。 西格玛：……有道理。 当有人比你更惨的时候，再回顾自己的经历也就不觉得惨了，更何况侦探社那三个人至今还不见踪影呢。 不过此前他们就推测，那三人大概率会在同样被卷入特异点的白兰·杰索身边，结合立原给的情报，白兰或许就是意大利那边发现的【妖之咒】。 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相遇了。 …… “受死吧，reborn！” “boss，我来保护你！” “你们在玩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等等，那边不能炸！” “轰——” 听到动静的吉娃娃从狗窝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院子里闹腾的一群人，又默默缩了回去。 特异点的时间一晃而过，得知那么多隐秘的沢田纲吉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只能在reborn的魔鬼训练下挣扎求生。 除了训练自己的弟子，reborn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另一个任务，沢田纲吉也做好了身边会出现更多保护者的心理准备。 ——但这绝对不包括才五岁的小男孩。 当是时，沢田纲吉低头看着因为吃不到蛋糕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奶牛”。以及气定神闲坐在对面喝茶的reborn，脸色相当精彩。 保护神之光是那些mafia家族的任务，但够不够尽心尽力还是得看个体情况而定。所以如狱寺隼人这般跟他年龄差不多，专程过来和他培养感情和忠心的情况，他还是能理解的。甚至reborn想把误会他们在玩“mafia游戏”的山本同学拉进来他也勉强能接受。毕竟山本同学家里还有点武道背景，自身运动神经又很出色，纲吉虽然不至于故意诱导别人淌这个浑水，可也不会强硬拒绝，顺其自然也好。 但！是！ 五岁小男孩是什么鬼啊！ 培养忠心要从这么小的娃娃抓起了吗？！ 蓝波甚至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干嘛的，至今还觉得他是专程来挑战reborn的呢！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纲吉觉得不行，纲吉觉得不可。 “波维诺家族虽然只是一个中小型家族，但在时空方面的技术上有着独一无二的优势。”reborn为弟子选择的守护者可不是随便捡来的，虽然看起来各有各的不靠谱，但从长远看都是最适合他的伙伴。 第228章 波维诺家族的时空技术可以称得上一句超前，若不是硬实力实在不行，怕遭人觊觎，成果被人抢夺，他们也不至于投靠彭格列。他们曾研究过将本时间线的人和十年后的自己进行交换的技术，甚至都做出了成果，但是在试用时却失败了。 不过失败却不代表他们的理论不可行。他们改换了实验方向，将交换对象锁定成世界背面的物种，成功研发出可以将本世界人交换到世界背面的“翻转火箭炮”，并成功交换来一位高等魔物。 这位高等魔物对人类的态度还算友好，给他们提供了很多另一世界的信息。但不幸的是，等他被交换回去后，重新归来的那位实验志愿者已经变成了污染物，给当时的波维诺家族造成了不少麻烦。从此之后“翻转火箭炮”就被彭格列下令封锁，禁止随意使用。 说这些只是想要表明，波维诺家族的技术力或许在针对封印方面很有作用，收一个他们家的孩子在神之光身边就能换来他们家族的全力相助，相当值得。更何况reborn也不是什么人都收。蓝波虽然年纪小，但也已经体现出了不俗的天赋，除了性格上还需要掰一掰以外，等他长大几乎就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强者。 “根据波维诺家族提供的数据，封印效果降到最低起码还需要十年，十五岁的蓝波足够派上用场了。” reborn的说法虽然冷酷又功利了些，但确实很有道理。 沢田纲吉权衡之后，勉强接受了自己将会有一个五岁的雷守这一悲惨事实。 那么……既然被迫带孩子的命运已经注定压在他肩头，有些事就不能放着不管了。 …… “妈妈。” “怎么啦，纲君？” 沢田纲吉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背后仿佛有黑百合绽放。 “蓝波他从这么远跑到日本，肯定很想家，我们做一点他的家乡美食招待他怎么样？” 熊孩子嘛……总该治一治才会听话。 “说的也是，这么小就背井离乡很不容易呢。”沢田奈奈低头思索，“意大利的话，会喜欢吃什么呢？” “欧洲人都会喜欢吃披萨的吧，我们做披萨肯定不会有错的。” 沢田纲吉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今天路过超市买了一些水果，搭配起来肯定很美味！” 沢田奈奈一捶手心：“对啊！我都差点忘了，小孩子是要多补充维生素才是。” 她不觉得自家孩子说的有哪里不对，毕竟水果在日本是相当昂贵的东西，用来招待客人可一点都不寒碜，甚至还能表现出主人家对客人的重视。 “我来帮忙吧妈妈，别被扎到了。” 纲吉推开母亲伸来的手，勤快地从购物袋里拿出自己买的水果—— 一颗黄澄澄，散发着清香的……菠萝。 第117章 混乱（二一） 虽说当初reborn成为他家庭教师的明面上的雇佣条件是包吃包住, 实际上并没有天天留在沢田家，尤其是晚上，基本不会留宿。毕竟谁都知道沢田家男主人不在，reborn一个成年男性要是经常留宿的话, 就算奈奈妈妈和纲吉并不在意, 也要考虑一下邻里间的闲言碎语。 按以往的规律, 这个点reborn还没有回来的话，就说明他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至于狱寺隼人那边, 据说他的姐姐也从意大利过来了, 他需要去打探敌情（纲吉：为什么是敌情？），所以在例行护送纲吉回家之后就婉拒了奈奈妈妈的晚饭邀请提前离开。 说这么多只是想表示, 沢田纲吉在做出这个真·违背祖宗的决定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今晚会出现在餐桌上的意大利人——只有蓝波一个！ （纯正意大利人·彭格列初代目·giotto：我没有你这种后代！）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沢田纲吉或许在特异点里也继承了本体的霉运，今日前来蹭晚饭的“客人”数量有些超出预计。 “啊，今天居然有披萨呀。”山本武眨眨眼, 好似并没有察觉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氛围。 刚出炉的菠萝披萨散发着香气，奈奈妈妈还在厨房忙碌着。在场的意大利人“们”（重音）盯着桌子上的不明饼状物，拒绝承认这东西叫“披萨”, 表情如临大敌。 狱寺隼人深吸一口气, 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抬手伸向那个让他隐约幻视自家老姐的披萨：“如果这就是成为boss的左右手必须经历的考验的话，我就是拼死也会做到！” reborn扯了扯嘴角，列恩跃入他的掌心, 沢田纲吉只觉眼前一花，冰冷的枪口就抵住了他的额头。 沢田纲吉：“……” 冷汗缓缓浸湿后背, 他脸上依然保持着普度众生的笑容，说服自己暂且无视了危险的枪口，然后默默把狱寺隼人的手压了回来。 “狱寺君，这不是给你吃的。”他温声劝阻，小眼神一下一下地瞥向表情危险的reborn，疯狂暗示这个菠萝披萨真的不是在针对他。 reborn能看不出真相是什么吗？但是吃不吃是一回事，这种异端仅仅只是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冒犯。若不是考虑到这份食物是奈奈妈妈怀抱善意精心准备的，他都能当场掀桌。 更何况他虽然晚上不常留宿，但出现的频率可不是沢田纲吉能摸清楚的。也就是说，对于他今晚会不会出现这件事，蠢纲心里根本就没底，完全就是在赌运气。 第229章 沢田纲吉会没想到这一点吗？不，他不过是仗着reborn不会真的杀掉神之光而有恃无恐罢了。甚至如果被他撞上，刚好可以暗戳戳恶心他一下，小小报复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 reborn瞥了一眼准备从厨房出来的奈奈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收起了枪支。 “有点长进嘛，蠢纲。”这才几天就已经想着要反算计他了，不过想要骗过他还是嫩了点，“明天的训练加倍。” 纲吉：“……” 糟糕，明天是周末，他就算想以上学为理由都没法躲掉了。 没办法，既然想搞事就要承担起搞事的后果，小小年纪就带了点黑的沢田纲吉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就算要付出代价，他也得先把自己的目的达成。 此时的蓝波已经闻着饭菜香气从楼上跑了下来，满脸兴奋地就要扑到餐桌上。 “呜哇！蓝波大人快饿死啦！” 狱寺隼人正因不需要“以身试险”而松了口气，纲吉和reborn之间气氛还很僵硬，山本武依然不明所以……五岁男孩却看不明白餐桌上的诡谲，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 “这、这是什么东西？！！” 在看清桌上不明饼状物的真容之后，蓝波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沢田纲吉笑得犹如在散发圣光：“是好吃的哦~” 男孩满眼惊恐，转身就要跳下桌子逃离。 温柔慈悲的神之光双唇轻启：“狱寺君，麻烦帮我抓住他。” 自诩boss左右手的狱寺隼人身体动作快过大脑，眼疾手快地逮住了小奶牛，又熟门熟路地制住他的双手，以防他从那个疑似异次元空间的爆炸头里掏出些什么危险物品。 纲吉铲起一块披萨，满脸体贴地靠近试图喂食：“饿坏了吧，这可是妈妈专门为你准备的呢。” 然而在蓝波眼中，这个他曾经看不上眼的蠢纲此刻却如同恶鬼。 男孩瞪大双眼，忍不住哭嚎出声：“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 奈奈妈妈终于端着其他菜品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大哭的孩子表情有些担忧：“这是怎么了？是披萨不好吃吗？” 沢田纲吉果断把披萨塞进蓝波的嘴里，刺耳的哭声顿时止住：“当然没有！是妈妈做的太好吃了。” 已经开吃的山本武赞同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助纣为虐的狱寺隼人低头看了看突然被塞了菠萝披萨，表情已经呆滞到快傻了的蓝波，心里不免有些戚戚然。 想当年，父亲逼他吃下碧洋琪的料理时，他也是如此生无可恋。至少在意大利人眼中，菠萝披萨的杀伤力不比碧洋琪的有毒料理低。 然而还不等他升起兔死狐悲之感，耳边就传来了boss温温柔柔的声音：“你说对不对呀？狱寺君。” 被boss的温柔语气冲昏头脑的狱寺隼人毫不犹豫抛掉了那点共情，坚定点头：“boss说得都对！” reborn轻哼一声，没有参与。 沢田奈奈松了口气，把准备好的其他菜品端上餐桌：“纲君说只吃披萨不够丰盛，我还做了一些日式料理。” 毕竟沢田纲吉只是想要治治熊孩子，在提前预料到reborn有可能会出现的前提下，他当然不至于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除蓝波以外的其他意大利人还是有选择的。 妈妈的爱心料理可一点都不能浪费！ 嗯，他可真是个为人着想的boss呢。 ------------------------------------- 沢田纲吉成功在不听话的未来下属面前建立了威严（或者说是恐惧），自己也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第二天很是经历了一番魔鬼的怒火，连带着山本君和狱寺君都一并被reborn迁怒。 他们的惨状还被出来晨练的热血少年笹川了平围观，兴致勃勃地表示要加入他们“极限的训练”。 reborn也不知想了什么，居然爽快同意了。深知自家家庭教师心黑手狠的程度，沢田纲吉看着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的笹川前辈，默默咽下了劝告的话语。 因为笹川京子曾经帮过他，纲吉对笹川了平的初始好感度还挺高的，而他表达好感的方式嘛…… “呐，笹川前辈很希望挑战自己的极限吗？” 被reborn训练成一摊死狗的众人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沢田纲吉向笹川了平的方向蹭了过来，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当然啦，今天的训练可真是极限的爽快呢！”哪怕失去力气爬不起来，笹川了平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 “这样啊。” 纲吉抬眼看向reborn，两人对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虽然不免有些欺骗老实人的嫌疑，但某种微妙的乐子人心态勉强压下了这点心虚。老实说，他挺想看看总是喊着“极限”的笹川了平，是否真的能达到人类的极限的。 而想要看到这种光辉的话，仅仅只在并盛中学的拳击部可做不到。 ——他默认了reborn想把人拉进来的做法。 …… 从清晨到黄昏，结结实实训练了一整天的神之光及其守护者预备役们终于被reborn大发慈悲放过，甚至还提议请他们去吃并盛最有名的一家高档料理。 沢田纲吉可不觉得reborn会如此好心，然而身边人已经欢呼雀跃地答应下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230章 年纪的少年人正是最有活力的时候，明明之前还累到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才休息一会儿又恢复了打打闹闹的状态。 一行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进了饭店。 一直在重点观察沢田纲吉的立原道造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少年温和又无奈的眉眼，总觉得那种面具般的虚假感消退了不少。 “喂！立原！” 熟悉的嗓音带着命令的意味在他耳边响起。 “到！”立原道造猛一激灵，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然，他的副队长正叉腰飘在店里靠窗的某个座位旁边。 这种高端的料理店一般不允许宠物进入，既然大仓烨子在这里…… 立原道造的视线微微偏移，果然看到那个阴沉沉的黑发少年撑着脑袋坐在座位上，似乎有些不耐烦。 他的对面坐了个中年男人正手舞足蹈地和他说着什么，表情看起来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猎犬敏锐的观察力让他注意到云雀恭弥身上的某些细节——他口袋里探出了一颗黄色的小脑袋，好奇且乖巧地左顾右盼。 立原：破案了，原来副长是这么混进来的。 对料理满心期待的少年们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同学，他们被侍者安排到了另一处空位，不知有心还是无心，他们的位置距离云雀恭弥不算远，但却恰好看不到云雀那边的情况。 这距离倒也方便了两只背后灵交谈。立原道造从大仓烨子口中得知，云雀恭弥本次是受邀而来，对面的中年人是从外地专程跑来并盛寻求云雀家的合作的某个公司老总。 毕竟是出身于大家族，云雀本身的能力也不弱，家里人当然不愿意他一直这样孤僻下去，偶尔也会给他塞一些这种类型的应酬，有时候碰巧遇到云雀心情好，确实也会答应走一趟。 云雀当然注意到了吵吵嚷嚷的那一群人，他已经开始对这场应酬感到不满，现在听到不远处的嬉闹声更显烦躁。 群聚…… 他的眼神有些冷。 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请他来到人这么多的餐厅，一看就是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啊。 按照云雀的经验，不需要多久，坐在他身后的那对情侣，左边聚在一起的几个重逢的好友，还有刚刚进包厢的那群看起来像公司聚餐的职员……或是其中一个，或是全都有，必定会发生血案。 ——他等着那声熟悉的尖叫让他从这个无聊的应酬中解脱。 他等啊等，等啊等…… 时间在嘈杂的声响中显得格外漫长。 没有尖叫，没有案件，对面的秃头中年男依然在兴致勃勃地讲着他的项目。 从他来到这家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多年来，只要置身人群中，他的身边从未“平静”过如此长的时间。 云雀恭弥缓缓眯起眼，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豁然起身，无视了挽留他的中年男，大步走到沢田纲吉那一桌。 “……云雀前辈？” 纲吉他们也很惊讶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熟人——在他们印象中，云雀前辈必然不会出现在这种热闹的店铺里才对。 云雀恭弥同样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走到reborn身前，面色阴沉地瞪着他。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reborn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有他的手笔： “我说了，阿纲是特殊的。” 虽然他们好像在讨论自己，但沢田纲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明智的没有去参与那两人的对峙，和其他人一起眼观鼻鼻观心。 这两个人就好像在比赛谁更能沉得住气一样，在reborn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两相对视了很久。 最后是云雀先收回了气势，不过倒不是因为他服软了，只不过是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能抵消他身边负面效果的家伙确实值得他关注，但若是因此便妄想收服他的话，那可就太天真了。 “神之咒……”他低声念了句，又轻飘飘瞥了一眼沢田纲吉，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别说仅仅只是【神之咒】，就算是神明本人来了也不可能轻易获得他的认可。 餐桌上的少年们目送他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完全摸不着头脑。 沢田纲吉看了一眼依然气定神闲的reborn，默默拿起公筷给狱寺隼人夹菜：“狱寺君，这个蛮好吃的，你尝尝看？” 狱寺隼人一秒忘却刚才的微妙气氛，满脸感动：“居然劳烦boss亲自给我夹菜，我真是太荣幸了！”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少年们又恢复了嬉笑打闹状态。 ------------------------------------- “云雀前辈……是【人之咒】吧。” 明明是疑问句，沢田纲吉的语气却很肯定。 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往这个方向联想，但既然reborn对云雀前辈表现出重视，那很多事情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都是并盛人，谁不知道云雀前辈那种奇怪的事件体质啊！再加上reborn曾暗示过【人之咒】也在日本，想要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没错哦，但是看起来人之咒并不想要加入彭格列呢。” reborn看着若有所思的弟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想要抵抗污染物并维系封印，三咒印缺一不可，你必须得想办法拿下他才是。” 第231章 他用淡定的语气说出了冷酷无情的话语：“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去死吧。” “反正封印破碎了，世界也是要毁灭的。” 第118章 混乱（二二） 纲吉：“……” 哈哈, reborn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呢。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小命还可以抢救一下。他用自己的能力套取了所有能弄到的有关云雀恭弥的信息，甚至专门找reborn要到了彭格列那边调查到的内容，然后盯着一沓情报陷入沉思。 云雀前辈实在是太特立独行，他也只能从周围人身上读取到有关他的各类奇怪案件, 哪怕加上reborn提供的情报, 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突破点。 唉, 要是所有人都像狱寺君那么单（hao）纯（pian）就好了。 沢田纲吉忧愁地想。 …… 几天下来，沢田纲吉做了各种尝试。不管是明着询问还是暗中试探都被云雀恭弥挡了回去。甚至有几次他们在和污染物对战时碰巧遇见, 云雀都能像没看到似的一脸若无其事走过去, 一点同学爱都没有。 大概坚持了两周，屡战屡败的沢田纲吉好像终于放弃, 有好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在云雀恭弥的视线范围内。 云雀感到舒心的同时，又莫名有点不得劲儿。 老实说，虽然纲吉锲而不舍试图拉他入伙, 但这个废柴学弟确实很会拿捏分寸，从没真正打扰到他的正常生活。再加上神之光的特殊性，有纲吉出没的时候云雀身边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血案, 反而更轻松。 现在忽然放弃，他甚至觉得有点不太适应。 云雀恭弥烦闷地换了个姿势躺着，试图把愚蠢草食动物的愚蠢计谋踢出他的脑海。 “云雀前辈……” 他听到那个好几天没出现在附近的声音正小声呼唤他。 沢田纲吉轻手轻脚地推开天台的门, 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天台不算小, 云雀恭弥所在的地方也并不显眼，可他就是一眼发现了云雀的所在。 ——在他的感官中，云雀前辈自带的那股空调降温般的阴间氛围……相当显眼。 纲吉蹭了过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平躺在角落的云雀前辈。他双手交叠, 被头发挡住了半边的脸莫名透着一股安详，仿佛下一秒就入土为安也毫不违和。 “云雀前辈？”沢田纲吉蹲在他身边, 锲而不舍地小声唤道。 他知道以云雀的警惕性不可能没听到动静，只不过不想理他而已。 云雀恭弥本就有些烦躁，导致他烦躁的对象还没眼色的出现在他面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他起尸、啊不起身，手一翻就把浮萍拐怼在了纲吉脖子上：“给我一个不咬杀你的理由。” 他只是懒得动手，又不是真的不会揍他。 沢田纲吉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浮萍拐，试探着往旁边推了推……没推动，只能顶着这个危险的姿势干笑两声：“啊哈哈……我只是想给云雀前辈送一个礼物。” 他在云雀的死亡视线中摸出一枚指环。 指环整体由铁丝和不知名褐色丝线缠绕编织而成，虽然细心地打磨过不至于让铁丝边伤到人，但依然掩不住看起来很廉价的事实。 云雀恭弥瞥了一眼，看穿了里面缠绕的“丝线”的真面目：“头发？” “啊……其实算是护身符之类的吧。”沢田纲吉偏了偏头，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制作的东西可以附着神之光的力量，你带在身上的话，就不会受到人之咒的副作用影响了。” 逐步熟悉神之光的力量后，纲吉就开始研究护身符的制作，毕竟真正和污染物战斗起来，他的同伴们不见得能及时等到他的治疗。护身符的存在可以抑制污染蔓延，即便无法让人痊愈，保住命还是没问题的。 使用他身上的一部分作为媒介效果最好，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头发了。虽然说几个男孩子之间送指环什么的……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可他又没有留长发，要编织其他类似手环或者项链之类便于携带的饰品……会秃的吧！护身符有使用次数的限制，需要定期更换，怎么看也只有做指环最省啊！ 云雀的眼神有点微妙，他没有接过那枚指环，只是收起了浮萍拐，也暂且收起了那股杀意：“为什么给我这个？” 有这种替代品的话，他更没有理由去帮纲吉了，明明利用神之光的特性说服他加入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沢田纲吉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挠挠头组织措辞：“要说不想获得云雀前辈的帮助肯定是假的，但若是想成为同伴的话，至少得拿出诚意来吧，我还没到需要用能力来胁迫的地步。” “多做一个护身符对我没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他的发量有点危险，“就当是结一份善缘也好，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往不要受到这些所谓的咒印的影响。” “你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加入我们，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乐意去做什么mafia，”他说着，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有时候会觉得，就算大家一起走向毁灭也是一种好事。” “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死，人类也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存在，想想还是得做些什么免得让自己后悔吧。” “怎么说呢……送你这个东西只是想告诉你，云雀前辈很厉害没错，可我也不是非要有人之咒不可。”柔弱的兔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獠牙，终于显露出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就算没有你，我也未必不能找到其他办法解决封印问题。” 第232章 云雀恭弥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沢田纲吉也没法透过厚厚的刘海观察到他的表情。 他想了想，把指环轻轻放在云雀的手边，然后站起身：“我希望云雀前辈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抛开能力、抛开咒印，只看你愿不愿意，值不值得。” 说罢，纲吉也不再强求回应，转身离开天台。 等到天台的门再度合上，云雀恭弥偏头看向那枚静静躺在水泥地上的指环，还是捡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抛接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当然能看出沢田纲吉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些话虽然足够诚恳，却未尝没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以真心谋真心，也是一种明谋。 少年停下抛接的动作，捏了捏这枚做工拙劣的指环，然后随手套进了右手中指。 “……哼，愚蠢的草食动物。” 风中传来他意味不明的低语。 ------------------------------------- 招收云雀恭弥作为同伴的进度就这样停滞了下来，reborn却意外地没有催促，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个“做不到就去死”通牒。因为各种有意或是无意的因素聚集在沢田纲吉身边的同伴在这段时间的磨砺下均有所成长，距离正式点燃火炎也就只差一个契机。 很快，这份契机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风太·德·伊斯特勒，一个因为特殊的“排名”能力而被mafia追捕的男孩。虽然年纪不大，但眼光相当精准，在某天突然出现，死死缠住了放学路过的沢田纲吉。 “你是‘意大利mafia最重视的人’排名第一位，只要你愿意保我，那些追捕我的mafia家族都不足为虑。”风太理直气壮，甚至就这样自来熟的跟他回了家。 纲吉：“……” 这个排名，嗯……某种程度上还是蛮准的。 不过为了保证他的安危，他是神之光觉醒者这件事并未公布给其他mafia家族知道，也就是说，那些追捕风太的mafia压根不认识他，风太指望他甚至不如指望reborn，好歹reborn还是个正儿八经的杀手。 得知那些mafia也不会给他面子后，风太如遭雷击：“可、可是能保护我的人里，只有你最好说话啊！” 纲吉：“……” 沢田纲吉忍不住去看自己的魔鬼教师——自己人知道自己事，他真的是好说话的人吗？ reborn对此表示沉默。虽然这个弟子的性格有些超出他的预计，和历代神之光比更是称不上善良，但是对见过各种险恶的第一杀手来说，沢田纲吉确实还不够心狠。 对mafia来说这可不是夸赞，不过神之光确实不需要那些东西，他们只需要慈悲、善良、愿意奉献就好。 reborn一向对这种刻板印象嗤之以鼻，在见到这位觉醒了神之光的弟子之后更是秉承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他不会刻意插手弟子的性格养成，而是顺其自然推着他走——到底是成为一个“王者”，还是继续当一个“公主”，这些都看蠢纲自己的选择。 纲吉自己的选择……当然是不想惹麻烦上身了。不过在发现reborn保持沉默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reborn这个人看似独.裁，但在每一个设计好的“培养计划”背后，都给他留出了一个选择的余地。纲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在玩一种奇妙的rpg游戏，最后能打出什么结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reborn没有说话，就说明这位“排名风太”特意找上门的背后肯定不是意外，又到了需要他选择的时候。 ——这算是他们师徒之间独有的默契。 …… 既然决定要帮忙，沢田纲吉也不会拖拖拉拉。 风太的排名能力只要用得好，就是一个非常高效的情报收集机器，再加上reborn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助，他很快得到了追捕风太的所有家族的信息。 “卡利欧家族首领的私生子和多特家族的大小姐有私情；给他们提供情报的克罗恩情报屋曾经倒卖过假情报给特鲁家族造成了巨大损失；利斯特家族的主支并不知晓分支追捕风太的事情……”沢田纲吉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白纸，一边念叨一边在上面勾画出了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啊……”年纪还小的风太不明觉厉，甚至莫名有点毛骨悚然。 沢田纲吉一脸理所当然：“你的排名书上都写了啊。” 风太：？？？ 他翻了翻自己的排名书，又看了看那张让人眼晕的关系图，两眼变成了蚊香状。 他、他是这么写的吗？ 沢田纲吉没有理会男孩震惊的表情，能够被无数mafia家族觊觎的能力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像他能靠排名找到纲吉来保护他，纲吉自然也能从那些排名中看出某些端倪。 意大利就那么点大，不管是仇还是亲，那么多mafia家族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熟知人性弱点的人来说，这些联系可操作的余地就太大了。 reborn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弟子根据那乱七八糟的关系网，借用彭格列的人手布置下去，明明都是些诸如未婚妻出轨之类的小信息，却非常高效地解决了他们当前的困境。 特鲁家族为了找情报屋的麻烦，召回了在日本的追捕小队；多特大小姐出轨暴露被家族软禁，用于追捕风太的人手正好归属于大小姐手下；利斯特家族主支怀疑分支的忠心，下令暂停追捕…… 第233章 短短一个晚上，敌人居然全部被迫撤出日本。饶是知晓弟子真面目的reborn都相当惊叹，更别说只是个小孩的风太了。 沢田纲吉当场喜提迷弟一枚。 然而通宵搞完这些事情的纲吉却并未放松下来，他可不觉得被reborn选出的“考验”能结束得这么简单。 如果代入rpg游戏的话，这就是大剧情开始前的前置剧情。 果不其然—— 几天后，笹川了平意外遭到袭击，重伤住院。 第119章 混乱（二三） 等沢田纲吉赶到医院, 看到的就是被包的像个木乃伊的笹川了平。了平大哥倒是依然活力十足，半点看不出断了好几根骨头的样子，甚至兴奋地想把揍他的罪魁祸首吸纳到拳击社。 不过了平大哥不在意是一回事，纲吉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另一回事, 至少他知道了平大哥这场遭遇必然不是巧合。还没等他就笹川了平口中的黑曜中学琢磨出什么来, 就发现几个医生护士又匆匆推了一个人进病房。 沢田纲吉：“……” 他看着隔壁病床上伤到都已经带上呼吸机昏迷不醒的狱寺隼人, 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不欲打扰病房里两人养病，他转头拽着reborn出了病房。 身手敏捷的第一杀手倒是没有反抗, 顺着他的力道跟到了走廊。 “他们针对的是我。”沢田纲吉上来就撂下这句话, 紧紧盯着reborn的眼睛，“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轻的神之光在表情管理上显然没有成年的他那么得心应手, 至少现在他就明显展露出了自己的怒气。 不过他的怒火在reborn面前和一只狮子幼崽也没什么区别，他的家庭教师理直气壮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虽然他确实有暗示那个不知名敌人针对的是风太，但明面上确实一句有用信息都没有提供。 “不要太过依赖经验上的判断啊, 蠢纲。” 从发现沢田纲吉在谋略上的天赋起，他就有意识的把纲吉排除在其他守护者的实力提升计划之外。一个合格首领的指挥能让下属发挥出超出自身水平的能力，但这不代表硬实力就不重要了, 污染物也不是纯靠智商就能解决的东西。 就像这一次，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他们要有能够兜底的实力, 不然就只能像这样躺在病床上。 当然, 另一方面他也有借此机会提高团队凝聚力的意思。 沢田纲吉还是不够信任人类。他接受同伴的保护，也尽力为他们提供辅助，但遇到事情还是想着由自己一个人解决，并未将同伴纳入考虑。 守护者被他排除在外, 那么他们所遇到的危险自然也不会被他所掌握。 他弟子这样的人，就是要偶尔刺激一下才能发挥潜力。 沢田纲吉捏紧了拳头, 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打不过眼前的人，才勉强把情绪压下来恢复了平静。 某种程度上reborn是对的，人心难测，就算他是可以救世的神之光也会面临来自人类方的恶意，他们现在还是太过弱小。 “那风太在其中的作用是什么？”他不觉得reborn是在耍他玩，那么风太至少也是那个不知名敌人的目标之一。 “因果关系反了，他是先从风太那里得到‘你对mafia很重要’的信息，才会决定将你作为目标。” 既然激起斗志的目的已经达成，reborn便不再隐瞒，把有关这次他们遇到的危机的情报都交了出来——从复仇者监狱逃出来的名为“骸”的少年，以及黑曜中学新入学的三名转学生。 “憎恨mafia……么……” 沢田纲吉翻看有关六道骸的资料，目光定格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体实验上。 ------------------------------------- “……居然让boss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真是、我真是……” 狱寺隼人坐在病床前，满脸羞愧，感觉给他把刀他都能切腹自尽，就连向来活力十足的笹川了平都收敛了笑容。 笹川了平是为了蹭reborn的特训才加入他们这个小集体的。和一开始就出身mafia的狱寺隼人不同，他对沢田纲吉的能力效果所知不详，尽管他也跟着遇到过污染物，但这种低级污染物很难伤到他们，就算不小心受伤，神之光治愈起来也不费劲，因此他从未发现纲吉这个能力还有这种副作用。 粗神经的大哥不会觉得朝夕相处的同学突然有超能力有哪里不对，可眼看着他很欣赏的后辈就这样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还是代替他承受伤痛所导致，就算心大如他也并不好受。 沢田纲吉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神之光本质上对身体没什么伤害，但痛也是真的痛，他现在这样只不过是忍痛能力锻炼的不够，以及年龄太小的缘故。 和污染物对战多了，去除污染时那种诡异的阴冷感他早已习惯，可狱寺君那种炸药灼伤以及了平大哥的断骨之痛他一时半会还没法适应，只能先躺平歇会儿。 “没事啦，我躺会儿就好……”纲吉笑了笑，藏起了那一丝微妙的不自在，“我又打不过那些混混，你们尽快恢复，也能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是吗？” 他想救谁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愧疚的。 “欺负我们并盛中学的人，总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才是。” 这几天下来除了纲吉身边的人，黑曜中学那些混混也袭击了学校里其他学生，也是因此他才决定动用神之光让伙伴们恢复最佳状态，以便展开反击。 第234章 他这种说法旁人都不觉得有哪里有问题，虽然大人看来这种斗殴都是坏孩子才会做的，可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心气最高的时候，当然容不得挑衅。 狱寺隼人背后好像燃起了火苗，他用力挥了挥拳：“我肯定会为你报仇的！boss！” 沢田纲吉面露无奈，为他报什么仇啊，挨揍的是你啊！ 笹川了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哟西，就让我们极限地挑战黑曜中学吧！” 不过看着同伴们重新打起精神，他忍不住再次露出一个笑容。 每次看到他们就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果然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 沢田纲吉暂且无法行动，不过反击黑曜中学也并不需要奶妈随行，听说朋友受伤前来探望的山本武当仁不让加入了反击小队，再加上勉强可以算个战力的蓝波，以及和风太前后脚出现，暂住他家的小杀手一平，人手上倒暂且不必担心。 他拿出一张黑曜中学的地形图，将那边可能会出现的敌人标注上去。他的注解非常详细，包含了敌人可能所拥有的能力、身份乃至弱点，尽最大努力保证同伴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他从哪里来的这些情报……他没说，其他人也没问。 角落里默默旁听作战计划的reborn头顶上，可爱的绿色蜥蜴眼睛看向窗外，嫩黄色的羽毛露出一个尖尖。 飘在窗外的猎犬副队长嘴上还在不停抱怨：“太过分了！那家伙居然教云豆唱恐怖童谣！” 立原道造：“……” 不是说云雀恭弥一直不乐意掺和进这些事吗？这俩人又是怎么勾搭上的啊！ “副长，别想这些了……”他习以为常地安抚大仓烨子，“你不是说潜入黑曜的时候还看到了……” 大仓烨子停下抱怨，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哦对，我看到蒙哥马利了。” 冷酷无情的云雀恭弥连可爱小鸟都要压榨，云豆也确实聪明，带着微型摄像头潜入黑曜中学很快就把地形都摸了个清楚。 非常巧合的是，黑曜那群人里有个家伙养了一群跟云豆一模一样的小鸟，就连使用方式都想到一块去了，借助鸟类的隐蔽性和飞行能力探查情报。 因此云豆一出现，就被他们当成了自己鸟，不仅光明正大留在旁边旁听了他们很多计划，甚至还让一直跟着的背后灵大仓烨子发现了新的惊喜。 前组合成员，现侦探社同伙的露西·莫德·蒙哥马利居然和她一样附身在一只小鸟身上，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她还惨，直到现在才正式接触到特异点的“主线剧情”。 可能是因为露西小鸟的主人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只要主人没有安排任务，她都能随意掌控身体。 于是乎…… 云雀恭弥喜提“云豆”买一送一。 可怜的小鸟被背后灵背刺，成功落入云雀大魔王的魔爪，相信在驯服它之前是不会放它出来了。于是云豆混入鸟群中更加如鱼得水，完全成了一个小间谍。 显而易见，沢田纲吉这边有关黑曜众人的情报都是云雀提供的。 他把作战计划安排下去之后，所有人都斗志满满，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医院前往黑曜中学。 虽然大家在硬实力上可能暂且比不上跟着六道骸越狱的那群人，但只要布置得当，那些人就只会成为他们成长的踏脚石，而不会真正让他们受到伤害。 毕竟，最强最棘手的那个敌人……可不会出现在黑曜中学。 …… “砰！”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奇形怪状的“双生子”应声倒地，被黑发少年扔垃圾一样扔进了旁边的树林。 云雀恭弥抬手召回一直跟在双生子身边的雀鸟，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街道旁，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笹川京子忽然打了个寒噤，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 “好像降温了……” …… 另一边，派出了所有守护者，身边守卫空虚的沢田纲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轻手轻脚打开房门，静静站在他的床头。 “医生”低头注视着安静沉睡、仿佛毫无危机感的少年，一红一蓝的异色双瞳中，光芒明灭不定。 “神之光……” 第120章 混乱（二四） 六道骸出身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 很小的时候就被家族用作人体实验的实验品，也是轮回之眼最适合的宿体。 从实验室逃离后，他疯狂憎恨着mafia，不仅杀死了家族所有成年人, 还袭击了不少其他的mafia家族, 因而被复仇者监狱关押起来。 雾属性的天赋加上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附身弹让他得以附身操控他人, 也从那些人的记忆中得到了一些隐秘。 比如说——咒印。 这显然是那群可恶的mafia讳莫如深的东西，六道骸虽然依靠附身给里世界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但也附不到那些高层身上, 无法得到更细节的内容，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更不可能告诉他有关咒印的事情。 当时复仇的火焰充斥他的内心, 让他无暇顾及这些细节，直到被关起来冷静下来后他再回顾，就觉得这里头肯定藏着大秘密。 于是六道骸成功越狱后潜伏了一段时间, 从一些mafia的记忆中搜寻到有关“神之光已觉醒”的消息。他不知道咒印有三枚，只知道那个所谓的神之光必然和咒印有关，所以他抓到风太, 通过他的排名能力锁定了神之光的所有者——沢田纲吉。 第235章 他又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自然不可能问与“世界”相关的问题，因此风太的排名只是让他确认了“神之光”确实是那些mafia最重视的人。 所以他带着一同越狱的伙伴千里迢迢来到日本, 挨个解决掉神之光身边的保护者, 只等他孤立无援时，不管是杀死他，还是夺取他的身体让那些mafia投鼠忌器，都是对他有利的选择。 不过计划在实施时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先是风太挣脱他的控制逃跑, 然后原本被他手下柿本千种和城岛犬重伤的两人居然才躺了几天就活蹦乱跳起来，让他一时找不到机会。 但好在他另外袭击了并盛中学的其他学生作为烟.雾.弹, 他们暂且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是神之光，只把这当作两校不良之间的交锋。 情报中柔弱的神之光派出了所有保护者，自己却因为生病留在医院。 ——简直是天赐良机。 当然，六道骸也不是莽撞的人，假如沢田纲吉身边真的一个保护者都没有他肯定会起疑。然而他发现就算没那几个少年，沢田纲吉身边还隐藏着好几个彭格列出身的护卫，就连那个传说中的第一杀手也跟在他身边。 所以他花心思引开reborn，又解决想办法避开那些守卫，才得以用医生的身份混进来。 六道骸静静站在病床前，注视着那个看起来柔软又无害的少年。 ——谁能想到这个跟兔子一样的家伙居然会让那些残暴的mafia如此重视呢？ “神之光……” 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他手一翻，一柄锋利的三叉戟出现在他手中，尖锐的那头对着床上无知无觉的少年。 是直接杀掉，还是夺取他的身体？ 六道骸陷入沉思。 他想探究神之光的秘密，又想直接解决掉以免夜长梦多，多少有些纠结。 不过他不会纠结太久，自有人帮他做出选择。 凤梨头的“医生”先生在武器刺下去的前一刻蓦然停住。 拥有轮回之眼的他在幻术这一道可谓独得天独厚，附身更是他的长项。那些追随他越狱的同伴兼下属们身上自然留有他的刻印，以便他随时监控他们的情况。 而现在，那些刻印告诉他——他留在黑曜中学的几个人出事了。 六道骸皱起眉头。虽然他们和神之光身边那些人的年龄差距不大，可这些象牙塔里长大的学生们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水平？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并盛中学的“反击小队”天真到可笑。 结果实际情况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没法事无巨细监测到那边的情况，只知道城岛他们的状态肯定不妙。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此时，他留在附近的警戒装置也被触发——reborn回来了。 六道骸再怎么惦记复仇，对于那些跟着他一路走来的同伴们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既然那边情况不妙，他就不能直接下杀手切断退路。 他匆匆用三叉戟在沢田纲吉手背上划下三道血痕，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不见。 …… “怎么没有按计划来？” reborn推门而入，对正在床上躺尸的弟子问道。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引诱六道骸现身之后，让纲吉用反向圣护盾困住他，由reborn实施抓捕。 然而reborn在外却迟迟没接收到信号，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弟子已经被三叉戟标记成功。 沢田纲吉睁开眼坐起身，眼神清明，半点没有刚从“昏睡”中醒来的样子。 “因为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被六道骸的三叉戟标记的人可以轻易被他附身，他原本也没想过拿自己冒险，可是在六道骸接近的那一刻，他改变主意了。 “你知道的吧。”沢田纲吉轻轻摸了摸手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六道骸的情况……这就是你放他过来找我的目的？” reborn没有否认：“果然，你能感受得到。” 纲吉笑了起来，满脸兴味：“让我猜猜……轮回之眼？” 有关六道骸的情报中，最不明所以的就是这个所谓的“轮回之眼”。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 地狱真的存在吗？ 六道骸从哪里学到的那些能力？他是真的进入了所谓的六道轮回吗？ …… 有关轮回之眼的实验资料在六道骸毁灭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时就已经一并毁去，无人知晓它的真实情况。 不过作为意大利所有mafia龙头老大的彭格列总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只要存在过就必然有痕迹，就算此前彭格列不知晓人体实验的事情，在六道骸闹大后他们肯定会进行针对性调查。 六道骸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年幼的时候被困在实验室，出来也只是一心复仇，论玩心眼，怎么可能玩得过那些心脏的大人。 ——看吧，这不就自投罗网了？ “他确实很特殊，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能够在污染侵蚀中坚持这么久，他还是第一例。”神之光除外，神之光根本不受污染影响。 咒印和污染物息息相关，作为污染物的克星，神之光对另一个世界的气息最为敏感。 在六道骸接近时，沢田纲吉就已经从那副看似毫无异状的人类躯壳下，感受到了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也是这份气息让他决定赌一把。 第236章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三叉戟的标记虚虚浮于身体表层，完全无法侵入他的灵魂。他能感受到自己只需要运转一下神之光，就能轻易将这个标记抹除。 那么后续事情就简单多了：“你们这是惜才，还是想要……彻底抹除他？” “不是‘你们’。”reborn深深看着这个开始显露锋芒的弟子，“是‘我们’——你已经是彭格列的一员了。” 少年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我可还没答应呢……” 嘴上这么说，少年脸上的笑意却止都止不住。 ——真有意思啊。 装载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眼睛，甚至很可能灵魂前往过那个世界，却能以人类姿态活着回来的……人类。 ------------------------------------- 六道骸默默打了个喷嚏，加快了返回黑曜中学的速度。 然而等他终于赶到，却发现校园里乱七八糟的躺着那些混混，跟着他越狱的几个人却不见踪影，只留下各种打斗的痕迹。 六道骸站在某个被炸药炸出的大坑前，表情缓缓凝重起来。 ——就在刚才，他感知不到城岛他们的位置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斗志昂扬的并盛中众人按照计划对上了黑曜中学的那些人，就如六道海一开始所想，他们的硬实力确实不如城岛犬等人，可是在这个能够靠觉悟点燃火炎的世界，他们的意志和信念却不比任何人差。 沢田纲吉的安排非常精妙，每个人对上的对手虽然比自己强，却没有达到碾压的地步。在高压的战斗下，他们均突破了自我，成功点燃火炎达成了质变。 其战斗过程暂不赘述，总之此战大获全胜，上至六道骸的心腹手下城岛犬和柿本千种，下至黑曜中学的普通混混，七零八落地倒了一片。 本来少年人的战斗就此已经结束，他们之间的恩怨报复完也就算了，结果就像是算好时间一样，在他们结束战斗后便收到了来自沢田纲吉的消息。 ——把城岛犬和柿本千种等人带走。 众人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地按照信息上的定位找到一间郊外的仓库。 “云、云雀？！” 靠在仓库门口的云雀恭弥见他们带人到了，随手把仓库钥匙扔了过去，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一头雾水的众人打开仓库门，里面已经躺了两个奇形怪状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家伙。 他们把黑曜中学那些人搬了进去，犹豫几秒，还是给沢田纲吉打了个电话。 “不用担心，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测试。”病房里，褐发少年笑得温柔，“我想看看，从地狱的尽头爬回来的人……” “到底还能不能保有人类的情感呢？” 第121章 混乱（二五） 黑曜中学, 到处充满战斗痕迹的大坑里，凤梨头的少年从坑底挖出一张字条，然后盯着字条陷入沉思。 旁边的大树上，两只浑圆蓬松的黄色小鸟并排站在树枝上, 其中一只默默抬爪向另一只蹭去。 背后灵状态的露西欲言又止, 止又欲言：“那个……你们确定你们是正派吗？” 持证上岗的猎犬副队长·大仓烨子下意识点头——哪怕他们的执法过程略微暴力了亿点点, 也不影响她是正经且合法的警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正派人物啊！ 然而她随着露西的视线看向还在坑底的少年时, 点头的动作又僵住了。 虽然但是,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只鸟来着……而她现在跟随的“主人”和“主人”的同伙、啊不同伴做的事，看起来不那么正派的样子。 露西：“……” 从她在特异点里恢复意识起就跟在六道骸的下属身边, 对这群人的了解自然比大仓烨子他们要多一些。 这些人从专门关押穷凶极恶mafia的复仇者监狱中逃出，一路上对于那些追捕者可没有手下留情过，甚至还主动去袭击了一些小型mafia家族, 直到抓到排名风太从并他那里得到了神之光的消息后，才一路潜入日本。 先不提他们针对的mafia是不是好人，但他们肯定不是。 老实说, 她一直以为她这边拿的是反派剧本来着。 可是自从露西附身的这个身体被云雀恭弥“策反”后，全程目睹甚至协助云雀和纲吉“暗度陈仓”的两只“小鸟”，忽然不敢确定剧本成分了。 那张字条正是在狱寺等人把敌人带走后, 由她们两只小鸟扔进坑里的, 她们自然也知道字条的内容。 大概意思就是黑曜这边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他们对战的根本不是并盛中学的人，而是复仇者监狱的追捕者。末尾还用凌乱的字迹再三劝告六道骸尽快离开，千万不要来救他们。 最重要的是……字迹来自柿本千种。 嗯, 露西亲眼看着某彭格列所属人才写下的、“柿本千种”的字迹。 字条里面没有提他们的结果是什么，但六道骸既然没看到人影, 就证明他们肯定已经被抓走。 露西直呼好家伙，先不提这个字迹问题，毕竟是正经转学过来，小鸟们带着摄像头混在这群人之间时，确实有拍到过柿本千种写字，彭格列那边有能模仿字迹的高人也很正常。她也早已从大仓烨子那边得知了有关咒印的情报。 但就这个看似劝告，实则逼着别人做选择的行事作风…… 第237章 ——你们到底谁是反派啊？！ 露西忍不住想了想自己的十五岁……那时候她还没发现异能力被组合收留，还在孤儿院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苦日子，这边的十四五岁少年们已经开始加入mafia还要顺带拯救世界了吗？ 话说要靠mafia拯救世界这种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吧！ ……这就是异世界的国中生吗？ 露西不明觉厉。 她瞅了一眼身边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幼女模样的猎犬，发现她的表情比自己还微妙。 大仓烨子……大仓烨子确实挺憋屈的。她能怎么办？这是特异点，里面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甚至发生地都不在她的世界，她还能把这群违法犯罪的未成年统统抓起来丢进监狱不成？ 只不过自己一朝成为了“犯罪分子预备役”的帮凶，还被露西这个“普通民众”看见了，心里多少有点不爽而已。 …… 不爽归不爽，特异点里的“剧情”依然在继续向前。 六道骸没有发现隐藏在树叶中的两只鸟球球，盯着字条沉思良久，把它塞进口袋，很快离开了黑曜中学。 来自并盛的少年们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反侦查培训，将人带走后自然会留下大量痕迹便于他追踪。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字条上的内容，可是不管这是复仇者监狱的阴谋，还是那些mafia设下的陷阱，手下们被抓这件事是肯定的。 只要他想救人，就免不了和他们对上。 至于真按照字条上的劝告，不去救他们自己逃离……以他的实力加上雾属性变幻莫测的特性，就算真是复仇者监狱的人也不可能抓住他。 不过六道骸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他是回来复仇的，不是来做孬种的。 ------------------------------------- 另一边，并盛中学一行人得到的消息又有不同。 沢田纲吉将六道骸这群人是复仇者监狱逃犯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并且表示他已经通知复仇者监狱，很快就会有人把这些逃犯带走，在此之前还需要麻烦他们暂且看管一下。 众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他们自己也受了不少伤，所以在把这些昏迷的逃犯们绑好放在一边后，就互相处理起了伤口。 仓库这边离黑曜中学并不算远，这也意味着他们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便遭到了袭击。 地面晃动起来，强烈的震感足以让平衡能力不太好的人当场摔倒。 ——地震了？ 常年在日本生活的人对地震自然不陌生，他们下意识想要离开仓库前往空旷的地方避震，当然也不忘带上那些“俘虏”。 可是还没等他们动作，开裂的地缝中涌出的火焰、墙壁上突然出现的正在攀爬的毒蛇，都彰显着这不是普通地震那么简单。 突然出现的地刺将并盛众人和“俘虏”们隔开，俘虏的绳子被地刺割断，原本昏厥的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纹路。 众人严肃起表情，握紧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 …… 六道骸顺着痕迹一路追踪到了仓库。他拿不准仓库里的情况——主要是没法确定是否有复仇者隐藏在暗处——谨慎起见便以幻术分散注意，然后自己使用附身弹操控仓库里的人。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无法附身在并盛那些人身上，不仅如此，他尝试连接留在沢田纲吉身上的标记，同样发现无法入侵他的精神。 六道骸也不傻，事到如今大概也发现神之光是他的克星。事实上在医院见到沢田纲吉时，他就有一种既厌恶又想要亲近的矛盾感，只不过当时他并未细思。 如今最简单的附身敌人不能用，就只能先借由柿本千种他们的身体和那些人对峙。 （挨个送了指环护身符的纲吉：深藏功与名，jpg） 不过就算附身没有效果，他从六道轮回中学到的能力也不是现阶段刚学会点燃火炎的神之光守护者们能应对的。 经过几番试探，确定仓库中只有彭格列的那些人，并没有复仇者后，六道骸直接本体上阵，地狱道、畜生道、修罗道的数字在右眼中不断切换，几乎把他们压着打。 其他人倒也不甘示弱，到底是一群人围殴一个，打不过却也不至于轻易败下阵来，还在这场战斗中逐渐熟悉了刚学会的火炎的能力。 可惜他们再有天赋，进步再快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六道骸眼中的数字切换到“五”，黑色的斗气从体内爆发，一股有别于所有人、乃至这个“世界”的阴冷又黏腻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 狱寺隼人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你是污染物？！” 他是众人中和污染物打交道次数最多的人，从六道骸本体现身开始使用轮回之眼的力量起，他就一直觉得周围的幻术造物散发的气场有些不对。 直到现在六道骸的“人间道”彻底爆发，他才猛然将一切联系到了一起——那种气息……明显是污染物出现时的短时空间隔断！ 当污染物出现时，由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场和本世界不兼容，有一定概率造成空间扭曲，形成短时间的空间隔断。就像沢田纲吉初次面对污染物时那样，他们所在的地方和外界形成了两个空间。 不过这种空间隔断不是每次污染物出现时都能形成，属于偶发现象。不过就算不会隔断空间，那种异于常人的诡异气息对于经常面对污染物的人来说还是很明显的。 第238章 若不是六道骸一副正儿八经人类的样子，狱寺隼人估计早就猜到了。 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人看上去都快要被污染腌入味了，居然还能保持理智没有被同化成污染物？ 六道骸的攻击不太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什么污染物？” “你不知道？！”狱寺隼人更震惊了。 天啦噜，就连那个至今还以为他们在玩mafia游戏的棒球笨蛋和莫名其妙加入进来的拳击笨蛋都在跟着boss特训的过程中见过不少次污染物了，这人一直在用污染物的力量，居然不知道什么是污染物？ ——能把他们压着打的敌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蠢货？ 这个他就错怪六道骸了。 神之光对污染物的吸引力是绝对的，现在两界封印才刚开始减弱，能跑出来的污染物数量本就不多，有一个算一个全往沢田纲吉身边凑，他们这段时间见过的污染物可能比很多mafia一辈子见的还多。更何况他们作为神之光守护者预备役，一些在其他人那里的机密情报对他们都是公开的。 六道骸的手还伸不到彭格列这种大型mafia家族，自己出身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为了保密，对于轮回之眼的真实来历也没有记录在资料中，他自然无从得知有关污染物的隐秘。能知道咒印和神之光已经算是彭格列放水的结果了。 战斗中的几人都没想这么深远，就算六道骸很好奇所谓的“污染物”，也不可能因此停手。 不仅如此…… 六道骸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边招式凌厉地把并盛中的人挨个打倒，一边不断用幻术填补内部被腐蚀的器官。 ——他得尽快结束战斗了。 第122章 混乱（二六） 人间道是六道骸掌握的“六道”中最危险的能力, 不仅是因为一旦开始使用它，他自己都不见得能停下来，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能力附带的侵蚀性远高于其他五道。 这种诡异的侵蚀力似乎是轮回之眼所附带的，他曾亲眼看到移植了轮回眼的实验品被侵蚀, 最后变成一滩看不出样子的、失去理智的怪物。而他作为轮回眼最合适的配型, 天生就能在这种侵蚀下保持理智。 在身体适应外来眼睛的过程中, 六道骸的灵魂落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年幼的他无法对这里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义，只能从自己不多的知识储备中搜刮出一个勉强合适的词——地狱。 这里有无数诡异而强大的生物, 也有自己的秩序和规则, 没有什么比地狱更适合称呼这里。 非常讽刺，弱肉强食的“地狱”尚且有不能伤害幼崽的规矩, 看似光明正大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却藏污纳垢，硬生生用恶心的人体实验堆出了一个人间炼狱。 不过也正是进入了“地狱”，六道骸才知道那种“侵蚀”或许不仅仅是轮回之眼的锅, 甚至轮回之眼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它。 侵蚀之力散布在空气中，实力不足的地狱生物都有可能被其同化，变成他在人间看到的那种鬼东西。 他在这里待的越久, 那种侵蚀力就越强，若不是他意外获得了前世的记忆和战斗经验稳定了精神，或许也会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 在六道骸看来, 地狱对他来说还要更加亲切一些。那些正体不明的地狱生物虽然没有给予多少善意, 却也不会刻意针对他，让他得以在其中勉强生存下来，并且学到了不少有用的能力，成功在被同化成怪物前活着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可惜侵蚀力也跟着进入了他的身体, 和轮回眼中附带的那一份融为一体，不断试图掌控他、吞噬他。 他只要调动轮回眼的力量复仇, 就无法兼顾侵蚀力的压制，可若是不使用轮回眼，以他本身的力量不可能完成复仇——毕竟他的目标是消灭所有mafia。 可以说他每使用一次力量，都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当身体完全被侵蚀殆尽，就连幻术也无法填补之时，就是他被同化为怪物之日。 …… 其实六道骸并不算讨厌复仇者监狱。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身处监狱里就不受侵蚀力影响，就算不用轮回眼压制也不会破坏他的身体，算是他被当成实验体以来身体上难得轻松的时光。 可他不打算一辈子待在监狱里苟延残喘——他宁愿死在复仇的路上，也要拉着那群可恨的mafia同归于尽。 所以六道骸毫不犹豫开启了人间道，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至少在达成目的之前，他绝不能被复仇者监狱抓回去。 …… 森冷的气息在体内疯狂流窜，六道骸脸色苍白，甚至隐隐泛着一丝僵硬，就算cos僵尸都不违和。 他的“敌人”们全部重伤倒地，他却没有精力补刀，竭尽全力试图把“侵蚀力”重新压制回去。 他还想再多拉几个mafia一起下地狱，也需要给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同伴安排好后路。 所以他不能变成怪物，至少……现在不行。 强烈的觉悟化作靛青色的火炎从皮肤表面渗出，就像某种灵活的触须，一缕一缕把黑色的斗气扯回体内。 紫发少年彻底脱力，缓缓半跪下来，眼中的数字也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仓库中回荡，六道骸猛然抬眼看向并未关上的仓库大门，本该躺在病床上的温柔少年映在他的瞳孔，缓步靠近。 第239章 “真是令人汗颜的觉悟，”沢田纲吉赞叹着，“每次看到这种光辉，都会让我觉得人类这个种族还是有救的。” 六道骸咬牙挤出他的称号：“神、之、光！”这时候再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设计，他就是真蠢了。 纲吉摇摇头，一脸无辜：“不要那么见外嘛，骸君可以叫我阿纲哦！” 半跪在地上的少年恶狠狠瞪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只黑兔子撕成碎片。 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神之光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倒不是因为六道骸已经脱力，而是…… “啊，忘了介绍了。”沢田纲吉指了指身后的几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高大人影，“这几位是来自复仇者监狱的复仇者先生。” ——那几个复仇者在场，就算是六道骸全省时期也不见得能胜过，更别说现在的糟心状态。 沢田纲吉其实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对同伴说的那些可不是假话，他确实通知了复仇者监狱，而那边的效率也很高，立刻派来了几位成员负责抓捕。 令他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这些复仇者对他相当尊敬——或者说，对“神之光”相当尊敬，甚至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听从他的调遣。 他只是想和未来的同伴玩个“游戏”，可不想真的玩脱了。所以他们一直潜伏在外盯着里面的情况，就怕六道骸下杀手，或者六道骸自己把自己作死。 现在的情况是最符合他预期的，他的伙伴获得了免费陪练，成长速度犹如坐了火箭。未来可能的“伙伴”也没有噶掉，简直是双赢——特指他赢两次。 沢田纲吉很开心，开心到眼睛都亮晶晶的。 六道骸愿意为了同伴涉险，就算是和“敌人”战斗，其实也有机会对狱寺君他们补刀，可是他却没有做。也就是说，这人被复仇占满的心里居然真的还有一丝柔软。 哦，或许不止“一丝”。 虽然纲吉自认不是好人，但还是非常双标地希望自己身边都是好人呢。 明明还在敌对状态却自顾自把人划到“自己人”行列的黑兔子并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 反正reborn和彭格列都看中了六道骸的天赋，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位“新同伴”——他还能跑了不成？ “不要这么看我嘛。”沢田纲吉很无奈，“我又没有惹你，无缘无故就被你针对，我的朋友也被你们打伤，完全是无妄之灾好吧。” “现在不过是你棋差一着而已。” 六道骸：“……” 六道骸偏过头，用力“哼”了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雾属性在伪装和欺瞒上本就天赋异禀，大部分时候都是他阴别人，现在头一次被人这样算计，心里难免有些憋屈而已。 到底还是他轻敌了，他认栽。 复仇者们上前把逃犯团伙锁住，不服输的少年无视那些人，只死死盯着纲吉撂下狠话： “我记住你了。”他缓缓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下次你可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我期待着。” 他俩若无其事地当着“警察”的面约定了下次越狱的对决，复仇者们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尽职尽责地准备把人拉走。 “诶等等！” 纲吉叫住了他们，复仇者们居然也真的乖乖停了下来。 “他这个样子回去，不会死掉或者变成污染物吧？” 其中一个复仇者摇摇头，嗓音沙哑：“只要安分待在监狱里，就不会有问题。” 沢田纲吉好像从这句话里确认了什么猜想，笑眯眯给他们让了路：“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们啦~” 复仇者们颔首，从他身旁走过。六道骸被拖拽着，同样与他擦肩而过—— 沢田纲吉忽然抬手拍在他的肩上，低声说了一句： “让我多看看那种光辉吧，可不要死了呀……” 温暖的金色光芒顺着接触的位置涌入，六道骸缓缓睁大双眼。 直到仓库大门合起，复仇者和“逃犯”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沢田纲吉才猛然攥紧胸口的衣物跌坐在地。 “呼……呼……” 冰冷的气息仿佛连血管都要冻僵，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砸在地上，洇出圆形的水痕。 “一次性清除这么多污染……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 他无力地在地上躺平，双眼有一瞬的空茫。 片刻后，他抬起胳膊挡住双眼，断断续续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明明厌恶mafia，却又被仇恨捆绑而离不开mafia……跟我还挺像的……”就像他厌恶人类又最终爱上人类，“人类的本质……真有趣啊……” “你说是吧……云雀前辈？” 不知何时出现在仓库角落阴影中的少年抬起头，给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评语—— “疯疯癫癫的家伙。” ------------------------------------- 被云雀恭弥称为“疯疯癫癫的家伙”的神之光先生在地上缓了很久，然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挨个把还在地上躺尸的同伴们拖到一起。 “唉，云雀前辈不能帮我一下嘛？”柔弱的辅助看起来相当苦恼。 云雀恭弥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踉踉跄跄“搬尸体”。最终，好像实在看不过眼他的效率，云雀上前一手一个把人拎起，很快堆了一座人山。 第240章 沢田纲吉露出惊喜的笑容：“多谢前辈！前辈最好了！” 云雀：“……” 他嫌恶地“蹭蹭蹭”后退数十步：“……好恶心。” 沢田纲吉表示自己在reborn的魔鬼特训中已经磨炼出足够的脸皮，对云雀前辈的嫌弃面不改色。 他抬手握住人堆中不知道是谁的手，发动能力—— 神明的光辉在阴暗的仓库中闪耀，灿烂的金光抚平一切伤痛。 等到并盛的少年们睁开眼，就看到他们所守护的光明之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安静地坐在旁边。 “你们醒啦？” “神之光”在同伴面前藏起光下的阴影，如是说。 第123章 混乱（二七） 六道骸和沢田纲吉的短暂交锋暂且落下帷幕, 在其他人看来，来自黑曜中学的“挑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又不明所以地结束了，生活轨迹很快恢复到正常的日常。 嗯, 或许也不那么“正常”。 潜力毕竟只是潜力, 只要还没真正转化成实力就不可能提前给予过高的待遇。点燃火炎就是一个敲门砖, 这代表他们正式接触到这个世界顶层的力量体系，这些“守护者备选”自然也不再是备选, 那些懵懵懂懂、得过且过甚至带了不少忽悠成分的行动方式也要有所改变。 首先便是成体系的情报。 沢田纲吉身边的人除了狱寺隼人外知道的都不全面。蓝波年纪小本就不好理解；笹川了平一直是一根筋的思维模式, 很少思考背后的弯弯绕绕；山本武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目前依然相信着“mafia游戏”的借口……总之, 哪怕已经和污染物打过不止一个照面，他们也不是很了解背后的隐秘。 于是reborn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正经且正式地把彭格列、咒印以及两界封印的事情告知, 并提出邀请—— “你们愿意成为阿纲的守护者吗？” …… 沢田纲吉有点紧张。 他自认自己并不算聪明，不然过去也不会一直顶着“废柴纲”的称号。【神之咒】让他注定无法获得强劲的实力，又被迫遭受污染物的觊觎, 他只能根据自身优势锻炼掌控全局的能力。 和不知破获过多少案件的云雀前辈比起来，他的手段多少有些投机取巧。通过接触获取他人的记忆，再加上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的情报支持, 站在上帝视角进行布局自然得心应手。 沢田纲吉不至于因此自卑, 却也不觉得这些值得自傲。 在正式摊牌前，他花了一个通宵剖析了身边这些伙伴的性格特征以及行为逻辑，试图用数据佐证他们之间的感情。 好消息，数据显示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可是数据到底不能代表情感，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运筹帷幄是靠投机取巧, 温柔善良几乎全是伪装，就连神之光的治疗……污染物本就是为他而来，离开他，他们就不会遭遇无妄之灾。 ——自欺骗而始的羁绊，在坦诚之后，到底能不能继续维系？ 只有这点，沢田纲吉也无法笃定。 “我当然愿意！”狱寺隼人几乎无缝回答。 山本武看了纲吉一眼，笑了笑：“就算不是游戏，也很有趣味呢。” 笹川了平一握拳：“当然是极限的答应啊！” 蓝波……蓝波他没得选，但他还是给出了正面反馈：“哼哼，既然求到了蓝波大人头上，蓝波大人就勉为其难地罩着蠢纲好了！” 至于云雀恭弥，他拒绝群聚没有到场，但是暂领了云守的位置。 不过【人之咒】和【神之咒】一样无法点燃火炎，哪怕云雀有着顶尖的战斗天赋，实力上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再加上人之咒…… 总之这个“云守”或许还会有所变动。但这些就是后话了，起码云雀确实默认了加入彭格列这件事。 守护者们的“大空”缓缓笑了起来，暖褐色的眼眸中是掩都掩不住的喜悦和感动，和过去那种面具一样的状态完全不同。 旁观了这一幕的吉娃娃、蜥蜴和两只小鸟莫名欣慰。 ——啊，感觉自己好像见证了什么重要的历史。 ------------------------------------- 既然已经点燃火炎，曾经的训练模式自然不再适用，靠谱家教reborn先生在斟酌过后给九代目提交了一份新的训练计划。 ——继承人陪练计划。 现任彭格列首领年纪不小，确实到了需要择定继承人的时候。 目前最有力的十代目候选人便是九代目之子xanxus，觉醒了特殊火炎“愤怒之炎”的他，以其强势的实力和手段统领着彭格列秘密暗杀部队“巴利安”，把其他候选者衬得黯淡无光。 九代目对这个优秀的孩子自然是骄傲且满意的，可是真要把彭格列交给他却还有些犹豫。一方面是彭格列传承这么多年，符合条件的继承人血脉不在少数，考虑到家族内部势力的平衡，xanxus还需要再积累一些威望才能合情合理地上位。另一方面，也是九代目犹豫不决的根源，那就是xanxus的行事作风……实在有些过激。 他若成为首领，必定是个“暴君”。 当然，这不是说暴君就不行，彭格列毕竟是mafia家族，适当的铁血手段才能保证地位，若是正常情况，九代目不至于如此纠结。 问题就是现在的时机不对。 第241章 两界封印减弱，十年内他们和污染物必有一战，欧洲这边的各大家族必须摒弃前嫌团结起来。这种世界级的危机最容易诱发人性的黑暗面，不是单靠高压手段就能压制得住的。如果身为统帅的彭格列首领是个暴君，如何让其他家族的人心甘情愿听从调遣呢？ 好在这一代神之咒觉醒者出现在彭格列家族，以神之光的特殊地位，xanxus继位后未必没有转机。 因此reborn的提议正中他的心坎。 为了尽快提升守护者的实力保护神之光，reborn需要九代目派遣实力强劲的十代目候选人来日本协助神之光及其守护者的特训。 不管是从实力，还是九代目和xanxus的父子关系考虑，九代目都不可能把这个任务派给其他候选者。而这个任务对xanxus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只要他能和神之光培养好感情，继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指着神之光感化一下xanxus，让他的手段能温和一些。 唯一的问题就是xanxus性格暴躁，万一不仅没跟神之光处好关系，还把人得罪……不过想想历代神之光那铁打的温柔善良人设，九代目很快就把心里那一丝不妙的预感抛到脑后，同意了这份提案。 可怜天下父母心，九代目为了自家熊孩子的前途可谓是殚精竭虑了。 …… 另一边，收到任务的巴利安也聚在一起讨论这份任务的内容。 xanxus暴躁归暴躁，跟愚蠢是搭不上边的。作为九代目之子、巴利安的boss以及十代目候选者，咒印的情报自然对他公开，他也知道神之光的重要性，当然不会推拒这个对他有利的任务。 不过…… “神之咒身边跟着的就是这些垃圾？”xanxus看着沢田纲吉身边守护者的情报，狠狠皱起眉头。 年纪小还不是主要问题，他身边这群没用的家伙跟着他时年纪也不大，但是这些人的身份都是什么鬼？ 在xanxus眼中也就出身彭格列的狱寺隼人勉强能看，【人之咒】另说，那个五岁小鬼，还有两个出身普通和平家庭、或许血都没见过的家伙……他们是在玩过家家吗？！ 不得不说，自诩未来十代目的巴利安boss对未来门外顾问的团队第一印象相当差劲。 “嘻嘻嘻……听说神之光向来柔弱，不知道训练的时候会不会哭呢？” 巴利安岚守贝尔菲戈尔手中小刀翻飞，笑嘻嘻地在照片里沢田纲吉无害的面容上划拉。 雨守斯贝尔比·斯库瓦罗瞪了他一眼：“那是神之光！你给我放尊重点！” 外界那些不懂的家伙也就算了，历代神之光真正付出了什么他们这些人都一清二楚，哪怕是嘴上哔哔也是一种冒犯。 “嗨嗨~不要这么较真嘛~”说是这么说，贝尔菲戈尔还是老实闭上了嘴。 xanxus倒没有管手底下人的态度，老实说他看不上这些人的实力，论尊重的话，目前还没展现出多少能力和价值的神之光在他这里能得到的尊重也有限（不如说基本没有）。 只能说，出于各方面角度考虑，他会尽量在训练中压抑一下脾气。 ——能压抑多久，就看这个所谓的“神之光”自己的表现了。 任性的暴君如是想。 ------------------------------------- 作为暗杀部队，巴利安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得到任务命令后就立即飞往日本，第二天就见到了神之光和他的守护者团队。 初见时，双方的氛围其实还不错。 没人招惹的时候xanxus的态度本就还行，沢田纲吉又是惯会伪装的，双方平和地做完自我介绍，准备进行下一步——一对一特训。 然后问题来了，纲吉这边……缺人。 云守还好说，他们巴利安本来也没有正儿八经的云守，人之咒更是不需要参与其中。可是雾守…… “没关系啦，我正好可以歇着。” 巴利安雾守玛蒙看起来相当好说话，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这家伙巴不得没有活干——毕竟这次的任务基本等于打白工，他又拿不到钱。 然而玛蒙高兴早了。 reborn和他算是旧识，自然知道他的德行。他叫巴利安来怎么可能好心让他们闲着？ “放心吧，阿纲有雾守。” reborn在玛蒙的瞪视下，气定神闲地打了个电话。 很快，彭格列的下属开车抵达现场，礼貌地请下了一位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紫发少女。 “这位就是阿纲的雾守——库洛姆·骷髅。” 第124章 混乱（二八）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握着三叉戟的凤梨头少女。 “六、六道骸？！”狱寺隼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变性了？！” 其他人：“……” 沢田纲吉捂脸：“狱寺君，我觉得应该不是变性……” 虽然这个不知名少女从发型、武器到周身的某种微妙气质怎么看都和六道骸脱不开关系，但是直接联想成人家变性未免有些过于发散思维了吧！ 狱寺隼人只是脑子突然短路了一下，毕竟他对那个满身污染物气息的家伙印象深刻, 等说完之后就反应过来了：“boss, 她肯定是被六道骸附身了！” 六道骸变性不太现实, 但是附身可就太熟了，狱寺觉得自己的猜测合情合理。 “啊, 我感觉也不像是附身……”被附身的人是什么状态纲吉也很清楚, 至少这位名为库洛姆的少女看上去神志清醒，而且说实在的……她明显比六道骸单纯多了。 第242章 （还在蹲局子的六道骸：啊嚏——） “当然不是啊！”随后从车上下来的两个“熟人”证实了他的推测。 ——城岛犬和柿本千种, 上回跟随六道骸越狱的两个手下。 看到他们，沢田纲吉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扭头看向正在看热闹的reborn。 reborn也没让他们疑惑太久, 上前解释了现在的情况：“六道骸已经同意成为阿纲的雾守，但是他还被关在复仇者监狱出不来，暂且由这位库洛姆小姐作为他的代言人出面。” “库洛姆同样具有相当高的雾属性天赋, 将会和你们一起参与本次特训。” xanxus等人对他们这种临时加人的行为不置可否，心里却越发觉得这一代神之光选择守护者过于儿戏，难免有些不满。 这种不满也在后续的特训中表现了出来——为了更好地制定训练计划, 初次见面的双方自然需要切磋一场, 对各自的实力摸个底。 物以类聚，和自家boss在行事作风方面巴利安等人丝毫没有顾及这些“mafia新人”的意思，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明明只是个摸底切磋, 却几乎把人整到只剩一口气。 沢田纲吉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就消失不见，沉着脸给重伤濒死的蓝波治疗。若不是最后关头reborn从列维尔坦手下把蓝波捞出来, 恐怕这孩子就真死了。 “大家都是彭格列家族的人，这样对一个小孩子未免太过分了。”纲吉直视xanxus的眼睛，针对列维尔坦这种一根筋的家伙毫无意义，巴利安这些人的态度明显是受到他们boss的影响。 暖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难怪九代目的传信中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多担待……这种不讨喜的家伙恐怕在彭格列也没多少人真心拥护。 xanxus沉默不语，看起来完全不觉得列维做错了什么，倒是斯库瓦罗正儿八经向他道了个歉。 不满归不满，他们确实没有要杀人的意思，至少现在还没有。列维完全是意外，他和蓝波的实力差距太大，小孩子又不抗打，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人命。 沢田纲吉面上扯出一丝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并未接受斯库瓦罗的道歉，只抱着蓝波退回场外冷眼看着。 “继续吧。” 原本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动如山的xanxus看到纲吉的态度，微微挑了挑眉。 这个神之光……看起来可不像“温柔善良”的样子。 不过xanxus只是略有些意外，并没有把这份“异常”放在心上——神之光是什么性格与他无关，自负的暴君从不把没有继承权的柔弱辅助放在眼里。 摸底切磋还未结束，排在最后一个的库洛姆·骷髅站在了场上。 接触幻术没多久的少女自然不是玛蒙的对手，考虑到神之光的态度，斯库瓦罗在上场前就示意玛蒙放放水，玛蒙本身也没有什么非要针对人家的意思，只打碎了她的三叉戟就准备停手。 结果这一碎就出了问题。 就算是沢田纲吉这边的人对临时加入的库洛姆也不算熟悉，更别说巴利安了。他们压根不知道库洛姆的内脏曾在一场车祸中损伤大半，全靠六道骸用幻术构建的内脏维系生命。现在作为媒介的三叉戟破碎，幻术内脏崩毁，少女瞬间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 没等纲吉跑上去救人，库洛姆就被一阵雾气包围。雾气散去后，另一只熟悉的凤梨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沢田纲吉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这家伙还挺有安全感。 理论上雾守的切磋到此就已结束，不过六道骸可不想轻易放过伤害自家小姑娘的家伙。重新构建的三叉戟尖端直指玛蒙，一句话都没说就切了地狱道攻上去。 花里胡哨的幻术效果在临时的切磋场地中释放，令人眼花缭乱。在世界背面走过一遭的六道骸实力和其他守护者暂且不是一个档次，就算对上玛蒙也不落下风，直到把人揍到保命技都甩出来，才因为自己续航不够罢了手。 “喂，神之光。”六道骸没去管被他控制自爆又躲开的玛蒙，扭头看向沢田纲吉，“她的情况，你有办法的吧？” 他在复仇者监狱可不是什么都没干的，至少他已经摸清楚，神之光不仅能祛除污染，也能治愈他人。 沢田纲吉当然知道六道骸所说的“她”指得是库洛姆，想起刚才少女突兀陷下去的腹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办法当然是有的。” “毕竟库洛姆现在是我的（重音）守护者，”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六道骸，“救治她是我应该做的。” 六道骸秒懂他的暗示——“神之光”只会治疗自己人。 他轻哼一声，却并未说出什么反对的话语。 “哼，狡诈的神之光。” 他撂下这句话，化作雾气抽离附身状态，只留库洛姆昏倒在原地，顺手把她消失的内脏重新填补完整。 …… 至此，巴利安和神之光守护者的“摸底切磋”正式结束，最后出现的六道骸的实力给了他们不少惊喜，也让他们对这过家家一样的选人机制略有改观。 “后续的训练计划我们会在讨论过后整理一份交给您。”情商担当·老妈子·斯库瓦罗勉强圆上了场，向reborn表示他们确实有认真评估而不是单纯虐人，然后就拉着自己不省事的boss和同僚离开。 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沢田纲吉。 第243章 【神之咒】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显然连续治疗好几个重伤的同伴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可是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如往常关切地和自己的同伴们交谈，没有往巴利安这边看一眼。 顶级剑客的直觉让他感到有哪里不对，可具体哪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他看向自己依然充满王霸之气的boss，默默压下了心头那点不妙的预感。 就算他们真的不小心得罪了神之光，以boss的能力继承十代目的也问题不大……吧？ 大不了等boss继位后多给神之光那边行些方便吧，反正保护神之光也是首领的职责之一。 等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一直在和伙伴说话的沢田纲吉才不着痕迹地轻轻瞥了一眼。 ——巴利安是吧，他记住了。 ------------------------------------- 暗暗记仇的黑兔子暂且按捺下报复的心思，尽管不喜欢巴利安这些人，但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就算没有什么“计划”单纯陪练都能有不少好处。 被巴利安打击到的众人痛定思痛，从未有哪次对提升实力有如此大的渴望。 他们怀揣着无穷的斗志……各回各家了。 嘛，毕竟还要养精蓄锐面对明天的特训呢。 …… 其他人各回各家，暂且无家可归的库洛姆三人却住进了沢田家。 当晚，reborn也没有离开，而是在沢田纲吉的房间里和他“促膝长谈”了一晚上。 全程围观的立原·蜥蜴·道造又得知了新情报。 “复仇者……都是被污染的人类吧。”纲吉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推测。 reborn点头：“像六道骸这样被污染也能保持神志的体质很少见，但只要实力够强，也能一定程度上抵抗污染。” 复仇者们便是由神之光换代期间被污染的强者组成的组织。 没有神之光净化污染，他们再强也早晚会变成污染物，所以初代神之光在复仇者监狱留下了特殊的结界，可以在没有神之光诞生的期间压制污染，帮助那些被污染者撑到新一任神之光觉醒。而每代神之光在彻底掌握能力后，也肩负着帮复仇者们恢复原状的责任，并且还要给复仇者监狱的结界充能，以便支撑到下一代。 沢田纲吉若有所思，这样看来，复仇者对他莫名的尊敬就能说得过去了。 至于六道骸，他虽然犯事，但考虑到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情况，他的做法情有可原，理论上是不需要关到复仇者监狱的。 如此推测的话，关押他大概率也是为了帮他压制污染——毕竟就算是在能够保持理智的被污染者中，拥有轮回眼的六道骸也是特殊的，没人舍得这样的人才堕落为污染物。 再回到今天突然出现的库洛姆这边，她因车祸受创，又被家人放弃治疗，某种程度上和六道骸的经历很相似，因此被六道骸所救，又在六道骸和纲吉的父亲沢田家光的交易中成为神之光雾守的代言人。 ——嗯没错，这里还有纲吉那个便宜爹的事。 之前提过，神之光去世前会预言下一代神之光的位置。尽管当初还不知道谁会觉醒，可是那个预言中的位置在日本——留在日本的意大利mafia家族成员，只有初代一脉。 刚结婚不久的沢田家光从上代首领那里得到了预言内容，从时间推算——自己和奈奈的孩子，很可能就会是新任神之光。 所以，他就是那个“不舍得让人才堕落为污染物”的人之一。可以说家光早就盯上了六道骸，想要为自家儿子多捞点厉害的守护者。 就在前段时间，六道骸再次越狱失败，沢田家光便找到了他，以保释柿本千种和城岛犬等人出狱为条件，换取他成为神之光的雾守。 当然，六道骸也不是任人算计的人。自从身上的污染被净化后，他就抓心挠肝想搞明白那些污染物以及咒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答应沢田家光的交易未尝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更何况明面上的答应不代表发自内心的认同。 ——库洛姆是一个试探，也是双方展现诚意的桥梁。 沢田纲吉是否能真正拿下这个“雾守”，就要看他的做法能不能得到六道骸的认可了。 第125章 混乱（二九） 沢田家光此人在沢田纲吉的生命中占比很小。自他有记忆以来这位父亲就很少回家, 从两年前开始更是彻底销声匿迹，询问妈妈也只能得到“爸爸去南极挖石油”这种回答。 正常情况下纲吉肯定优先考虑父亲去世的可能性，不过经常和奈奈妈妈贴贴的他从她的记忆中明确得到过沢田家光还活着的信息，甚至各种蛛丝马迹都在告诉他, 父亲的身份不简单。直到从reborn那里得知父亲的真实身份, 过去的那些疑虑才迎刃而解。 “家光是在你出生之后才决定接任门外顾问首领的位置的。” reborn虽然没有明说, 但仅这一句就足够纲吉明白，沢田家光这些年不顾家庭的“失踪”有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 神之光固然地位崇高, 却并无多少实际权力。过去为保护神之光的安危, 在和污染物的战事最紧张的日子里，神之光甚至是被限制出行的。 沢田家光本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不论是从实力还是血统看，他甚至都有资格竞争十代目首领的位置，可是他没有兴趣, 也害怕残酷的mafia首领更替会伤害到家人。若是没有那个预言，他甚至连门外顾问首领都不想当，在门外顾问部门当个普通的混子白拿工资不香吗？ 第244章 可惜事与愿违, 他儿子是未来的【神之咒】，那么他必须为孩子筹谋——他没办法改变儿子的身份和未来，却想尽力为他谋求一个相对自由宽松的环境。 为此, 他只能在家庭上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努力在彭格列中掌握更高的话语权。 成为门外顾问首领后，他力排众议否决了“提前把未觉醒的神之光保护起来”的提案，尽力让纲吉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又在预言中觉醒的时间到来前向九代目提议请reborn去教导他, 并且想尽办法为他寻找足够强大的守护者备选。 或许沢田家光的做法有许多不完美的地方——至少在校园霸凌这方面他没有顾及到，纲吉这个特殊的神之光居然还有额外的超能力这件事他也没想到——但可以肯定的是, 他确实尽己所能在爱着自己的孩子。 然而就算他已经做了这么多，还是觉得自己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少。 神之光……神之咒……来自神明的“诅咒”，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reborn从初见起就一直在隐瞒的东西，直到现在纲吉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只是双方心照不宣，不曾点破。 …… ——“神之光的寿命有问题。” 小动物们聚集在一起，分析立原道造转述的新情报，大仓烨子敏锐地从其中找出了盲点。 “两界封印五十年一减弱，就算算上削弱过程，也不过多个十几二十年。古代人均寿命短也就算了，为什么上一代神之光还活不下来？” 有关纲吉的预言是沢田家光从上代首领那里得到的，也就是说，就连他也未曾见过上一代神之光。再加上复仇者监狱那些因为被污染不得不待在结界里的复仇者…… 明明最多不过七十多年，接受mafia们供养的神之光若是寿命正常甚至可以无缝换代，又怎么会有那么长的空窗期？ 西格玛顺着大仓烨子的思路想了想，也皱起了眉：“这样看来，另外两个咒印持有者也没有上一代存在的痕迹。” “不仅如此，”立原道造想得更多一点，他联系了一下现实的情报，一时感觉喉咙有些堵，“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繁星】的成员本身……便是曾经死亡过的人。”并且很大概率样貌定格在死亡年龄。 露西想起跟她同行了一路的白兰，那张脸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三十岁，他跟沢田纲吉看起来差不多大，如果再算上此前reborn提过的“两界封印还能再坚持十年左右”…… “莫非他们是为了稳固封印而死吗？”看过很多小说动漫的露西忍不住想到各种“献祭”、“诅咒”一类的套路。 大仓烨子捏着下巴沉思：“不见得。” 从目前见过的彭格列成员的反应看，应该不会是那种需要咒印献祭才能稳固封印的狗血情况。 “也不排除自愿奉献的可能。” 在这点上西格玛很有发言权。代入自己想想，他会不知道魔人不怀好意吗？可他还是不择手段也要保住赌场——有时候，情感和羁绊是不讲道理的。 立原道造摇摇头：“如果一开始就抱着不够纯粹的目的，要缔结足够深刻的羁绊可不容易。”就像他和港口mafia那些人…… 思想相对单纯的露西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在这聊半天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继续看着吧。” ——敦和镜花到底在哪里啊，她在这三个家伙之间好格格不入啊！ 她忧愁地想。 ------------------------------------- 暖金色的光芒覆盖在少女身上，残缺的右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光线重新进入视网膜，库洛姆不适应地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沢田纲吉同样不适地眨眨眼，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他操控金色的光点继续深入探索，神之光能够轻易分辨幻术构建的内脏与真实器官，很快便如同x光一般在他脑海中反馈出少女体内的情况——与其说“大部分”内脏受损，不如说库洛姆的腹部几近空空如也。沢田纲吉不禁有些为难。 纲吉没有给同伴治疗过类似器官缺失的情况，保险起见他先修复好了库洛姆的右眼。 好消息，没有疼痛的情况下单纯的修复对他的影响有限，基本没什么痛苦。 坏消息，影响有限，不等于没有影响。 沢田纲吉在治疗时有一瞬间右眼视野模糊的情况，这本是小事，可若是代入到内腑……假设他复原了一颗心脏，在副作用的影响下，他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失踪。虽然理论上没有疼痛，但这种“错觉”会影响大脑，给身体提供错误的反馈。 简而言之，他的身体会真的体会到失去心脏的痛苦。 神之光的副作用不会真的让他死亡，但若一次性把库洛姆治好，纲吉恐怕承受不住，他只能循序渐进，一个个修复。 忍痛的能力可以锻炼，失去器官的“空虚”也可以适应。他必须逐步让自己的意志力凌驾于副作用带来的“错觉”之上，不仅是为了在未来对抗污染物的过程中治疗同伴，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可不想像历代神之咒那样活活疼死。 没错，身为旁观者的“小动物”们还在猜测神之咒的死因，沢田纲吉早已心里有数。 现在他们见过的污染物不过小猫三两只，难以想象封印最弱的时期会遇到多少污染物。持续不断地治疗、净化，就算是铁打的意志也不见得能承受。沢田纲吉几乎可以肯定，曾经的神之光们熬不过那种痛苦。 第245章 他自己也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熬过去，但都走到现在了，最佳放弃机会早已错过，就算是为了妈妈，为了同伴们……他也不可能逃避清除污染物的责任。 那么只能努力让自己活下来了。 沢田纲吉把这些思考暂且压在心底，从网上下了一份人体结构图，根据库洛姆的状态制定了治疗方案。 …… 第一天，先把就算没了也不会特别影响人体正常行动的器官修复，比如单个肾脏和部分血管。 这边他们在治疗，那边巴利安的陪练当然也不能落下。 到底是实力强劲的暗杀部队，就算在训练上狠了亿点，效果也确实显著，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众人的实力提升。 这方面沢田纲吉是不参与的——总不能让他和xanxus打。他就专心在六道骸的远程协助下每天一点地治疗库洛姆。 六道骸一开始并不理解神之光为什么要分批治疗，他还得仔细控制幻术，让神之光的修复和幻术的撤离保持同步。这对他来说不是做不到，但多少有些麻烦。 直到第二天，沢田纲吉治愈了库洛姆的胃部。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问题，直到晚饭时，他咽下了第一口米饭。 “呕……” 少年捂住胃忍不住吐了出来，落不到实处的虚幻的疼痛感在体内肆虐。 尽管心理上明白自己的胃还存在，可是条件反射并不是现在的他能控制的。 六道骸通过库洛姆的眼睛看到这一幕，蓦然明白了什么。 遥远的复仇者监狱中，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凤梨头少年睁开眼，红蓝色的异瞳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神之光……” …… 沢田纲吉没有刻意避开库洛姆、或者说六道骸的视线，倒没多少卖惨的意思，主要是他已经把六道骸划分到自己碗里，自然不会隐瞒神之光的副作用。 六道骸早晚要知道的，不管是对此冷漠以待，还是如狱寺君他们那样担忧紧张，都不会影响他的选择。 那次之后，六道骸表面上没什么反馈，纲吉也继续按部就班地按照计划给库洛姆治疗。 肝脏、脾脏、胆……最后是肺部。 如果说其他的器官只有在“用到”时才会“想起”，导致副作用的话，肺部是最麻烦的一个。 虚假的错觉会造成真实的窒息，沢田纲吉需要更多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库洛姆沉默地躺在床上，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神专注的少年。 这几天的治疗下来，就算没人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恢复给纲吉带来了同等的痛苦。 这是骸大人给她争取的，她不会不知好歹地拒绝，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泛起了涟漪。 明明他们认识的也不久，明明……他也可以拒绝。 就在此时，库洛姆感受到熟悉的精神体降临在她身上。 [……骸大人？] [嘘——] 第126章 混乱（三十） 为了这次治疗, 沢田纲吉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在网上学了一些浅显的催眠手段，以求让自己尽快从副作用中恢复过来。 他握住了库洛姆的手。 金色的光点从指尖涌出，顺着两人接触的位置有目的性地深入, 直到覆盖整个肺部。 如果有人能够透视, 就会看到少女胸口处的正常皮肉之下, 已经完全被金光包裹。幻术构建的血肉缓缓退去，金光紧随其上, 几乎无缝开始填补那些失去的血肉。 破损的肺部逐步被修补完全, 沢田纲吉的呼吸也粗重起来。胸口处隐隐发闷，他不得不加大呼吸的力度才能摄取足够的氧气。 很快, 就连深呼吸也没法缓解这种症状，胸口从沉闷变作空虚，少年的眼神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 肺……不见了…… 神之光已经彻底修复完毕, 沢田纲吉脱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表情从茫然转为痛苦。 吸进去的空气犹如泥牛入海落不到实处，更别说将氧气输送给全身。缺氧的错觉让他的脑子止不住发懵, 更加维持不了理智。 ——没有肺，他该怎么呼吸呢？ 大脑如此告诉他，身体也因此给出了窒息的反馈。 纲吉的脸颊发红, 甚至逐渐泛起青紫, 他无力地后仰倒下，断断续续喘着气。 不对，这都是错觉，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呼吸……需要呼吸…… 催眠般不断在脑海中告诫自己, 这几天练习出的条件反射让他能够机械地维持着呼吸， 一下……两下…… 憋闷感略微有所缓解, 至少刚才那瞬间濒临死亡的错觉已经消失。他脸上的青紫逐渐褪去，但短时间依然无法恢复正常行动。 躺在床上的少女周身雾气弥散，发型一致但样貌相对成熟一些的少年坐了起来。 就好像身份倒转，曾经仓库中无法反抗的幻术师成为了冷眼俯视的上位者，幕后运筹帷幄的“神之光”则狼狈地躺倒在地。 六道骸起身走到沢田纲吉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少年。 他此前确实不知晓神之光还有这种副作用，等他得知时，纲吉已经开始治疗库洛姆，他心里虽然有些异样，却也不打算喊停。 只不过有些锅就得算在他最讨厌的mafia身上了。 ——打又不能打，治愈能力又有副作用，mafia的人是都死光了吗？居然把压力都扔给这种弱鸡兔子？ 第246章 永远用有色眼镜看mafia的六道骸表示，这里面必有阴谋。 “比起治愈，神之光更倾向于转移伤害吧。”他看似在询问，实则更像自言自语，“果然是mafia的风格……把你高高捧起，让你不得不自我奉献。” “依靠你的治愈能力为他们谋取利益……” 他垂下眼眸，邪异的异色瞳孔中莫名有种神明一般的悲悯。 “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你确定要按他们给的路走下去？” 如果说之前他还想杀掉神之光的话，现在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他承认，神之光确实和那些mafia不一样……比起自己加入彭格列，他更希望把神之光一并拐走，想必那些mafia的表情会很好看。 咸鱼一样摊平在地上的纲吉眼神缓缓聚焦，表情无语中带了些嘲讽：“你想多了……手下败将君。” 真心还是假意，不会有人比拥有读心能力的纲吉更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选择。 六道骸连他都坑不过，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能比他看得透彻？ 纲吉：兔兔摇头.jpg ——就这段位还想搞挑拨？ 六道骸：“……” 他也不是真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能糊弄住神之光，只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嘴欠两句而已。 他就是对mafia有偏见怎么了？！ 再说了，万一神之光因为副作用一时脑子不清醒，就被他成功拐走了呢？ 趁虚而入嘛，不磕碜。 六道骸：理不直气也壮.jpg “哼，我是看你太弱了，再留在彭格列，说不定我还没取走你的性命，你就先死了。” “谢谢关心……这种程度……还死不了……”沢田纲吉断断续续回应，虽然看起来虚弱无力，气势上倒没有落于下风，“你先……管好自己吧，越狱都越不出来，别到时候……还要我去捞你……” 六道骸：“……” ——牙尖嘴利的神之光！ 他一言不发地撤走附身，把身体归还给库洛姆，只不过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带点无能狂怒的意味。 沢田纲吉斜睨着他消失的位置，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因呼吸不畅而咳得撕心裂肺：“噗……咳咳咳咳咳……” 少女柔软的小手扶起他，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给他顺气。 等纲吉终于缓了过来，就感觉到脸颊上那蜻蜓点水般的柔软触感。 猝不及防被妹子亲了脸的纲吉：？？？ 库洛姆表情淡定，好像刚才亲人的不是她一样：“谢谢你救我。” 沢田纲吉：“……” 虽然但是，咱可不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心里这么吐槽，纲吉倒也知道库洛姆眼神中并没有爱情那方面的情绪，大概只是单纯的感谢而已。 只不过这种感谢方式……不太合适。 纲吉又暗搓搓记下小本本： 六道骸那家伙怎么教人的？！小姑娘都被他给带坏了！ ------------------------------------- 不必担忧不小心损坏媒介导致内脏消失，库洛姆在训练中更加无所顾忌，有六道骸和玛蒙两个bug级的幻术师教导，她的实力简直像坐火箭一样蹭蹭蹭往上蹿。 当然，其他人也不弱。本来就有mafia基础的蓝波和狱寺隼人就不说了，山本武在训练之余回家继续钻研剑道，从父亲手中学到了家传剑道流派“时雨苍燕流”。 笹川了平同样被开了小灶——reborn找了个名叫可乐尼洛的朋友和巴利安一起训练他（据说是reborn看不惯可乐尼洛天天和媳妇秀恩爱所以给他找点事做）。总之这位军人出身的强者为了尽快赶回去见老婆，训练时下手非常狠，极限的了平大哥都被练得有些萎靡。 这段时间下来，巴利安众人也惊讶于他们的进步速度，甚至在后期非生死相搏的情况下他们的胜负都在五五开之数。（蓝波除外，他还小） …… 他们这边的训练如火如荼，未曾参与“群聚”的云守先生同样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唰——” 金属制成的拐棍在灯光下闪着锐利的光芒，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狠狠敲击在竹制人偶头顶。 坚硬的竹制人偶顿时四分五裂，竹片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云雀恭弥站在场中央，以他为中心，四面八方都是“阵亡”的人偶，这种由特殊手法炮制的竹片制成的人偶在硬度上无限趋近于真人，许多钻研剑道的人都难以一招把它砍坏，更别说使用钝器了。 这些人偶的下场足见云雀强劲的实力。 不过云雀对此并不满意。 他抬起右手盯着紧贴小臂的浮萍拐，肌肉绷紧，又缓缓松弛下来。 ——还是没有进步。 尽管头顶【人之咒】的副作用，他的武力值基本没有用武之地，但他从未懈怠过体术的修行。 自从升入国中以来，他的技巧倒是随年龄的增长不断提高，可力量上却毫无进步。 理论上，步入青春期的少年正是发育的关键阶段，体力、耐力等各方面身体素质几乎成几何倍增长。 云雀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本就不俗，还在小学的时候就能把教导他体术的教练打倒，没理由到了国中还是那个实力。 对他来说，没有进步，就是在退步。 或者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他的身体在衰弱。 第247章 只不过目前的衰弱速度和成长速度勉强持平，他才能保持现有的实力。等他步入成年不再发育，大概率会继续退步。 他沉下脸，抬手做了个手势。 一群黑衣大汉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动作熟练又迅速地清理完场地，然后换上了新一批的人偶。 这一次的人偶是用实木制成，更加坚硬。云雀恭弥连休息都没休息，手一甩就握紧浮萍拐攻了过去。 尖锐的破风之声伴随着硬木碎裂的声音响起，黑发少年的身体蓦然腾起紫色的火焰，却又像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了几下，很快消失不见。 无人窥见的身体内部，一缕缕火炎灵活地在体内游走，被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着汇聚在云雀恭弥的手腕上。 紫色的云纹一闪而逝。 “砰——噼啪——” 人偶再次四分五裂。 云雀恭弥风卷残云一般解决了所有人偶，站在场中低声喘息。 右手中指上，廉价的戒指中缠绕的褐色发丝犹如被某种力量腐蚀一般缓缓变黑。 他静静站在原地良久，把废弃的指环取下扔进了垃圾桶。 云雀恭弥拿起放在训练场旁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他的语气毫不客气， “指环坏了。” ------------------------------------- “指环……坏了？” 电话那头，沢田纲吉满头问号地复述着云雀前辈的话。 云雀前辈没有跟他们一起面对过污染物，他的指环只需要压制【人之咒】的副作用而已，怎么会坏得这么快？ ——狱寺君他们的那枚都还没换过！ 一时间，各种猜测涌上心头，沢田纲吉缓缓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 第127章 混乱（三一） 沢田家, 纲吉蹲在自己的卧室里制作新的指环。铁丝和发丝在手指间灵活地翻飞，熟练地被编织成指环的样式，手的主人却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云雀前辈在电话中明显不想多说,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考虑到就算云雀前辈倒霉遇上污染物也不至于这么快损坏指环, 那么结论显而易见——【人之咒】的副作用。 云雀恭弥的“事件体质”发作时，每次都只有他周边的人受到伤害, 虽然因此被孤立惧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理论上对云雀本身是没有硬性伤害的。 这导致沢田纲吉也陷入了误区。reborn曾说神之光制作的护身符可以压制云雀的“事件体质”，他只以为是咒印之间的某种克制关系——“神明”的力量克制“妖”和“人”实属正常。 但现在重新复盘, 纲吉很快发现了问题：指环归根结底还是“护身符”，保护的永远是持有者自身。【人之咒】的副作用肯定不止是那种类似死神来了的光环那么简单。 思考间，手中指环已经完工, 他轻轻在戒面上摩挲，指尖泛起金色的光点，在他的操控下融入到发丝之中。 他将意识缓缓沉了下去, “注视”着身体里如血液般流动的金色能量。 自从他靠着所谓的“觉悟”点燃了火炎，它就如昙花一现般全数被咒印吸收，转化为了神之光的能量。 经过这么久的练习, 他对神之光的使用早已收放自如, 再看已经掌握火炎的同伴们，同样能顺利在战斗中点燃火炎。也就是说，他们的“运行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他多了一个咒印的吸收转换过程而已。 然而神之光和火炎一样属于“主动技能”, 云雀前辈目前展现出来的人之咒的效果却完全是被动且无法控制的。维系着人之咒的“火炎”……从何而来？ 指尖金色光芒渐消，体内的能量也随之回流, 重新涌入额头的咒印之中。沢田纲吉按了按额头，抬眼看向镜子中毫无异状的自己，若有所思。 ------------------------------------- “云雀前辈身边总是发生案件这种情况……不是人之咒的副作用吧。” 沢田纲吉又一次和reborn密谈，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虑。说是疑问，他使用的根本就是肯定的语气。 神之光的副作用，或者说“诅咒”就是代替他人承受疼痛，假如每个咒印都有类似的“诅咒”，人之咒…… “没错，人之咒的副作用其实是‘衰弱’。” 如此前的每一次一样，既然纲吉已经发现了问题，reborn就不会继续隐瞒下去。 “从咒印觉醒的那一刻起，它就会不断吸取能量强化自身，如果没有火炎，便直接从灵魂中抽取。” 和神之咒的主动态不同，“被动”的人之咒一直在不受控地向外逸散能量，表现出来的便是人之咒身边频繁出现的案件。为了维系自身，人之咒的咒印只能自主从宿体中抽取能量。 火炎本就是灵魂中自带的能量，直接抽取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但是咒印毕竟是死物，越过主人的“点燃”这一流程，直接从灵魂中获取能量，自然不够精细，这个过程会损坏宿体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同为咒印，人之咒已经造成的损害无法被神之咒修复，但是纲吉的护身符可以隔绝人之咒的能量逸散，它自然不需要再损伤宿体，也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但云雀不一样，”reborn表情深沉，“他的火炎是云属性……” 云属性自带增殖效果，如果是正常使用可以化敌人的火炎为己用。但是被咒印吸收转化后，这种“增殖”会造成一种虚假的膨胀——他可以瞬间爆发出远超常人的火炎力量和战斗力，某种程度上说是天选战士也不为过。 第248章 如果没有咒印，云雀恭弥会成为最强的云守也说不定。 reborn不免有些可惜。不过反过来想想，也不一定是坏事。这一代的三个咒印持有者都打破了过去的固有印象，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代表着某种惊人的变革即将发生。 他看向努力遮掩也掩盖不住担忧眼神的蠢弟子，暂且放下这些考量——蠢纲想彻底独当一面还早着呢。 reborn继续解释：“膨胀对战力的提升很显著，可是在咒印这里没有意义。” 假的就是假的，实际的火炎量还是那些，咒印不会因此停止抽取灵魂力量，反而会因为膨胀期造成能量充裕的“错觉”。 简单来说，假设云雀使用火炎时的量为10，膨胀出了20的效果，咒印很高兴，按20的量进行转换，但实际并没有20……于是剩下的10只能从灵魂中抽取。这种情况比平时单纯维系自身抽取的量还要多得多，就算是神之光的护身符也无法完全隔绝。 因此出现了“指环损坏”的情况。 沢田纲吉敲了敲脑袋，努力理清其中的关系：“你的意思是，云雀前辈是动用了火炎才会加速指环的损坏？” “那是不是只要不使用火炎就没事了？”指环而已，他随时可以提供。 沢田纲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嗯，他的发量足够。 reborn摇摇头：“不好说，就算他主观上不用火炎，也不代表实际动手的时候会不会出问题。” 火炎一直存在于灵魂，“点燃”的举动可以说是使用钥匙打开门。但人之咒可以直接联通灵魂强制抽取……也就是说云雀恭弥的这扇“门”本就是开的，他根本不需要“钥匙”。 可又因人之咒的转换，云雀恭弥其实无法感受到自己有没有“点燃”，有时候下意识使用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沢田纲吉：“……那你直接说云雀前辈就不能动手就完了呗。” 解释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不能让云雀前辈动手，只要动手就有可能出现虚假“膨胀”，就会损坏指环——他倒是不介意这点损失，但是损坏后哪怕无缝戴上了新的，咒印在那瞬间抽掉火炎造成的损害也无法恢复了。 沢田纲吉有点头疼。 他见云雀前辈动手的次数并不多，但仅有的几次也能看出他的实力非常强大，这绝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以他对云雀前辈的了解，云雀前辈大概率是享受战斗的。 永远不能战斗，或者逐渐衰弱致死……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对云雀恭弥这样骄傲的人来说都太过残酷。 他不觉得云雀前辈会接受这一点。 “不对，如果只有云雀前辈是特殊的，那以前的人之咒怎么会死？” 和大仓烨子他们推测的差不多，这种时间上的bug只要稍微算一算就能发现不对，三个咒印持有者明显一个都没有寿终正寝过。 可是按reborn的理论，以前的人之咒又没有云雀前辈的实力，甚至大部分都是高智商死宅，只要有神之光提供护身符就不会受到影响，就算神之光死亡，不是还有复仇者监狱么？ 更何况四百多年下来，他就不信mafia们没有研究过保留神之光能力的方法，除了复仇者监狱，必然有别的东西也能达成类似的效果，只不过不如神之光本人罢了。 reborn表情有些古怪，难得纠结了一瞬，才爆出一个让纲吉半天回不过神的消息： “谁告诉你，上一代人之咒死了？” 沢田纲吉：“……哈？” ------------------------------------- 有关【人之咒】的情况，沢田纲吉已经找机会告诉了云雀恭弥。云雀面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纲吉对此倒是有些想法，可是这几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多，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楚，一时半会还不能告诉云雀前辈。 不过有一点是能肯定的—— 他不想，也不会让云雀前辈落入那种境地。 …… 神之光守护者们的训练已经进入尾声，巴利安惊讶于他们的进步，又考虑到他们之间立场不冲突，态度上可谓是缓和许多。 沢田纲吉最近满脑子都在纠结咒印的事，没有心思去“报复”巴利安初见时的举动。不过这种事也不着急，毕竟他们同在彭格列，reborn说他国中毕业后就会转去意大利专门的mafia学校，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他端起日常礼貌的微笑，看着同伴们和这段时间的“教官”道别，周身的气息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reborn说上一代人之咒没有死，可是同一种咒印只能存在一个，这种根植于契约上的铁律不可能出问题……沢田纲吉想要追问，可问到这reborn又不肯说了。 “其中的原理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神似在回忆，忍不住表露出一丝嫌弃，“那个家伙……有机会你自己去问他吧。” 最终reborn还是告诉他，那位【人之咒】现在住在复仇者监狱，等纲吉彻底适应神之光，能够进行大批量治疗后，就需要去那边帮忙解决复仇者的问题，他们早晚能见上面。 直到巴利安众人离开，他还沉浸在“上代人之咒还活着”这件事背后隐藏的信息中，一直没回过神。 “……boss？boss？” 狱寺隼人的声音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了。 注意力永远在自家boss身上的岚守表情担忧：“您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是昨晚没睡好吗？” 第249章 沢田纲吉看了看早就没影的巴利安原本的所在地，又看了看狱寺隼人，忽然问了一句： “狱寺君，彭格列首领在意大利的话语权很高吗？” 狱寺隼人不明白boss问这个干嘛，但还是乖乖答道：“不仅是意大利，整个欧洲有头有脸的mafia家族都以彭格列为首，就算是政治层面也可以干涉……” 他觉得boss会问这种问题，可能是担心彭格列实力不足以守护好神之光，于是把彭格列家族好好吹了一遍，然后做出总结：“不过就算是首领，也必须尊重您，您才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 顺便夹带私货：“而我注定是您最忠诚的左右手！” 沢田纲吉若有所思： “彭格列的首领权力那么大，想做什么应该都很方便吧……” 他感觉自己和xanxus三观有点不合，要是xanxus当首领的话，万一阻拦他想做的事情怎么办？ 第128章 混乱（三二） 神之光的守护者能够通过巴利安暗杀部队的“特训”, 实力上在彭格列年轻一代已经是妥妥的第一梯队。reborn没有再继续安排高压的训练方案，而是在督促兼顾学业的同时让他们尽快适应并熟练这段时间学会的能力。 没有“特殊事件”发生，特异点中的时间流逝飞快，好似转眼间, 沢田纲吉就升入国三, 又很快从国中毕业。 比他们大一届的云雀恭弥拒绝了reborn提前推荐进入mafia学校的提议, 在国中毕业后从沢田纲吉这里卷走了十几枚“护身符”，然后不知所踪, 就连过去形影不离的两只小鸟都没有带。 被云雀扔在沢田家的大仓烨子和露西与另外两只的交流倒是方便了不少, 可难免对云雀恭弥的行踪感到好奇。 但【人之咒】想要走，几乎无人能阻止, 就连彭格列派去保护跟随的人都被云雀甩掉，纲吉他们也无从得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沢田纲吉相信以云雀前辈的能力不会出什么问题，也相信他必然会回来, 只不过多少有些担忧人之咒的侵蚀——云雀前辈连备用指环都带了一堆，甭管具体是想干嘛，总归是有动手的打算。 他没有把担忧放在明面上, 只是默默加快了自己的某些“小动作”的进度。 ——向彭格列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这段时间以来，沢田纲吉对神之光的掌握愈发娴熟，守护者们的实力也足够强大, 在九代目的默认下, 【神之咒】的真实身份逐渐从彭格列上层流传出来。 先是彭格列内部，然后是彭格列的死忠盟友家族，再到普通的中小型家族……两界封印减弱，没有一个家族能独善其身, 就算是此前不太了解神之咒的年轻一代也在前辈的提醒下获知了部分情报。 “奶妈”的身份以及彭格列的实力放在那里，没有利益冲突, 至少明面上无人对神之咒抱有恶意，甚至会想尽办法接近沢田纲吉，以便和他打好关系。 纲吉不需要做得太明显，只要这样刷刷存在感，无数自带资源的人脉自然而然会出现在他身边。 他这种小动作瞒不过reborn，也不打算瞒，因为他这位老师明显对他的行为乐见其成，甚至在其中推波助澜。 在reborn看来，能够合理利用并调度自身的优势与资源同样是实力的一种。就算是他，能够打下世界第一杀手的名头，靠得也不全是武力值。不擅战斗的神之光又如何？那些从小浸淫在勾心斗角里的mafia们要是连蠢纲这个半路出家的都比不上，那也不过如此。 因此reborn不仅帮纲吉瞒着九代目，还帮他和自己的另一个弟子——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迪诺·加百罗涅——牵上了线。 大部分mafia家族的高层成员都还处在神之光“温柔善良”的刻板印象中，只觉得自己在例行给新一代神之光属于他的尊荣，却不知手中的势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们眼中的“吉祥物”渗透。 沢田纲吉如此收拢权力其实严格来说没什么“坏心眼”。他的目的很简单——摆脱咒印带来的、几乎必死“命运”。 可是这种“简单”的目的实现起来何其复杂，不然也不至于四百多年来都没有任何改变。 他需要有足够的话语权，动用这个世界最顶层的资源，才有一丝实现的可能。 ——为了他自己，为了云雀前辈，也为了……那个还未谋面的【妖之咒】。 ------------------------------------- 沢田纲吉正式从并盛中学毕业的那天，消失一年的云雀恭弥也回到了并盛。 云雀的备用指环已经消耗一空，不知他做了什么，周身时刻萦绕的阴沉气息好似更加浓重，就算戴着护身符也能让人感受到诡异的凉意。 出于某种莫名的默契，沢田纲吉并未探究云雀恭弥的情况，就好像他的云守从未离开，一行人整整齐齐前往意大利。 这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插曲。纲吉一开始并不打算带上光太郎，毕竟它就是个普通的吉娃娃，留在日本陪伴奈奈妈妈或许更合适。 西格玛当然不干——云雀都能带两只鸟过去，就他被排挤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被丢下，曾经说一不二的赌场负责人“忍辱负重”，想尽办法缠着沢田纲吉，寸步不离。 西格玛：“汪呜呜……” 那叫声可谓是凄婉哀怨，仿佛他是什么抛妻弃子的负心渣男。 第250章 说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狗子呢？说好了要对我负责呢？你去彭格列都不带我！ 呵，男人！ 被“光太郎”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的沢田纲吉居然真的升起了一丝心虚，再加上奈奈妈妈也觉得他养的狗跟着他比较好，最终西格玛还是成功搭上了前往意大利的飞机。 他们这群住在沢田家的“小动物”们总算是跟着主人们开启了特异点中的新地图。 …… 【意大利，mafia学园】 学校也是一个小型社会，更遑论专门培养mafia的学校了，内部的斗争以及派系之分相当错综复杂。 不过这些都和彭格列关系不大——本就是老牌大哥，传承这么多年依然代代出人才，彭格列的地位稳得一匹。 曾经在这里读书的九代目之子当年可是压得所有同期抬不起头，至今仍是学校的传说。现在又来了一位重量级角色，还是家族前辈千叮咛万嘱咐要交好的“神之光”，沢田纲吉可谓是一入校就备受瞩目。 学校也给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安排了专门的活动室。 此刻他们就聚集在活动室里，就连向来讨厌群聚的云雀恭弥也没有缺席。 同样窝在活动室的“背后灵”们很清楚他们聚得如此整齐是为了什么—— “reborn说，【妖之咒】已经在去年入学……” 这两年和同伴的相处多少改变了纲吉，虽然有时候脑回路和行事作风不那么正派，但曾经那种巴不得世界毁灭的心态早就不见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 “我超级热爱人类的哦～” 甭管他的热爱方式有没有问题，总之对于即将面对的第三个咒印持有者，他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 现阶段出现的污染物基本都往纲吉这里跑，住在意大利的妖之咒没机会出手，本身又很少出现在人前，若不是出生后他那个身为杰索家族首领的父亲大肆宣扬，借助咒印的特殊地位谋取了不少好处，或许连这点情报都难得到。 也不知道这位【妖之咒】是个什么性格…… “桔梗，你确定公主殿下是在这边吗？” 沢田纲吉还在思索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少年气的声音。 “是的boss，但我们是不是需要和彭格列那边说一下……”另一道疑似其下属的陌生嗓音有点犹豫，似乎在担心他们贸然拜访会出什么问题。 “我只是想提前见见我要守护的公主殿下，”少年的语气满含期待，几乎让人忽略其中画风不太对的内容，“善良的公主肯定不会介意的。” 然而拥有彭格列祖传超直感的沢田纲吉并未忽略这个细节，甚至有种强烈的不妙预感。 这个人…… …… 门外，白兰·杰索还在继续：“听说神之光是和尤尼酱一样温柔的女孩子……” 桔梗一愣，忽然发现自家boss好像出现了某种误解：“等等，boss……” “嗨呀，都走到这里了，不用再劝啦！”白兰打断桔梗的话，推开活动室的大门，“这可是漆黑之翼和公主殿下历史性的会面……” 大门打开，白兰和屋里齐刷刷看向他的一大群人对上视线。 一时间，氛围安静到诡异。 白兰在这间男性含量过高的活动室里扫视了一圈，好似终于确定了什么一样，把目光定格在唯一的女性身上。 俊美的白发少年快步走近，毫不犹豫牵起紫发少女的手，握紧，眼神诚恳：“你就是沢田纲吉吧！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公主……” 库洛姆：“……” 其他人：“……” 雾气蓦地从少女体内涌出，娇小妹子秒变汉子。只见那位和少女差不多造型的少年眼带杀气，手中三叉戟“欻”地对准白兰扎了下去，颇有种把人扎出几百个血窟窿的架势。 白兰下意识松开手，动作灵活地躲开攻击，但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震惊，似乎没有从妹子突然变性的诡异事件中回过神。 六道骸不依不饶，继续试图戳死这个轻薄自家小库洛的混蛋，桔梗叹了口气，上前为不省心的boss挡下他的攻击。 边打边说完之前被白兰打断的内容：“boss……神之光是男性。” 沢田纲吉黑着脸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沢田纲吉，请问阁、下、是？” 语气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白兰看了看正在拆活动室的自家下属和那个凤梨男，又看向怎么看都性别男的“沢田纲吉”，表情空白。 他阿巴阿巴了半天，才弱弱回了一句：“你、你好……我是……白兰·杰索？”因为太过震惊，自报姓名都说成了问句。 白兰此刻犹如晴天霹雳，脑海中幻想的“大号尤尼酱”形象在沢田纲吉危险的眼神中彻底碎成了片片。 他的公主殿下……没了…… 第129章 混乱（三三） 这边厢, 初次见面的神之咒和妖之咒两相对视，无语凝噎。那边厢，动手风格都挺狠辣的六道骸和桔梗正在“打成共识”，占地面积不小的活动室已经被他们拆了一大半。 沢田纲吉看着恍恍惚惚的白兰, 默默在心里划掉曾经对妖之咒的种种猜测。 千算万算, 没有算到这位妖之咒……居然是个憨批啊！ 他瞅了一眼游刃有余应付六道骸的桔梗, 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就算六道骸没有认真，这位疑似妖之咒守护者的人实力也必然不弱。 第251章 下属够靠谱的话, 他计划中的合作应该还能…… 白兰的眼神蓦然警惕了一瞬：“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 纲吉：“……”这种敏锐就没有必要了吧！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位……白兰君, 我的名字听起来应该不像女孩子吧？” 白兰无辜脸：“我是意大利人。” 虽然他日语还不错，但文化差异在这里, 分不清不是很正常嘛！ 纲吉：……也有道理。 “砰——轰隆！” 白兰旁边的墙壁轰然坍塌，这个正专注和他说话看起来压根没注意旁边动静的少年看都没看身旁，稍微错了错身就避开了碎石, 还顺手拉了沢田纲吉一把帮他也躲开飞溅的墙皮。 沢田纲吉眨眨眼，忽然想起妖之咒的特征……吞噬？ 他和云雀前辈因为各种或主观或客观的因素，都不怎么能动手, 倒是差点忘了妖之咒是偏攻击类的属性了。 他还想再试探一下白兰的实力，就听那人语气有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是我草率了……” 沢田纲吉看着白兰眼神飘忽的样子, 忽然理解了刚才那位桔梗君无奈的表情。 ——算了, 他们跟一个……计较什么呢？ 他轻咳两声：“那个，谁去阻止一下骸君……” boss都发话了，很快暴走的雾守被安抚了下来，从库洛姆身上撤离, 桔梗这边本就理亏，自然同步停手。只可惜他们的活动室基本阵亡, 明显不能再用了。 好在这里位置比较偏僻，这个点也没什么学生在附近，沢田纲吉可不想被当稀有动物围观。 纲吉有点可惜地看着这片废墟，回想起这两年来因为同伴的们的“友好交流”而“翻新”了好几遍的自己家，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忽然感觉权力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还要管财政…… 白兰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同样对这种拆家行为习以为常，他无视周围的环境，神态自若地对沢田纲吉伸出手。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白兰·杰索，【妖之咒】觉醒者，杰索家族现任首领……” 沢田纲吉刚礼貌性地握上去，就听到他语气深沉下来：“兼任漆黑之翼，dark reunion的未来宿敌，也是你忠诚的伙伴……” 沢田纲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你在说啥？！ 他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请问，dark reunion是……” 白兰理所当然：“就是'那边'的怪物啊！” 纲吉好像隐约摸到了一点他的脑回路：“你说的是污染物？” “咳，”白兰偏头避开他逐渐古怪起来的眼神，“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们所肩负的使命，我必然会用生命守护你，共同应对来自‘那边’的袭击。” 沢田纲吉看着他躲躲闪闪的样子，悟了——是他错了，这人不是憨批，是中二病啊！ 而且从他的表现看，白兰未尝不清楚自己的举动会令人迷惑。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知道自己中二的前提下，再说这种中二言论，难道不会尴尬的吗？！ 然后他就看到那位“靠谱的下属”桔梗一本正经地附和道：“没错，世界级的危机即将来临，boss您不能再隐藏自己了！” 沢田纲吉：“……” 其他人：“……” 虽然他说的内容严格来说没什么问题，但结合刚才白兰的话看……总有一种他们不在一个片场的错觉。 纲吉眼角抽了抽，瞥向理论上的“正常人”：你家boss的中二病就是你惯的吧！ 桔梗理直气壮回视：维护boss的颜面是我们守护者该做的！ 沉默，这比tm康桥还沉默。 沢田纲吉艰难地把话题扯回来：“白兰君的意思我懂了……” 他示意他们看周边的废墟：“你看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方便招待，下回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白兰肃然点头：“很抱歉我的贸然拜访给你造成的困扰，活动室我这边会派人来修的。” 抛开那些奇怪的言论，这人正经的时候看上去确实……蛮正经的。 只见他又专门向库洛姆道了个歉，又依依不舍地瞅了纲吉好几眼才带着桔梗离开。 …… 直到回到属于杰索家族的活动室，白兰才骤然脱离了刚才那种端着的状态。 一个水蓝色长发的萝莉正坐在沙发里，身旁窝着一黑一白两只波斯猫。 名为铃兰的萝莉看着自家boss颓下去的气息，“唰”地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她凑到白兰身边，眼睛却看向桔梗：“那个神之光不好相处吗？” 可恶，白兰是不是被欺负了！ 年纪不大气性不小的萝莉一副只要他们说神之光一点不好就要冲过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白兰摆摆手，直接倒向沙发：“没什么……” 沙发上的黑猫灵活避开他的“泰山压顶”，几下跳到桔梗肩头，低头瞅着他，看起来相当高冷。 少年没去管它，扭身抱紧白猫，语气有点委屈兮兮：“白龙qaq……” 怎么这样……温柔美丽的公主没有了呜呜呜…… 被叫作“白龙”的白猫熟练又无奈地抬爪拍了拍他的头顶，看上去明显不是第一次这样安慰主人。 忽然，白猫感受到一股明显的视线注视着他。 第252章 猫毛炸起，小动物的直觉让他猛然跳出白兰的怀抱，弓起脊背，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受他影响，敏锐的黑猫也同样扭头看去—— 一只嫩黄色的小鸟站在活动室窗沿，而“白龙”的视线落点却不在它身上，而是越过它，落在小鸟身后那个格格不入的、飘在半空中的……背后灵。 中岛·白猫·敦：“……” 泉·黑猫·镜花：“……” 露西·小鸟·蒙哥马利：“……” ------------------------------------- 不幸卷入特异点的几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全数集齐，现实世界中却仅过去一个晚上。 天际赌场的客人们来自世界各地，囊括各行各业，一整晚毫无音讯自然引起的极大的轰动。各国都有派人前去探查，却发现整座赌场被一个巨大的金色结界笼罩，外界的人根本进不去。 某小国救援队直升机上，样貌平平无奇，除了那头白发外毫无存在感的青年避开同伴的视线，身后凭空泛起金色的漩涡。 他伸手探入漩涡摸索半晌，修长漂亮的手却从漩涡的另一边穿了出来。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啊呀……有点意思。” 以他的异能力，居然也不能越过这个“结界”么？ 除了青年，其他国家也派了不少异能力者进行尝试，同样无法突破。考虑到天际赌场内客人的安全，他们又不敢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情况一时陷入僵局。 （被系统加持过的圣护盾·plus版深藏功与名。） 相比于摸不着头脑的他国人，猎犬知道的相对更多一些，毕竟他们有两个成员陷入其中失去联系。 针对现在这种情况，猎犬众人有两个推测：其中之一自然是大仓烨子他们的目标，“恐怖分子”武装侦探社成员；另一个，也是他们主观上最倾向的可能——【繁星】出手了。 经过检测，那个金色结界的能量并不属于异能范畴，其效果之强大也让人联想到当初在横滨“放大招”的五条悟。考虑到云雀恭弥曾提过他有同伴在天际赌场，很可能就是那个“同伴”做的。 为了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的安危，猎犬其他人当然需要找唯一留在这里的云雀恭弥询问，然而还没叫人就收到了给云雀送饭的勤务员的回报——云雀恭弥，不见了。 这下问题就大条了。此前出现的两次次元兽危机都是【繁星】派人来解决，理论上这个组织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可是由于白兰的某些迷惑言论，阴谋论的猎犬们一开始对他们的信任度就不太够。现在刚一出事人就跑了，简直是在头顶明晃晃写着“我很可疑”。 不过看过天际赌场那个结界的检测报告，猎犬倒是不怀疑马甲们“异世界来客”的身份了，但却怀疑上了他们“繁星成员”的身份。 想想吧，既然存在那么多的世界，说不定像繁星这样的组织也有很多呢？ 万一是什么对世界图谋不轨的敌对组织怎么办？ 对此，首领福地樱痴做出指示—— 向外界公布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武装侦探社。 武侦天降黑锅，猎犬有理有据：不管那些人是不是隶属于繁星，他们暂时都拿他们没办法，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好明着得罪。但那些自称繁星的人可是明晃晃给武侦说了话，如果他们真有坏心思，武侦绝不清白。 异世界人和武侦人总得抓到其中之一，才好给世人一个交代。 正在暗处努力捞人洗白侦探社的乱步：……咋回事？营救难度怎么突然上升了好几个level？ 第130章 混乱（三四） “我钦佩于你的才能与勇气, 也愿意给你一个脱罪的机会。” 牢房中，条野采菊慢条斯理地向病床上的人施加压力。 “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机会——国木田先生，要加入猎犬吗？” “我拒绝。”国木田独步垂下眼眸，“不管是为了软化我的态度, 还是你们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总之, 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优待。” 为了给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国木田独步独自断后自爆, 重伤被捕。本以为会在牢狱里受到残酷的“招待”, 却没想到除了没有自由，他在生活上的待遇一切从优, 就连例行审问也没有使用较为过激的手段。 这种情况下，他难免升起一丝希望：或许……猎犬发现了他们侦探社是无辜的呢？只不过因为“书”的影响暂且找不到证据。 不然无法解释向来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的猎犬部队会如此优待他。 然而这种希望才升起没多久，他的情况又突然急转直下。 那个总是来“骚扰”他的条野采菊倒没有对他进行肉.体上的折磨, 可这人对人心的把控实在令人恐惧，哪怕坚定如他，精神也几次濒临崩溃。 今天又是大棒加甜枣的“甜枣”, 这人甚至愿意将他招揽进猎犬中，换一个人或许早就顶不住压力妥协了。 可他是国木田独步，国木田独步永远不会辜负同伴的信任。 “但无论你怎么试探我, 我都只有一个回答——侦探社是无罪的。” “真遗憾。”条野采菊居然没有再继续逼迫, 而是稍稍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耐心解释道，“加入猎犬的话，你还有机会为侦探社的人争取减刑。” 第253章 “我没有告诉你吧, 现在外面群情激奋，被困在天际赌场的受害者家人联名要求对侦探社执行死刑。” 不知是不是国木田的错觉, 总感觉条野采菊的表情很微妙，语气也似有深意：“看在往日和侦探社社长的情分上，队长已经在尽力压下此事，但很可能最终等不到把侦探社全员抓获，提前将你们处刑。” 这个“你们”指得当然就是已经被捕的社长、国木田独步还有与谢野晶子。 “如果你们有什么底牌的话，还是不要再藏了。”他站起身靠近病床，嘴唇微动，声音微小但清晰，“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有这一点，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国木田一怔。 此时撂下不明言论的条野采菊已经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我想你需要更多时间考虑一下。” 说罢，牢房大门再度锁死。 …… “还是没有探出来，倒是我小看了他的意志呢~” 会议室里，条野采菊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水果刀，眉眼间透着对他来说有些夸张的愁苦之色。 上首的福地樱痴沉默一瞬，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他毕竟是那个人的弟子。” “不过，高层那边也快顶不住压力了。”天际赌场的客人毕竟不仅仅只有日本人，以日本的国际“弟”位，能撑到现在只能说福地还有点面子。 “与谢野晶子的处刑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是面对异世界的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条野采菊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可是，万一侦探社只是那些人抛出来转移视线的弃子怎么办？有关恐怖袭击的疑点还没有查清楚，天际赌场那边也没有证据……” 虽然云雀恭弥的立场还很模糊，可他这段时间还真没少给侦探社洗白，至少猎犬依照他给出的方向，查出了不少疑点，那些疑点就算是有“书”的误导，也没法抹去。 福地樱痴打断了他的质疑：“放心吧，如果那些异世界的恶徒没有出现，处刑会中止。” “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者。” 条野采菊松了口气：“那就好。” 福地樱痴见他已经打消疑虑，满意地继续讲述针对刑场的“天罗地网”，把属于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的任务部署下去。 会议结束后，条野采菊和搭档并肩离开会议室，那可以听出血液流动声音的卓绝耳力忍不住又在福地樱痴的身上停留。 不对劲。 自称【繁星】的人除了突然逃跑以外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过任何恶事，唯一板上钉钉有犯罪证据的侦探社，这段时间又查出了许多疑点，怎么说也不至于走到死刑这一步。 可是福地樱痴话里话外已经把云雀恭弥他们放在了“敌对”立场上，哪怕明面上还在顾虑那些异世界人的实力，行动上却不怎么走心——真正因为忌惮其实力而采取的讨好和试探方式，参考异能特务科的做法就知道了，虽然看起来有点怂，但那是最稳妥、最留有余地的方法。 这不该是队长的风格。 背对着会议室里的福地樱痴，想到整场会议中他聆听到的、几乎不像个人类的机械而稳定的生理状态，条野采菊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队长，不对劲。 ------------------------------------- 织田星见当然想过自己的行为很可能不小心坑到武装侦探社，但他也是没办法。 为了自己的伪装，【混乱】短时间内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侦探社的人，可他的马甲不一样啊！ 自己人知道自己事，繁星在这个世界很有逼格没错，但他现在既不是“五条悟”，“云雀恭弥”的武力值又完全不“云雀恭弥”……对上福地樱痴可以说毫无胜算。再加上马甲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只要【混乱】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干掉他，都不需要对外解释！ 除非他使用主神热线要外挂。 可目前还有转圜的余地，织田星见总不能现在就掀底牌，只能先拿仓库的道具瞬移跑路。 至于武装侦探社那边……他倒也不是完全没留后路。 …… “砰、砰、砰。”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屋子里的所有人动作猛然顿住，对视一眼后纷纷掏出武器。 这里是港口mafia提供的安全点，理论上没人知道这里。唯一清楚的森鸥外要过来可不需要敲门。 织田作之助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摸到门边。谷崎润一郎颔首会意，【细雪】发动，留在屋内的其他人瞬间没了踪影。 “谁啊？” 敲门声一顿，门外传来一道温和好听的男声：“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凝，他的名字已经挂在了官方的通缉名单上，这人直接报了出来，明显是已经确认他们藏在了这里。 “抱歉，这里没有这个人。”他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试图转移外面人的注意，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门，用力把门外的人扯了进来！ “啊，不要这么紧张。”被织田作之助一只手控制住的男人感受到抵在背后的枪口，有些别扭地夹住手中精致华丽的人偶，“见崎鸣都要被你弄掉了。” “你们或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我是受人之托过来帮忙的。”他说，“我叫绫辻行人，是个侦探。” 第254章 “侦探”这个词对于武装侦探社的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一下就联想到了目前不知所踪的乱步先生。 曾经做过杀手的织田作之助能感受到这位绫辻侦探并无恶意，他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胳膊，默默确认了他的实力——虽然有一些足以防身的体术基础，但在他这里不太够看。至于绫辻行人可能有些特殊的异能力……这点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他们本来也无从防备。 织田作之助缓缓松开了制住男人的手，但枪口却没有挪开。 猜出他内心活动的绫辻行人：“……” 虽然叫他过来帮忙的并不是侦探社几人猜想中的江户川乱步，不过他确实和乱步搭上了关系，也因此很快就获得了安全点这些人的信任。 从绫辻行人这里得到了乱步先生的指示，侦探社众人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乖巧地排排坐等待绫辻行人给他们布置任务。 绫辻行人看着“嗷嗷待哺”的侦探社众人，想起前两天突然出现在他抽屉里的纸条，还有现在被他做成饰品挂在脖子上的结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唉，这种事可不好掺和……就当是还【繁星】的人情了。 ------------------------------------- 天际赌场正下方，某小国雇佣兵临时驻扎点。 这队雇佣兵是被困在天际赌场中的某个高官家族雇来救人的，然而他们在赌场周围徘徊了几天还是一无所获，队里氛围有些紧张。 “f**k！我就知道这钱不好赚，再留下去我们都要亏本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们当初的定金就应该再多收一些！ 二把手灌了一口酒，有些不满地骂道。 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这个任务给的奖金高，他们早就做好了可能会没命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生命倒是挺安全，任务却毫无头绪。 可惜对他们来说，在这里干耗着比去拼命还难受。想找点刺激吧，附近驻扎的各国救援队数量不少，规矩严得要死，他们不敢得罪，只能继续憋屈。 一把手也难受，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往好处想，至少这次不会有兄弟死，那些额外的花销等人找到了就让克里斯家族报销。” “也只能这样了。”二把手喝完酒，左右看了看，“怀特呢？只是去买个酒而已，这都多久了！” 有人看了看时间：“好像……怀特已经离开三个多小时了……” …… 此时，被“兄弟们”惦记的“怀特”扯下伪装，露出显眼的异色瞳眸。 他变魔术一般换上花哨的服饰，哼着歌离开营地。 “找到你了。” 一阵莫名的阴风吹来，“怀特”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黑色刘海遮挡住半张脸的男人静悄悄站在他身后，蓦然勾起一抹笑容。 “初次见面，果戈里先生。” 第131章 混乱（三五） “如果我能亲手杀死我的挚友, 我们就能脱离名为‘感情’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1 白发的异瞳青年就像站在某个剧院的舞台中央，用咏叹一般的语调诉说着疯狂的话语。 对此，唯一的观众云雀恭弥表示：“……” 这个世界的神经病含量是不是有点高了？ 他忍不住想起在特异点里“野蛮生长”的马甲们。由于这个破特异点的特殊性, 本体对马甲的控制力降到了最低, 只能勉强引导他们按人设走, 搞得几个马甲（包括不是马甲的特异点云雀）都有点疯疯癫癫的特质。 织田星见盘了盘特异点里的“剧情”进度，运气好的话这两天应该就能出来了, 他只需要再坚持一下, 顺便把福地樱痴的计划打听出来。 这也是他找上果戈里的目的。 此前，果戈里作为天人五衰的一员, 在公开场合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把“恐怖分子”这口锅甩给武装侦探社，开启了侦探社大逃亡的序幕。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已经死亡，甚至作为“自己人”的西格玛都以为他死了。 不过有系统辅助暗示的织田星见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得知了他还活着, 甚至脱离了真天人五衰的计划行动。从果戈里的性格和行事作风看，这人对天人五衰未必忠诚，说不定可以策反一波。 要说织田星见找上果戈里也算迫不得已。在已经得知【混乱】宿体身份的情况下, 其实只要想办法制服福地樱痴，再让“沢田纲吉”马甲开个技能把次元兽核心逼出来就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自带净化的马甲和唯一有武力值的马甲都被困在天际赌场, 总不能指望出厂配置是纯脑力派的云雀单独硬刚福地樱痴吧！那不是拯救世界, 那是找死。 【混乱】第一次释放【基点】失败，肯定察觉到自己被主神一派发现的事实，它必须趁着马甲被困在天际赌场的时间凝聚新的【基点】并再次扩散。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且不能被本地土著发现，它肯定要借助福地樱痴本身的计划, 还能在小世界剧情惯性中蹭一波能量，就像它之前利用天际赌场的货币炸.弹一样。 因此织田星见做了两手准备。 他以【繁星】的身份联系上绫辻行人, 让他协助侦探社尽快脱离困境，为之后可能需要武力制住福地樱痴做准备。然后又让马甲找到果戈里寻求合作——系统在规则限制下能剧透的内容有限，织田星见只能找知情者收集情报，以此判断下一个可能被【混乱】释放【基点】的“剧情”。 第255章 好消息，果戈里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对“神威”毫无忠诚之心，说卖就卖。 坏消息，这家伙要求云雀恭弥跟他一起去默尔索干掉费奥多尔才肯提供情报。 织田星见一言难尽。 有时候逼格塑造得太高端也不是好事，这位果子狸先生好像坚信身为繁星成员的云雀肯定可以帮他干掉费奥多尔，最不济也能弄清楚魔人的异能力效果。 但他真的只是一个柔弱的脑力派而已啊！ 再说了，一个脑力派一个空间系，哪个都不太能打的样子……他俩勇闯默尔索的难度不比单挑福地樱痴低吧！ 还有就是，抛开果戈里被云雀马甲的debuff影响导致杀意爆棚的可能性不谈，他总觉得这人的反应也在魔人的计划之中——织田星见虽然没有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那么擅长谋算人心，可他智商不低，又有上帝视角在手，稍微反推一下也能发现果戈里若是闯入默尔索，反而会给这俩人越狱提供机会。 两个既不能帮着打次元兽，还很能背地里搞事的高智商人员，在织田星见这里不能说一无是处，只能说纯属拖后腿。还不如让他俩在监狱互相牵制，等他拯救完世界再想办法捞太宰哥。 想是这么想，可织田星见……织田星见还是让马甲答应了果戈里的条件。 没办法，在“沢田纲吉”和“白兰”出来之前，云雀恭弥绝不能直接对上福地樱痴，更不能让本土居民发现【繁星】根本没有他们脑补的那么强大的事实。默尔索那边靠着果戈里的空间能力加上系统的瞬移道具好歹自保不成问题，两害相权取其轻，“云雀恭弥”自然高深莫测地应允了。 …… 另一边，被外面人惦记的“监狱姐妹花”真实心态倒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么运筹帷幄。费奥多尔暂且不提，单看太宰治，就算是默尔索这种号称全世界管理最严密的监狱，都挡不住他和外界互通消息，他自然第一时间从坂口安吾那边得知了【繁星】出现的情报。 太宰治：“……” 饶是他也不禁无语了一瞬。 ——这种毁灭世界的危机还能扎堆来的吗？！ 天人五衰还好说，他和乱步先生自有一套应对章程，但次元兽不同，计谋在跨次元的绝对实力面前毫无用处，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繁星。这种无力感任谁也不会喜欢。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对面那只老鼠大概率也在困扰这件事。 繁星和次元兽一样不可控，费奥多尔甚至不知道【书页】的效果会不会被异世界的能量影响。 变数太大，他们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 在云雀恭弥和果戈里达成合作，赶赴遥远的欧洲时，武装侦探社的人当然也没有闲着。 随着与谢野晶子的处刑□□近，国木田独步在牢房中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日日都在思考那日条野采菊的暗示。 就在处刑的前一天，一个把自己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的“狱卒”往牢房扔了一枚烟.雾.弹，烟尘散去，房中人不知所踪。 当日值守的条野采菊耳朵微动，似有所觉，却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与此同时，关押在另一牢房的武侦社长、被军警控制看管起来的田山花袋均脱离了看守者的视线，以各种巧妙的方式成功转移，最后在某坡姓美国小说家友情提供的异能小说空间中齐聚一堂。 …… “直觉告诉我，那名猎犬已经发现我了，但他没有阻止。” 为了保证营救的成功率，以防打草惊蛇，他们在救人时是分头行动同步救援的。社长那边自然是乱步亲自上，国木田独步则是身手最好的织田作之助负责。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本就只剩三个人的猎犬肯定不会把精力全放在牢房看守上，织田作之助出手非常保险。但事实就是当织田作潜入时，他发现条野采菊居然亲自值守，却依然让他成功把人营救了出来。 拥有预言系异能力的织田作之助直觉一向准确，再结合国木田独步提到的有关条野采菊的暗示、以及绫辻行人带来的次元兽和繁星的情报，在场的三个侦探——江户川乱步、爱伦·坡、绫辻行人异口同声： “猎犬之中有内鬼。” 此前乱步就察觉到军警高层有内鬼，但范围没有精确到猎犬。现在条野采菊跳了出来，如果不是猎犬本身有问题，以猎犬在军警中的地位，他不至于这么隐晦地暗示。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暗语： 爱伦·坡：“次元兽，还是天人五衰？” 不管是条野采菊在国木田这里疯狂暗示，还是放水让织田作之助把人救走，都能证明他是向着侦探社的。已知他们和条野采菊没有交情，以侦探们对他的资料分析出的内容看，他又不是会背叛猎犬的“正义”的人，那只有可能是猎犬内部出现了叛徒。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叛徒”是受到次元兽的影响，还是来自他们本世界的威胁。 绫辻行人：“我倾向于次元兽。” 他在联系上江户川乱步前，还通过自己这些年对异能特务科的了解搭上了坂口安吾，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本次出现的次元兽的情报。 天际赌场的特异点出现得太突然，不管是马甲还是中岛敦等人都没来得及把【混乱】的情报传递出去，所以在绫辻行人这边，他只知道这一回出现的次元兽非常善于隐藏，大概率是精神类能力，且前期正面攻击的实力不高。 第256章 因此不排除猎犬中有人受到次元兽影响的可能性。 江户川乱步：“精神控制？” 爱伦·坡：“也有可能两者皆有。” 说不定那只次元兽正好控制了猎犬中本就存在的“内鬼”呢？ 江户川乱步想了想：“两者皆有吧。” 从时间上看，布局坑侦探社的人在次元兽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绫辻行人：“‘神威’……福地樱痴？” 猎犬总共就五个，排除被困在天际赌场的两个，再排除条野采菊，无非就是在福地樱痴和末广铁肠中二选一。末广铁肠……绫辻行人见过，那人就没这心机。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一会，下意识看向社长。 如果没有次元兽这一出，乱步其实不会怀疑到福地樱痴身上。倒不是他伪装得有多好，而是他相信自家社长的判断。 可是现在跳出社长给的滤镜，在场还有另外两个推理能力不差的同伴，江户川乱步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们敲定了幕后黑手，把结论和分析过程告知其他人。 社长皱起眉：“源一郎不是这样的人。” 他下意识想否认，可又无法推翻三个顶尖侦探的推理，只能尽力从中找出证据：“不是还有被控制的可能吗？” 毫无疑问，他信任着自己一手带大的江户川乱步，可也同样信任着与自己相交多年的源一郎的品行。 江户川乱步再次沉默，忽然戴上眼镜直视社长的双眼：“社长，你确定吗？” 侦探社的社长、他的监护人肃然点头：“我确定。” 乱步好像从他的眼神中确认了什么，扭头对另外两人道： “我觉得其中还有疑点。” 他不是无脑信任社长，其中自然有合理的推测——异能力是会影响使用者的，就像织田作之助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直觉还是特别准，社长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同样会影响社长本身。 被他认可品行且加入侦探社的人才有可能受到他异能力的庇护，某种程度上，他在判断品行这方面准确性很高。 乱步提出的角度确实很有道理，另外两人思索几秒也表示接受。 不过品行没问题不代表不会做出错事。 爱伦·坡：“精神控制也不仅只有次元兽拥有。”异能力千奇百怪，不排除福地樱痴在被次元兽控制之前也受过其他影响。 绫辻行人的目光在江户川乱步和武侦社长身上打了个转，张了张口，又在乱步的视线中闭上。 想必乱步自己也知道，只不过不愿意现在说出来打击社长罢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没有任何人诱导和控制，仅仅是在出于好心的前提下，走了错误的道路，甚至因此被次元兽盯上，失去自我。 第132章 混乱（三六） 先甭管出发点好不好, 至少现阶段福地樱痴确实有问题没跑了。社长陷入沉思，其他人则齐刷刷看向绫辻行人—— 次元兽找到了，那解决次元兽的人呢？ 他们中现在唯一可能和繁星有联系的就只有自称被繁星叫来帮忙的绫辻侦探了。 绫辻侦探对此表示：“……” 他也就只拿到了一张纸条而已，就连这次繁星来了些什么人都是从异能特务科那边套出来的。 不过他确实知道一些事情：“我们只需要救出与谢野小姐, 其他的先不用管。” 此话一出, 另外两个侦探若有所思。 天际赌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当然不可能不知情，再加上这个“暂避锋芒”一般的暗示, 显然可以应对次元兽的繁星成员被困在了天际赌场。 他们对【繁星】的滤镜倒没有“亲眼目睹”神明的坂口安吾那么重, 从曾经那位“中原中也”就能看出来，繁星的人也不全是能打的那种, 因此他们对暂避锋芒的提议没有意见。 只不过针对与谢野晶子的营救计划还需要谨慎斟酌——毕竟在福地樱痴几乎摆明了要钓出他们的前提下，想要“劫法场”可没那么容易。 ------------------------------------- 就在侦探社制定营救计划时，被他们所警惕的福地樱痴进入了一个暗室中。 他随意勾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布莱姆·斯托克的棺椁前, 毫无“传说中的英雄”的架子。 福地樱痴盯着毫无动静的棺材，忽然愁眉苦脸地长叹一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没有信错人。福地樱痴确实是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 也是陷害侦探社的罪魁祸首，可他也确实不像对外公开的那样试图毁灭世界。 准确的说，他所做的一切, 是要把牺牲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拯救世界。 36年前, 神刀雨御前向主人传达了一个消息——36年后将出现世界大战，造成超过两亿人的伤亡。当时尚且年少、怀揣着一颗正义之心的福地樱痴当然不能坐视此事发生，于是做出了一个让他背负了三十多年沉重压力的决定： 他要消灭世界上所有的战争。 因此他盗取【书页】，制造全球性的恐怖袭击, 借此推动联合国启用可以控制全世界军队的异能物品【大指令】。 福地樱痴确实足够大公无私，在他的计划里, 得到大指令之后，真正使用它的甚至不是辛苦谋算的他本人，而是打算将其交给武侦社长——在他看来，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同样怀有一颗正义之心，意志坚定的友人，是掌握大指令的不二人选。 第257章 这些隐秘，依然被通缉的侦探社不知道，因为上帝视角有所察觉可所知不详的织田星见也不太清楚，但坐拥主神提供的数据库的系统小七是知道的。 小七虽然智商不高，但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在它看来，福地樱痴的做法只能说——出发点是好的，建议你先别出发。 先不提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里涉及到的政治问题，制定计划的人本身也不靠谱啊！ 36年前你福地樱痴才多大？有10岁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先想的不是上报给国家集思广益，而是自顾自定下所谓的“志向”……就很难评。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福地樱痴，众所周知，日本的政治课……嗯，不提也罢。 就像童年的阴影会伴随一生一样，童年的执念也会如此，就算后面福地樱痴身居高位，政治素养也有所提高，脑子估计也转不过弯来。 再说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神刀雨御前，看起来也挺有问题的。 不说它预言的准确与否，不，其实它预言的很准。如果按照正常发展，福地樱痴为了计划动用【书页】，【书页】的力量影响了本世界的空间稳定性以至出现时空裂缝，然后便是【混乱】到来。 假若没有织田星见这个本土居民提前发现，以【混乱】的隐蔽性，等到主神那边发现问题再派人来解决，这个世界估计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次元兽引动人心的恶意，人类被【混乱】蛊惑发动战争，必然会造成预言中的景象，甚至伤亡会比预言中的还要惨重。 福地樱痴的做法到底是在改变预言，还是正好顺应了预言的发展……这就细思恐极了。 小七翻了翻其他平行世界的数据，对此不作评价。反正现实就是它的宿主已经在努力干活了，事情总不会发展到预言那个样子的。 …… 福地樱痴不知道远在东京有个系统在芯里吐槽他，他还蹲在暗室中纠结后续的计划。 为了达成减少伤亡制止战争的目标，福地樱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算了进去，只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繁星】出现了。 福地樱痴搞这么多事的根源就是想拯救世界，当然不可能放任次元兽在他的世界肆虐，再加上繁星的人控制了天际赌场，尽管被困者家属群情激奋，可到底比他原计划中散布出去的那些货币炸.弹可能造成的恐慌要轻多了，其他国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天际赌场就想着开启大指令。 他的计划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是暂且搁置计划等待下一次机会，还是提前掏出底牌，控制布莱姆·斯托克发动大范围感染？ ——继续吧。 一个声音在福地樱痴的脑海中回荡。 计划已经写在了【书页】上，现在中止，不会再有下一个【书页】可以用了。 次元兽那边还有繁星不是么？之前的两次危机，没有猎犬的参与也完美解决了，你现在又何必顾虑呢？ 那声音充满蛊惑，福地樱痴原本还有一丝清明的眼中彻底被混沌占满。 是啊，次元兽的危机和世界大战的危机都很重要，次元兽那边有【繁星】，他这边也不能落下才是。 福地樱痴抬手掀开了棺盖。 “明天就是处刑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光鲜的“英雄”伸手按在圣剑之上，腰间别着的神刀闪过一丝微光，无人可见的黑气顺着他的手钻进吸血鬼的身体。 仅剩头颅的伯爵缓缓睁开眼，本就赤红的双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最后定格在跟福地樱痴如出一辙的、有些浑浊的红上。 他嗓音嘶哑地开口应道： “啊，朕知道。” 第133章 混乱（三七） 营救与谢野医生的过程不算困难。甚至可以说, 想不顺利都难。 我方阵容：三个顶尖智囊+侦探社所有武力派成员+港口mafia友情支援的黑蜥蜴+菲茨杰拉德借出的监控设备“神之眼”。 敌方阵容：普通军警+在坂口安吾安排下努力划水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福地樱痴+摸鱼的条野采菊+唯一的老实人末广铁肠。 织田星见随便列一下双方情况都知道不可能有问题，哪怕他本人并不在场，马甲还跟着果戈里离开了日本，也能大概猜到结果。 对此, 小七弱弱提出意见：【福地樱痴的战力……可能比您想象的要强。】 不是它想打击宿主大人的自信心, 他列出的阵容对比乍一看“优势在我”, 可是对面有福地啊！那个能把《文○○犬》打成《福地传》的男人！ 在港口mafia没有派出中原中也的情况下，就算对面其他人都在划水, 他一个也能顶一百个吧！ [……我知道。] 虽然不清楚细节, 可能在横滨三刻构想的眼皮底下当上反派的男人哪有这么简单，更何况现在这人身上还有【混乱】。 织田星见透过马甲的眼睛看向越来越近的默尔索监狱：[我又不指望他们去硬刚福地樱痴。] 乱步先生他们肯定能看懂他的疯狂暗示, 在知道敌方潜伏着次元兽的情况下，他们必然不会去硬碰硬。从始至终这场行动的目的就只是救出与谢野晶子而已。 至于福地樱痴那边，他自身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 得从次元兽的角度考虑。 【混乱】的首要目的就是扩散恶念，它才不会在乎什么与谢野医生，什么武装侦探社。 第258章 [福地樱痴不会阻止他们救走与谢野小姐的。]织田星见在马甲面板上持续补充人设以维持特异点那边的稳定, 心神倒更多放在“云雀恭弥”身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混乱会借机分出新的基点。] “恐怖分子”公然劫走押送刑场的同伴, 多么合适的幌子——到时候发生什么“混乱”的事情都不奇怪。 小七好像有点明白了：【您是说它会把基点造成的混乱推锅给侦探社？】 [嗯哼。] 【这岂不是更严重了吗？！】 [是啊, ]织田星见理直气壮地承认，[不然还能怎么办？福地樱痴的身份在这里，只要他想推锅总能找到机会。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先把自己人收拢起来，别被次元兽坑到。] 剩下的问题等他的马甲出来自然迎刃而解。 小七：【……】 好……简单粗暴的计划。 似乎感受到了自家系统的无语, 织田星见语重心长：[不要被数据限制了思维。] 他大概能猜出小七的想法，他们这个世界看似以异能力为主, 但想想横滨那群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就知道，属于他们世界的“剧情”肯定不是靠武力那么简单。系统数据库里那么多平行世界的“剧情走向”或多或少会让小七陷入刻板印象。 跳出那些曲里拐弯的算计，解决这件事的逻辑就很简单——找到次元兽宿体的身份，让马甲去解决。 不过是寻找宿体的过程稍微麻烦了些，宿体的身份也有些棘手罢了。 交流间，云雀恭弥和果戈里已经成功抵达守卫森严的默尔索监狱。 英俊的小丑先生侧头露出一个活泼中藏着一些恶劣的笑容：“准备好了吗？” 话音未落，他一甩披风，金色的漩涡兜头笼罩住二人，转瞬间消失无踪。 ------------------------------------- “福地大人！” 另一边，负责押送与谢野晶子的警卫着急忙慌闯入军警的临时基地中。 “犯人、犯人不见了！” “什么？！”坐镇其中的福地樱痴拍案而起，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在场的其他军警高层们同样脸色难看，他们连人都没有见到就已经失去了手头的筹码，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根本毫无用武之地，武装侦探社这个做法属实是狠狠在他们脸上打了一巴掌。 “太嚣张了，简直太嚣张了！” “这简直就在公然和政府作对！” “绝对不能放过这些恐怖分子！” …… 他们七嘴八舌地批判着，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唯一能做主的福地樱痴。福地樱痴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立刻安排下去开展追捕行动。 等到众人四散离开，福地樱痴叫住了那个过来汇报的警卫员。 与谢野晶子是在押送途中被人劫走的，福地樱痴当然需要详细了解其中的经过，并且还打算亲自前往探查。 在崇拜的“英雄”的亲切安抚之下，警卫员逐渐平复下来，认真且详细地讲述当时的情况，由于过于专注，他并未发现身后缓缓升起的阴影。 “噗通——” 福地樱痴背着棺椁走出门，没有去看身后那个倒地又重新爬起来的警卫。 等他藏好装着“活灾难”的棺材，来到与谢野晶子失踪的地点和附近的看守交流时，基地已经乱作一团。 无尽的恶念潜藏在吸血鬼的细胞中，暂且压抑住厮杀的欲.望，病毒一般向外扩散开来。 …… “日前，横滨市郊出现大范围不明感染，感染者双眼赤红、体力增大、攻击性极强，请各位居民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横滨军警官方通报，本次大范围感染系国际恐怖组织‘天人五衰’发动的恐怖袭击。据悉，天人五衰，即武装侦探社成员公然劫持军警押送队伍，导致一人感染，四人受伤……” 新闻播报的声音在安全屋里回荡，刚刚解救完同伴的侦探社众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这些颠倒黑白的“通报”。 “砰！” 拳头用力砸在墙面上，溅起阵阵灰尘。 “可恶，这都是污蔑！” 谷崎润一郎神情愤愤，他的妹妹谷崎直美担忧地握住他的手，揉了揉兄长已经开始泛红的拳头。 “别这样伤害自己啊，哥哥大人，乱步先生他们肯定有办法的！”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名侦探先生……们，倒确实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还在想他会用什么方式，原来那么多年前就埋下了这一步啊。” 绫辻行人：“‘十大灾厄’之一……用这个统治世界是不是有点天真？” 爱伦·坡：“既然乱步先生说他人品没问题的话，就不要从‘统治世界’或者‘毁灭世界’的角度想了吧？” “在次元兽影响下，他的目的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共同点是什么？” “看起来有一点像上一回【暴虐】的异化。” “……感染？” “还有扩散。” “既然如此，仅有一个基地的普通军警肯定不够……异能力者？” 江户川乱步皱了皱眉，倏然扭头看向同伴们。 “诸位，我们还需要再去救一个人。” …… 武装侦探社的又一“暴行”彻底奠定了他们恐怖分子的身份，再不能翻身，就算是一直相信社长的福地樱痴也“忍痛”认清了多年友人的“真面目”。 第259章 福地樱痴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因为他们这边人手不够，打算将这件事上报联合国，以此申请外来力量介入，如果能趁势组建国际性的反恐组织就更好了。 会议结束后，他单独约谈条野采菊，拿出了隐藏许久的底牌——吸血鬼布莱姆·斯托克，也是造成大规模感染的罪魁祸首。 “相比起执行正义，你更热衷于聆听他人的痛苦，甚至愿意亲自折磨。” 福地樱痴心知以条野采菊的聪明，或许早就察觉了些许端倪，但他并不担心条野会背叛他，因为这位出身于mafia的下属本就不是个正义之人。 自诩了解属下的猎犬队长循循善诱：“条野，加入天人五衰吧，你本来就很适合。这正是我当初招募你进入猎犬的目的。” 自家队长居然直接摊牌，哪怕是早有准备的条野采菊也难免震惊了一瞬。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嘴上佯作答应，脚下却缓缓接近福地樱痴：“当然，我很乐意加入天人五衰。” “那么，接下来您想让我做什么呢？”他说着，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猝然出手！ 刀刃划破福地樱痴的脖颈，却又在转瞬间时光倒流，回到福地受伤之前。凭空出现的雨御前挡住了他的攻击，又顺势将他劈成两半。 ——【异能力·千金之泪】 躯体在刀下分解又重组，条野采菊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队长，我无法确定现在的你所作所为是否出于本心，也无从劝解你。”他再度分解，打算从房间的缝隙处离开，“但我想要告诉你，当初是你教会了我保护无辜民众的喜悦。我永远会记得那种情绪，有别于看着别人痛苦的空虚的快意，那是一种真正充实的满足感。” “如果你是被次元兽所蒙蔽、所控制的话……请尽快想起来吧。” 条野采菊的话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福地樱痴挥刀的动作忍不住顿了一下。无形的分子趁机涌向门缝，想要脱离此地。 “嗡——” 常人无法捕捉到的震荡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这座房间的所有空隙已经被充斥着恶意的黑气填满。 双目失明的条野采菊不知道，此刻的福地樱痴双眸中泛起了和布莱姆·斯托克十分相似的、诡异的红光。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条野。”火焰在雨御前上升腾，哪怕是分子化的条野采菊也会被火焰灼烧。 福地樱痴持刀虚空在他的方向挥砍：“我必定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炽烈的火焰不断吞噬构成条野身体的分子，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势必会被福地逼出真身。 ……这下糟糕了。 虚空中的条野采菊神情凝重，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之时，一道锐利的破风之声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在室内响起。 “砰！” 一枚子弹自远方的大楼射出，击碎了房间的窗户。 ——就是现在！ 条野采菊抓住机会，用最后的力气冲向窗外，然后忍不住在半空中凝结身体，脱力坠落而下。 早已潜伏在楼下的宫泽贤治踩在路边的车上一跃而起，捞过重伤的条野扛在肩上就跑。 莹绿色的光点在半空中一闪而逝，“细雪”遮掩了他们的踪迹。 扛着一个人拔足狂奔的少年好似一点都不费力，还有闲心从口袋里摸出对讲机，语气活泼：“我接到人啦！” “好，注意安全。” 大楼顶层，织田作之助一边回复一边收起狙击枪，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窗户破碎的房间内，福地樱痴垂眸注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缓缓收刀，眼神莫测。 就在条野逃离的前一瞬，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顺着炽烈的刀刃，和那些分子纠缠在了一起。 第134章 混乱（三八） 身受重伤再加上从高空坠落的冲击力, 饶是有着被改造过的身体素质，条野采菊也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救援小队”将浑身是血的条野采菊扛到了安全屋，专业奶妈与谢野晶子看到他的惨状，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救。 “先等等。” 江户川乱步按住了她的手, 沉静的绿眸一瞬不瞬注视着昏迷中的条野采菊。 “暂时还没到需要你出手的地步。” 条野采菊的情况看似严重, 其实并未到真正的“濒死”状态, 假若与谢野晶子上手治疗，多少还需要“手动调整”一下。 若是正常情况, 乱步自然不会阻止与谢野救人, 可他们推测出次元兽的特性与感染有关，条野采菊又一直和福地樱痴近距离接触, 谁知道会不会埋下什么危险的种子，总不能毫无防备。 与谢野晶子颔首表示明白，原本准备去拿砍刀的手转向了真正的医疗用具——就算不使用异能力, 伤口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的，不然人就得失血而死了。 简单包扎过后，在场比较敏锐的武力派很快就从条野采菊改变的呼吸频率中判断他已经清醒过来。 ——不愧是“猎犬”, 这种伤势下居然这么快就能醒来，真是令人羡慕的身体素质。 …… “咳咳……” 条野采菊将喉间堵塞的血沫咳了出来，感受到有人将他扶起, 一只手轻轻在他背后拍抚。 这是哪里…… 鼻间嗅闻到的气息不断向他反馈周遭的情况, 灵敏的耳朵也从重伤导致的短暂嗡鸣声中挣脱出来，迅速判断出房间中人的身份。 第260章 这个心跳声……侦探社？ 他回忆起坠落的那一瞬间听到的内容，确认自己被侦探社的人救了。 然而刚得出结论，上一秒还算清醒的头脑一阵刺痛, 骤然混沌了起来。 是侦探社啊……那些……恐怖分子…… 不、不对！他们是被冤枉的…… 可是副队长和立原还被困在天际赌场生死不明……都是他们的错…… 没有证据证明那是他们做的…… 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不是他们做的不是么？ 他们是最可疑的……他们很危险…… 抓住他们……问出副队长的情况…… 黏腻的呓语在脑海中嗡嗡响着，伴随着脑海中的刺痛和身上伤口的疼痛, 让条野愈发迷糊。 是……我得抓住他们……为了……同伴的下落…… 条野采菊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向身侧的刀柄摸去。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上前拉开了离条野最近的与谢野晶子。 突然袭来的刀锋砍在与谢野晶子原本所处的位置，感受到自己劈空，条野毫不犹豫转向，丝毫不顾自己还带着伤势，冲着房间里的其他人攻击起来。 体内游窜的细小黑气在恶意的滋养下缓缓壮大。 全盛时期的武装侦探社大部分武装都在场，自然不可能让一个重伤的异能力者造成什么损伤，哪怕这位异能力者是大名鼎鼎的猎犬。 也好在江户川乱步提前制止了与谢野的治疗，不然彻底恢复的条野可以自由使用他那个棘手的异能力的话，哪怕他们有能力保住自己，恐怕也留不下人。 现在就很完美，重伤且失了智的条野采菊很快被侦探社众人联手制住。 毕竟是港口mafia提供的安全屋，里面的一些“小道具”品种相当齐全，织田作之助在普通麻绳和铁链之间犹豫了几秒，考虑到猎犬不讲道理的身体素质，果断选择用铁链把人一圈圈拴住。 江户川乱步制止了织田作之助想要把人就地打晕的举动，在观察了半天确认条野采菊目前挣不脱铁链之后，就拉着另外两个高智商小伙伴把人团团围住，像看某种稀有动物一样研究起来。 “果然被影响了。” “传播方式和吸血鬼不一样呢，他明明没有被咬。” “空气传播？我们会不会受影响？” “肯定有别的条件，不然沦陷的就不止军警基地那一片了。” “他还能再清醒吗？” “不好说，吾辈觉得概率还蛮大的。” “也是，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控制，福地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条野采菊：“……” 侦探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将他的神志从混沌中扯出来了一点，只要意志足够坚定，恶意对他的影响完全可以被压制下去，就像他那被困在天际赌场的两个同伴一样。 他逐渐停下挣扎的动作，坚强的智商又占领高地。 “……我已经清醒了。” 条野采菊虚弱的声音插入了侦探们的争辩之中。 “咦？”江户川乱步推了推眼镜，凑近他仔细端详，然后点点头，“嗯，果然清醒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需要我们放开你吗？” 条野采菊苦笑一声：“算了吧，我感觉我的状态不怎么好。” 侦探们又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语气充满探究欲：“你能察觉到什么时候被影响的吗？具体是哪方面出问题了？控制还是诱导？” 一连串问题让本来就被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声音搞得头昏脑涨的条野采菊更加晕头转向，他艰难地梳理了一下，才挨个回答过去。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影响的……应该是偏诱导，我能感觉到脑子里一直有声音……” 在侦探们的引导下，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忽然，他闭上了嘴，皱眉仔细感受了一下。 “绫辻先生，”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能麻烦您再靠过来一点吗？” “刚才有一瞬间，我脑子里的声音……停了。” 虽然同时被三个人围着，五感远超常人的“无明之王”也能敏锐判断出其中的区别——在他脑海中的声音停滞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正是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一愣，另外两人很快反应过来，默契地后退几步只留下他在条野身边。 他想了想，却没有如条野采菊所言的靠近他测试，而是在脖颈上摸了摸，扯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挂坠。 绫辻行人盯着挂坠看了两眼，塞进了条野采菊手里，自己也退入人群。 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人能看见，哪怕宿主自身都无法感受到的，隐藏于条野采菊体内被意志力压制下去却依然在缓慢壮大的黑气，在这一刻……蓦然停滞。 …… 另一边，遍寻不到搭档的末广铁肠找上了他所信赖的队长。 “队长，你知道条野他去哪了吗？” ------------------------------------- [次元兽之间本就互相排斥，高位更是对低位有着压制作用。] 心神完全放在默尔索和特异点，对横滨的情况很放心的织田星见解释道：[绫辻先生有【暴虐】的结晶，足以让侦探社的人避开【混乱】的影响。] 严格来说，出自高等位面的【混乱】比【暴虐】位格更高，但目前的【混乱】还在猥琐发育，绫辻行人手头的结晶却是已经孵化的完全体【暴虐】所出，只是压制恶念不成问题。 第261章 【莫非您当初送结晶的时候就想到这点了？】 [哪有这么夸张，]织田星见摇摇头，那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世界能这么倒霉，迎来第三条时空裂缝，[只是习惯性多留一手罢了。] 就像太宰哥和魔人的交锋一样，所谓的“你预判了我的预判”不过是提前准备了无数后手才能达成的效果。 虽然他无法得知现在的横滨是什么情况，但是有他设立的后手在，还有乱步先生他们兜底，足以支撑到他的马甲归来。 织田星见闭了闭眼，链接着另外两个马甲的意识体传来信息。 ……就快了。 第135章 混乱（三九） 身处外界的本体心神牵动着马甲, 不断补全的人设背景和增长的能量条推动着特异点中的时间线加速向前。 活动室内，一黑一白两只长毛猫对一只仓皇逃窜的小黄鸟围追堵截，在场的三个人类看着这一幕，表情微妙。 白兰欲言又止：“这好像是……彭格列那边的养的鸟吧？” 桔梗肯定了自家首领的猜测：“是的呢, boss。” 白兰：“……” 先不管为什么这鸟会跟着他们过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 “快救一救啊, 桔梗！” …… 回到小动物这边，露西终于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小伙伴, 哪怕特异点的时间在体感上并不算漫长, 她也难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黄鸟不禁热泪盈眶，当场从窗户上往下一跳, 直奔猫猫而来。在白兰身边不知道当了多久猫的中岛敦也很感动，挣脱主人的怀抱就扑了过去。 ——然后差点把露西一爪子抓秃。 “你抓我干什么呀？！” 露西操控着小鸟身体一个漂移，险之又险躲过了猫咪的利爪, 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中岛敦猫脸心虚：“对、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没办法，猫咪本能，看到移动的物体就想扑。 别说他了, 就连原本蹲在桔梗肩上的泉镜花也开始蠢蠢欲动。露西鸟毛炸开，忙不迭就要飞回窗子上保持安全距离。然而这一飞又激起了猫咪捕猎的天性，两猫前后夹击将她堵在了活动室里, 一时间猫飞鸟跳, 好不热闹。 好在在场的人类们反应快，及时从猫猫爪下把露西抢救下来，而在努力适应过后，中岛敦和泉镜花也勉强压下了躁动的本能。 小动物的身体被白兰找了笼子隔开, 准备等会儿就把小鸟还回去，趁着这点时间, 三只背后灵们光明正大交换起了情报。 “……诶？你们才相处了一两年吗？我和镜花酱这边经历的时间好像不太一样。” 中岛敦回忆着，组织语言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讲述出来。 ------------------------------------- 和露西那边的“小动物”不同，中岛敦在特异点一睁开眼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幼猫状态。 产下他这具身体的猫妈妈是意大利杰索家族的首领夫人所饲养的猫，而他恰好与首领夫人的儿子一同诞生。 幼猫的成长比人类要快得多，几月过去，被父母取名为白兰·杰索的婴儿还不会说话，更不会走路，中岛猫猫却已经能跑能跳，还能在首领夫人的看护下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柔弱的小婴儿。 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就已经颇有几分成年的他那样的活泼，不哭也不闹，整日笑呵呵的。 小白兰的左眼下方有一团紫色的胎记，不知是否还未长开的缘故，这枚胎记尚且看不出轮廓，但中岛敦知道未来它会长成倒皇冠的模样。 ——原来不是纹身啊。 中岛敦感叹道。在知道白兰先生的中二属性之后，他一直以为他脸上的印记是故意弄上去的纹身，没想到居然是胎记。 虽说紫色有些显眼，但这点胎记对杰索家族来说无关紧要，好歹也是个mafia家族的首领继承人，只要实力足够，颜值什么的无所谓，若是长得可怖点，说不定更方便震慑下属。 杰索首领和夫人一开始也没把这胎记当回事，直到发现婴儿右手掌心的“伤痕”。 事实上，中岛敦比他们更早发现端倪。 或许是刚出生就附在了这具身体里，中岛敦不像西格玛他们那样时常无法自己掌握身体，只需要偶尔克制一下属于猫的本能。 他很想尽快找到其他同伴，却也知道仅以他现在猫咪的身体很难做到。在他发现这个特异点并没有什么危险，仅仅只是在经历白兰·杰森的记忆之后，中岛敦便暂且放下了担忧，乖乖当一只陪伴小主人的好猫猫。 小白兰特别喜欢他这个毛茸茸的玩伴，在他刚刚学会爬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往中岛猫猫身上扑，接触得多了，中岛敦自然发现他身上的不对劲。 ——白兰的右手似乎有一种极特别的吸力。 初时，他只以为是小孩子玩闹没轻没重，扯疼了他的毛发。可当这种情况多次发生之后，他很快便观察出，并不是白兰故意要抓着他，而是他的掌心在不自觉吸附周围的东西。 中岛敦曾凑近观察过，那种诡异吸力的来源似乎是白兰掌心的一点伤痕，或者说是……黑洞？ 他没读过什么书，但在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后倒也时常会看些书籍充实自己，其中也有一些科幻类的小说。白兰掌心的那东西，那怎么看怎么像是黑洞。 第262章 只不过是mini版。 但这个“mini版”也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年龄增长，“黑洞”一直在扩大，从肉眼难以察觉的针尖大小，增长到足以让一支钢笔穿过的大小，其吸力也越来越强，终是被家长发现。 最先发现的是杰索夫人。她出身于日本的一个神官家族，因爱上来日本游历的杰索首领，不惜远嫁到意大利。 因为曾经的家学渊源，她坚信儿子的异状是遭遇了邪恶的诅咒，杰索首领为了家族事业常年在外奔波，她又不敢告诉丈夫，生怕丈夫因此厌弃儿子。于是便使用神道手段暂且封住了白兰掌心的“黑洞”。 封印的力量来自于她从家族中偷出的传家宝——刻有历代神主毕生所学的戒指。 当今神道势微，就算是传承多年的神官家族其实也难以施展出什么真正的“神迹”。于是每代神主便将自己毕生的灵力刻入家传法器中，代代传承，却没曾想有朝一日会被恋爱脑的子弟偷走。 封印在初期的效果很好，可是杰索夫人家传承的那点东西根本无法长期限制白兰。于是在某次首领回家探望妻儿时，封印破损，强大的吸力席卷了杰索家族的庄园，将庄园内的设施吞噬大半。 待夫妻两个手忙脚乱把“黑洞”再度封印后，杰索夫人目含担忧地向丈夫坦诚了一切，忐忑地等待丈夫的决断。 杰索首领在原地愣了许久，然后突兀地笑出了声。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儿子眼下愈发清晰的胎记，表情慈爱到诡异，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的是胎记！” 年仅五岁的小白兰眼神清澈懵懂：“……父亲？” 杰索首领满脸兴奋地转身握住妻子的手：“雅子，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啊！” “杰索家族振兴的希望——就在白兰身上！” 雅子有些愣神地看着莫名狂热起来的丈夫，还有旁边不明所以的儿子，忽然打了个寒噤。 她预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改变了。 …… 杰索家族本是一个小型mafia家族，在盛产mafia的意大利毫不起眼，每一代杰索家族首领都希望能够把家族发展壮大，这甚至成了代代家主的执念。到白兰父亲这一代，他们家已经从小型家族发展到了中型家族，却怎么努力也难以再进一步。 不过这也很正常，意大利的老牌家族无一不是从几百年前发展至今，祖上甚至是欧洲贵族出身，哪怕在金字塔顶端的彭格列一向不看重出身，也难以解决根深蒂固的阶级固化问题。像杰索家这种草根类型爬到现在的地位已经是极限，除非有类似波维诺家族那样的高端技术傍身，或者出几个顶尖强者，否则完全没有希望跻身上层。 这让事业脑的杰索首领怎么能接受？ 火炎这方面就不指望了，他们家就没有出这种强者的基因。杰索首领就把主意打到了其他旁门左道上——他的妻子便是他采取的某种尝试的结果。 跻身中层的杰索家族已经有资格了解到咒印相关的情报，自然也知道世界背面那些妖魔鬼怪的存在。因此他在游历时结识了神官家族下一任继承人雅子时就起了心思。 既然有妖魔，那神道是否也真实存在呢？ 了解过东方文化的杰索首领认为，法术修炼到一定程度不会比火炎的力量差。因此他在观察到雅子的家族确实拥有一定的真材实料之后，就想尽办法把雅子娶回了家，还哄骗她偷出了传家宝。 可惜他还是不够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火炎才是真正且唯一的主流，像是法术一类的力量体系不过是世界融合后的衍生产物，怎么也不可能修炼出名堂来，不然妖怪也不至于只出现在世界背面了。 修习法术失败，来自异国的妻子又不能为家族提供帮助，杰索首领甚至一度想离婚再娶。但雅子已经怀孕，为了家族振兴，优质的后代同样重要，他便暂且收起心思，只是对妻子愈发冷漠，直到妻子生下儿子才偶尔回家一趟。 可他没想到，妻子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那可是【妖之咒】啊！ 以历代咒印持有者作出的贡献，整个意大利谁不给几分面子？ 为防自己空欢喜一场，他四处搜罗曾经那些咒印持有者的影像，彻底确认了自家儿子就是【妖之咒】无疑！ 这下他也不想着离婚另娶的事了，甚至不打算再去生其他的孩子。 虽然历代妖之咒总是活不长久，但有彭格列家族为首的顶尖家族看护，从未有夭折的情况，想要继承人的话只需要让白兰在两界封印战开始前留下后代就行。他才不会蠢到给白兰弄出其他竞争者来影响他们的“父子情”。 不得不说杰索首领真的很理智，甚至理智到了冷酷的地步。 在发现了白兰的价值之后立刻转变了态度，不仅对妻子愈发嘘寒问暖，更是毫不犹豫调用家族所有能调用的资源来倾力培养白兰。 中岛敦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觉到这位父亲展现出的“亲情”实在怪异，令他有些不适。 但特异点中的发展并不以他一只猫咪的意志为转移。 杰索首领将【妖之咒】的情报透露出去，在彭格列派人来确认过真实性之后，杰索家族一跃成为mafia社交中的宠儿，中小型家族谄媚依附，大型家族也会给他行些方便，在另外两枚咒印暂且没有消息的现在，杰索家可谓是风头无两。 第263章 彭格列倒是想把人接到自己家族看护起来，但杰索首领必不可能放手。这时候雅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曾经的妖之咒们为了控制手中可以吞噬万物的风穴，费尽心血研究出了许多科技产品，却从未想过求助玄学方面。 雅子帮白兰设下的封印固然效用不长久，但目前看来它真的很有用，没有安全问题，彭格列自然不能罔顾家长的意愿强行把人家孩子抢走。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戒指提供的封印实际上已经无法完全限制日益扩大的风穴了。本来杰索首领也只想多留白兰一段时间，尽量为家族争取利益，直到实在压制不住时再送去彭格列借用他们的科技产品。 然而白兰在这方面却天赋异禀，明明才五六岁的年纪，却仅仅只是看着母亲设立封印的过程，就自己把它学了个七七八八，做出的封印效果比传承多年的神官家族的符咒还要好。 杰索首领惊为天人，专程带着妻儿回了一趟位于日本的“岳家”，想要让白兰学到更多的东西。 神官家族对这个拐走自家继承人和传家宝的外国mafia首领自然是不满意的，可白兰的天赋同样让他们无法拒绝——神道势微，这种天赋的孩子要是没有生在杰索家，高低能当个神子。 因此哪怕再不满，在杰索首领许诺可以让白兰认回母亲的家族，并归还传家宝后，他们还是欢天喜地地同意了。 杰索首领这边，反正作为妖之咒的白兰注定要回意大利，就算名义上认了回去又如何呢？怎么算他也不亏。 神主这边，当初继承人被拐跑的事多少打击了他们神社的威望，信徒都流失了不少。现在既然有了白兰，只要他能学成后在信众面前多露几手，神社地位自然稳固，甚至可以更上一层楼，少不得能去碰一碰那些顶层的大神社。 杰索首领和神主达成合作，双方都很满意。 唯有真心牵挂孩子的雅子面色忧郁。 …… 【妖之咒】是个什么情况丈夫早已告知了她，没有哪个母亲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还年幼之时就已注定了早逝的未来。 雅子忍不住想起丈夫决定带他们回日本“探亲”的前一晚发生的事情。 她的白兰是个很独立的孩子，早在能自己穿衣洗漱之后，便要求独自居住。那天是他有了自己的小房间之后第一次赖在她的卧室。 还不及她腰高的孩子，一进门便紧紧抱着她，埋在她的怀里，害怕到浑身颤抖。 “妈妈……我会像那个叔叔一样死掉吗？” 他这么问，眼神却充满祈求，祈求她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雅子知道他所说的“叔叔”指得是谁——上一代【妖之咒】。 她的丈夫将上一代妖之咒的战斗影像播放给儿子观看，充满骄傲地表示这就是妖之咒的强大，却不知道这会对尚且年幼的孩子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潮水一般的污染物悍不畏死地向先代妖之咒扑过去，并不算特别高大的男人挡在众人面前，右手的风穴疯狂地席卷着周遭的一切，将那些怪物全数吞噬。 污染带来的寒意反馈在他的身体上，怪异的黑紫色气息在他皮下游动，眼睫处都结出了冰霜。 修长白皙的手自镜头外伸出，搭在他的肩膀上。金色的光点亮起，纷纷涌入他的体内，替他驱走污染。 【妖】与【神】屹立于此，仿若永不会倒下的城墙，不让任何一只污染物突破防线。 直至远处的封印亮起，这一次战斗结束。 【神之咒】等待着同伴重新封住风穴，却只等来了一只用力推开她的手。 “露切，对不起……我要支撑不住了……”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着封印的方向跑去。 风穴在长久的战斗中已经扩大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妖之咒】用尽最后的力气远离人群，闭上眼，任由自己被狂风吞噬。 几乎可以摧毁一切的风暴随着主人的逝去缓缓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证明曾有那样一个人存在。 影像到此终结，男孩心里的风暴却久久不能平息。 “我不想死……妈妈……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雅子用力抱紧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眼角的泪光。 “别怕……白兰，不要怕……” 她自幼侍奉神明，但面对这种事情却没有神明能帮助她，只能徒劳地安慰。 “你会是英雄……”她温柔地抚摸着白兰的头顶，眼神中是孩子无法理解的复杂。 常年不离身的家传戒指上，繁复的纹路亮起，“就像你喜欢的漫画一样，正义的漆黑之翼会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打败邪恶的黑暗结社。” 为了稳固封印，本就被使用得所剩无几的灵力被雅子全数抽调出来，然后控制着它们轻柔地钻进白兰的脑海。 因惧怕而颤抖的小小身躯缓缓平复下来，男孩依偎在母亲怀中，昏昏沉沉地闭上双眼。 “你注定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你，所以……” 如果注定无法改变命运，就让她为她的孩子编织一个梦境。 “死亡对你来说不是终结，神明会保佑你。” ——至少，他在世间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第136章 混乱（四十） 发生在卧室里的这一幕中岛敦并没有看到。等到小白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 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敏锐感觉到男孩气场的改变。 第264章 莫名有种……中二般的自信？ 并不关注孩子心理问题的杰索首领对白兰的变化一无所觉，或者说就算看到了也不在意。毕竟他们干mafia的没点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行？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于是乎，白兰就开始了日本意大利两头跑的修行生涯。 或许是【妖之咒】自带的属性，他对于法术符咒方面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 再加上各种格斗一类的体术修行, 他的实力很快就超过了普通的火炎使用者。 白兰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按部就班下去, 然后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外两个咒印持有者同伴，一起携手拯救世界。 然而就在他刚上国中的那一年, 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里, 白兰忽然感觉到一种奇妙的灵魂震颤，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从另一个世界群探了过来, 将他和其他什么存在连接到了一起。 海量的信息顺着这种链接涌入脑海，当即就将他冲击到昏迷。 倒皇冠状的咒印泛起微光，迅速稳住他灵魂的同时将那些刚连上的微弱“丝线”斩断。 这个早就因为世界变动而脱离原本轨迹的白兰在短暂的连接后很快断开, 并没有引起其他世界“自己”的注意。不过就是这么短短几秒钟的链接所传递来的信息量，足以让尚且年少的白兰在短时间迅速成熟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来自母亲的催眠。平行世界自己的记忆足以将他从虚幻中唤醒，不仅是因为信息量的冲击, 还有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中“自己”的所作所为。 白兰：“……” 【妖之咒】持有者也好，正义的漆黑之翼也罢，不论真假他都是妥妥的正派人士。而那群平行世界的“白兰”们…… 怎么看都是一群反社会啊！ 白兰无语凝噎。不得不说, 这些动不动就毁灭世界的记忆让他的接受度大大提高, 由于链接时间过于短暂，这些碎片化记忆不至于影响到他的思维和心智让他也变成一个反社会，却能冲淡他因催眠失效而再度想起的对死亡的恐惧。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白兰面对专程赶过来的母亲担忧的眼神，掩下了眼底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神色。 嘛, 毕竟世界都毁灭过了，偶尔拯救一下世界也不失为一个新奇的选择。 然后他就……更中二了。 ——看看那些平行世界的自己吧, 哪个不是跺跺脚世界抖三抖的人物！他果然是个天才！ 这个年龄的少年本就处于中二期，自信心爆棚再加上整个杰索家族在首领的影响下对他的无脑追捧，从催眠中脱离出来的白兰彻底走上了中二病的不归路。 平行世界的事情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反正他本就做了“漆黑之翼”相关的设定，继续下去也未尝不可，反正其中隐藏的深意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足够了。 当然啦，偶尔看到周围人一言难尽的眼神，他也是会有一点点羞耻的。 白兰一边抱着中岛猫猫乱撸一边碎碎念道。 被蹂躏的中岛敦和躲在一旁的泉镜花面面相觑：“……” 对不起，真看不出来你还有羞耻心这东西。 说起泉镜花，她是在某次白兰从日本“进修”后带回来的，美其名曰是给“白龙”做个伴，白兰还为泉镜花附体的黑猫取名叫“黑龙”，看上去非常符合他的逼格（白兰语）。 刚见到泉镜花的中岛敦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和其他进入特异点的人会合，结果特异点的时间都流逝了好几年，也没见到第三个“背后灵”的影子。 他天天期盼着白兰能再领回一些小动物，却只看到他一个接一个往家里领花、啊不，守护者。 也不知道这些被白兰称之为“真·六弔花”的守护者们都是从哪儿找来的，一个个实力强劲不说，还都对他忠心耿耿，哪怕发现了他们boss是个中二病也“痴心不改”。 中岛敦：六弔花就六弔花，为什么还要加个“真”？难道还有假的吗？ 白兰：……还真有。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世界集齐假六弔花。或许是看惯了那些平行世界的人生，平行世界的自己着实有些冷漠，对真六弔花尚且没多少感情，其他下属就更不可能有了。继承了部分记忆的白兰自然不会过多在意假六弔花。 事实上，一开始他尝试按平行世界自己的轨迹去接触真六弔花时，主要是抱着收服他们作为助力的想法。他做不到像其他的自己那样制作出一个“雷守”，但是单纯按“攻略”去获得其他守护者的忠诚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以后要面对那些污染物，帮手当然越多越好。 然而真正接触之后，他到底无法像其他世界的自己那样冷漠，他抱着目的接近他们，而他们却回馈他一颗真心，就算是白兰也不能不为此动容。 “集结吧！属于救世主漆黑之翼的团队！” 白兰斗志昂扬地宣布道，在下属们一脸“啊，boss又来了”的诡异的“慈爱纵容”的眼神下，暗搓搓夹带私货把平行世界的“反社会团伙”包装成“救世主小队”。 嗯，也不知道平行世界的他们若是能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感想。 …… 但是他的本体有话说。 [……卧槽？！] 就在特异点中的“白兰”连上平行世界自己的那一瞬间，织田星见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265章 ——这玩意儿可不在他的设定里啊！ 之前说过，为了保证马甲的行动力，让他们不被世界所排斥，合情合理的设定是必须的。也就是说，虽然他的马甲是假的，但他得让【世界】认为是真的。 世界则会根据他的“真实设定”自动补全细节，不管是当初的【迷宫】还是现在的特异点，在展现“记忆”的时候自然会从世界中抽取相关的内容，其中很多东西甚至会超出织田星见的设想——就像当初的“鬼舞辻无惨”一样。 特异点中同样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比如“云雀恭弥”的武力值，又比如现在突然连上平行世界的“白兰”。 在【世界】认定“真实”的情况下，马甲白兰连上的……都是真白兰！ 幸好系统的规格超出这些小世界，织田星见不至于被那群真白兰发现端倪，可是那一瞬间涌入的信息量就不单单仅是设定了，而是真实地顺着马甲进入了本体的大脑。 他倒不至于直接晕过去，但处理这些信息难免让他手忙脚乱，一时间三个马甲都有不同程度的凝滞。 等到他终于从信息流中缓过来，特异点中的白兰马甲都已经把真·六弔花连带着泉镜花都集齐了。 织田星见面色苍白地揉了揉额角：[……] 小七担忧地问道：【宿主，您还好吗？】 [还不错。]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织田星见却露出了一个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笑容，[不愧是“那个”白兰。] 小七知道他指得是什么。 白兰这人其实在主神手下的救世者们之间还挺有名气——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小世界土著可以知道平行世界的存在，却不能知道他们的世界其实来源于小说或漫画。这很容易导致世界不稳定，给他们的工作增加压力，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防剧透条例。 白兰因为其“设定”上的特殊性，能够连接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当然在他概念里的“所有平行世界”其实仅仅只是某一个主世界衍生的世界群，就像织田星见所在的世界，也是由【书】为基础衍生出了无数平行世界。 这种“世界群”类型的世界主神一般只会关注其中的主世界，其他的所谓“平行世界”都只是为主世界服务的。只有那些出自同一个“设定”，同样是由一个主世界和无数平行世界聚合的世界群，才是主神概念里那个世界的“平行世界”。 可以把世界群类比为同一个游戏的不同服务器，白兰概念里的无数平行世界其实是某个服务器的无数副本，主神概念里的两个不同服务器之间才是真的平行世界。 因此白兰理论上不可能发现世界的真相。 然而世界多了总会遇到意外。 某个白兰所在的“服务器”与另一个“服务器”发生了碰撞，两个同类世界群就这样串了频，让双方的“白兰们”连上了信号！ 于是乎，两边的白兰发现了问题——这可是八兆亿个平行世界，现在直接翻了个倍，再妖孽的脑子也要炸。 可是白兰没炸，因为另外的“八兆亿”跟他原本的记忆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 然后这么一大堆白兰一合计，就把世界真相猜了个大差不差。 他不但猜到了，甚至还当即改了目标——世界也不毁灭了，新世界的卡密也不想当了，就卯着劲想要脱离这个“虚幻”的世界，为此各种作妖。 还没等他找出办法，世界裂开了，次元兽来了。 就是可怜他们世界的彭格列，少了白兰一个毁灭世界的反派，来了更难搞的次元兽，简直说不上来哪种更苦逼。 被主神派去处理这件事的“救世主”也很悲催，本以为只要解决次元兽修补裂缝，没想到还有个白兰躲在那儿使绊子，一连折了好几个人进去，差点被白兰摸到主神空间。 好在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天之骄子，虽然被白兰坑了，倒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只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最后还是主神亲自出手糊掉了白兰的记忆，再派了个新人过去把失踪的前辈们找回来，和彭格列合作处理掉次元兽和时空裂缝，这件事才算了结。 嗯，没错，织田星见就是那个负责收尾的新人。 当时他刚解决完编号kx003世界里时间线混乱的问题，被主神以“经验丰富”为理由踢去了那群白兰所在的jr039世界和jr021世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 总之这件事给很多人造成了心理阴影，一度成为系统八卦版块中经久不衰的传说。 织田星见摇摇头，把那个不好糊弄的家伙从脑海中甩了出去，继续对小七道： [白兰有那么多平行世界积攒的知识，就算是让你去调取数据都不见得能弄得这么详尽。] ——比如那些关于“火炎”的理论。 他拉出“云雀恭弥”的面板，仔细研究起了马甲的各项数据： [我想我大概知道主神热线可以要点什么了。] 第137章 混乱（四一） 杰索首领很欣慰。 传承多年的【妖之咒】名不虚传, 虽然展现出的性格有点小缺陷，但各方面的优秀毋庸置疑。白兰不过十四岁，神官家族那边便已经教无可教，属于mafia首领继承人的必修课程也全部完成。 他想, 是时候让白兰走到台前了。 本来他还打算再藏一段时间, 只要顶层那些家族知道白兰的存在, 能够为杰索家族提供方便就足够了，太早高调地现于人前他担心会让白兰遇到危险。 第266章 但现在已经到了需要白兰站出来的时候。因为按照彭格列透露给杰索首领的预言, 明年彭格列便能寻到【神之咒】, 到时【妖之咒】便不再独一无二。他必须得趁这时候提早把白兰推出来，为家族获取更多利益。 于是, 在白兰既不算成年礼，也没有整十的不伦不类的十四岁生日，杰索家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 广邀各界名流，以此向大家介绍家族的正式继承人。 杰索首领的算盘打得很好，尽管吃相有些难看, 那些大家族也给足了妖之咒的面子，就连彭格列九代目都遣了守护者前来。 俗话说乐极生悲，有时候意外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或许也不能说是“意外”, 这些年来杰索家族仗着有妖之咒各种春风得意, 自然遭人眼红。哪怕它只是一个中型家族，干mafia的谁能没几个仇家？当年那个契约也不是所有mafia都牵涉进来，总有人可以对咒印持有者出手。 所以宴会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杰索家族的某个世仇暗中布局，诱导数个小型家族在宴会上发动自杀式袭击。 哪怕自信于白兰和他守护者的实力, 杰索首领也不敢赌那微小的失去他的几率。在乱象发生时，他当机立断将大部分防卫都派去了白兰身边, 却忽略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 紧接着便是白兰为了救母亲不得不脱离防卫圈，被早就埋伏的杀手暗算——他们心知纯靠武力值不见得能成功，居然不知从哪搞来了污染物！ 初次展开风穴的妖之咒吸收了这些污染物，一时难以适应，暂且失去战斗力，守护者们又被其他敌人缠住。 眼看敌人就要得手，杰索首领目眦欲裂，竟奋不顾身爆发火炎冲了过来，为儿子挡下了致命一击。 缓过来的白兰设下结界，没去管那些袭击失败被他的守护者逮住的敌人的下场，只是怔愣地看着父亲倒在他面前。 “……父亲？” 同样的地点，他仿若又变回了九年前刚被父亲发现妖之咒身份的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对眼前的一幕感到茫然。 他不喜欢父亲，或许曾经还有一些为人子的孺慕，但在母亲毫无保留的爱的对比之下，父亲那种掺杂着利益的“好”便显得那么虚假。 父亲倾力培养他，他便为家族提供助益，说是父子，更像冷冰冰的利益交换。 谁也没想到他会愿意舍命为他挡下这一击。 不知什么时候，白兰已经半跪在父亲身旁，将止血的符咒贴在他身上。然而敌人为了准备这一击可谓是下了血本，仅仅止血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手指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引感，他低头看去，曾经高大威猛不可一世的男人虚弱地抬手够他的手指，然后狠狠攥在手心。 他的眼神不见后悔，满满都是狂热到诡异的执念。 “白兰……咳、咳咳……”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断有血沫从嘴里咳出，“你要……振兴家族……留下……继承人……” 看，明明都快死了，他还想着妖之咒活不长久，要叮嘱他提前留下继承人。 “你是……最优秀的……一定能……把家、家族……发扬光大……” 鲜血不断涌出，堵塞了喉管，让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却死死盯着白兰的眼睛，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大到甚至不像一个濒死之人。 白兰看着偏执的男人，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我知道了。”冷淡且漠然。 杰索首领却不在乎他话语中的情绪，只听到他答应了，便“嗬嗬”笑了两声，满意地闭上了眼。 他最后的话留给了“家族的继承人”，却没有一句给他的儿子和他的妻子。 白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因为突发意外而产生的茫然感渐渐从眼中褪去。 ——啊，果然如此，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带着笑容的尸体，再次抬头时便恢复了沉静的表情。 袭击者早已在杰索家族的护卫以及在场宾客们的协助下死得死，抓得抓，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位年少的“主人家”的反应。 白兰眼神示意桔梗到他身边，低声道：“把……首领，收敛起来吧。” 是首领，不是父亲。 “让大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宴会体验，实在失礼。”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好现场的情况，歉意又不失风度地将宾客一一送走。 等到最后一位客人迈出杰索家的庄园，他才捻了捻手腕间的念珠，带着守护者们返回。 “真麻烦啊，这下要处理的事情就太多了。” …… 杰索家族发生的事情令人意外，却也没掀起多大水花。还是那句话，干mafia的，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不就是宴会上被刺杀嘛，这种事多了去了。 白兰低调地为父亲举办了葬礼，以彭格列为首的几个友好家族过来吊唁，又参加了随之而来的白兰的继承仪式。 继承仪式同样没有大办，但却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客人。 小小只的女孩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礼貌地对他伸出小手： “初次见面，我叫尤尼·基里奥内罗。” ------------------------------------- “她说自己是先代【神之咒】的孙女，因为当年祖母和【妖之咒】的羁绊，作为后代的她理应有所表示。” 第267章 尤尼的身份非常特殊，不仅是先代【神之咒】的孙女，还是“最初种族”的血脉，可以说与咒印息息相关，找上门来帮忙倒也算合理。 中岛敦说着，抬爪挠了挠脸：“虽然她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尤尼代表基里奥内罗家族给杰索家族提供了很多支援，又挡下了不少外界试图探究【妖之咒】的小动作，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普通“友好家族”的界限，更何况两家根本没有结过盟。哪怕是关注世界安危的彭格列也不至于如此尽心尽力，他们只要保证妖之咒本身就行，杰索家族还不至于被他们看在眼里。 中岛敦本能觉得不对劲，可以他的阅历又猜不出原因，只能看着这俩人的行为越来越迷惑。 尤尼偶尔会用一种奇异的探究眼神观察白兰，并且没有认真去掩饰自己观察的行为，白兰应该也有所发现，却并不在意，只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两人的相处看似维持着陌生人的礼貌距离，却又有一种相识很久的莫名默契在里面，让作为旁观者的中岛猫猫摸不着头脑。 露西陷入沉思，露西愁眉苦脸，露西放弃思考。 她本来就不太擅长推理这方面，更何况就连一直跟着的中岛敦都不知道白兰曾经连接上“平行世界”的事情，重要情报缺失，怎么可能推测出正确的结论。 露西果断放弃为难自己的脑细胞，在确认中岛敦已经把情报都吐完之后，找了个机会拍拍翅膀就溜了回去，把白兰这边的事情告诉其他几个“小动物”。 ——这玩意儿还是让那群聪明人去研究吧！ …… 回到沢田纲吉这边。尽管妖之咒的性格有些一言难尽，但该合作该相处的时候还是不能含糊的。 很少遭遇污染物的白兰需要在纲吉这边锻炼自己的能力，纲吉也需要通过战斗了解未来伙伴的情况。 双方在磕磕绊绊地磨合，沢田纲吉也没有忘记他来到意大利打算做的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reborn会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他目不斜视地翻动着所有符合条件的彭格列十代目候选人资料，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reborn轻笑一声：“mafia首领之位本来就是能者居之，如果坐不稳自己的位置，丢了也是活该。” “不过和那些平庸之辈比起来，xanxus确实是最优秀的那个了。”不考虑性格上的缺陷的话，xanxus未来或许比九代目还要强一些。 沢田纲吉不置可否：“啊，我知道。” 他回想起自己初见九代目时利用能力从他身上获取到的信息，撇撇嘴：“放心吧，我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到彭格列的发展。” …… “沢田先生，家族最近流传了一些风言风语……” 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举止优雅，看着沢田纲吉的眼神隐含探究。他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候选者之一，说是“有条件竞争”，可实际情况却是和其他竞争者一起，被xanxus压得黯淡无光。 以xanxus的实力加上九代目之子的身份，他们争夺首领之位的机会其实很渺茫，没想到就在几乎快要放弃之时，却又听说了一些令人心动的传言。 所以他找到了地位超然的神之光，想要打听出些什么。 “有关xanxus并非九代目亲子一事……不知您是否有听说呢？” “居然有这种事吗？”纲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摇摇头，“我并不太关注家族里的事，不过xanxus这么优秀，是不是亲生的应该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看起来您很认同xanxus？”青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也对，据说您的守护者曾被巴利安训练过，关系应该很好吧。” 沢田纲吉表情有些纠结，还有一丝背后说人坏话的不安和心虚：“其实也说不上认同……您知道的，xanxus的性格……不是很好相处。” “不过九代目认同他就行了吧，”他耸耸肩，“毕竟谁当十代目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 在青年眼中，彭格列的神之光笑得与世无争，于是再次在心中确定了沢田纲吉的温良无害。 理论上身为mafia当然不在意血缘，但再怎么能者居之，他们也占了一个“家族”的名头，再加上欧洲上层贵族多年以来的传统，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血缘关系？ 既然xanxus并非九代目亲子，神之光也没有坚定支持他的意思…… 青年若有所思，礼貌和沢田纲吉道别后便匆匆离开。 目送客人离开的背影，纲吉慢悠悠拎起茶壶：“在高处呆久了，偶尔也要看一看下面人的心思呀。” “不然……很容易摔下来的。” …… “嘶！” 运筹帷幄的表情瞬间破功，沢田纲吉苦着脸甩了甩被茶水烫到的手，手忙脚乱找东西冷敷。 “可恶，这方面就不该听白兰的。” 喝茶装逼什么的，果然不适合他。 第138章 混乱（四二） 彭格列最近的情况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山雨欲来风满楼。 以流言为始, 在某个看不见的推手暗中引导下，原本在xanxus的压迫中几乎放弃争权夺利的十代目候选者们纷纷搞起了小动作。饶是xanxus自觉地位稳如泰山，也在那些人不明着挑衅，但偏偏时不时恶心他一把的行为中感到相当困扰。 第268章 这时候就算再不敏锐, 他也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巴利安作为暴力属性的暗杀部队, 对于家族事务其实参与度不算高。那些传到飞起的流言硬是在所有人的默契隐瞒下压根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甚至就连九代目也对此知之不详。 九代目年事已高，对家族的掌控自然也不如年轻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筹划着让xanxus逐步接手家族事务, 自己慢慢退下去, 却没想到临门一脚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人爆了出来。 若是他能早点发现，事情必不会发展到后面那种地步,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血缘并不是那么重要。然而大戏还未开场，“幕后黑手”自然不会让这位最重要的观众和参与者提前知情。 其他候选者不蠢, 当然不会在羽翼未丰之时和xanxus对着干，更不可能把血缘的事情告诉他——九代目还没那么快退位，他们想着先猥琐发育一段时间再去考虑把xanxus拉下马的事情。 但架不住有人想让他知道。 当xanxus终于反应过来有问题并且派人去调查后, 他的详细身世就在被人刻意添油加醋后摆在了他的面前。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位“血统纯正”的候选者在近期脱颖而出，接连办了好几件漂亮的差事, 九代目都对他颇有赞誉, 一时风头无两，衬得日常横行霸道的xanxus有点不太懂事。 这就让刚得知身世不久的xanxus冷静不下来了。 …… “大家族的权力斗争真是可怕呢。” mafia学园的某处凉亭，白兰趴在桌子上感叹道。 虽然沢田纲吉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布局，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毕竟咒印持有者是天然的盟友，于公于私都不可能互相背叛, 白兰所知道的或许比纲吉自己的某些守护者知道的还多一些。 沢田纲吉笑吟吟地撸着猫猫头，自家可怜的光太郎则被毫不留情地塞到了白兰怀里：“彭格列已经算是好的啦。” 这倒没说错，和其他几个顶尖mafia家族相比，彭格列的换代过程很少出现会导致血流成河的大事件，没有叛乱，伤亡更是屈指可数。事实上这回若是没有他掺和一脚，十代目的交接其实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确实。”不是谁都像杰索家一样就白兰一个独苗苗，mafia家族的内部竞争有时候不比养蛊好多少。 或许是因为彭格列内部和平的太久，沢田纲吉实行计划的时候甚至没遇到多少阻力。当然，他神之光的身份带来的迷惑性以及和九代目关系不错的reborn的暗中遮掩，也让他的行动更加顺利。 九代目当了太久的上位者，就算是面对疼爱的儿子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是父亲，更像上司。 哪怕大家都知道他对xanxus足够偏爱，但谁能证明这种偏爱是因为他们的父子关系，还是因为xanxus足够优秀呢？ 毕竟爱才的九代目对每一个优秀的年轻人态度都很好，对下属也向来宽容以待。而以xanxus的骄傲，根本不可能去向九代目求证，更不会靠着他眼中的“示弱”去获得亲情。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暗示，这对本就不算亲近的父子之间必然会出现信任危机。 当怀疑的种子埋下，任何细节都会被翻出来反复推敲。 九代目想再磨一磨xanxus的性子，因此没有急着让他接手家族事务，可这种举动在现在的他看来更是佐证了流言中彭格列对“血缘”的重视性。 沢田纲吉在所有来拉拢他的候选者中选择了血统最“纯正”的一位，以神之光的身份暗示自己会支持他上位，并且真的悄悄协助他办好了几件重要的差事，让他获得了九代目的赏识。 一个突然大放光彩，又占据着血统优势的竞争者出现，看在得知自己身世的xanxus眼中，就显得尤为突出、尤为碍眼。 ——莫非他才是九代目看好的继承人？此前一直在韬光养晦？ 要知道虽然彭格列明面上宣扬能者居之，但是盘一盘历代首领的身份，居然巧合的全都跟初代或其守护者有血缘关系。在xanxus本就起了疑心的前提下，这些明晃晃的“事实”可不就是往他心上扎嘛！ “哪怕再优秀也无法越过血缘的界限，这种认知还是挺让人难过的。”沢田纲吉轻声道。 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尊敬的父亲从未把他纳入到继承人的考量之中。那么xanxus冲动之下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切开黑的兔子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彩：“就看他能忍耐多久了。” 白兰瞥见他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好奇追问道：“不过，你打算让谁上位？” 小伙伴的想法他大概有所了解，xanxus性格过于独.裁，如果他当十代目的话纲吉想做点自己的事情会很不方便。但若是找个好控制的十代目上位……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不见得能活到培养出合适的十一代目那时候来，到时候一个傀儡首领可压不住人才辈出的彭格列，不出乱子才怪。 他不觉得纲吉会放任这种未来出现。 与他们隔了一小段距离的云雀恭弥靠在柱子上逗鸟，闻言瞥了他们一眼。 想让谁上位……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仅靠纲吉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么多事，其中细节云雀没少经手，甚至还帮着完善了一些。 第269章 老实说，比起做这些他更喜欢直接上手揍人，人之咒的天赋点点得实在不合他意。 沢田纲吉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眼神，神秘地笑了笑：“保密哦。” 他们在这边悠闲地唠着嗑，没多久，狱寺隼人就找了过来。 纲吉扫了一眼他严肃的表情，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boss，”果然，他的岚守大步走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彭格列那边……” 听着听着，纲吉轻轻勾了勾唇。 ——xanxus，终于忍不住了。 ------------------------------------- 那位“正统”候选者的死亡只是一个开端。 自此，符合继承条件的十代目候选者们一个接一个“意外身亡”，就连他们选择的守护者也被巴利安的人各种找茬，不是被夺走手中的权力，就是被挑衅着应下了不论生死的挑战书，干脆利落地步上“主人”的后尘。 短短几个月，原本还算“人丁兴旺”的年轻一代候选者们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九代目终于坐不住了，特意召来xanxus长谈许久——没错，别说九代目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事儿是xanxus干的，但是那些“意外身亡”的没有证据，死在挑战上的又合乎mafia的规则，就算想处置都找不到理由。 那些幸存下来的候选人们倒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奈何……实在打不过啊！ 要是他们能打得过xanxus，至于被他压制这么多年？ 所以他们只能战战兢兢严防死守，生怕自己也丢了小命，然后寄希望于九代目能够限制住这个肆无忌惮的家伙。 那些死在xanxus手上的候选者们虽然不如他，但也都是年轻俊杰，九代目当然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可是年迈的雄狮早已压不住野心勃勃的继任者，本该存在的父子之情也在各方干扰下难以真正表现出来。 熊孩子扬起下巴振振有词：“他们实力不济，早晚也是要死的。” 九代目气得想揍人，最后强硬下达了禁闭半年的惩罚，两人不欢而散。 …… 彭格列的风起云涌波及不到神之光，真正的幕后黑手老神在在置身事外，围观着这一场闹剧。 九代目到底还是心软，禁闭这种东西只是形式上的处罚，完全不痛不痒，甚至加剧了彭格列的内部矛盾。 因为巴利安那群人本就不是安分的，原本有xanxus压制还能勉强听从命令，现在老大被关禁闭，这些刺头们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彭格列闹腾开来。 那些勉强苟住的小猫三两只们在这些人的针对之下又死了几个，就在九代目打算狠下心严惩时，xanxus居然从禁闭室跑了出来！ 关押xanxus的禁闭室可是被他安排了最高等级的防卫啊！ 虽然真打起来那些守卫肯定是打不过xanxus的，可只要他不打算明目张胆掀起叛乱和整个彭格列对上的话，就不可能出得来。 九代目忽然感觉有点心冷。 只是一个禁闭而已，莫非xanxus就要因此不顾多年的感情发动叛乱吗？ 他虽没有明说自己的猜测，但作为首领，他的一些心思也影响到了下面人的行动。再加上某人的推波助澜，“xanxus不满九代目而发动叛乱”的言论甚嚣尘上，所有人都把巴利安当作叛党看待。 至于xanxus这里就比较微妙了。 他其实……没有叛乱的意思，也不打算以强硬手段离开禁闭室。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把那些“血统纯正”的家伙干掉，九代目自然只能选择他，完全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地发动什么叛乱。 然而就在禁闭期的某天，守卫突然告诉他，九代目打算提前结束他的禁闭处罚。 这种心软的决定很符合他印象中九代目的处事风格，所以xanxus并没有怀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出来了。 结果才自由没多久，他就遭遇了刺杀。那些杀手当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他格外烦躁。 ——九代目认为他损害了彭格列的利益，要除掉他。 xanxus本来是不相信的，就算他不满九代目在继承人上的选择，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家伙向来心慈手软的不像个mafia首领。 怎么会想要杀他呢？ 可是等他遇上了其他彭格列的人，那些家伙一口一个“背叛者”地称呼他，上来就要攻击他，就连他的下属也被处处针对，好像也容不得他不信了。 不管九代目是否真心想要除掉他，他也没有退路了。 “背叛者”是吧？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要是不坐实了这个背叛者的名头岂不是很亏？ 愤怒的暴君带着他同样嚣张的下属们正式掀起叛乱，向彭格列九代目及其守护者宣战。 那场战斗轰动了整个西西里。最终，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到底敌不过经验丰富的老首领，被九代目用火炎冰封。 事后九代目宣布xanxus将会在冰中无限期监.禁，而巴利安的其他人却并没遭到为难，只是被剥夺了许多彭格列内部权力，以一种游离在外又没有被逐出家族的诡异状态保留了下来。 在彭格列的资料记载中，这次叛乱被称为——【摇篮事件】。 …… 这一系列事情一环扣一环，发生得实在太快，九代目自己都来不及深思便已经尘埃落定。 第270章 处理完后续之后，看着被封印在冰中的养子，九代目神情复杂，仿佛整个人都更苍老了几分。 是他做错了吗？ 到底是为什么，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会走到这一步呢？ 这一切，在他们的神之光“刚刚得知消息”，“匆忙赶来”面见他之后，都有了答案。 身居高位多年，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阴谋诡计的九代目在缓过来之后瞬间理清了前因后果。 仅有的几个候选者在叛乱中还是没有苟住，被发疯的巴利安顺手送去见了上帝。 放眼现有的彭格列年轻一代，有足够的实力、威望，乃至血统的继承人，居然只剩下了……身为初代直系的沢田纲吉。 至于神之光的身份——没人规定神之光不能当首领，不是么？ 只不过因为历代神之光的无害，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将他排除在了首领候选之外。他们给予神之光足够的尊荣，却也将他放逐在权力的边缘。 一股寒意缓缓涌上心头。 九代目深深看向站在下方表情纯良、眼神温软的“神之光”，又看向在他身后缓步行来的reborn，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一杀手偏了偏头，避开自己这位忘年交友人带着一丝控诉的复杂眼神，理直气壮摊手： “我早跟你说过，xanxus不适合当首领。”至少现阶段不合适。 九代目：“……” 所以这就是你联合弟子坑我的理由？ 沢田纲吉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瞒住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他也不想隐瞒。 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呢？咒印的契约和愈发临近的两界封印战，就像两座大山死死压在彭格列头顶，任何人都不能动他分毫。 更何况他还有一位身为门外顾问首领的父亲——不论沢田家光是否知情，事已至此他都不可能不去支持自家儿子。 “温柔善良”的神之光小眼神瞅了瞅reborn，上前两步试图给他解围，把九代目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眼中也满是担忧，就像每一代神之光那样： “九代爷爷，您还好吗？” ——【神之咒】有恃无恐。 第139章 混乱（四三） “九代爷爷, 您还好吗？” 九代目忍不住气笑了，反问：“你觉得呢？” 沢田纲吉以他在魔鬼教师手下锻炼出的厚脸皮稳住了表情，微笑道：“我觉得……还可以？” “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疲惫地摆摆手, 他的守护者上前把被封印的xanxus带了下去。 他轻叹一声：“彭格列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 九代目对沢田纲吉的感官很微妙。 相信任何一个人被这样算计都不会开心, 更何况是他这种位高权重的首领。 掌权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坑得这么惨。要是换一个小心眼的或不顾大局的人, 估计拼着损失也要重罚这个挑衅首领威严的熊孩子。 但九代目其实……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感，在想清楚一切之后甚至还有点欣赏他。 诚然他是mafia中少见的温柔宽和的首领, 甚至可以说得上心慈手软, 但不代表他就看不得这些残酷的争斗了。 就像最初xanxus开始猎杀候选者时他也没有严厉处置一样，不仅是因为对孩子的偏心, 本质上也是因为认可弱肉强食这个理念。既然沢田纲吉有能力有手段为自己争取到这个位置，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唯一需要顾虑的有关神之光的寿命问题……九代目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reborn——这人带出的弟子不会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 九代目也有自己的私心，或许连这份私心也在沢田纲吉的算计之中。他说是给了xanxus无限期监.禁的惩罚, 但这也只是他在位的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十代目上位之后如果要推翻他的决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假如他另选继承人，无法保证那位继承人会不会因为忌惮xanxus的实力而不把他放出来, 甚至干脆将他处决。而让沢田纲吉上位就不会有这种顾虑了，论个人实力，别说xanxus了,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家族成员都能战胜他。他既然都能在这种不利条件下拿到继承人的位置, 自然也有手段坐稳这个位置。xanxus现在斗不过他，未来也不见得能行。 就像reborn曾经对他说的那样，这孩子有为“王”的潜质，自然也会有为王的胸襟, 在他坐稳首领之位后肯定不介意释放xanxus。 事实也正如九代目所想，沢田纲吉深思熟虑, 甚至不顾冷脸拉上云雀前辈一起制定的夺位计划可谓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他故意引导着xanxus去除掉其他有力竞争者，也算到了九代目必然会心软留下他的性命。 如果他能成功摆脱历代咒印惨死的命运，只要他在位一天，就有信心压制xanxus一天。若是不幸，最终他还是要奔赴死亡，xanxus正好可以接替他当十一代目，以他的实力保证彭格列继续辉煌下去不是问题。 纲吉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彭格列的地方，所以站在已经知晓一切的九代目面前也照样理直气壮。 对上他撤去伪装显露出的坚定眼神，九代目忽然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没有年轻时的野心和朝气，却偏偏保留下了mafia最忌讳的心软和念旧。 他打发走了神之光，又召集自己的守护者彻夜长谈，然后在处理完xanxus叛乱造成的各种连锁反应之后，对外宣布了十代目的正式继承者—— 第271章 【神之咒】沢田纲吉。 …… 这个决定属实在里世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地震。 根据四百多年前的契约，【神之咒】只会出现在他们这些mafia家族之中。曾经也并非没有神之咒担任首领的情况存在，比如上一代神之咒便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但这并不包括彭格列家族。 那可是彭格列！公认的最强mafia家族。彭格列的首领在里世界是可以被尊称为“教父”的存在，没有绝对的实力震慑众人可不行。 继承人选公布之后，许多大小家族都开始有所行动。为了未来可能会有的生命危险讨好身为奶妈的神之光是一回事，但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神之光在权势上压他们一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教父”作为引领里世界的存在，总得展现出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特质才行。 无数或明或暗的试探开始出现在沢田纲吉的身边，不论好心还是恶意，均被他和他的守护者们挡了下来。 次数多了，他们也发觉出九代目这个决定的高明之处。 沢田纲吉年纪轻轻在智谋上的天赋毋庸置疑，再加上【人之咒】从旁辅佐，基本不会出现决策上的错误。至于实力，也不知道他从哪搜罗来的那群守护者，一个个都跟开了挂一样，比之当年的巴利安成员还要更胜一筹。 神之光自身的治愈能力和契约限制也让他的生命安全得到基本保证，不至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至少在那些不甚了解神之光寿命问题的广大中下层mafia心中，这位完全当得起未来教父的名头。 ------------------------------------- mafia学园也有自己的社团，相比起环境更加单纯的并盛中学，这里社团中的人际交往已经不比社会上的简单多少，甚至更加险恶。 山本武打着哈哈应付完不知道第几批借着棒球社里成员递过来的试探，有些苦恼地揉着额头踏入彭格列的活动室。 “会觉得很辛苦吗？应付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抬头，看到他的友人正翻阅着一本课外读物，状似不经意地发出问询。 “唔，确实有点麻烦啦，但是还好，能够适应。”他大大咧咧地回道。 “这样啊，”沢田纲吉微微垂着头，将书籍又翻了一页过去，“在那些人眼里，神之光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温柔善良’……应该挺失望的吧。” 嘴上说着“那些人”，他的心神却紧张地放在山本武的身上。 他自认和“温柔善良”这个词完全没什么关联性，但这些跟随他一路走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同伴，初次见到的都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废柴纲”。 沢田纲吉会在他们面前展现自己的进步，不管是逐渐熟练的合气道，还是偶尔制定计划时的小聪明，这些优点能让他们对自己更加信任，也能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但他从未显现过在外人看来“心思狠毒”的一面，除了一直教导他的reborn，就只有云雀前辈和六道骸对此有所了解。 有些面具戴得久了，会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这样的人。 可是这一次为了把xanxus下马，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大，哪怕已经尽力隐瞒，在尘埃落定的如今，他的守护者们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这与当初那些小聪明不同，他的计划中实实在在涉及了不少人命，这绝对和同伴们眼中所认知到的“废柴纲”相悖。 他承认，他有点……恐惧。 恐惧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恐惧自己会让一直追随着的他们……失望。 沢田纲吉摆着看书的姿势，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眼里。思绪纷乱间，一只熟悉的大手揽上他的肩膀。 “我倒不这么认为哦。”山本武揽住他，笑眯眯地说，“那些来打探的人都为彭格列有这样一个继承人而高兴呢。”mafia的首领怎么能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呢？不如说这样的神之光作为领导者更让他们放心。 山本武看似迟钝，其实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细腻，就像他早已发现阿纲看似不经意的问询下，捏着书页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也注意到了那刻意错开、看都不往他这边看一眼的视线。 “那你呢？”纲吉微微侧头，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我？我当然也很高兴啦！” 他们从国中相识，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已经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如果没有遇上阿纲，没有加入彭格列，他就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寿司店老板的儿子，两界封印这种涉及到世界毁灭的大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也不会遇到这些能够生死相托的友人。 他当然察觉到阿纲有所隐瞒。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再亲近的朋友也不可能完全坦诚相待，他只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友情是真实的、他们经历的一切也是真实的，那就足够了。 那些所谓的咒印，那些mafia口中无比推崇的，如同完美的公主一般的“神之光”，仅仅只是“神之光”罢了。 山本武收敛起笑容，和纲吉对上视线，眼神无比认真：“我的朋友是‘沢田纲吉’，可不是什么‘神之光’啊。” ——从一开始他所认可的，就是“沢田纲吉”这个人，仅此而已。 “其他人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 “笨蛋狱寺！那是蓝波大人的蛋糕！” 第272章 “你那份明明早就吃完了，这是十代目的！” “说了是蓝波大人的就是蓝波大人的！” “想得美呀你这个蠢牛！” “啊啊啊啊啊蓝波大人要杀了你！” …… 屋外打打闹闹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狱寺隼人一手举着蛋糕一手拽着疯狂挣扎的“小奶牛”的后衣领子踹开活动室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亲亲密密贴在一起的山本武和沢田纲吉。 狱寺隼人瞳孔地震，把蓝波和蛋糕随手一扔就扑了上去：“混蛋！你给我放开十代目！” 嗯，在九代目公布沢田纲吉继承人的身份之后，狱寺隼人从善如流地把对纲吉称呼从“boss”改成了“十代目”，人生目标也顺理成章变更为“成为十代目最信任的左右手”。 现在，被他视为抢夺左右手位置的“阶级敌人”的山本武，居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和尊敬的十代目贴贴！ ——这能忍？ 反正狱寺隼人不能。 笹川了平和他们几乎前后脚进门，刚踏入活动室的范围，眼角余光就捕捉到了两道飞过来的黑影。 他头一偏躲过了蛋糕攻击，然后顺手接住了被扔出来的蓝波。抬眼一看——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日常打成一团，而沢田纲吉则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坐在“战场”中央。 见到笹川了平，他眼睛一亮，颤巍巍伸出手臂：“了平大哥！救一救啊！” “哦？好极限的战斗！加我一个！” 笹川了平认真地把两年来变沉了不少的小奶牛摆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在纲吉逐渐绝望的眼神中兴致勃勃加入战场。 走廊里飘过的云雀恭弥在门口顿了顿脚步，眼看着刚修好的活动室大概率要再度翻修，淡定无视来自纲吉的求救视线，转身离开。 纲吉：“……” 行吧，和这群活宝在一起，再多伤春悲秋都没什么意义的样子。 他垮着脸开了圣护盾挡掉扑簌簌落下的墙灰，暖褐色的眼眸中却满是笑意。 ——这样也挺好的。 第140章 混乱（四四） 沢田纲吉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当初在reborn刚找上门那会儿他连门外顾问首领都不想当, 更别说彭格列首领了。若不是因为神之咒的特殊性让他无法逃避，他也不至于一步步走到今天。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最初只是为了保命，后来发现了历代咒印的悲惨结局，他又想要摆脱这份命运。既不愿坐视云雀前辈因为人之咒继续衰竭, 也不想看到新交往的友人白兰步入每一代妖之咒被风穴反噬的结局。不仅是为了他自己, 也为了同属咒印的盟友。 而当他定下谋夺首领继承人之位的计划, 主动掀起残酷的竞争后，又不想那些追随他的守护者因为他的选择而受到牵连。 毕竟就算沢田纲吉戴上八百米的滤镜也不得不承认, 他的朋友们并不是每一个都适合mafia。更何况他们早已在宽和的领导者纵容之下形成了习惯, 颇有些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在某种程度上不比巴利安那群刺头好到哪去。 如果他没能达成所愿，依然如每一代神之咒那样英年早逝, 新上任的十一代目不见得能容得下上任首领留下的实力强劲又不听指挥的守护者——他总得给他们留下一些后路。 之所以选择除掉所有竞争者这种较为残酷的手段夺权，也未尝没有这一份原因在。如果沢田纲吉不在了，下一任首领只会是被他和九代目共同保下来的xanxus。尽管纲吉真的不是很喜欢那个家伙, 但不得不承认，能够容得下巴利安那群神经病，xanxus也不愧“大空”之名。以他的骄傲, 就算当上首领也不可能为难上代首领留下来的下属。 仔细想想，支撑着沢田纲吉一路行来的驱动力，都不过是想要保护同伴的信念罢了。哪怕是如此“崎岖”的设定, 在本体与世界的补全和特异点的演化之下, 居然还是曲里拐弯地走出了这样的“剧情”，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沢田纲吉”这个身份自带的属性了。 同样被这种疑似“自带属性”的效果影响的还有云雀恭弥。至少在织田星见看来，特异点中的他已经距离“社恐”属性越来越远了，只能勉强往“高傲”上面找补。幸好云雀日常游离在外, 除了那个开局不利暴露出的武力值，他暂且还不需要纠结现实中怎么圆回去的问题。 生活不易, 星见叹气。 或许是因为特异点中的“云雀恭弥”设定来自于另外两个马甲的“记忆”，尽管不能像操纵马甲一样操纵他，但星见却能隐约感知到特异点云雀的动向，甚至可以通过还留在外面的云雀马甲和世界的那一丝微妙的联系，获知特异点中被“补全”的那部分记忆。 比方说现在——“云雀恭弥”脱离了任何一个马甲的视线，也不在中岛敦这些“小动物”们的观察范围中，独自前往对其他人来说还未开启的“新地图”。 ——【复仇者监狱】 ------------------------------------- 复仇者监狱这个地方，无论是在织田星见的设定中还是世界根据原本轨迹补全的内容里，都是沢田纲吉他们所必须接触的。 神之光的能力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已经得到了长足的长进，沢田纲吉自觉已经可以顶住大量污染带来的副作用，逐步给复仇者们清除身上的污染。 第273章 刚获得继承人之位的他暂且还处于接手各项事物的忙碌之中，只等一切稳定下来后就可以去接触复仇者监狱的人。 当然，顺便借此交换一些利益——比如把还在蹲局子的自家雾守捞出来之类的，也是神之光应得的报酬。 估计所有人都没想到，自当年六道骸越狱被抓回去之后，率先和复仇者监狱有所联系的居然是云雀恭弥。 这些年下来，他虽然很少参与他所认为的“群聚”活动，但却没有如历代【人之咒】那般隐于幕后或沉迷研究，或专职出谋划策，而是时常自己撸袖子上阵战斗。沢田纲吉当然有劝阻过，但云雀要是会听他的那就不是云雀了。 云雀恭弥当然不至于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平时有在有意识地减少战斗的频率，却也不会因噎废食，因为顾虑区区衰竭而束手束脚。 不愧是被reborn称赞为拥有最强云守资质的强者，哪怕受限于咒印无法使用火炎，他的实力也不比某些拥有火炎力量的人差，在其他守护者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他就是王牌一样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久而久之其他人甚至没立场去劝——因为很多时候云雀出手都是为了给他们救场。大家只能更加努力地训练、变强，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让沢田纲吉有了更多的紧迫感。reborn曾说过上一代【人之咒】还健在，那么至少【人之咒】的命运本就不是必死的。他想要保护所有人，总不能到最后连历代都能活下来的【人之咒】都保不住。 ——必须尽快解决咒印的问题。 沢田纲吉是这么想的，聪慧如云雀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早在沢田纲吉他们从并盛中学毕业前，他独自在外历练的那一年中，就已经收到过来自复仇者监狱的邀请，尽管还没有时间亲身前去赴约，但也常有联络。 现在他已经来到意大利，那只愚蠢的草食动物也搞定了彭格列继承人的麻烦事，总算是有空抽身出来见见那位一直隐于幕后观察他的家伙。 …… “哒、哒、哒……”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阴暗幽深的长廊中回荡。 手持锁链，浑身包裹在绷带中的怪人一言不发地闷头向前，一个周身气质比他还适合这个鬼地方的少年幽幽地“飘”在他身后，同样沉默不语。锁链碰撞声和脚步声交错，隐约还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来自罪犯的惨叫和呻.吟。 这场面拿来给恐怖片取景也毫无违和感。 或许对关在其中的犯人来说，这里也的确和恐怖片没什么两样。 ——这里是复仇者监狱，专门关押破坏里世界规则的mafia犯人，相传连恶魔都能审判，在整个里世界都有着独特的地位。 而那个引领着少年前往监狱深处的绷带怪人，便是被称为“mafia领域里的规矩守护者”的复仇者。 他们在监狱中享有极高的权力，实力深不可测，为犯人们所恐惧忌惮。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知道，这所监狱同样也是束缚他们的牢笼。 自打踏入复仇者监狱的范围起，云雀恭弥就明显感知到一直在体内蠢蠢欲动的力量平息了下来。这和神之光的指环所带来的压制性不同，指环只会把咒印的力量束缚在他的身体范围内，却没有限制它在体内的正常流动。一旦摘除或破坏指环，这些力量便会破体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形成足以影响周遭人情绪的“诅咒”。 而复仇者监狱的“结界”则能让咒印的力量平息下来，类似于陷入休眠。如果他在这里多待一段阵再离开，短时间内就算没有指环也不会被咒印的副作用影响。这也是那些明显被污染侵蚀到人样都快无法保持，只能包裹绷带示人的复仇者们居然还能偶尔离开监狱范围到处逮犯人的原因。 不过压制还是平息对云雀而言没什么区别，复仇者们能靠着这短暂的平息不受污染的限制自由使用力量，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污染根本就是两个东西。而云雀恭弥的火炎完全和咒印联通，只要他动手的时候捎带出了火炎，哪怕是已经平息的咒印照样会自动激活把那点火炎力量吞噬转化。 因此他在简单试探过后就不再深究，无非是神之光的不同应用方式而已。 少年人神情恹恹地在复仇者带领下通过一系列关卡，来到一间和监狱中其他房间画风完全不同的、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中。 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复仇者把人带到后简单冲他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去。 大门自动合起，就这样被关在里面的云雀并无一丝惊慌，打量一圈后便径直走到位于实验室中央的操控台旁坐下，按下了某个按钮。 操作台上的显示屏闪了闪，弹出某间牢房的监控——巨大的培养罐中，数道锁链紧紧束缚着一个蓝紫发色的少年。少年双目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不过稍微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人的意识正如常人一般活跃在外，甚至还能经常借助媒介到处放风。 云雀恭弥很快摸清了操控台上各个按钮的作用，只要他想，轻轻松松就能把六道骸这个祸害放出来。 别说，这个想法一出，他还真有点跃跃欲试。 似乎是察觉到他危险的想法，显示屏再度闪烁起来，果断切了另一个画面。 “你倒是悠闲。” 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转了转，发出机械的男声。 第274章 “你叫我过来，总是要见我的。”他能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人总不至于费那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把他关在实验室。 侧面的墙壁上“咔哒”一声开启一道暗门，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顶着一头狂放不羁的绿色短发踏了出来。 男人上下打量着少年，眼里的探究和好奇明显到失礼的程度：“你确实和‘我们’都不一样。” 云雀轻哼一声，转了转座椅面向男人：“我当然和你们不同。” 他下巴微抬，被刘海遮挡的双眼让人辨不清情绪：“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威尔帝博士？还是……” “——先代【人之咒】？” 第141章 混乱（四五） 威尔帝的身份其实很好猜, 上一代人咒印的真实身份本就不算隐秘，更何况科技发展至今，早已不是过去那种只能靠文字和口口相传留下记录的年代，彭格列等老牌家族都保留有不少历代咒印的影像资料。 那些资料中, 先代神之咒和妖之咒均死于两界战场之中, 唯独【人之咒】并无确切消息。 准确说是在云雀恭弥眼中没有“确切消息”。因为当年那场两界战争结束之后, 【人之咒】的死讯就已被公布出来，随后就此销声匿迹, 加上往年这些咒印的结局都是如此, 竟无一人察觉不管在哪方的资料中，【人之咒】都没有确切死因。 所以说当云雀恭弥结束那一年的历练回到并盛后, 沢田纲吉专程告诉他有关【人之咒】未死的情报时，他其实没什么波澜。毕竟这一年来这位藏头露尾的【人之咒】没少悄咪咪接触他。 手机、路边的监控、酒店的电脑……敏锐如云雀，时常能感受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或许是知道这种窥视瞒不过他, 没多久幕后之人便通过各种科技产品开始和他远程对话。这种技术水平起码超过当前十多年，也难怪能够在“死后”轻易抹除自己活动的痕迹。 云雀恭弥很讨厌这种身边的电子设备都在他人监控之下的感觉，可惜技术力方面确实不如那个“神秘人”, 除了有时实在忍无可忍之下直接断网一阵子找清净之外，大部分时候他还是默认了那人的试探。 本以为能借此得到些私密情报，毕竟【人之咒】不仅没死还暗中行动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有猫腻。结果……那位疑似前代【人之咒】的家伙居然一直在安利他去搞科研？ 云雀恭弥：“……” 那人还摆出了各种划时代的项目计划试图“诱惑”他, 言语间很是自信他会因此同意。 然而云雀不为所动。他对科研毫无兴趣, 若不是咒印的副作用总是给他带来麻烦，他连推理破案都不想做。 神秘人可能对此也有点迷惑，那些放在任何一个科学家面前都足以让人疯狂的资料，居然一点都不能令云雀动心, 实在有点颠覆他对【人之咒】这一群体的认知。 直到云雀恭弥在某小国的地下角斗场横扫数十人，不顾角斗场负责人的“挽留”, 拿走大笔奖金飘然离去后，神秘人终于安分下来，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 神秘人：“……” 神秘人：“你为什么这么能打？” 也不知道他思考了些什么，总之过了好几天他才再度入侵云雀的手机发来这样一句话。 云雀一眼看出他所纠结的点，理所当然道：“咒印和体术修行又不冲突。” “……可是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神之咒】赠予的护身符在他肆无忌惮的战斗中不断被消耗，每损坏一枚指环，就代表着他的身体也衰弱一分。 “我知道。”监控探头下的少年依然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样子，语气淡淡的，却不掩嚣张，“我乐意。” 沢田纲吉身边的那群人都在进步，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止步不前？哪怕要减少出手的频率，云雀也不会懈怠修行。 神秘人不理解他的固执：“科学界才是最适合你发挥的地方，就算你要帮他们，去研发更强大的武器不是效率更高吗？” 他理解，【人之咒】只是给“智商”这一属性加了点，聪明能体现在很多方面，因为生活环境不同，并不一定每个【人之咒】都会选择科研之路。 ——但绝对没有谁选择去当个武力派！ 就云雀这个过去经历，哪怕他去当个侦探也算合理啊！ “适合科学界的是【人之咒】，不是我。”咒印可以是他云雀恭弥的一部分，却不能成为他的标签。之所以去破案也不过是因为日本的警察太过没用，他又不想耽误时间，和他的人生选择没有任何关联。 神秘人有点头疼，这一代【人之咒】真是油盐不进，看来他不多拿点筹码是劝不动他了。 “……你会需要的。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来复仇者监狱找我。” 厚重刘海遮掩下的凤眼闪过一丝笑意。 “也好。” …… 此后神秘人再没有提起过让他从事科研的事情，不过他们对彼此的身份早已心照不宣，言语间直接透露出来的对咒印的了解也毫不顾忌。 有时候神秘人也会拿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和云雀探讨，似乎还不死心。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有天赋，一开始云雀还不太能接得上他的思路，但时间久了也慢慢能有来有回地讨论。 不得不说【人之咒】在智商方面的加持真的很全能，哪怕曾经并未接触过这些天书一般的研究，只要有人带着就能很快上手。 第275章 然而就算如此，云雀也一直没松口。 直到如今他们终于见面，那位神秘人的样貌也正式显露在云雀面前——果然是上一代的【人之咒】，人称mafia界三大科学家之一的威尔帝博士。 “到底是什么理由，非要让我来加入你的研究？” 或许是常年投身科研，人情世故方面威尔帝这个技术宅还真的不太擅长，他的目的在云雀恭弥眼中简直是昭然若揭。 无非就是想利用独属于【人之咒】的某些特点来协助他进行某项研究。 以威尔帝在mafia中的名声，他的研究水平毋庸置疑，就算同为【人之咒】的云雀恭弥现阶段也不可能比得上他。 如果说真要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地方的话……那就只有【人之咒】这一身份了。毕竟不同的咒印在同一时期只能存在一个，这是烙印在契约上的铁律，【人之咒】也不可能例外。既然他顺利诞生，就证明上一代在规则的判断中确实已经身亡。 他看向那个行动间和常人无异的“威尔帝”，视线着重在他无机质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我需要你的帮助……来彻底结束这场无望的轮回。” 威尔帝张口，发出的却并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与刚才通过监控传出的机械音无异。 云雀确定了他的猜想。 ——这个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威尔帝”，居然是一个仿真机器人！ ------------------------------------- 威尔帝并不在意暴露自己的特殊性。毕竟只要他想，为这副机器人躯体合成一个人类的声音没有什么难度。 就如云雀恭弥所猜测的那样，他想做成的事情必须有【人之咒】的参与，而他这位继任者显然并不好骗。 开门见山展露出自己的真实状态，也算是他的诚意之一。 接下来，威尔帝就用他那副无波无澜的机械音讲述了他这边的情况。 其实也很简单，历代咒印的结局太过惨烈，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想要扭转这份命运的当然不会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一代起，咒印持有者们就开始了针对性的研究，试图找出在稳固封印的同时也不必牺牲咒印持有者的方法。 而主持研究的人选当然就落在毋庸置疑的智商担当——【人之咒】身上。 甚至到后来，这项研究变成了仅在历代【人之咒】之间传承，并未告诉另外两位咒印持有者。 事实上，拥有必死命运的也仅是【神之咒】和【妖之咒】而已，与【人之咒】并无关联。他们参与其中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威尔帝现在的状态便是代价之一，为了不影响下一代咒印的诞生，他必须舍弃人类之躯，将自己的思维上传到专门的设备上，凭借着机器人的身体行动。 因为神之光留在复仇者监狱的结界，只要【人之咒】在结界范围内，就能如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可是人类的躯体总会衰老，等到下一代咒印诞生，已经年老的【人之咒】不仅会在研究上力不从心，就连在战争中支持另外两位咒印也会感到乏力，这只会让下一代咒印的死亡结局提前。 因此在研究出将思维上传的技术之前，如果有运气好比较长寿的【人之咒】，甚至会在感到自身衰老之前主动自杀。 之所以历代都如此不顾后果前赴后继，为科研献出生命的狂热有之，为神之光……亦有之。 【人之咒】是唯一会脱离mafia家族势力范围诞生的咒印。因为其影响他人的被动属性，往往在mafia的人找到之时就已经经历了被排挤和孤立的各种苦楚，再加上远超常人的智力，【人之咒】们或是薄情而冷漠，或是自闭又阴郁——总之就没有几个心理健康的。 在这个时候，【神之咒】出现了。 虽然总有人看不上【神之咒】天生的心软善良，平时也是把他们当作吉祥物保护起来，但没有人会真的讨厌这样温柔的人。 他们就像真正继承了神之悲悯的使者，毫无私心地奉献自己。对于【人之咒】来说，能够抑制他们的副作用，能够无条件信任、依赖他们，全心全意为他们着想的朋友，就算再冷的心也会感受到温暖。 毫不夸张的说，那就像是光明女神终于眷顾了黑暗的角落，洒下一丝怜惜。 【神之咒】对另外两个咒印持有者的吸引力是绝对的，而就算他们知道这其中有咒印作祟，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聚集在光明的身边。 ——真心还是假意，他们能辨不出来吗？ 这就是个明谋，正因为神之光的温柔是真实的，他们才无法抗拒咒印之间的吸引力。 也不知道是咒印塑造了历代神之光的性格，还是他们本就是如此温柔之人，才会被咒印选中。 所以被人之咒造就的疯狂科学家们愿意为此而努力，只为了有朝一日，如他们友人那般的悲剧不会再度上演。 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至今，这份研究交到了威尔帝手上。 以现在的技术，上传意识并不意味着永生，新的【人之咒】诞生后，失去咒印的加持，人类的意识在无尽数据流的冲刷之下逐渐消磨，以意识存续时间看，或许也就跟普通人类的寿命差不多。 威尔帝的上一代【人之咒】在带领他入门之后没多久便彻底消散在数据的世界中，仅剩下他接手前人的研究继续前行。 第276章 幸运的是，这么多年下来研究已经获得了突破性进展，威尔帝见到了希望的曙光——历代咒印的夙愿或许能在他手中达成。 以往都是在另两位咒印身死之后，【人之咒】踏入复仇者监狱稳定自身情况时才会被带到这个秘密实验室中，由上一代传授研究经验。但目前的研究方向需要有咒印持有者亲身参与实验，所以他在云雀恭弥尚未成年时便找上了门。 威尔帝本来不打算直接告诉他真相的。因为按目前的方向走下去的话……能达成目标，但成果可能无法皆大欢喜。 现在的【人之咒】才和神之咒相识没多久，年纪小又没有经历过友人惨死，以己度人，按【人之咒】凉薄的性情，威尔帝不觉得他在得知项目的情况后会答应参与研究。 如果按照往常【人之咒】的尿性，只需要拿出一些研究资料就能诱惑他们上钩——至少他自己就是这种性格——等到云雀彻底沉迷科学的世界不可自拔，再告知他真正的研究方向，他才比较有把握。 可惜这位继任者年纪小归年纪小，心智方面却甩他几条街，实在是瞒不过去。 仿真机器人讲述完前因后果，人性化地长叹一口气，然后在操作台上按下几个按钮。 “轰——” 实验室剧烈震动起来，操作台前占据整面墙的巨大显示屏缓缓下降，其背面的墙壁也随之裂开，向两侧挪移。 待到显示屏连带操作台一起沉入地底，墙后的东西也显露在他们面前——那是一个不规则的机械球体，面上布满了血管一样的大小不一的金属管道，乍一看就像是一颗怪异的心脏。 本来挺宽敞的实验室在墙后房间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渺小，一整面墙也只能展露出里面那个庞大机械“心脏”的冰山一角，云雀甚至一时估不出那个放置机器的“房间”到底有多大。 “这是历代【人之咒】的心血，彻底完成后甚至可以穿透世界壁垒撼动世界基石。” 威尔帝神情平淡，但是那违和的机械音却透出一股诡异的狂热。 “我将它称为——【熔炉】。” 第142章 混乱（四六） 云雀恭弥微微仰头, 注视着可以称得上“恢弘”的巨大机械，意味不明地复述了一遍威尔帝的话。 “【熔炉】……么……”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呢。 反正人也来了，该知道的早晚也得知道，威尔帝便没有过多隐瞒, 将熔炉的基本运作原理都告知了云雀。 污染物的产生与入侵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世界基石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说来也很简单, 只要再把它拉回来即可。 然而世界基石哪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东西，甚至别说撼动它, 就连定位它的具体位置都不容易。据威尔帝所知, 能够感应到世界基石的最初种族目前只剩下了两个人，然而就算是他们前往世界背面也不见得在被彻底污染之前找到基石所在。 除了他们之外, 和世界基石有联系且不受污染影响的人选当然也存在，那就是神之光。可是世界背面何其危险，污染物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 让没什么攻击力的神之光独自面对那些超规格的妖魔鬼怪……不管怎么看，活着找到世界基石的概率都挺小的。 就这还仅仅只是定位问题，抛开这点不谈, 想要启动熔炉撼动世界基石所需要的能量何其庞大，甚至很可能就算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没法成功把世界基石拉回来。 对云雀恭弥来说, 启动熔炉可能要付出的巨大代价他个人倒并不怎么在意, 但以他对沢田纲吉那个家伙的了解…… “神之光恐怕不会答应。” 那就是只婆婆妈妈的草食动物，如果只需要神之光就能够搞定一切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但若是牵扯到别人……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是不会考虑的。 很显然, 像拉回世界基石这样的大动作，肯定不是沢田纲吉一人能承担得起的。 “反正现在熔炉都还没彻底完成, 考虑那些东西为时尚早。” 威尔帝有种光脚都不怕穿鞋的坦然，早在决定把云雀恭弥叫过来坦白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前看来云雀本人反而没有多么反对，这已经算是个好消息了。 “无论你们最终做出什么选择，多一条路总是好的。” 毕竟是要和世界基石构建联系的机械，还有什么比身为世界基石化身的咒印本人参与实验更合适的呢？这也是为什么威尔帝非要把云雀恭弥拉过来的原因——自从新的【人之咒】诞生之后，他再也无法通过咒印和世界基石的微妙联系继续完善成果，为了防止好不容易做到现在的项目功亏一篑，他都不敢自行研究了，已经搁置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人已经到了，他当然要尽力把人说服。 其实作为终身奉献科学的疯狂科学家，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干。熔炉项目暂且不能继续，他就转而去研究了自己感兴趣的另一个项目——匣兵器。 有关匣兵器的构想早在四百多年前初代咒印诞生后就被提出来过，历代【人之咒】空闲时都会尝试制作，他也只不过是顺着前人的思路继续完善下去而已。 不过这东西在继续完成熔炉的诱惑下就算不上什么了，此时的威尔帝压根就没想过跟云雀恭弥提起。 第277章 他只是以那种无机制却诡异带着一丝狂热的眼神，向云雀伸出了手。 “请和我一起完成它吧，云雀君。” 云雀恭弥看着那只手，脑海中闪过威尔帝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彻底终结这场……无望的轮回。 ——真的可以做到吗？ ------------------------------------- 两代【人之咒】之间的秘密谈话并没有第三人知晓，不过云雀恭弥还是向沢田纲吉透露了一部分研究相关的事，自己也时不时在复仇者监狱住一段时间。 他知道沢田纲吉之所以努力成为首领，只是想要借助彭格列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去寻找破解当前困境的方法而已。现在已经有一条前人走过、且几乎快要成功的路线摆在面前，总比让纲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强。 至于熔炉可能要付出的代价他暂且没有提。毕竟现在机器还没完成，“代价巨大”这件事只是一种预测，尚且无法确定。 沢田纲吉也不傻，他当然不觉得这种研究真的毫无代价，但是云雀前辈没提，他也没去追问，只默默把自己势力范围内能提供出来的资源都送了过去。 金钱、仪器、尖端科技理论……哪怕原本历代人之咒的积累加上复仇者监狱的支持足以支撑，如彭格列这种世界顶级历史悠久的老牌家族所提供的东西也着实能起到不少作用，不然沢田纲吉当初何必费尽心思去拿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等到各大盟友家族逐渐适应了这位未来十代目的行事作风，十代和他的守护者们也迎来了mafia学园的毕业季。 从这所特殊学校毕业的人可以选择升入mafia大学继续深造，也可以回去“继承家业”。 对于已经正式成年的沢田纲吉来说自然是后者。 有两界封印这个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头顶，就算比较重视弟子全面发展的reborn也不觉得纲吉需要再读下去。 污染物出现的频率和数量在这些年里一直持续增加着，趁现在神之光尚且能腾出空来，九代目果断退了位，把属于首领的各项权力交接了出去。 他早点退休，xanxus就能早点被放出来，更何况他也希冀着这位不同寻常的“神之光”能为彭格列带来一些崭新的发展。 于是，属于彭格列十代首领的继承仪式就这样在万众期待之中正式到来。 第143章 混乱（四七） 在mafia世界里, 彭格列新首领的继承仪式和教父即位仪式也差不了多少了，其排场自然也不会小，光是准备工作就进行了几个月。 不过这种杂七杂八的工作和沢田纲吉本人没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混到真正大权在握, 他的心力当然是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比如把自家雾守彻底捞出来。 算算时间, 六道骸上次越狱被抓回去至今已经过了四年之久。据云雀恭弥实地传回来的情报, 复仇者监狱为防他再次越狱，竟直接将他关进了特制的培养罐中, 日常生理需求都靠着营养液搞定, 人……那是完全没机会出来的。 就这样泡了四年，再泡下去沢田纲吉都有点担心把人泡坏了, 正好趁着自己彻底掌权之时借着神之光的身份和人之咒的牵线把人担保出来。 除此之外，他也需要跟复仇者监狱那边商量关于净化污染的事情。已经步入成年的神之咒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对能量的控制水平都有了极大的提升，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他也不会推辞。更何况不管于公于私, 帮那些人摆脱污染的桎梏对他完全有利无害。 就在这种双方心知肚明的交易之下，彭格列十代目在正式继承式之前首次集齐了他的守护者阵容。 至于那些不了解内情的宾客们看到他多了一个守护者是什么想法……就不重要了。 神之光嘛，破点例怎么了？更何况据说十代目的云守还是同样没什么攻击力的【人之咒】, 那雾守多补一个添头也很正常。 六道·云守添头·骸：“……” …… 此外，在继承式准备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不论是利益相关还是咒印之间天然的吸引力，自相遇后白兰和沢田纲吉之间相处得都还算愉快, 战斗中磨合得也很顺利, 杰索家一行人很快就丝滑融入到了神之光阵营之中，好像与那群跟纲吉一同长大的守护者们没什么区别。 唯有一点令人苦恼…… “公主殿下！” 沢田纲吉听到身后的呼唤，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 “公主殿下……纲——吉——君——” 身后的人拖长调子追了上来, 他终于无法视若无睹，无奈转身：“白兰君, 都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公！主！” 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白发少年看着小伙伴漆黑的脸色，眼睛飘忽了一瞬，打着哈哈敷衍道：“啊哈哈……也没说公主非要是女性对吧……” 沢田纲吉：“……” 怎么说呢，他知道神之光这个“公主”的尊称在mafia世界中可谓根深蒂固，当初狱寺隼人初见他时也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过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到他这一代【神之咒】既然是男性，mafia们也不是真的没眼色的人，自然都纷纷改口，直到现在他已经掌握了相当的权力，更不会听到有人这么称呼。 ——除了白兰。 第278章 说起这个，还要提到上一代【神之咒】露切·基里奥内罗。 先代【神之咒】出身的基里奥内罗家族是和彭格列一样历史悠久的家族，其初代首领是当年仅剩的两位最初种族之一，因此他们的历代首领都有着极特殊的能力，其中便包括罕见的预知能力。 或许是因为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不管从能力还是性情都与【神之咒】相当适配，几百年间他们家陆续出过好几任神之光，整个家族也一直奋斗在拯救世界的第一线。所以哪怕当代神之光并不在他们的家族，也有不少人愿意将他们家的现任首领尤尼尊为公主，基里奥内罗家族内部更是对他们的首领推崇备至。 因此白兰这个莫名其妙成为尤尼好友，又被尤尼特别关心的家伙，自然而然被基里奥内罗其他人视为拱白菜的猪。 ——没错，哪怕尤尼和杰索家合作的理由冠冕堂皇又合乎逻辑，对自家boss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的迷弟迷妹们也能轻易看出他们的公主对那个混小子的重视！ 白兰：我和尤尼酱真的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呀╮(╯▽╰)╭ 尤尼：“……” 这种无伤大雅的吃醋行为当然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但私底下的互别苗头还是存在的。 “公主怎么啦？公主就不能有朋友了吗！就是你们这些人天天把尤尼酱奉上神坛，她才会需要普通朋友的慰藉！” 某天，沢田纲吉在路上偶遇了正在和不知道哪位尤尼迷弟吵架的白兰。 他脚步一顿，准备绕过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就你们有公主吗？我也有自己的公主！” 就算练了防身术在大部分mafia强者眼中也依然柔弱的沢田纲吉，一时不察就这样被白兰拽了过来。 纲吉：“……” 吵上头的白兰压根没注意他的表情，得意洋洋：“我们家的公主殿下都照常交友，你有什么资格妨碍尤尼酱的交往？” 纲吉：……谁是你家的啊！ 对面那人气急：“你这算什么公主！” “里世界公认的，凭什么不算？” 纲吉：“那个……” 你们的话题是不是跑偏了？ “他是男的！” “哪条法律规定了男的不能当公主？” 纲吉：“我……” “你这是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 纲吉：“……”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沢田纲吉反手扣住白兰的手腕，靠近，借力—— “砰！” 专注吵架对小伙伴毫无防备的白兰就这样被他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 他仰面躺着，懵逼的眼神终于投向半张脸处于阴影中显得格外恐怖的沢田纲吉。 白兰：“……” 对面同样有点上头的基里奥内罗成员在神之光的死亡视线下猛一激灵：“对不起！大人！” 他用力一鞠躬，然后快快地、快快地溜了。 白兰：……你倒是等等我啊！ 当然，沢田纲吉还不至于这么小气，给了个小教训之后就拍拍手离开了，并未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然而白兰这人不能说没眼色，但有些方面确实很死脑筋。 认识久了，纲吉也知道他的间歇性中二病，虽然经常能被他尬到抠出一座彭格列基地，但也一直保持着“尊重，祝福”的态度。毕竟除了初见时的乌龙，他们在后续交往中一直都互称名字，白兰也从未因“个人爱好”影响过正事。 结果这次事件也不知道是不是激起了他心中的中二之魂，除非谈正事，其他时间都死皮赖脸地管纲吉叫起了“公主”。 纲吉：这家伙跟小学鸡有什么区别？！ 正所谓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沢田纲吉清楚白兰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所以更难去改变他的行事作风，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白兰正事上相当给力，带着一溜气势凛然的守护者参加了他的继承式，公然宣告盟友身份，并未出现什么幺蛾子。 总之，彭格列十代目兼里世界教父的继承仪式整体还算顺利地落下帷幕。 ------------------------------------- 温暖的金色光芒在封闭的室内闪烁，将面前之人体内的沉疴冲刷殆尽，被腐蚀的血肉也在这种光辉下缓慢恢复正常。 “……这样就没问题了，之后最好多晒晒太阳。” 沢田纲吉收回神之光，温和提醒道。 复仇者冰冷无机质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动了动身体，原本如跗骨之俎伴随他多年的阴寒已经被舒适的暖意取代，早已习惯的疼痛与沉重感也消失不见，整个人轻盈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飞起来。 “多谢。”他嘴唇微动，哑声道谢。 治愈了他的神之光依然保持着温柔的浅笑：“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待到最后一位复仇者接受完治疗离开房间，沢田纲吉才收敛起笑容，整个人无力地向后倒去。 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阴寒与疼痛无规律地在体内乱窜，肢体都忍不住痉挛起来。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彭格列十代首领常年挂在脸上的温和假面破碎，显露出痛苦之色。 空旷的室内在神之光的要求下仅留下了他一个人，无论如何狼狈都不会被外人看见。 第279章 良久，这场酷刑般的折磨才缓缓消弭，呼吸平缓了下来。 沢田纲吉依然没什么力气，也不打算爬起来，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式成为首领之后，他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等到一切步入正轨他才抽出空来践行自己当年的承诺——为复仇者们净化污染。 多年的适应性训练加上坚强的意志力，他早已不像当初只给六道骸一人净化就直接脱力，哪怕连续治疗好几个复仇者也能面不改色。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全部搞定，为了不让身体状态影响彭格列的事务，他陆陆续续也花了几个月才将所有被污染者完全治愈。 今天就是最后一批。 …… “咔哒……” 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去，熟悉的黑发青年踏入房间，垂眸注视在地上躺尸的首领。 因为众所周知的体质原因，云雀恭弥向来不喜他人靠近，自身很少出手的情况下又无法给人足够的震慑，于是常年留着厚重的刘海遮挡面容，再加上咒印导致的近乎阴森的气场，足以让人退避三舍，给他一个清静的环境。 然而科研不同于战斗，是一个精细活，就算是天赋异禀的【人之咒】在做研究时也不能遮挡视线。因此现在出现在沢田纲吉面前的云雀，其过长的刘海早已被剪去，显露出青年漂亮又锋锐的凤眼，俊美的样貌和他过于阴郁的气质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他见多了这人的狼狈样，对此不以为意，特意找过来也只是为了通知纲吉实验的进展—— “【熔炉】完成了。” 第144章 混乱（四八） 沢田纲吉刷地睁大双眼, 神情有些怔然。 “……完成了？” 这个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不知踩在多少人肩膀上的项目……居然真的做成了。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贡献？ 虽然他提供的资源确实是加快了研究进度吧，但他相信就算没有这些，云雀前辈也肯定能做到。 在刚解决完复仇者们污染的现在骤然得知这个消息, 着实让他有种“惊喜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别高兴得太早, ”云雀恭弥冷酷无情地打断他发散的思绪, “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耗能很麻烦。” 沢田纲吉瞅着他的表情，几乎点满的察言观色技能让他敏锐地发现云雀前辈的情绪并不算高, 不由心下一沉：“有……总比没有好吧？” 如果单纯是能量问题的话, 他也可以再想想办法的。 ——这还真不见得。 云雀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丝念头，不免有点烦躁。他定了定神, 把启动机器的需求一股脑告诉了还在地上躺尸的神之光。 其实在彻底上手了那些科研资料正式参与进研究后，云雀恭弥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搞科研又不是抽盲盒，像这种都快要接近完工的半成品, 其最终效果已经是可以预测的。他愿意继续参与也不过是为了威尔帝那句“多一种选择”——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可不是他的风格。 在研究中他也曾尝试过更改机器的启动方式，但很显然没成功。 科研的过程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历代【人之咒】历经千辛万苦才摸索出这样一条路, 已经是现阶段最合适的道路了。就算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至少只靠他们这一代是做不到的。 早在昨天【熔炉】便已经正式完成，云雀恭弥在确定事情无法转圜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另一个房间待了一整天, 搞得威尔帝心惊胆战, 生怕这人一时想不开把他们好不容易做好的机器给砸了。 当代人之咒那变异似的的武力值，真要动手他可拦不住。 而云雀恭弥这边……其实没他想的那么纠结。 他这个人的欲求本就比较淡薄，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和强者对战提升自己，但因为人之咒的副作用又不得不收敛自己的“个人爱好”, 着实无趣。 仔细想来，他对此是没什么所谓的。 或者说……他更想看看沢田纲吉的选择。 ——既然选择成为首领, 那便拿出作为领导者的魄力吧。 …… 此时的纲吉则已被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给砸懵了，并未注意到云雀前辈隐含探究的眼神。 他确实猜到所谓的熔炉没那么简单，却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理。 “这样啊……”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又故作轻松地抱怨道，“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简单的好事。” “反正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再去寻找其他方法。”言语间竟是直接把【熔炉】排除在计划之外了。 “你不打算启用它吗？” 纲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回去：“云雀前辈是怎么想的？” “我无所谓，”云雀恭弥想了想，补充道，“那家伙应该也没问题。” 纲吉抿了抿唇，用他刚恢复的那点力气撑坐起来：“也对……但多少还是有点在意的吧。” 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对自己身边的伙伴性格都了若指掌，几乎能预想到这件事传出去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正是因为能预想到，他才不会轻率地做出决定：“就当只有我一个人在意也好，我觉得，肯定还会有别的方法的。” 他抬头，定定看向云雀的双眼：“在此之前，还请云雀前辈帮忙保密了。” 第280章 这个“保密”不仅仅是要他隐瞒熔炉的事情，也是请他看住威尔帝——云雀前辈对此可有可无，但延续这么多代人之咒执念的疯狂科学家他可不放心。 “容我自私一回吧，云雀前辈。” 云雀恭弥回视他，看到那双暖褐色眼眸中的坚持，敛眸，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随你。” ------------------------------------- 有关熔炉的情报除了投身其中的科研人员便只有沢田纲吉较为了解，就算是为首领调取各方资源的守护者们对此也置之不详。 在他和云雀的联手隐瞒之下，彭格列的重心很快从复仇者监狱那边转移，投入到其他的项目之中。 ——污染物出现得愈发频繁，他们也要为此准备起来了。 除了留出部分人手去搜寻有关咒印副作用的破解方式，剩下的全部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备战之中。 其中沢田纲吉是最忙碌的那个，他不仅需要以首领的身份统筹各方，自己也得马不停蹄地为重要作战人员制作护身符，以及……给特制的净化设备充能。 就像曾经他想过的那样，既然历代神之光不能无缝衔接，里世界就不可能全靠神之光来处理污染问题。除了能够压制重度污染者的复仇者监狱，他们也有一些便利的净化设备可以储存神之光的能量。 这种设备只能祛除轻微污染，并且无法替代神之光的治疗效果，但胜在没什么副作用且使用范围广，沢田纲吉只需要给它们充能即可。 毕竟在真正大范围战场之上也不可能完全靠神之光一人，光是拯救重伤者和重度污染者就已经很勉强了，大部分神之光甚至坚持不到战争彻底结束就会疼痛而亡，极个别也会在坚持到结束后泄了那口气。 就算是沢田纲吉为此做了针对性训练，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真正战争爆发之时坚持下来——为了同伴的存活率，他必然不可能因为顾虑疼痛而留手。 更何况…… “你说的那个匣子，进度怎么样了？” 一身白色装束的青年抱着和他很是般配的白色长毛猫，难得正经地找他主动询问正事。 沢田纲吉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他被念珠和绷带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心下一叹。 ——这还有个比他更倒霉的。 如果说【人之咒】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神之咒】努努力还有可能苟下去的话，【妖之咒】就完全没有机会了。就算白兰这辈子都不使用风穴，这玩意儿也会随着年龄继续扩大，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喂，纲吉君？”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的。 “……公主殿下？” “别叫我公主。”沢田纲吉下意识回道，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 白兰见他回神，抱着猫在旁边坐下：“这不是看你心不在焉嘛！我刚才问的你听到了吗？” 纲吉想了想：“你说匣兵器？” “对啊，不是说已经做出成品了？” 匣兵器是由初代【人之咒】，也是顶尖科学家杰贝特·罗伦奇尼所构想的一种仿生武器，经由历代【人之咒】完善下来，直到威尔帝这一代才做出可以使用的成品。 其实这东西难度虽大，但在有思路的情况下本不该耗费如此长的时间。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施放匣兵器缺乏稳定性。 匣兵器需要火炎来激活，而火炎这种纯粹来自于灵魂和觉悟的东西，哪怕曾经那些对世界本质最熟悉的最初种族们，也不可能将其精确控制到打开如此精密的仪器而不让它们损坏。 按照曾经最初种族的想法，他们可以把世界基石的一部分熔炼为各种属性的媒介，以此保证稳定将火炎输送给世界基石。然而世界基石意外落到另一边去，原本的计划也就无限期搁置了下来，直到杰贝特偶然打听到只言片语，以此为思路研究出许多可以增加火炎战斗力的辅助装备。 匣兵器是其中最精密、也是完成后威力最大的设计，可惜他在世时没能完成，而后续接替他的继承者们主要心力都放在研究咒印上，哪怕有几个对此感兴趣而做出了初代成品，也因为没有稳定装置而无法试验其效果。 咒印足够他们钻研一生，抽空研究匣兵器已经属于“兴趣爱好”了，再为了匣兵器去研究可以稳定输出的媒介……对不起，没空。 直到威尔帝在【熔炉】的研究上取得突破性进展，余下部分必须得等新一代人之咒出现才能继续，他才闲得无聊继续钻研下去，把这个拖拖拉拉几百年的构想彻底完善。 考虑到方便携带的问题，他把媒介制作成指环的模样，能够点燃火炎的战士们可以借助指环打开匣兵器，召唤出最契合自己的战斗伙伴。 不过这种指环到底不是世界基石，普通的火炎压根打不开，火炎质量高的倒是能打开，但用不了几次指环就会报废。 即便如此，在试验过指环搭配匣兵器的威力后，mafia们依然惊为天人——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在应对污染物时压力肯定能减轻很多。 白兰这次找到沢田纲吉也是为了匣兵器的事情。 “是的，已经试验过了，效果很好，应该很快就可以给桔梗他们也配上。” 制作匣兵器和配套的指环不是容易的事，由于此前的人之咒也做过一些成品匣子，只需要让威尔帝改改再配上指环就能用，目前倒是够给彭格列十代守护者们配一套。 第281章 以白兰那群守护者的实力，过段时间肯定也能得到适合自己的匣子，不过这理应与白兰本人无关——咒印又不能开匣子，就算是他和云雀前辈也是没有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白兰下意识撸了撸怀里的猫猫，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那边应该有大空匣空出来吧？” 以前做出的产品都是成套的，其中当然包含大空属性，对于他们来说，其他属性分给了守护者，大空却是必然会空置下来的，他们倒不是没有让其他大空属性的人来尝试，但大部分都打不开，目前也就九代目可以。 九代目年事已高，等到正式开战的时候大概率不会上前线，属于彭格列的那套匣子中，大空恐怕只能考虑xanxus了。 算上肯定会分配给杰索家族的一套，依然会多出一个大空匣。 沢田纲吉好奇道：“确实有，不过你家那套还没做配套的指环……你想要？” “嗯，”白兰低头看着毛发已经没有过去那样光滑的猫咪，“不需要指环，给我匣子就可以。” “你要这个干什么？” “想要做个尝试，”他捏了捏白猫的爪子，“白龙陪了我很多年，我实在是舍不得它……” 猫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五岁，家猫因为生活环境安逸，活到二十多岁的也不少。但就算如此，这只从他出生起就陪在他身边的伙伴也已经垂垂老矣，随时会走向生命的尽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它能变成真正的白龙。” 原本懒洋洋趴在他怀中的中岛猫猫，倏然立起了耳朵。 第145章 混乱（四九） 对中岛敦来说, 身处特异点中的状态并不算陌生——几月前他便在【迷宫】的幻境中有过类似的遭遇。 和那个步步杀机的幻境相比，特异点除了不能使用人形，已经是难得的安全。他全程只需要做一只普通的猫，旁观着来自异世客人的过去, 哪怕能够自主行动也无法造成什么改变, 甚至就连和白兰相处陪伴的二十多年在他的体感中也是各种碎片化的场景, 就像观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尽管如此，特异点中的相处还是在中岛敦心中留下了痕迹, 厚着脸皮一些, 或许他也可以自认是看着白兰先生长大的。 所以当他感知到自己附身的壳子明显衰老下去，整只猫精气神也大不如前时, 第一反应便是：我好像快死了，白兰会伤心的吧？ 然后才去想“自己”死后可能出现的很多问题。 很显然他这个壳子撑不到特异点自主结束，那白龙去世后作为背后灵的中岛敦该怎么办？是会直接脱离出去, 还是再出什么其他意外？ 其他小伙伴也拿不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猎犬也没有见过这类的特异点，根本无从参考。 中岛敦心里没底, 除此之外心中的不舍也愈发浓烈。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它能变成真正的白龙。” 就在他安静等待着那个不知好坏的结果时，却被白兰带去找了沢田纲吉, 并且听到这样一番话。 变成真正的……白龙？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中岛敦所附身的这个壳子很有灵性。这份“灵性”并不是因为有他这个人类在背后操控, 尽管他的自主性相对其他人要大许多，但他偶尔也能感觉到真正属于白龙这只猫的意识。或许和【妖之咒】本身修习的神道能力有关，越是和白兰相处，猫猫的那份灵性便越强烈, 有时白兰甚至能通过符咒和它沟通。 不过这个沟通的对象就不是中岛敦了，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壳子自身的灵性在掌控身体。所以完全可以推测, 就算在原本的世界线中这只名为白龙的猫也是个相当人性化的伙伴。 也正是因此，当白龙快要寿终正寝之时，就算对自己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白兰也难免有些不甘。 因为种种原因踏上神棍之路的白兰不仅和那些使用火炎的mafia不是一个赛道，就算是历代【妖之咒】也没有真的去研究过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借助咒印和自身的天赋，他所能施展出的术法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上限，隐隐偏向另一个世界的体系。 毕竟在世界碰撞融合之前，他们世界中本不该有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单纯的宗教信仰除外。 所以说只要白兰想，他确实有手段可以留下他的伙伴。 比如——灵魂转移。 神道相关的术法中，“通灵”是很重要的一环。 匣兵器中是有“灵”的，虽然在那些科学家的概念里是某种仿生生物，在没有主人使用火炎开启的前提下甚至不会拥有神智。但是在神道概念上，匣兵器确实可以承载“灵”的存在。 如果白兰可以自己通过火炎开匣，那么火炎自然会构造出专属于白兰的匣兵器动物。但只要没人打开，匣兵器就只是一个载体，白兰可以用一些神道方面的秘法把“灵”转移到匣子上。 这样无论是哪个人开出匣子，其中出现的“灵”都会是最初附进去的那个。 当然，这种方式并不能用在人类身上。靠着咒印和另一个高魔世界的微妙联系供应白兰修习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顶天了，像是足以扭转生死的灵魂术法之类必然不可能实现。 也就是白龙这只猫灵性足够，再加上足以承载动物智慧的载体——匣兵器这种介于超时代科技和玄幻层面的载体在他们这个世界也是独一份的特殊——才勉强有可行性。 第282章 …… 只是要一个大概率用不上的大空匣子沢田纲吉当然不会拒绝，白兰顺利将其带走，然后在家里找了个空房间准备起来。 一整个房间都被画上了阵法，贴上了符咒，旁观的白龙·中岛敦ver难免有点紧张。 灵魂转移……能顺利吗？ 白龙转移过去的话，他也能跟过去吗？ 就算他跟过去了，这个匣子没人能开啊！他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围观特异点后续吗？ 一大堆问题纷乱地堆积在他的脑海，可怜的中岛猫猫实在不擅长做推理这种事情。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意料。 白兰花了好几天来筹备灵魂转移的术法，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就把垂垂老矣的白猫带进了房间。 欧式风格的房间中挂满了各类东亚气息的“装饰”，在这种充满违和感的环境中，高挑俊美的意大利男人抱着他的猫站在阵法边缘，却迟迟没有动作。 “喵？” 中岛猫猫仰起小脑袋，抬爪试探地按了按他的胸口。 ——哥们儿，回神了！ 白兰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好像蓦然反应过来似的捏住了他的爪子。 “白龙……”他欲言又止，眼神复杂，“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年迈的白猫眼中早已没有幼时的调皮活泼，却依然温和平静，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它的眼中看出了某种鼓励的意味。 白兰忽然低下头把自己埋进又长又厚实的毛毛里，语气骤然颓丧起来： “啊……我果然做不到呢……” 哪怕他对术法的成功有九成把握，也大概看出白龙的寿命本就没多久了，却还是不想赌这个失败的几率。 更何况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呢？ 至少现在他身边并没有合适的人能打开这个匣子，转移过去后属于白龙的“灵”也无法苏醒。 甚至……他自己都活不到再见到白龙的那一刻。 “……会很孤单的吧。” 他低声说着，又蹭了蹭猫咪柔软的毛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还没做出最后的决断，他没把房间恢复原状，但却上了锁，就连那个珍贵的匣子也留在了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有再开启的一天。 …… 那天的事过后，白兰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个房间，又恢复到过去那种时常忙碌、偶尔中二、有空吸猫的状态，让中岛敦原本紧张的心情完全白给。 中岛敦：“……” 到底要不要灵魂转移给个准话啊！ 他这壳子真的快不行了喂！ 如果有其他聪明人在这或许很快就能推测出来——灵魂转移是注定会进行的。 特异点不会给出完全无效的信息，尤其是这种并没有被“一闪而过”的碎片。 中岛敦没想到这一点，唯一在他身边的泉镜花同样不擅长推理，至于可能给他提供帮助的彭格列那边的“小动物”们，自从他的壳子步入老迈期就没再离开过杰索庄园，更谈不上见面。 他就只能维持这样心里没底的状态。 直到某天，一个如往常一般普通的日子里，白兰和他的守护者们为了即将到来的两界战争在外奔波忙碌，并没有待在庄园。 中岛敦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明悟。 ——时间到了。 很多和人类缔结羁绊的小动物都会选择在自己死去之前悄然离开，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等待死亡，也不知是为了给人类留下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念想，还是不希望自己狼狈的姿态暴露在重要的人面前。 这也是独属于小动物的温柔。 在这一刻，中岛敦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属于“白龙”的意识完全占据上风。 “喵？” 和它待在一块的黑猫发出不解的声音，黑猫背后的仅他可见的少女也递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中岛敦没有解释，只是冲少女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成天懒洋洋趴在窝里的老猫好像恢复了年轻时的矫健，轻轻地几个跳跃便离开了房间。 它熟门熟路地绕过庄园里的守卫，来到它和中岛敦时常用于偷溜出去的围墙边。 白龙蹲坐在围墙下，仰头注视着墙顶连接着的碧蓝色的天空，一时没有动作。 也不知它想了什么，忽然起身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自由”，转身又跑了回去。 它的目标很明确，奔跑的速度也很快，中岛敦眼看着它在弯弯绕绕的走廊里穿梭，逐渐接近那个只来过一次但印象深刻的房间。 上锁的房门拦不住猫猫，它轻巧地摸到房间的窗户处，很快扒开一条缝如液体一般钻了进去。 中岛敦注视着它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精准走向阵法中心的位置，伸了个懒腰，安安静静趴了下来。 “果然，你也想陪在他身边啊。” 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背后灵”轻轻感叹了一句，就和闭上双眼的猫咪一起失去了意识。 ------------------------------------- “那些污染物也太难缠了！” 娇小少女亦步亦趋跟在白发青年身边走进门，嘴上撒娇般地抱怨道。 “这就撑不住了？”绿色海藻头的阴郁青年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从以前的资料看，现在可才只是个开始呢。” 第283章 “怎么可能！我轻轻松松就能杀掉一大片好吧？”铃兰瞪了他一眼，“只是觉得那东西很恶心而已！” ——雏菊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她只是想跟白兰撒娇而已！ 白兰早已习惯身边守护者们时不时的互怼，跟沢田纲吉那边的日常拆家相比，他家的孩子们可要乖巧太多了。 （彭格列众人：你认真的吗？！） “现在这种局势，沢田先生那边有什么计划吗？” “他打算把xanxus放出来了。”白兰一边在铃兰他们的争吵背景音中和桔梗谈论正事，一边眼睛到处巡梭试图找到他的猫猫撸一撸解压。 “总得提前让人出来适应一下……” 说着说着，白兰缓缓皱起了眉。 其他人看到boss的表情，纷纷闭上了嘴。 白兰试探着唤了一声： “……白龙？” 往常每次都会跑到最近处等待他的白色猫咪不见踪影。 桔梗道：“是不是睡着了？” 白兰沉默了一瞬，没有回他，只是转过身目标明确地大步走向庄园深处。 他也很想相信桔梗关于“睡着”的猜测，但作为一个灵感很强的法师，他早就知道白龙的寿命也就这几天了。 本来今天跟沢田纲吉谈完xanxus的事情，他就准备休息几天陪伴白龙走最后一程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旁人无法察觉的灵力波动在他眼中非常明显，直接指向那个上锁的房间。 他站在门前顿了顿，拿出钥匙打开。 “吱呀——” 采光不算好的房间显得有些阴暗，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正中央安静沉眠的白猫身上。 白兰怔愣半晌，才缓缓走到一旁，捡起了一枚精致的匣子。 只有他能看到的，属于“灵”的光辉在匣子上跃动。 第146章 混乱（五十） 白兰捡起匣子的那一刻, 中岛敦就已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他感应了一下，并未发现可以操控的躯体，显然真正属于白龙的灵魂还要等到匣子开启时才有可能醒来。 不过他自己明显是附身在这枚匣兵器之上的，就算暂时失去了猫咪的身体, 他也可以继续保持旁观者的状态。 相比于随着年龄增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的白猫, 小巧便捷的匣子留在白兰身边的时间明显增加, 中岛敦能够看到的场景也比过去多了不少。 白兰几乎时刻带着那枚匣子，甚至按照原计划休了个短假期。 尽管他没法像一开始设想的那样陪伴自家猫猫走最后一程, 但也可以想想办法研究一下这个寄托了白龙之灵的匣子。 ——说不定就能找到不需要火炎也能打开它的方法呢。 更何况,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休假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 后面大概率不会再有机会好好休息。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在战争到来之前再和自己猫猫见上一面。 …… 就在白兰捣鼓匣兵器的时候，沢田纲吉那边也没有闲着。 ——他把xanxus放出来了。 算算时间, 从纲吉十五岁那年设计xanxus反叛至今，居然也有八年之久，这还是在九代目尽量提早了退休时间的情况下。 此时沢田纲吉登上首领之位也有五年时间, 彭格列内部早已对这位首领心服口服，守护者们的实力也提升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再加上全盛状态的复仇者监狱提供的支持，可以说做足了万全准备。 使用大空火炎的特殊招式冰封的人也只能用大空火炎解开, 可纲吉做不到, 因此实际操作上还是由九代目亲手将他的养子释放。 明亮的橙色火焰在跃动中一点点将冰层融化，注视着其中面容如过去一般无二的养子，又回想起当初的那些误解，九代目心情复杂。 诚然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有神之光挑拨的因素, 但也是因为他们之间本就存在沟通问题才会被人抓住机会。 九代目并不是输不起的人，相反他还有些庆幸做出这场算计的人是沢田纲吉——无论如何, reborn的弟子不会真的做出对彭格列有害的事情。 如果这些他们自己都没能发现的漏洞被敌人发现并且加以利用的话，恐怕彭格列也会遭受一场不小的灾难。 八年时间不算短暂，曾经那些伤感和愤怒就像过眼云烟，九代目感觉自己在这个孩子面前还是无法真正生气。 不过对于xanxus来说还是有所不同的。被冰封的人无知无觉，等到放出来之后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被冰封的前一刻，当初那些支撑他和养父对决的愤怒依然在心中无法消弭，若不是提前叫来巴利安的其他人守在旁边解释情况，恐怕他一出来就要再度和九代目对上。 ——已经过去八年了。 暂且平静下来的xanxus看着和八年前相似又不相同的老人，轻轻皱了皱眉，语气带了点不屑，又好似隐含着某种不明的情绪：“你老了。” 九代目轻叹一声：“是啊，我老了。” 他的年纪本就不小了，曾经全靠着属于强者和上位者的精气神才能支撑着他不显老态，可等到经历过养子的反叛、新首领的上位之后，已经退休的他就像一个普通老人，看起来少了一些威严和攻击性，但也多了一些……慈爱。 呵，慈爱。 xanxus把脑中闪过的这个词汇压了下去。 第284章 ——他不需要这种虚假的关心。 想是这么想的，可他也没有动作，只是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对峙状态。 没想到九代目的下一句话直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对不起，xanxus。” 一脸凶相的青年微不可察地一愣。 注意到这个微小的细节，老人的眉眼温和下来：“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总觉得我足够了解你，却并没有真正倾听过你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确实没有对你表现出足够的信任，以至于让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 xanxus扯了扯嘴角：“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老人直直对上青年的双眼，“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相信，但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最合适的继承人看待。” 他的表情很真诚，眼神中透露出的情感让xanxus都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随即又像是恼羞成怒一样瞪着他：“如果真把我当作继承人，不如你现在就退位让我来做这个十代目？” 在他的记忆中九代目可没有退位，再加上又是他把自己放出来，xanxus压根没想过首领之位已经换人坐的可能。 “十代目你恐怕是当不了了，不过十一代目还是有机会的。” 一直待在角落刻意收敛存在感的沢田纲吉突然出声，直接抛出个惊天大雷。 xanxus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还没讲完情况自家boss就和九代目聊起来，以至于一直没能插上话的斯库瓦罗轻咳一声：“boss，九代目已经退位了，现在的十代目是神之光。” 怎么说呢，沢田纲吉上位的时候他们巴利安的人心情也很复杂。虽然他们中有几个人不怎么爱动脑子吧，但是斯库瓦罗本身却是个心细的，从当时的乱象中抽离后再去盘一盘整件事，尤其是最终的既得利益者……那有些东西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是那些被boss压到抬不起头，都称不上竞争对手的竞争对手，无论是谁上位，他们巴利安哪怕顶着九代目的威胁也会把他“暗杀”掉。然而那些没用的候选者们早就因为各种原因见了上帝（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功劳），最终获利的却是个当初谁都没意想到的人。 神之光的身份确实太特殊了。斯库瓦罗他们也算是知道咒印详情的那一批中高层干部，只要他们还隶属于彭格列，就会受到契约约束无法对神之光下手。而神之光身边那些守护者实力也不弱，就算想从他们下手也很难。 至于干脆脱离彭格列去复仇？ ——他们boss还在那里冻着呢！ 明显不管是神之光还是九代目都没有要对xanxus下杀手的意思，甚至板上钉钉会把他放出来，他们何必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干掉神之光之后污染物没人搞定，大家迟早一起玩完，到时候boss没有死在九代目手里却死在污染物手里，那可就搞笑了。 所以在想清楚一切后，斯库瓦罗一力压下了巴利安其他成员的不满，遵循九代目的判决。 这些年来他们虽然没有听从彭格列的调遣，但也没有拿过彭格列的任何资源，就像个隐形部门一样游离在外。 他们看着那个一点都不温柔善良的神之光雷厉风行地稳定了局势，又在正式成为首领之后顺利协调各方，坐稳了这个位置。 就……还挺有能力的。 xanxus来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 …… 等到斯库瓦罗终于把情况和自家boss讲清楚，xanxus的视线就从九代目身上转移到了沢田纲吉的身上。 然而相比起在九代目面前只能说得上有点冷硬和别扭的眼神，落在纲吉身上就只剩下了纯纯的杀气。 他只是性格有点冲动，又不是傻的，回想一下当初自己得知的那些误导性信息，明显就是被这家伙算计的！ 刚刚还有点温馨的父子破冰场面一下变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纲吉：……不是，他怎么就成“仇人”了？ 向来不离他左右的狱寺隼人上前一步，挡住了来自xanxus的死亡视线。 沢田纲吉虽然心里那么吐槽，倒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遭人恨，他会在这时候把人放出来，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首领的竞争本就是各凭本事，你在八年前就已经失败了，现在还想做点什么可说不过去。” 早已成长为合格首领的青年表情淡定地摊了摊手：“不过当初我们之间确实没有比拼过硬实力，如果你还有不服的话，我不介意补上。” 曾经将自己掩藏在无害表象下的神之光露出一个锋芒毕露的笑容。 “做首领的，总得让人心服口服不是么？” ------------------------------------- 涉及到首领换代，像彭格列这样的大家族中自然有一些继承人之间竞争的章程，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做个参考。 虽说沢田纲吉已经成为新首领好几年了，完全不需要去参与这种“竞争”，以他现在掌握的权势就算直接镇压xanxus也没有问题。但是没有必要——他现在把人放出来就是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多一个强大的助力，这位“助力”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影响到了战况可不好。 对于xanxus这种人，适当使用一些计策压制可以，但若是没有任何能让他认可的地方，就算是首领他也不会给面子的。 第285章 既然十代目自己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意见，xanxus在这方面也愿意遵守mafia的规矩，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十代目守护者将和巴利安守护者们进行战斗比试。 战斗的细节不必赘述，被reborn称为最像初代的十代家族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实力早就与当初判若两人，就连当初还是个孩子的蓝波也成长为有足够战斗力的少年。哪怕不使用匣兵器，他们这一方也是胜多输少。 甚至作为无法使用火炎的【人之咒】——没错云雀也参与了——面对身为机器人的莫斯卡也稳稳占据上风。 直到最后的大空战。 xanxus不屑、也不能对神之光出手，然后……沢田纲吉拉来了白兰。 “咒印之间的关联大家都清楚，白兰君自然可以代替我出战。”【妖之咒】本就肩负着保护【神之咒】的使命，谁也无法否认。 巴利安众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把【妖之咒】摆在那里，让他们怎么打？！ ——这压根没有悬念好吧！ 倒不是说xanxus的实力比不上白兰，问题在于风穴实在太作弊了，只要开启，无物不吞，完全无从下手。哪怕他们知道风穴持有者对毒物没有什么抵抗力，可到底是先把人毒死，还是先被风穴吸进去……这就说不准了。 按照之前守护者们比拼的胜率看，无论大空这一场是输是赢，巴利安这一方都已经输了，没有必要去赌这个——他们还没到生死之仇的地步。 所以最终xanxus还是没有去尝试硬刚风穴，同样愿赌服输默认了比试的结果。 看沢田纲吉不顺眼是一回事，但也必须承认他来当十代目的话……也没有那么糟糕。 再加上关系有所缓和的九代目的安抚，这场可能会引起彭格列内部动荡的“刑满释放”行为居然没什么波澜地落下了帷幕。 …… 搞定了巴利安这边，沢田纲吉又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战争筹备当中，这回他把无疑是强大战力的巴利安们一起塞进了作战安排里，属实减轻了不少压力。 直到某天，分别在各处忙碌的咒印持有者们忽有所感，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突兀亮起的纹路。 和另外两人只是单纯的有所感应不同，正在翻看资料的云雀恭弥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窗边，锐利的视线直直投向某个方向。 他感觉到了……有好几个…… 是……封印的薄弱点？ ——在那个方向。 第147章 混乱（五一） 【意大利西西里岛, 彭格列基地】 位于地下的主控室内，大小不一的显示灯闪烁着微光，各种精密的仪器有条不紊地运作，一串串数据在铺满整整三面墙壁的显示屏中流窜。 正中央最大的屏幕上, 卫星地图铺开, 随着操作者的话语调整大小和视角。 “坐标（42°25′n, 7°29′e），预计突破时间15分钟……覆盖范围……” 云雀恭弥盯着屏幕, 将关键点报给了耳麦另一头的人。 屏幕自动将坐标所在位置放大、圈起、标红, 智能系统的机械音同步响起： 【收到，检测附近队伍……锁定中……信息已发送。】 与此同时, 意大利某处街区，领着一队下属巡逻的山本武低头看向通讯设备里弹出的消息。 【雨守大人，西北方1500米处, 污染物即将突破封印，请尽快前往支援。】 耳麦里同步传来沢田纲吉严肃的嗓音：“山本，那边就拜托你了。” “明白。” 山本武低声应道, 手一挥便带着全副武装的彭格列成员奔向坐标所在。 街道上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闭，只有极个别的路人出现在路边，并且行色匆匆, 这条位于市中心的商业街几乎可以称得上冷清。 作为mafia的发源地, 善于趋利避害的意大利人早在几个月前就通过mafia们的动作还有这段时间的新闻察觉到危险临近，有条件的早已经搬离，没条件的也尽量缩在家里足不出户，倒是省去了不少疏散的麻烦, 目前的伤亡也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 当然，控制伤亡这点上白兰可谓是贡献卓越。要知道曾经除了神之光的【圣护盾】, 他们世界压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结界”，想要在污染物侵袭下保护民众着实艰难。 而这回资深神棍白兰提供了一大堆可以用于布置结界的符咒，虽说强度不大，但至少能支撑到普通人跑路，顺利的话也能保下不少建筑，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bushi）。 沿途中，mafia们按照某种规律分散开来，一部分熟练地掏出一沓符咒（白兰出品）在附近布置起了简易结界，驱逐并保护仅有的那几个路人和店主；另一部分则在临近坐标的地方找好最适合攻击的点位，架起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跑在最前方的山本武在一座还在建设中的商场前停下脚步，长刀出鞘，幽蓝色的光芒从掌心握着的刀柄延伸到刀尖，直至完全覆盖。 眼前的空气微微扭曲了一瞬，周遭的声响瞬间消失，化作诡异的死寂。 …… 商场深处，一道由无数诡异的金色线条勾勒出的法阵自虚空中缓缓浮现。 明明是无所凭依的线条，交织而成的阵法却像门一样凭空而立，隐约能看见背后有无数如石油般漆黑黏腻的东西在疯狂地挤压、撞击。 第286章 在那些东西的“努力”下，自显现起本就不够明亮的线条愈发暗淡，直到某一刻，“线条”上的金光蓦然熄灭！ “扑啦啦——” 一团又一团的黑紫色不明粘液穿过法阵四散飞出，在接触到墙壁或地面后缓缓蠕动，很快形成了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 这些黏腻阴冷的不明生物几乎是以“弹射”的姿态从商场的各处涌出，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嚎叫，纷纷扑向紧握长刀的青年。 经验丰富的彭格列雨守眉头都不皱一下，持刀迎面而上，火炎化作“雨水”般的能量自刀尖弥散，华丽中暗藏杀机。 跟随着雨守大人的mafia们在空间扭曲的瞬间就从视觉上失去了上司的身影，他们并未惊慌——短时空间隔断而已，打污染物的时候没少遇见，以雨守大人的实力很快就能出来了。 除了被困在亚空间中应对最麻烦的那一批污染物的山本武，还有不少低等级的污染物持续涌出，这些污染物没能形成空间隔断，为防它们给现世造成更大的损失，准备就绪的mafia们纷纷开火，又有几个实力较为突出的在一旁补刀漏网之鱼，将它们死死限制在这一片地方。 “嗡……” 虚空中，微不可查的嗡鸣声响起，所有悍不畏死攻击的污染物动作都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空气中泛起水波一样的纹路，隐约有幽蓝色的光芒闪烁。 蓝光越来越明显，覆盖面越来越大，很快就膨胀到近乎刺目的程度！ “轰——” 大量的“雨点”就像爆炸中飞溅的弹片一样从那片蓝光中爆开，如利箭般刺向污染物，转瞬间将敌人消灭大半！ 随着耀目的蓝光逐渐消弭，商场前的空地中央也渐渐显露出一个持刀的人影。 刚刚搞定了一批污染物的山本武面不改色，冲着不远处的下属们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开火，自己也再度冲进依然在不断涌现污染物的商场中。 这些东西个体实力不强，但胜在源源不断，再加上那个污染同化能力，每次大规模突破封印的时候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二十分钟后，污染物总算不像一开始那样前赴后继，数量也逐渐稀拉了起来。 商场深处那个构成法阵的纹路正以一种奇异的规律蜿蜒扭动，它每变换一次位置，上面的金芒便会亮上几分。 直到整座法阵恢复原来的光泽，挤压在另一个空间的污染物们便失去了可以突破的漏洞，不甘地被再次镇压。 法阵闪了闪，伴随着一阵空间波动，缓缓隐没入两界狭缝之中。 山本武一刀斩下最后一只污染物，瞥了一眼法阵消失的位置，将长刀收归鞘内。 他的脸颊上有一道细小的抓痕，正泛着不祥的黑气——面对这种大面积攻击，难免自身防御有所疏漏，受点小伤也很正常。 山本武不甚在意地抹去伤口处渗出的黑色血液，手上戴着的其中一枚较为简陋的指环微微一闪。 黑气被驱逐，那点细小的伤痕也很快恢复原状。 他向商场大门走去，抬手打开了连接内部频道的耳麦：“阿纲，我这边搞定了。” “辛苦了，没有受伤吧？”这个“受伤”当然指得是护身符无法处理的大伤口。 “这一批持续时间很短，我没什么问题。”山本武招呼着下属们收好装备，“我这片附近还有别的吗？” “稍等一下。” 通讯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很快响起另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拿破仑大街有能量反应，预计半小时左右突破，能赶上吗？” 属于沢田纲吉的温和声音补充道：“那边是了平大哥在负责，但刚才已经出现了一个大范围薄弱点，他暂时脱不开身。” 山本武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爽快道：“可以赶到，交给我吧！” “好，你这边我会暂时让蓝波来接管。” 几句话敲定了接下来的任务，山本武跳上下属开来的车，指挥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拿破仑大街。 -------------------------------------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意大利的各个地方。自咒印持有者们明显感知到封印的强度下降后，再次出现的污染物无论数量还是实力都跟过去那几年的“小打小闹”不是同一个档次了，真正的“两界封印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专门为此而诞生的咒印们，自然在这场战争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神之咒】就不必说了，【妖之咒】主要在中后期人类方战力疲软的时候显现威力，前期还是以普通的武力战斗为主，并不会开启风穴。 毕竟白兰封印得再好，会不断自主扩大的风穴使用次数也是有限的，用多了不仅会被污染侵蚀，风穴的反噬也会提前，当然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人之咒】则是“司令塔”。 虽然历代人之咒因为其聪明才智都跑去搞科研了，但别忘记他们诞生的初衷本就是为这场战争服务的。那些最初制作出咒印的神明和妖魔们当然不会考虑“科研”这种专属于人类的职能。 毕竟封印处于两个世界的交汇处，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意大利地方，严格来说这个封印庞大到足以将整个世界绕一圈。但是落在隔壁世界的世界基石换算后的位置大概就处于意大利附近，那些因世界基石而出现的污染物也主要在这一片攻击，所以这一片的封印是损耗最严重的。 第287章 当整个封印的能量降到最低点时，就会出现好几个“薄弱点”，污染物们可以借此突破薄弱点入侵这个世界。那些被打破的薄弱点封印法阵会自主修复，可修复花费的时间是视薄弱点被破坏的严重程度而定的。 修复完毕后，那些源源不断入侵的污染物自然也会再度被镇压回去。人类一方需要做的，便是在污染物突破薄弱点之后消灭或者限制它们，让它们不要大范围扩散导致惨重伤亡，直到薄弱点被封印自主修补好。 然而越到后期，封印整体能量越低，修复薄弱点的速度也会越慢。直到这个周期结束，同时释放掉大量曾经堆积的那些污染物，封印才能逐渐强盛起来，等待下一次削弱。 这也是为什么威尔帝会把封印战称为“无望的轮回”——除了硬撑到封印自主恢复，他们居然没有别的方法。 其他咒印只能感知到封印的整体能量情况，唯独【人之咒】因为承担的是相对而言“个体实力最弱小的‘人类’”的情绪，因此在危险感知上最为敏锐，可以感知到封印薄弱点的具体数量和位置，其智力上的加持也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将自身感应到的位置通过精确的计算表达出来，甚至加以预测以便让人提前赶去准备而已。 虽说到后期突破薄弱点的污染物越来越多，哪怕提前预测也分身乏术，但至少在初期到中期还是可以避免不少伤亡的。 这种重要的工作就算是云雀恭弥也不会推辞，以“司令塔”身份起到的作用可比纯粹上前线战斗要大得多。 …… 【雾守大人，东南方2300米处，污染物即将突破封印，请尽快前往支援。】 【晴守大人，雷守大人请求支援，坐标……】 【岚守大人，正东方向500米……】 【加百罗涅第三小队请求支援……】 【xanxus大人，坐标……】 …… 有点实力的家族都派遣了小队到处巡视，以便随时把可能出现的污染物掐死在摇篮里。 一条条信息经过云雀的计算上传到智能系统中，又被系统组织措辞发送到各路巡逻小队。 ——以彭格列为核心，各大mafia家族空前团结。 第148章 混乱（五二） 【两年后】 “滴答……滴答……” 黑紫色血液从男人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流出, 顺着手臂跌落在地上，冒出一阵阵黑烟。 一道金光闪过，还在滚落的血滴变回正常的红色。沢田纲吉仰头冲他笑了笑，依旧温和的脸上隐约能看出一丝极力掩盖的疲惫。 污染祛除后, 他扭头冲旁边的清丽女性点了点头, 一言不发地转向下一位伤员。 ——需要治疗的人实在太多, 他必须节省体力，没有精力做更多的交流。 清丽女性, 也就是彭格列晴守的妹妹笹川京子赶忙提着药箱跑来, 蹲下身准备给兄长包扎。 两年了，按照往年的经验, 这场似乎无休无止的战争已经基本到了后期，初期那种较为轻松的情况早已无法维持，彭格列的应对方案自然也有所调整。 比如为了保障神之光的状态, 像是这种不伤及根本的伤势现今的沢田纲吉只会优先清除污染，不会完全治愈——毕竟处理那些污染只会给他带来一些阴冷感，习惯后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但伤口肯定是会疼的，短时间积累太多疼痛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笹川了平本就是晴属性，一定程度上能自己治疗自己, 这种伤势在他这里也不算什么。 他顶着妹妹担忧中带了一点责备的眼神, 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趁着笹川京子拿出药物的空档，暖阳一般的明黄色火焰亮起，顺着那长长的可怖伤痕“灼烧”了一遍, 伤口迅速止血、收拢，虽然不能直接痊愈, 但等京子包扎后也不至于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笹川京子对于兄长的行为又是担心又是无奈，但她也知道兄长已经尽力了，哪怕是为了让纲吉君不那么辛苦，笹川了平也在努力收敛自己过于热血的性格，以减少因为莽撞而在前线受伤的频率。 可惜以现在这种严峻的形势，就算他再怎么小心也无法完全避免，光是为了营救同伴，他就没少被送到沢田纲吉面前。 就算如此，他也算是这一批伤员中状态不错的了。 笹川京子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忍不住瞟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一脸不良样的银发青年虚弱地靠在墙边，他的左手手臂几乎齐根截断，从伤口截面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撕了下来，类似的阴寒黑气和微弱的金色光点在血肉中碰撞对峙，手中的某个简陋的指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看着就触目惊心。 护身符能勉强压制住污染的蔓延速度，但痛苦却不会减轻分毫，可是那青年的脸色与其说是因为伤势而痛苦，更多的却是有种自己办事不利的自责。笹川京子感觉，若不是因为当前的战事少不了他，恐怕这人连切腹自尽谢罪的想法都有了。 事实也是如此，狱寺隼人看着自家十代目给那么多人治完伤之后还要强撑着给自己修复手臂，满心的懊恼止都止不住。 他低声道：“十代目，要不我还是去找六道骸那家伙……” 优秀的幻术师也可以制作出相应的人体器官，当初库洛姆的受损的内脏也是这样操作的。 第288章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已经把手按在了他的肩上：“骸那边的消耗也很大，我能做的就尽量多做一点。” 除了重度污染必须由他亲手净化以外，只要能被仪器治疗或是能被护身符压制的污染，他的守护者们都会硬挺着，最多让幻术师们帮着修复一下损失的肢体，直到实在撑不住才会来找他。 所以幻术师那边也不轻松，不仅是六道骸，像是玛蒙这些优秀的术士，除了例行剿灭污染物，也都投入到给伤员“缝缝补补”的工作中。身为神之光的沢田纲吉更是不能再坐镇于彭格列总部，而是在各大战区的临时医疗站之间游走，以便随时给伤员们治疗。 这一次要不是他刚好巡视到这处医疗站，像是了平大哥那种程度的污染说不定都不会传到他这里，狱寺君也一定会等到撑不住了才会被下属强行抬到他面前。 狱寺隼人依然一脸自责：“都怪我太没用了，这样的我……怎么配成为十代目的左右手！” 怎么会？”此时的沢田纲吉已经效率极高地治疗完毕，然后用力拍了拍新生的手臂，“你早点恢复才能早点回前线，这才是真的给我帮忙了。 他知道自家岚守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帮上他，说这个也只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 ——不然他可真怕狱寺君想不开去切腹。 狱寺隼人……狱寺隼人当然不可能真的想不开，哪怕他再心疼十代目，也明白他们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像他这样应对污染物的强者当然是越多越好，只有早日解决了污染物，十代目才能早日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至于曾经那些在战争末期因为承受不住痛苦而死去的【神之咒】们……狱寺隼人拒绝去思考这种结果。 他知道十代目一直在搜寻解决咒印反噬问题的办法，他相信以十代目的英明神武，必然能找到。 而被忠诚下属寄予厚望的十代目本人……其实没什么头绪。 哪怕在【熔炉】还没有完成之前，他也没有放弃过对其他方法的寻找，可若是咒印这么好解决，也不至于都四百多年了还只能维持现状。 拖到现在战争打响，他就更没有时间了。 沢田纲吉回到自己的临时休息室，没骨头似的躺倒在床上，暂且使不上力的左臂隐隐泛痛，不过这种程度的疼痛他早就习以为常。 莫非真的要……开启【熔炉】吗？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在早已适应的阴寒中陷入沉睡。 ——他的休息时间不多，必须抓紧一切机会才是。 ------------------------------------- 前赴后继的怪物从不远处的法阵中涌出，来自杰索家族造型各异的守护者们在怪物群中拼杀。 他们各个实力强劲，手一挥就能轻易解决一大片污染物，可是却架不住这些鬼东西的数量实在太多。 ——已经五个小时了。 战争后期封印的薄弱点越发密集，时不时会出现临近的好几个薄弱点同时被突破的情况，这种连锁突破同样会影响封印的自主修复能力，持续时间向来不会短。 这里是意大利博洛尼亚，距离污染物爆发的核心点西西里岛不算特别近，可是介于整个意大利本就不大，实际距离也算不上特别远，所以遭遇了大规模的污染物侵袭时，距离最近的白兰很快就带着一直跟随他左右的桔梗前往阻截。 然而这次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哪怕后续铃兰又带着另外几位守护者赶到支援，他们也越来越疲累。 强如真六弔花，也是会被这种无止境的敌人耗死的。 眼看着伙伴状态不佳，白兰不得不咬牙开了几次风穴，短时间清空大量敌人给守护者们喘息之机。 他们从中午战斗到黄昏，封印那边还是没有修复的迹象，白兰想了想，左手食指又勾上了右手的念珠。 “白兰大人，您不能再使用风穴了。” 狼毒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精准又不容抗拒地握住了他缠绕念珠的手腕，戴着面具的脸竟能看出一丝严肃。 污染物这东西没有理智，狼毒那可以让人迷失五感的能力没有用武之地，纯靠物理战斗力的话他本就比不上其他几人，所以在他们这些守护者们暗地里的默认下，狼毒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白兰大人，以保证他的安全。 白兰的右手已经被黑紫色浸染，甚至在缓慢顺着胳膊往上延伸，哪怕是一直包裹着的红色绷带也没法完全掩盖——他已经使用了好几次风穴，再来一次的话谁也不能保证后果。 “放心啦，漆黑之翼怎么会被这些东西打败！”他若无其事地甩开狼毒的手，动作熟练又迅速地给自己套上一枚新的指环（纲吉出品）替换掉之前黑掉的那枚，“我还有几个护身符储备，就算再开一次也不要紧的。” “公主殿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说着，整个人如游鱼一般灵活地避开狼毒再度伸过来的手，大批污染物扑上来，阻碍了狼毒追逐的脚步：“白兰大人！” 白兰真想做的事哪是他们能阻止得了的？ 只见他取下念珠，三下五除二扯开绷带，掌心对准污染物最多的方向：“风穴！” 庞大的吸力卷起大量黑紫色不明生物，连带着那些怪物手中扒拉着的地面、碎石、树木都一并“拔起”，毫无阻碍地收进掌心的空洞之中。 第289章 在其他几个方向忙碌的桔梗等人感觉到压力骤降，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来。 “白兰大人！” 他们狠狠瞪了“没用的狼毒”一眼，更加疯狂的屠戮着身边碍事的污染物，向他们的首领靠近。 别的不提，他们可是知道同一时间有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类似的大规模侵袭，神之光还在连轴转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白兰大人这种做法太冒险了！ 他们心中焦急，下手也就更狠辣，再加上风穴吞噬了大量污染物，很快他们就聚到了首领身旁。 白兰也见好就收，又一次成功清场过后就赶紧把风穴给封上。 “唔！” 刚缠好念珠，他就忍不住满身冷汗地跪倒下来，手上刚更换的护身符迅速染黑，竟直接连作为框架的铁丝都被腐蚀殆尽！ 六弔花们：！！！ 桔梗眼疾手快从boss身上摸出备用指环给他套上，然而手臂上的黑气仅仅是延缓了一瞬，又开始继续蔓延。 平时有些懒散的石榴都严肃了神情，“啪”地打开通讯进行夺命连环call：“神之光什么时候到？……彭格列十代目？……沢田先生？！” “我在路上了。” 通讯里传来沢田纲吉沉稳的嗓音，隐约能听到疑似直升机螺旋桨的噪声：“大概十分钟之内。” 石榴看着被桔梗扶着明显状态不太妙的自家首领，深深皱起眉：“麻烦尽快！白兰大人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沢田纲吉闻言，心里也有点焦急，不过再着急也没法瞬移过去。他其实是有点不解的，白兰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很了解，目前战况还没到需要他舍弃性命的程度，他犯不上冒险。 可是六弔花们的担忧又做不得假，他只能尽快再尽快，驾驶员在他的催促下已经把直升机快要开出战斗机的速度了。 而白兰这边……其实没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第149章 混乱（五三） 作为非科学侧的产物, 风穴的原理对他们世界的人来说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首先人类的身体肯定是不能容纳被风穴吞噬的那些东西的，可若是说风穴只是开辟了一个通往某个空间的通道，那又难以解释为什么身为风穴主人的白兰会受到那么严重的污染。 别看他的胳膊上那些黑气的外在表现好像还比不上手臂被污染物连根扯断的狱寺隼人，实际上身体内部被同化的程度比那些因污染物而受伤的人要严重多了。如果风穴单单只是作为一个“中转”, 【妖之咒】被污染的程度顶天也就和那些重伤者一样才对。 再加上不仅是污染物, 一些特殊的毒素被风穴吞噬同样也会影响到咒印宿体, 这就愈发让人不能理解。 不过这就像世界基石一样，咒印作为两个世界结合的产物之一, 可能与不同世界的法则有关, 他们无法参透也属正常。 只需要知道白兰目前的情况并不能单纯通过皮肤上显露出的黑气来判断。 要白兰自己说，他的守护者们还是关心则乱了, 历代【妖之咒】虽然逃不过被风穴反噬的死亡结局，但没有一个是因为污染物同化而死的。 其中当然有神之光大力支持的因素在，但还有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妖之咒的体质天生就对污染有很高的抗性。 别看每次清空污染物之后他都要死要活的, 但恢复起来也比常人要快很多，除非他长时间或者多次使用风穴……但通常这种情况污不污染的也就不重要了，风穴肯定会扩大到无法收拾。 至少目前他的身体状况还在掌控之中, 就算沢田纲吉不来……好吧，还是得来一下的，只是不必那么紧迫。 就在石榴他们催促的空档, 才清空的街道又零星出现了几只污染物——封印还没修复完毕, 新的敌人又出现了。 白兰缓了缓，颤巍巍抬起手拍了拍桔梗的胳膊：“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先去处理那些敌人……” 六弔花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看着自家boss没有刚才表现得那么吓人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 默契留下狼毒照顾白兰，一边应对那些污染物一边调整状态, 尽量在它们再次大量聚集起来前多恢复一些体力。 除了刚才狼狈了一下，白兰很快恢复了镇静的表情，也没有在逞强试图开启风穴，只是安静等待沢田纲吉带援兵到来。 他的右手依然如同被寒冰冻结一样暂且不能动弹，但不受影响的左手却伸进了衣袋中，轻轻摩挲着里面那枚小小的匣子。 刚才使用风穴并不算冲动行事，但在他的设想中也确实会吃点苦头，最坏的结果便是风穴扩大导致再度封印它所要使用的法力增加。 毕竟不是本土世界一直拥有的能力体系，这种全靠日积月累积攒的法力在续航上到底不如可以通过觉悟从灵魂深处点燃的火炎，他既要花费很多精力提前绘制符咒，用来分给各大家族的队伍，又要在亲自和污染物战斗时留下一部分法力自保——最重要的是保证风穴的封印。 风穴每扩大一分，封印它的难度几乎呈几何倍增加，而这东西又不是能够拖延的，哪怕真的法力不够，就算强行榨取身体潜力也必须做到。这种程度的抽取对身体的伤害可不比云雀恭弥的人之咒造成的衰弱差到哪去。 但是白兰不在乎。 他本来也活不了几年，就算提前压榨身体潜能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比过去的大部分妖之咒坚持的久呢！ 第290章 然而就在他再次开启风穴时，贴身携带的匣兵器却隐隐发热。大量污染物带来的阴冷涌入身体让他暂时无暇顾及这种变动，可就在他感觉右手掌心的空洞有一丝崩裂迹象时，一道长条状的白色灵光突然从口袋里钻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直到缠绕住他整条右臂。 ——崩裂，停止了。 不管那道灵光是怎么做到的，风穴扩大的迹象停止是好事，白兰完全能借此坚持更久。 但是他没有继续下去，反而借此赶紧收工，把风穴重新封好。 因为结果比预想的要好点，他在再度封锁时并没有到需要强行抽取法力的地步，然而那个帮了他的“灵”，身上的灵光却暗淡不少，见他安全下来才慢慢钻回了口袋。 白兰一个分神，大量污染的涌入让他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就这样被本就担心他的守护者们抓个正着。 平静下来的青年微微敛眸避开狼毒的视线，掩去了一丝复杂。 刚才污染物太多他没空思考，但只要停下来稍微想想也能猜到。 虽然这个猜想有点不太符合匣兵器的基本法，不过…… 是你吧……白龙。 …… 沢田纲吉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十分钟之内“从天而降”，跟着他的直升机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彭格列中的强者。 有了支援，再加上他们终于时来运转，看似永无止境的污染物数量开始逐渐减少了，看来两界封印对那一大片薄弱点的修复总算有了效果。 又过了半小时，众人解决完附近看见的所有敌人后再没见到新增的污染物，就知道这次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白兰！”刚才还能在怪物群中杀个七进七出的暴力萝莉一秒变脸，冲过来扎进了被纲吉治好的青年怀里。 任性的小姑娘虽然心中尊敬白兰，但在自家boss的宠爱下向来没多少尊卑观念，此时甚至敢大声指责：“你太乱来了！” “我都说了没事……”他辩解，然后看到铃兰有些泛红的眼角，讷讷道，“好吧，下次注意。” 说着，他有些心虚地和沢田纲吉对了个眼神——公主殿下，救一救啊！ 沢田纲吉似笑非笑：救什么救，你刚才的情况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我解释吧！ 刚才给他治疗的时候纲吉就已经发现这人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严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搞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兰：“……”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总之，这一片负责的队伍除了有点疲惫，倒也没人缺胳膊少腿，整体还算安全地回到了最近的临时基地。 白兰对着自己的匣兵器盘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把白龙苏醒的事情告诉纲吉。 沢田纲吉倒也没有寻根究底，白兰又不是那种故意卖惨的人，大概率是出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要人没事就好，战事当头他们都忙得很，没那闲工夫想别的。 于是这件事在他这里，只当是一个普通的乌龙。 可是这对于白兰来说却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他看似大大咧咧脑回路清奇，实际上思考能力可不差。他本就对某件事有所猜想，现在发现白龙为他而强行复苏损伤自己，只是让他加快行动的导火索而已。 ——去赌一把吧。 ------------------------------------- 现在的彭格列总部中，坐镇指挥室的早已不是当代首领，而是首领最信任的守护者之一。 ——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或者也可以称他为【人之咒】。 这一代的彭格列首领同时兼任里世界教父和【神之咒】两个身份，在两界封印战这种涉及世界存亡的大事中自然需要有所取舍。 至少战事相关沢田纲吉已经全权交给了云雀恭弥——【人之咒】本就是“司令塔”，现在只是除了报点以外多了个调度的权限而已，就算没有教父的威信他的智商也毋庸置疑。 不如说全权交给他之后效率还更高了，彭格列成员乃至其他mafia家族并没什么不满。 彭格列总部本该是足够安全的后方，不过在大量强者都被派出去处理污染物的现在，再森严的守卫也不可能把这里防范得密不透风。 ——更何况封印薄弱点的出现本就没有规律。 “哲，盯着系统的信息派送。” 一直坐在操作台边的云雀恭弥似有所感，手速飞快地敲下大片薄弱点的坐标让系统按时间发送出去，自己则霍然起身。 在他身后的飞机头男人恭敬应道：“是，恭先生。” 把主控室暂且交到心腹手下那里的云雀恭弥捞起座椅上的外套，随手披在身上便大步往外走去。 俊美的男人步履如风，明明是霸气的走姿，却在某种不明气场下渲染得相当阴森。 他接入了总部的防卫频道，言简意赅下达命令：“第六、第七小队暂停巡逻，留在原地。” “——清场。” 等云雀赶到被两个队伍包围并清场的基地某处，那里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波动起来。 一座熟悉的法阵缓缓显露。 …… 彭格列基地的选址很好。或许是因为尤尼那一支的最初种族祖上用预言能力帮了点忙，至少彭格列总部几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大范围的薄弱点。 第291章 至于零星的一两个，那就是难免的了。 这种薄弱点处理起来不算麻烦，也不需要特意叫那些已经被派遣出去的强者们回来支援。 当然，前提是云雀恭弥在这里。 彭格列留守的防卫人员肯定足以应对，但伤亡却不能保证，还是需要一两个强者坐镇的。 曾经的彭格列总部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因为历代神之光都是被严密保护在基地，有一大票强者保护，那几个小型薄弱点跑出来的污染物压根不会让它们近身。 然而如今神之光本人都在外面连轴转，其他强者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不得不说，这一代的咒印们都很特殊，不仅有可以提供结界和符咒的【妖之咒】，能到处乱跑的【神之咒】，还有战斗力格外突出的【人之咒】。 因此这次的两界封印战伤亡比过去要少得多。 也是因为云雀坐镇，他直接把能独当一面的强者都派了出去，总部的防守力量几乎降到历史最低。而为了控制伤亡，当总部出现薄弱点时……就需要云雀亲自上了。 “云守大人！” 守卫们看到他的到来，如摩西分海般让出路，满眼都是崇拜。 对这些无法点燃火炎的普通守卫们而言，同样没有火炎之力但武力值爆棚的云守大人简直就是心中偶像。 云雀恭弥一挥手，众人立刻熟练地再度后退，架枪的架枪，拿炮的拿炮，统统对准了包围中心的法阵。 ——这已经不是基地第一次出现污染物了，他们就算没上前线也有经验。 很快，粘稠的不明物从暗淡的法阵中涌出。 第150章 混乱（五四） 出现在彭格列基地的小型破损持续时间一般都不会太长, 就算在战斗期间感应到其他地方出现新的薄弱点，云雀恭弥也可以远程通知草壁哲矢传递给前线的队伍。 这一次的侵袭也一如既往顺利地解决，云雀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巡逻队留下收拾战场, 自己则很快离开。 操控室的门自动开启, 草壁哲矢起身汇报工作, 眼神却敏锐注意到了男人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担心道：“恭先生……” 云雀恭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就让他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然后坐回了操控台前的位置。 草壁哲矢心下微沉，口中还是一如既往恭敬又冷静地汇报前线的情况, 思绪却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日本并盛町某个不良团体的老大，和田中隆治那伙做事没有底线的家伙不同，草壁和他的小弟们虽然也会去干一些诸如收取保护费的事, 但也确实会付诸保护，并且从不欺凌弱小，某种程度上更像是看重义气的黑.道团伙。 不过哪怕打扮得再凶恶, 他们也只是一群由未成年组成的不良团伙，在并盛这块地方尚不能横行无忌，更谈不上什么未来, 只能说过一天算一天。 然后云雀恭弥出现了。 这位出身大家族却偏偏走哪儿都会发生血案的知名“灾星”, 草壁哲矢自然有所耳闻，也远远见过几次本尊。他在看人上颇有一些心得，早早便约束过自家小弟不要去招惹他，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井水不犯河水。 正常情况下，等到他们从并盛中学毕业后, 以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未来也不会有交集。 结果这位大少爷在毕业后的某天不知为什么突然找上门，把草壁哲矢和他的小弟通通揍了一顿，然后理直气壮宣布他要开一家公司。 不良们：？？？ 你开公司关我们什么事？！ 草壁哲矢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眼皮向上看去。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避开刘海的遮挡，看清那个跟他们同龄的少年的眼神。 忽然间，他好像理解了这个人的想法。 这人要在并盛町开公司，就不会允许他的地盘有任何不稳定因素，哪怕草壁哲矢和他的小弟们还算守规矩也不会被这个霸道的家伙容忍。 草壁哲矢有着与粗犷外貌不符的细腻心思，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想法——反抗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说他们本来就打不过，就算打得过，背靠大财团的云雀恭弥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惹得起的。 若是他们还想在并盛町呆着就必须放弃不良的身份，若是离开经营多年的并盛……又有哪个地方会接纳他们的呢？ 他的小弟们不懂，草壁哲矢可是看得清楚。并盛这地儿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反正多方制衡之下有着难得的平静与安稳。要是去了其他地方，以他们的水平别说混成最大的不良团体了，搞不好要被那些真·mafia当成消耗品用。 可若是彻底从良，他们这些一无所长的混混又能做些什么呢？ 草壁哲矢又瞅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打了个滚坐起身，利落地给云雀恭弥来了个标准土下座。 “云雀大人，请收下我们吧！” 他只是想为自己和小弟们的未来赌一把，却没想到云雀恭弥真的收下了他们，并且相当随性地把新开的公司和起步资金交给了他来打理，自己则不知所踪。 草壁：……啊这、这么信任我的吗？ 为了不辜负新老大的信任，上课都不怎么听讲的草壁哲矢简直是头悬梁锥刺骨，一边临时抱佛脚拼命学习各种金融知识，一边带着小弟们跌跌撞撞发展公司，再加上云雀家的一些人脉关系，林林总总……居然还真被他们做的有模有样。 第292章 再后来……便是他们公司名义上挂靠了欧洲的顶级mafia家族，包括草壁哲矢在内的几个矜矜业业的干部随之得到了很多隐秘的消息。 或许是草壁哲矢真的很有管理天赋，又或许是他“恭先生心思揣摩课程”满分，总之他很快混上了云雀恭弥左右手的身份，并且跟着他来到了意大利。 咒印的相关情报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有一些更深的隐秘，比如【人之咒】侵蚀宿体这件事……和恭先生朝夕相处的他也是有所察觉的。 恭先生的战斗技巧愈发成熟，可是整体的身体素质却在下降，随着他出手次数的增加，这种“退步”也越来越明显。 草壁哲矢几次想劝说，都被他无声挡了回去，从未忤逆过，也自知无法阻止自家上司的他只能将无数话语闷在心里。 草壁哲矢汇报完工作又深深看了一眼已经专心投入到战术部署中的恭先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看似专注的云雀恭弥指尖微动，周身气息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往后靠了靠，忍不住阖眼休息了几分钟。 这段时间出手次数太多，他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容易疲惫了。 ------------------------------------- 战争后期，污染物突破薄弱点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过到底也不是完全无缝衔接，偶尔在解决了几次大规模连锁突破后，前线的众人也能有几分喘息的机会。 一直耗费脑细胞时刻监测封印动向的云雀恭弥难得有了休息时间，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摸回总部的白兰打扰。 云雀：……想打人。 白兰当然不是来讨人嫌的，他确实有正事。 这位中二起来有时都不看场合的妖之咒难得严肃了表情，在闯进来的那一刻就开门见山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喂，我知道你们有别的办法。” …… 这句话实在太过突然，就连云雀恭弥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居然也没有反驳，点头道：“是有一个办法。” 白兰一屁股坐到他休息室旁边的沙发上，摩挲着手里的匣子：“很危险？” 云雀摇头：“不算危险。” 和无止境地清扫污染物相比，这确实不危险。 “那就是代价很大？” 云雀一顿，也摇头：“也不算很大。” 白兰心里有数了：“跟我们有关？” 这个“我们”自然是指得身为咒印持有者的他们三个。 “嗯。” “你不介意？” “可以。” 对他来说，继续战斗下去身体还会持续衰弱，但要让他走以前【人之咒】的老路……他可不愿意。 白兰想了想：“那就去做吧，公主殿下那里我去说。” 云雀恭弥靠在床头闭上眼养神：“你准备怎么说服他？” 按那家伙的性格，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会去选择那个方法。 “我快坚持不住了。”白兰平淡地抛出这句话，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话落，他手中的匣子猛然振了振，又被他安抚了下来。 云雀皱了皱眉：“这么快？” 按照往年的资料记载，这个时候的【妖之咒】还没到极限呢，更何况白兰可以靠着封印术比往年那些坚持得更久。 怎么可能现在就出问题？ “总得留点准备时间。”白兰笑了笑，“真到了极限，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 “更何况，你也差不多了吧。” 云雀恭弥轻嗤一声：“我可比你命长。”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直接转移到复仇者监狱，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罢了。 白兰耸耸肩，没有跟他辩解：“反正你现在的状态，加上我，足够说服他了。” “跟我说说呗，那个‘方法’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 “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沢田纲吉看了看左边脸色苍白的云雀恭弥，又看了看右边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的白兰，不免苦笑了一声。不过他自己的状态也没比这俩好到哪儿去，他们仨简直可以组一个病弱团体了。 随着战况越来越严峻，他们三个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沢田纲吉早就对白兰可能会有的状态心里有数，但没想到云雀前辈也这么……难以形容。 他恐怕是第一个连【人之咒】都保不住的【神之咒】了吧。 沢田纲吉有些沮丧。 白兰可见不得“公主殿下”难过，赶紧打断他：“你现在也看到了，我俩这情况再等也没什么意义，既然机器都已经做出来了，该用还是得用。” 沢田纲吉垂眸思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白兰所说的机器自然是【熔炉】。 别看他是咒印三人组中看起来最没心眼的一个，但好歹平行世界的他都是大boss级的人物，本身智商可低不到哪去，平时很多东西没察觉只是因为他不在意而已。 沢田纲吉想要解决咒印的反噬问题这件事，他身边亲近的人都有所了解，虽然目前对外表现得是没什么头绪，可白兰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发觉他和云雀已经捣鼓出了什么。 这东西一定是有用的，但也一定有很大的弊端，不然沢田纲吉肯定拿出来用了，也不至于现在还瞒着。 第293章 如果能活下去，白兰当然是不想死的，所以纲吉不说，他也耐心等着，说不定能等到奇迹发生。可惜世界上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完美的事情，眼看着如今他们即将步入和前辈们相同的结局，他终于忍不住找上了云雀恭弥。 ——反正他本就是要死的，如果代价是他的性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在和云雀恭弥沟通过后，白兰发现……情况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第151章 混乱（五五） 此前提过, 世界基石本质就是构成世界的七种元素，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实体，更像某种大型能量源。污染物便是由他们世界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和落入世界背面被污染的世界基石结合而形成的怪物。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两个步骤：把世界基石拉回来，并且清除世界基石上的污染。 ——那个耗费数代人类顶尖科学家心血研究出来的【熔炉】, 便拥有撼动世界基石的能力。 可这又会出现其他问题： 最主要的就是能量, 世界基石哪是那么好撼动的, 当年那些最初种族放现在也能一个打十个，还不是拿它毫无办法。现在通过科技手段倒是成功把能量要求降到了最低, 但也需要和世界基石系出同源的能量指引, 才能将它拉回原世界。 这个条件的指向性就很明显了，现在能跟世界基石有关的, 除了最初种族就只有他们这些咒印持有者，其中肯定是本就取材于世界基石的咒印最合适。 当初【熔炉】的研发进度陷入停滞就是因为缺了这个指引功能，一直等到云雀恭弥到来才借着【人之咒】的感应做成。 但真正开启【熔炉】就不是人之咒微弱的感应能搞定的了——得三枚咒印一起发力才有可能做到。为了保证成功率, “指引”和用于拉扯世界基石的能量还必须同步进行，基本等于给咒印们脆弱的人类宿体判了死刑。 毕竟咒印依附于他们的灵魂，被大量抽取力量后自然会从宿体的灵魂中补足。 简而言之, 启用【熔炉】需要把当代的三个咒印宿体献祭掉。 ——以己之躯，为接引“世界”熔铸出一条坦途，这便是【熔炉】名字的由来。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 献祭之后神之咒本咒都在里面了, 世界基石如果成功被拉回来，净化掉上面的污染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沢田纲吉在得知熔炉的效果后就将它搁置了。 从长远看，只牺牲他们这一代咒印就能一劳永逸结束这轮回，对大部分人都是件好事。 但有条件的话谁也不想死啊！ 如果不是他的同伴和家人还要在这个世界过日子, 他才不想牺牲自己去拯救这个破世界。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他当然是能保一个算一个。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把他身边重要的人都全须全尾地保到了现在, 如果按部就班走原来咒印的路子，最起码还能再保一个人之咒。 要是他意志再坚定点，说不定自己也能有机会活下来……好吧，可能性不大，过去那些神之咒们也都是自觉醒以来一步步坚持到战争结束的，哪怕他刻意锻炼也不见得能比她们强。 全然理智冷静地计算得失的话，保持现状是对身边那些重要之人损伤最小的选择。 至于这段时间乃至下一次封印战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士们……同情惋惜是有吧，毕竟都是为了世界拼了命在努力呢。但人心都是偏的，沢田纲吉倾注在他们身上的情感自然比不上身边的同伴。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打算启用熔炉的。 ——然后这个“万不得已”就出现了。 …… 沢田纲吉很头痛。 尽管心里一直隐隐有所预感，但没想到小伙伴们的作死效率这么高。 如果按现在的路子走，白兰是肯定留不下来了，云雀前辈……就算能撑到战争结束，体质也会非常虚弱，他肯定不想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估计也不愿意和咒印前辈那样上传意识苟延残喘。至于他自己……他对自个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大概率也是撑不到战争结束的。 理智上看，既然他们三个的生命都在倒计时，多活几天少活几天也没什么区别，不如趁着还算精神的时候把世界基石的问题彻底解决，还能减少前线的牺牲。 可是情感上嘛…… “事情倒也没有那么糟糕。”白兰突然来了一句。 沢田纲吉一愣：“嗯？” 白兰得意洋洋：“邪恶永远无法打倒正义，伟大的漆黑之翼怎能就此走上陌路呢？” 纲吉嘴角一抽：“说人话。” “我的意思是，我找到了一些庇护灵魂的方法。”白兰掏出他不离身的匣子，“这都要多亏了漆黑之翼身边的第一骑士——尼德霍格·白龙！” 纲吉：“……” 云雀：“……” 白龙就白龙，尼德霍格是什么鬼啊！ 还有，尼德霍格不是黑龙吗？！ 中二病的脑回路让人猜不透，或许只是想让泉·名叫黑龙的黑猫·镜花有点参与感吧…… 沢田纲吉哽了一秒，很快把那奇怪的名字抛诸脑后，专注正事：“庇护灵魂……你把白龙的灵魂转移到匣兵器上了？” 这件事不难猜想，当初这枚匣兵器都是他给的，白兰会点灵魂术法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 第294章 “在人类身上也是可以做到的吗？”以他对白兰的了解，他的法术应该不能做到这种堪称逆天的事情才对。 “严格来说确实做不到，”白兰诚实回答，“但结合【熔炉】的运作方式和我们现有的条件的话，还是有一定几率成功的。” 白龙能够成功是因为它自身的灵性和动物匣非常匹配，又因为本质是动物，灵魂转移没有思维复杂的人类那么难。 放在人类身上，一是没有合适的载体，二是他们世界的本质就注定了神道手段无法发展到足以影响人类灵魂的地步。然而白龙在成功转移后，居然能突破匣子本身的限制，不需要火炎驱动也能自主行动——尽管是以耗费“灵性”为代价，但确实是一种突破。 白兰因此有了不少新奇的思路，还为了白龙研究出不少补足或蕴养灵性的方法。 理论上就算能做到他们也不能提前把灵魂转移走，不然就和威尔帝上传意识一样，躯体死亡，咒印自然消失，直到出现下一任宿主才会再次觉醒。 但按现有的条件推理，他们白龙的路子也不是不能走。 灵性——本世界没有哪个生物比人类更有灵性。 术法强度——当他们启用【熔炉】时必然会联系上世界背面，那个世界可不是科学和火炎当道的世界，规则碰撞下灵魂术法的上限肯定能有所提高。 载体——自己的身体肯定是留不下来了，但咒印就是现成的载体啊！ 对他们世界的人来说，只有火炎才是来源于灵魂的能量，咒印某种程度上只是寄生物，因当年的契约流传于人类的血脉中，在觉醒后可以抽取火炎的力量转化为咒印的力量。 启动【熔炉】拉取世界基石的过程中，它就会从他们身上抽取能量，首当其冲就是由火炎转化而来的咒印能量，当火炎抽空，躯体就会死亡，若是还没有成功召出基石，就会继续通过咒印抽取灵魂，连带着消耗咒印本身——咒印是世界基石的部分显化，本就是永恒的存在，与其说是被消耗不如说是逐渐和世界基石本体融合。 等到宿体灵魂和肉.体彻底消亡，咒印把世界基石召回本世界并融为一体，就可以顺势净化污染，把一切恢复原状。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调整【熔炉】抽取能量的阈值，让他们得以保下大部分灵魂和小部分咒印，再由白兰提前做好准备，以便到时候把灵魂寄托在咒印上。 灵魂保留下来的话，到时候不管是和同伴们告别后去轮回，还是寻求一些科技手段复活，都有机会。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保留部分咒印，能量不一定够吧？” 他们倒是可以保住命了，可世界基石没回来岂不是白忙活？ 白兰：……也对哦。 云雀恭弥想了想：“调整参数是没问题，但这种程度的能量确实不足以把世界基石完全召回。” “不完全？”纲吉灵光一闪，好像抓到了什么细节，“能拉回多少？” “最好的情况，可以召回一半。” “一半……”纲吉垂眸思索，“一半的话，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他自语着，忽然抬头和云雀恭弥对了个眼神，然后两人施施然抛下白兰，跑到别的房间不知道讨论什么去了。 白兰：“……” 啊，这种被排挤的感觉。 ------------------------------------- 沢田纲吉和云雀恭弥商谈了什么还未可知，总之出来后云雀就把指挥位扔给了纲吉，自己跑去了复仇者监狱。 大概又过了两天，他们三人再度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纲吉给白兰看了云雀拿回来的一些数据后，敲定了启用【熔炉】的计划。 然后找来了一位计划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kufufufufu……你自作主张做这种事情，就不怕被那几个知道？” 六道骸发出他标志性的奇怪笑声，眼中却毫无笑意。 因为污染物的不可抗力他们没法分个胜负就算了，现在明明情况还能控制，神之光居然主动作死，就算是他也有点难以接受。 如果其他几个守护者知道了，不说激烈反对，肯定也会闹腾一通。 沢田纲吉很淡定地摊手：“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罢了。”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他们？” “那也要先找到‘定位’再说，事后随你吧。” 反正他们早晚要知道，也明白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谓“定位”说的便是世界基石在另一个世界的位置。如果能够找到准确的定位，再把【熔炉】放置在本世界和那个位置相对应的点上，可以节省不少“引导”所需的能量，也能在保住他们自身的同时尽量多召回一些世界基石。 威尔帝那边倒是知道世界基石的大概位置，提供消息的是一位名叫“伽卡菲斯”的最初种族，据说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佬是两界封印战最后的“保险装置”，每当妖之咒离世，神之咒压力大增也很快死亡后，若是战争还未结束，他就会加入战场，并且在战争结束后把受污染比较严重但又能保留神志的强者送去复仇者监狱。 不过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一个大致的范围，等量代换到另一个世界，误差还是挺大的。这东西当然是越精准越好，于是只能派人亲身前去探测。 要放在以前可没人能做到，普通人进去没多久就会被污染同化，更遑论寻找世界基石了。至于沢田纲吉……神之光倒是不怕同化，但先不提战场这边他走不开，就算能去，他也打不过那里的魔物啊！ 第295章 百分百死半路上好吧！ 好在他们还是想到了另一个合适的人选——六道骸。 拥有轮回之眼的他是目前唯一一个从小就在世界背面转悠居然还能活着的人类，短时间前往那个世界问题不大。 更妙的是，他还有个羁绊深重到几乎可以视为一体的库洛姆。纲吉不仅可以以库洛姆为媒介向他传输神之光的力量，以防他坚持不住被同化，还能借此向他传递来自咒印对世界基石位置的感应。 ——这不是天选之子是什么！ 六道骸：“……” 六道骸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要是我不答应呢？” 沢田纲吉歪了歪头：“那你会不答应吗？” 在他回答前，他又补了一句：“先说好，就算你不做，我也不会停止计划的。” 六道骸……六道骸还真不会不答应。 纲吉看他表情就明白了，一秒眉开眼笑：“那就拜托你啦！” 六道骸：“……” 第152章 混乱（五六） 彭格列基地, 简陋的休息室中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沢田纲吉仔仔细细封好门窗，转身直面自己的雾守们。 “准备好了吗？” 库洛姆有点紧张地轻“嗯”了一声，六道骸则无所谓地点点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边坐好, 自己站在房中央的空地上。 六道骸要去进行“异世界冒险”, 作为他的半身, 库洛姆是必须知情的。在前线情况如此严峻的前提下，他们不仅要抽调出两个顶尖的幻术师, 还要加上需要留在一旁看护的神之光本人, 时间相当紧张。 因此他们倒是没有告诉库洛姆这次行动的详细情况，她只知道骸大人需要前往危机重重的世界背面办一件事, 而她自己则作为锚点和媒介留在boss身边。 前往世界背面的人选已就位，白兰和云雀负责在外抗住暂且失去神之光和彭格列雾守的压力，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沢田纲吉从旁边拖来一个大大的背包, 拉开拉链，从里面提溜出了一个紫色的炮筒。 ——【翻转火箭炮】 出自波维诺家族的专利技术，可以将本世界人与世界背面的生物交换五分钟。不过他们要做的事五分钟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云雀忙着指挥，他们便拜托威尔帝将火箭炮改良了一下，交换时间大概能持续两小时左右, 如果这两小时还找不到世界基石的话, 还可以在换回来前记录下最后的坐标，等再次使用时就能把坐标调整过去，不需要从头来过。 六道骸小时候就在轮回之眼的引领下灵魂前往过世界背面，曾经被污染侵蚀得七七八八的内脏也在他被彭格列保释出狱之后由神之光治好。 现在全盛状态下的他足以长时间停留在那个世界, 并且保持清醒。 纲吉和他对了个眼神，拿出火箭炮之后就把背包交给六道骸背在背上, 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扛起炮筒瞄准——发射。 一副背包客造型的凤梨头青年很快被一阵粉色的烟雾包围。 库洛姆紧张地握紧武器，死死盯着烟雾弥漫的地方，沢田纲吉同样严阵以待，掌心金芒吞吐，时刻准备释放圣护盾。 世界背面的生物品种参差不齐，谁知道会随机交换来什么鬼东西？ 不过按照波维诺家族提供的数据，火箭炮最多只能交换到靠近世界交汇处的生物，对于那边的妖魔鬼怪来说，强者大多居住在中心的位置，世界交汇处这边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低级魔物生存的外围。更别说自从世界融合之后这一片就已经被污染物占满了，那些居于核心的强者对这里更加嫌恶，几乎不会过来。因此火箭炮倒不至于换来一些魔王级的难缠家伙。 雾气渐渐散去，一道黑影逐渐显露出来。 ——是魔物？妖怪？还是污染物？ 突然转换的场景让那黑影愣了一下，随后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向着沢田纲吉的方向扑了过来。 【圣护盾】！ 耀目的金光绽放，将那黑影狠狠弹开。 这时他们总算是看清了黑影的样子——头顶长着奇怪双角的黑紫色人形生物浑身冒烟，疑似是嘴的地方发出意味不明的嚎叫。 相当眼熟。 沢田纲吉和库洛姆齐齐松了口气。 是污染物啊…… 这东西他们两个谁都能解决，倒是比其他生物好办多了。 这只污染物本来就不算强，又被神之光这么一削，库洛姆上前几下就把它给戳死了。 “先看看骸怎么样了。”沢田纲吉等她解决完污染物，示意她躺到床上。 库洛姆点点头，把自己的三叉戟往墙边一靠，然后老老实实双手交叠平躺下来，眼睛一闭，十分安详。 纲吉：“……”倒也不必如此规整。 他默默把唯一一把椅子拖过来，坐在床边安静等待库洛姆的消息。 属于幻术师的庞大精神世界中，库洛姆的意识缓缓沉入最深处，顺着那丝因跨越世界显得若有若无的联系发出呼唤。 [骸大人，能听得到吗？] ------------------------------------- 此时，被一炮送到异世界的六道骸刚刚解决掉围在身边的一群污染物，谨慎藏身于某棵奇形怪状的黑色植物后面，观察周遭的景象。 ——久违的环境。 异世界的天空一直都是暗沉的，几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一轮血红的不知道是不是月亮的天体挂在空中，有些时候甚至会如某种生物的眼睛一样时不时眨动一下。 第296章 黑黄色的土地上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分不清品种的植物，一些零零散散的污染物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游荡。 这些污染物严格来说不算少数，但和他们世界堪比丧尸围城般的数量，那密度还是小多了。 世界交汇处的封印是双向的，不仅将污染物阻拦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世界背面也同样不会受到它们的打扰。但是等到如现在这样封印效果减弱的时间段，这一边同样会有污染物出逃。 只不过污染物们与他们世界的基石有关，天性向往他们世界，会主动撞击薄弱点发动侵袭，异世界则不然，哪怕是在封印削弱期间也只有部分污染物被“挤”过来，就这还基本打不过这里的“原住民”。 六道骸放缓呼吸，红色的右眼中数字从“一”到“六”无规律地变化着。随着数字的变换，他身上那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异类”气息渐渐趋近于无，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那些追随着气息而来的污染物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又换了个方向游荡起来。 基本确定安全后，他才舒展了一下身体，把背包放了下来。异世界的空气倒不算污浊，但游离在空气中的能量过于充裕，他们世界的人又无法吸收，行动间总有一种滞涩感。 熟悉但令人厌恶的阴冷感缠上青年的躯体，缓慢向内部渗透，细密的疼痛如影随形。 六道骸皱了皱眉。 自从十年前沢田纲吉帮他净化了污染后，他很久没有这种被侵蚀的感觉了。 啧，居然有点不太适应。 他伸手在背包里摸了摸，从中拿出了一个……折叠平衡车。 ——彭格列研究部出品，速度堪比f1赛车，可用火炎充能，轻便小巧续航久，居家旅行必备交通工具。 没办法，一共就俩小时，他要争取把整个边界都逛一遍，只靠两条腿走不得累死？ 他这边刚把平衡车安装好，库洛姆的联络就到了。 [骸大人，能听得到吗？] 六道骸心念一动：[可以的，小凪。] 另一个世界，库洛姆依然紧闭双眼，右手却轻轻抬起比了个“ok”的手势。 安然平躺的女性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令人不适的阴暗气息，这股气息很微弱，但身负【神之咒】的纲吉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就有所感应。 果然，骸那边的污染会顺着精神链接同步影响库洛姆。 纲吉伸手握住库洛姆的手，将神之光传递过去。 暖流冲刷掉了那点微弱的不适，神之光却一直没有停止灌输，反而堆积在了她的体内。极具天赋的幻术师瞬间意会，雾属性的能量领着神之光的力量深入精神世界，顺着她和六道骸的链接涌了过去。 [骸大人，]库洛姆感受着缠绕在她的力量上的金色光点，顺应光点传来的细微的感应，透过六道骸的双眼指了个方向，[往左边走。] 六道骸挑了挑眉，同样感知到熟悉的能量在清扫他身体里的污染。他跳上平衡车，跟着神之光自带的指引，一阵风一样“飞”了出去。 [三点钟方向。] [一点钟方向。] [左边。] …… 库洛姆尽职尽责做着语音导航功能，然而隔着媒介和世界，咒印的感知并不算清晰，中间也难免走错路，再加上一路上遇到的污染物、魔物、妖怪等乱七八糟的敌人，属实浪费了不少时间。 两小时转瞬即逝。 [骸大人，时间到了。] 六道骸以最快的速度刹车，把平衡车折叠收好，又用背包里的设备记下坐标，然后任由粉色烟雾把自己吞没。 等阻碍他视线的烟雾散去，就看到已经起身的库洛姆半强硬地把沢田纲吉按到床上。 比她高了至少一个头的大男人在她手下无力挣扎：“我真没……好吧，歇会就歇会吧……” 两小时不间断的神之光输出对他来说压力确实不小，表现在面上，其实不比他平时治疗完一屋子战损士兵的状态好到哪去。 也不怪库洛姆担心，任谁睁开眼看到自家boss那副苍白脱力的模样都要吓一跳吧。 六道骸幸灾乐祸：“kufufufufu……真是活该呢神之光。” 明明本质上跟他是一样的人，偏偏要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做事一点不顾及自身……真碍眼。 沢田纲吉斜了他一眼，趁着他走到近前，忽然并起二指眼疾手快在他手背上戳了一下。 “喂！” 二十多岁的男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得手后迅速往里一滚，闭上眼一副“我睡着了别叫我”的样子，若不是那白到几乎泛青的难看脸色和汗湿的发丝，几乎和普通玩闹没什么两样了。 这两个小时积压在体内的污染瞬间清空，六道骸却半点没觉得高兴。他瞪着床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恨不得抄起三叉戟戳上十几个洞。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啊！ 第153章 混乱（五七） 沢田纲吉定下的计划是一天内搞定世界基石的定位, 考虑到后续还要腾出时间安装【熔炉】，能抽出这一天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因此哪怕他跨世界输出了俩小时累成光太郎的样子，也只容自己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便爬起来催促他们进行下一次尝试。 （光·西格玛·太郎：汪汪汪？） 雾守们拗不过他, 或者说彭格列就没人能真的拒绝十代目的决定, 很快, 第二枚炮弹就把六道骸送了过去。 第297章 这一次没有那么好运，交换过来的是一只实力不弱的妖怪, 并且还没有理智。 库洛姆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妖怪解决, 再次联系上六道骸。 火箭炮额外加装的定位装置还算准确，他们延续上一次的轨迹, 继续在异世界探索。 …… 这六道骸的行动，远隔了一个世界的沢田纲吉心头那丝微弱的感应愈发明显，指出来的路线也越来越准确。 终于, 他们赶在这一次的时效范围内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世界基石？” 六道骸站在一座光秃秃的火山口上，低头注视着里面翻涌着的既不像岩浆也不像湖水的诡异液体。 熟悉的污染气息从其中逸散出来，表现出的颜色却不像污染物那样恶心, 明明是偏向暗沉的灰黑色，却随着液体翻涌时不时闪过几丝绚丽的华光。有种……多种色彩混合出的奇异效果。 简而言之——五彩斑斓的黑。 六道骸当然不是在质疑神之光的判断，事实上在他靠近火山口时, 就连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吸引力, 等他站上顶端，甚至有种直接跳下去的冲动。 或许这是他们世界的人对世界本源本能的渴望。 但是他们的世界基石居然长这个样子……实在有点一言难尽。 [确实是这里没错。]库洛姆转述沢田纲吉的话，[定位到这里就可以了。] 世界基石当然不是这火山口里的“水”，它不过是受到世界基石影响才变成这样罢了。 怎么说也是一个世界的本源, 不可能就这样大刺刺显露在外面，按照伽卡菲斯的说法, 构成世界的元素其实自成一个空间，他们所谓的“世界基石落入另一世界”，只是因为这个空间被划归到了那边而已。 很显然，这个火山口就是通往那个空间的通道。 他们没必要冒着风险去接触被污染的世界基石，只要确定了位置，【熔炉】自然能找准那个空间所在。 六道骸又打开了那个万能的背包，从中翻出了一颗巴掌大的机械心脏。 和火箭炮配备的可以记录坐标的仪器不同，这个外表明显一比一复刻【熔炉】的机械心脏就是【熔炉】配套的定位装置，比单纯的坐标联系紧密得多。 他打开“心脏”上的一个隐秘的开关，手一松就扔进了下方翻涌的池子内。 烟雾渐起，青年的身影从这个世界消失。 ------------------------------------- 就如六道骸之前所说的那样，定位搞定后，他可不会替沢田纲吉的作死行为隐瞒。 再次回归前线后，但凡遇到了同僚六道骸就忍不住嘴上两句。他也不明言，只阴阳怪气说些诸如“神之光可真伟大”的奇奇怪怪的话。其他守护者们跟他认识这么久了，早知道他是个什么尿性，自然而然心中便有了疑虑，再一关注纲吉那边的动作—— 好吧，确认定位后就要安装【熔炉】，那么大个机器杵那儿，想瞒也瞒不过去就是了。 “什么？！”通讯频道里传来狱寺隼人尖锐的爆鸣，“不可以！十代目，我不同意！！” 果然，在沢田纲吉宣布自己的计划后，向来为十代目是从的狱寺隼人第一个发出反对。 两界封印战进行到现在，污染物袭击的范围早已不局限于意大利，已经扩散至大半个欧洲。各大mafia家族但凡有实力独自领队的强者们都分散了出去，连轴转停不下来，受灾比较严重的几个国家连军队都派了出来。 彭格列十代家族的成员们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就连这么重要的、关乎boss生死的大事，他们也只能在线上讨论。 就在狱寺隼人下意识发出激烈反对的言论后，通讯频道里沉默了下来，只余他们周边那些战斗的环境音在频道中混杂。 “狱寺君要相信我啊。” 良久，耳麦中传来略带笑意的温和嗓音。 剧烈的火光伴随轰然响起的爆炸声，大片大片的污染物被清空，耳麦中的声音在爆炸的轰鸣中听不分明，但仅仅只是存在便足以让人安心。 他当然……是相信着他的。 相信他的领袖，他的友人，他誓死追随的目标……相信并且支持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这是狱寺隼人立志成为十代目左右手之后一直在做的事情。 可理智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曾经的他还能怀着敬佩之心保护注定要为世界献出生命的“神之光”，然而在真正宣誓效忠后，在和“沢田纲吉”这个人真正相处后，他在他心里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符号。 这样好的十代目，为什么会有这样糟的命运呢？ 他相信他的领导者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哪怕真的要以身涉险，他也应该无条件支持。可是在心头堆积了数年之久、那种随时可能失去十代目的忧虑，让他情难自抑。 所以矛盾，所以彷徨，所以他下意识喊出了反对的话语，却又仅仅只说了那一句之后便保持沉默。 一次就够了，狱寺隼人只容许自己放任这么一次。 ——他不会再反对了。 其他人一时也没有说话，倒是隐约能听到六道骸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已经决定了吗？”山本武微带喘息的声音伴随刀刃破空的声响，打破了沉默。 第298章 “嗯，”沢田纲吉一边关注着频道里同伴的情况，一边处理手头一大堆事务，“放心吧，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话是这么说，但就算成功了，以灵魂姿态保留意识又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人呢？ 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 再加上，他们不仅只有一位同伴要为此牺牲。云雀和白兰虽然和他们不甚亲近，但依然是重要的伙伴——尤其是云雀，某种程度上他比纲吉放弃的更多。 保留灵魂意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好事，否则他只需要和曾经那些人之咒一样，在战争结束后上传意识就好了。 就算活下去也被侵蚀到羸弱不堪的身体，和没有实体的灵魂状态……云雀恭弥哪个都不想接受。 如果可以，他宁愿在战斗中死亡。 ——可他还是选择了现在这条路。 虽然这家伙从不言明，一副一人孤立所有人的样子，但不代表大家就真的会忽视他的付出。 他们是一个家族的同伴，毋庸置疑。 “既然决定了，那就极限地做下去吧！” 仿佛永远不会疲惫的声音代表其他人一锤定音。 ------------------------------------- 根据世界基石所在的位置换算，最适合安放【熔炉】的地方位于意大利卡拉布里亚区，距离彭格列总部所在的西西里岛倒不算遥远，也符合伽卡菲斯此前划定过的范围。 在正式实行计划前，沢田纲吉特意找了伽卡菲斯密谈了一番，也不知道他们商议了什么，总之事后纲吉又让云雀修改了机器的部分参数。 一来一回，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彭格列基地的总控制室中，最中央的屏幕上，属于欧洲的地图密密麻麻都是红点，甚至还在向亚洲方向延伸——这些都是被污染物破开的薄弱点。 按照以往的规律，现在两界封印的能量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是人类最危险的阶段……也是他们跨越世界捕捉世界基石最合适的时机。 …… 复仇者监狱，这座里世界罪犯闻风丧胆的地狱，正在令人恐慌地震动起来。 某处地表的建筑自动拆分，缓缓沉入地下。中央的土地蓦然开裂，土石滚落间，数条如章鱼触手般的机械管道簇拥着一颗类似心脏模样机器，把自己连同“心脏”一起“拔”了出来。 威尔帝·仿生人版盘腿坐在“心脏”顶端，手里拿着乍一看和游戏手柄没什么区别的操纵杆，指挥机器顺着路线大步向前“走”。 当这颗机械心脏被威尔帝从复仇者监狱的地下“开”出来时，才真正显露出它的庞大——足足三四亩的占地面积，对于机械制品来说已经相当可观了。 一路行来，哪怕是被最近的危机吓到躲在家不出门的民众们，也难免有好奇偷看的。 毕竟是足以拉取一个“世界”的机器，这种体量倒也正常。 好在身为在意大利只手遮天的顶级mafia家族，彭格列想要在卡拉布里亚区清出一片合适的场地还是轻而易举的。 很快，定位划定的区域被清空，周边的建筑也被推平。 安放机器之前，白兰花了不少力气在这一片布置了巨大的灵魂术法，又将特定的符文雕刻在机械心脏的外壁上。 云雀恭弥又把战事相关事务扔给了首领，自己带着研究部成员以及一队做“苦力”的普通家族成员和威尔帝一起安装机器。 一座高台拔地而起，金属管道们一头连在台上，另一头依然缠绕着那颗巨大的“心脏”。 ——【熔炉】已就位。 第154章 混乱（五八） 彭格列研发与技术部门, 也可以称为彭格列研究部，此时属于中上层技术人员的办公场所相当空旷。为了安置熔炉，云雀恭弥带走了大半中高层研究员，只有几个顶尖技术人员留下坐镇, 用以应对前线可能出现的技术问题。 ——入江正一便是留下来的技术顾问之一。 此刻, 独属于高级技术顾问的休息室内, 背后灵状态的中岛敦飘在上空，低头注视着下方一白一红的两颗脑袋, 神情复杂。 自从“白龙”和匣兵器绑定之后, 中岛敦也摆脱了猫咪的身体，附在匣兵器上一直跟随白兰左右, 所获知的信息也和当猫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也正是因此，完整知晓其中细节的他，对于白兰先生他们所做的决定才感到愈加复杂。 钦佩吗？当然是有的, 没有人能见到这样的牺牲而无动于衷。可是这些人对他来说，却又不仅是故事里的一个符号，而是在特异点中真真切切观察过、相处过的……朋友。 提前知晓他们会死亡的命运是一回事, 但亲身体验这一段残酷的历史，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说或许有些厚脸皮，在白兰他们眼中自己也只是一只猫而已, 甚至都不是真正的白龙, 但中岛敦在心里早已把他们当作重要的友人看待。 现在友人要主动奔赴死亡，他却连阻止的余地都没有。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然而他这个背后灵的忧伤无人在意，就连临时的“本体”也没有自主权。 “小正，白龙就拜托给你了！” 英俊的意大利男子将一枚精致的匣子放到入江正一的掌心, 双手握紧他的手，声音殷切而期盼, 浅紫色的眸子氤氲着深情…… 第299章 ……见鬼的深情！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入江正一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胃部正在抽搐。明明也认识好几年了，他依然无法适应白兰这种时不时犯病的作风。 入江正一和白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个孽缘。 他在高一那年和沢田纲吉一行人相识，后来也顺理成章加入彭格列成为研究部门的一员，二十岁之前和白兰这人都没有任何交集。直到后来，他在彭格列总部偶遇了前来串门的白兰，从此便被这个自来熟的中二病缠上。 哪怕现在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友人”的存在，也还是没搞懂当初白兰对他的“一见如故”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不过这件事在白兰这边其实还蛮简单的，他只不过是对当年一闪即逝的平行世界记忆中那位“小正”感到好奇而已，这个世界身具咒印的他自然不可能再去美国进修，也就没有机会认识尚且在读书的入江正一。然而命运虽然拐了个弯，却在绕了一圈后诡异地回到了原位，入江正一还是加入了彭格列家族，白兰也就顺理成章和他“一见如故”。 入江正一不知其中细节，也无心去深究，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抽动。红棕发色的青年看起来温和无害，哪怕被白兰纠缠到胃痛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干巴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与其交给我，不如给你的守护者吧……” 白兰总算大发慈悲收回了爪子，表情也正经了起来：“他们还在前线忙着呢。” 除了桔梗他们，也就只有小正最让他放心了。更何况入江正一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研究员，匣兵器放在他手中说不定会对白龙更有好处。 入江正一皱起眉，敏锐发现这其中的潜台词：“你不打算等他们吗？” 关于熔炉的事情他作为技术人员当然是知情的，但他以为白兰他们至少会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白兰爽快地肯定了他的联想：“已经不能再拖了，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公主也不打算在这时候和他的守护者见面。” 就前线那种情况，他们不可能召回全部的守护者，若是只见一个两个还不如不见呢。 之前的通知只是为了打个预防针，真正操作的时候当然要快刀斩乱麻，等到世界基石的事情彻底解决，守护者们自然会知道的。 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投身熔炉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结束，何必再以告别去让重要之人分心呢？ 徒增怅惘罢了。 入江正一默了默，到底还是妥帖收好了白兰交给他的匣兵器。 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勉强憋出了一句：“你……保重。” “嘛，区区dark reunion，有漆黑之翼出马当然不会出问题啦！” 白兰笑眯眯地摆摆手，转过身，潇洒地推门离去。 被入江正一放进柜子里的匣兵器蓦然震颤了起来，白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冲出去，最后又在主人刻意留下的符文镇压下不甘不愿地归于平静。 中岛敦向前飘了一段距离，也在即将靠近大门时受限于本体而被迫停下。 “唉……” 空旷的室内，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 ------------------------------------- 彭格列比杰索家族的体量大得多，作为首领，沢田纲吉需要托付的东西自然更多。 彭格列高层都已经知道了十代目做下的决定，在战场上更加拼命，却也更加小心，默契地为自家首领留出足够的时间。 xanxus甚至主动接过了战争统筹的工作——虽说作为未来的十一代目，这确实是他应该具备的能力。可他之所以会被称之为“暴君”，就是因为他不耐烦做这些，现下居然愿意主动揽活，不可谓不是一种进步。 本来若是他当首领，这些琐事可以直接扔给斯库瓦罗。可现在这不还没继位呢么？他是钦定的下一任boss，接手这些理所应当，但斯库瓦罗的威信可不够。 于是“暴君”只能捏着鼻子自己上。 xanxus的苦逼才不会被沢田纲吉理解，他的参与只不过稍微缓解了一些压力而已，纲吉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像是守护者们未来的职业安排啦，下一任首领的继任书啦，战后的安抚政策啦……林林总总加起来又是一番忙碌。 等到这些事情全部做完，距离他定下的正式启动熔炉的日子只剩下三天。 沢田纲吉没有告诉守护者们具体的时间，也没有透露出自己已经把后续都处理完毕，就像白兰所想的那样，他并不愿徒增伤感。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游走于欧洲的各大战区，将这段时间积压的重度污染者治好，又给净化的仪器充好能量，然后在第二天踏上了回日本的飞机。 航班早已停运，沢田纲吉乘坐的是经过特殊改装的私人飞机，速度比普通航班要快得多。 一整天的治疗下来，他全靠顽强的意志支撑行动，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便直接倒下，吓得准备起飞的机组人员差点喊停。 好在他虽然一时无法动弹，但意识仍在，艰难制止之后就被下属们抬到机舱内的床上躺尸。 接下来的近十个小时，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精力。 ——用最好的状态去见妈妈。 …… 第300章 “纲君？” 沢田奈奈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出落得越发俊美的儿子，惊喜地叫出声来。 欧洲那边的乱象暂且没有波及到日本，自从神之光转移到意大利后，就连那零星几个追踪而来的污染物也没有了。一直留在日本的奈奈妈妈只知道欧洲那边在打仗，并没有人告诉她实情。 当然，就算是普通的战争，对于一个担忧孩子的母亲来说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早在从新闻上得知欧洲的情况后，沢田奈奈就给丈夫和儿子打了电话，甚至想要亲自过来一趟，又被纲吉及时阻止，勉强忽悠了过去。 至于沢田奈奈是否真的被糊弄了过去？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毕竟在一时的冲动过后，她也很清楚自己就算前往欧洲也只是添麻烦的份，不如安稳留在日本让家人放心。 现在终于见到了安安稳稳看起来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儿子，沢田奈奈当然无比惊喜。 岁月对这个温柔的女人尤为偏爱，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沢田纲吉就这样看着她，眼神甚至专注到贪婪的地步。 沢田奈奈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只是同样回视着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包容。 她笑着说：“纲君，欢迎回家。” 沢田纲吉也笑了起来：“我回来了，妈妈。” 他跟着母亲走进了从小生活的房子里，没有彭格列总部的那么豪华精致，但每一寸细节都是那么熟悉，那么温馨。 ——这是他的家。 长时间积累大量疼痛感的身体走起路来还有些僵硬，被顶级化妆师努力修饰过，用以掩藏真实脸色的俊美面孔有种奇怪的违和。 沢田奈奈就像没有发现一样，但却在他踏进家门的第一时间把已经比她高出很多的儿子按在了沙发上。 “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今天正好买到了很新鲜的虾，晚上就吃天妇罗好不好？” “嗯，”纲吉用力点头，“很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天妇罗了！” 沢田奈奈站在他身边，却没有立刻去厨房处理食材，而是忽然凑到近前，抱住了这个明显憔悴不少的孩子。 “纲君，这几年……很辛苦吗？”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蓦然落入熟悉的怀抱中，听着母亲小心翼翼的话语，沢田纲吉忽然鼻子一酸。 他靠在母亲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 “嗯，确实……有点辛苦了。” ——容他最后软弱一次吧。 第155章 混乱（五九） 曾经那些被读心能力困扰的日日夜夜里, 母亲的怀抱是沢田纲吉为数不多的净土。 现在他早已习惯了聆听人类纷乱的想法，也习惯了替人承担疼痛，就连曾经因此产生的恶念也被自己强行压在温和的表象之下。 有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为世界安稳奉献自己的神之光？ 他知道自己不是，甚至他身边的人都清楚他的本质。 不过在正式施行计划之前能够获得这样一个拥抱, 纲吉觉得, 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好的妈妈就应该生活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中。 老爸说, 妈妈最崇拜英雄一般的人物，他现在……也算是一个英雄了吧。 …… 沢田纲吉当然不会告诉妈妈实情, 短暂地软弱一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这几年来可遇不可求的事, 他不想因此让妈妈担心。 沢田奈奈也就如往常一般被他“忽悠”过去，言语间丝毫不提“战争”相关的词汇, 只如一对普通母子那样闲话家常。 晚饭间，纲吉几次想提出告别——算上来回的路程，他们相见的时间本就不多——但却迟迟没能说出口。 最后还是奈奈妈妈先开口了：“这一次……能在家里待多久？” 沢田纲吉沉默一瞬, 声音微哑：“明天上午就要走了。” “这样啊……”沢田奈奈极力掩盖，却还是难免表露出一丝遗憾，“纲君在欧洲要保重自己啊。” “我会的, ”纲吉笑了笑，“大家都在我身边呢。” “妈妈也会在的，不是吗？” 奈奈也笑了起来：“嗯, 妈妈一直在这里, 等你回来。” …… 当晚，沢田纲吉当然是住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尽管许久没回家，他的房间还是被打扫的很干净, 就像一直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他细细看过那些曾经的自己留下的痕迹，将它们一一记在心里。 或许等到再次回来时, 已经物是人非。 说是上午离开，其实天还没亮时沢田纲吉便已经爬了起来。他没有下楼，而是推开窗户灵活地翻了出去。 屋外，下属早已在车里等着他。 纲吉拉开车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小家，坐上车离开。 车子开走没多久，属于沢田奈奈的房间忽然亮起了灯。 房间的主人静静站在窗边，看向车辆远走的方向。 ------------------------------------- “你去见妈妈了？” reborn靠在墙边，看着自家弟子一脸岁月静好地在……喂狗。 沢田纲吉笑眯眯地打开最好的狗罐头，一股脑倒给了光太郎：“这不是显而易见？” 看来他的动作还是不够隐蔽，居然被reborn猜到了行动时间。 第301章 不过显然reborn没有“告发”他的想法，走之前能再见一面也不错。 背后灵·西格玛忍不住向后飘了两步，每次看这人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可惜这具身体太不争气，看到罐头就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西格玛也是心情复杂。作为没什么用的狗子，在沢田纲吉继任首领之后就很少能在他身边了，情报方面甚至不如云雀那两只可以当摄像头用的小鸟。尤其在战争打响之后，为了小动物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光太郎这个壳子更是“足不出户”——反正彭格列基地够大，遛狗还是足够的。 他现在对外界情况的了解几乎全来自于立原道造。列恩这身份确实好用，身为战斗伙伴，reborn知道的它都能知道，一度是他们这群小动物的主要情报来源。 就像现在，他不仅知道了【熔炉】，也刚刚得知沢田纲吉居然明天就要启动它。 怎么说呢？他其实还蛮理解的。 世界上总有些东西值得付出生命，就像他和他的赌场。 “既然如此，我们也快要出去了？”西格玛定了定神，问道。 立原道造摇摇头：“不好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类型的特异点。”记忆结束便是脱离之时，这本就只是他们的推测，到时候会如何还得见机行事。 西格玛：“……”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立原道造也没办法，不过上回副长找机会和他见了一面，他们推测这一次应当不是记忆的终结——毕竟还有【繁星】呢。 但是以己度人，繁星背后的神明恐怕不会让区区一个特异点窥探出来，保不齐沢田纲吉他们身上就有什么防护装置。假若记忆进行到他们“死亡”还有继续的话，或许就会触发保护机制，让他们脱离出去。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猜测，他可不打算现在告诉西格玛。 两只背后灵秘密交谈间，沢田纲吉倒好罐头正轻松地拍拍手： “正好，光太郎就拜托给你好了。” 以reborn的实力在战事紧张时当然不可能闲着，他也是紧赶慢赶才抽出时间赶在【熔炉】开启之前堵到这个不省心的弟子，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紧张的样子。 他嫌弃道：“还是等你回来自己养吧！” 纲吉倒是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无奈摊手：“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能正常行动嘛~” reborn斜了他一眼：“那就让它饿死算了，就算其他人想喂，我也不会允许的。” “诶？！怎么这样！” 纲吉垮下肩膀，眼神中倒没有什么不满：“看来……我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才行啊。” reborn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所以，拼命活下去吧，蠢纲。 ------------------------------------- 和另外那两人不同，云雀恭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告别的人。他和家里人不算亲近，交集比较多的几个勉强算是朋友的家伙都在前线了。下属们倒是尊敬他，可也习惯了由他来掌控一切，他在他们面前向来独.裁。 所以云雀只是在他专属的休息室里喂了喂跟了他十年的两只小鸟，又坐在床边低头不知道在通讯设备上捣鼓了什么发送出去，然后便关门离开。 两只小肥啾对视一眼，扑棱着翅膀飞到窗边，熟练抬爪试图推……推不开？ “他居然把窗户锁上了？！” 大仓烨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露西抖了抖，想到每次被那个家伙注视时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心头略慌：“他、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大仓烨子：……别说，还真有可能。 她俩附身的这鸟品种不明，本来就相当聪明，所以对她们这两个“背后灵”的限制也小，大部分时候还是她们自己来掌控身体。以云雀恭弥那bug一般的观察力，发现什么不对劲也正常。 不过这人显然不在意“家里的鸟好像成精了”这种离奇事件，居然到现在才“以防万一”地把她们锁屋里。 大仓烨子：“……” 露西：“……” 防这么死干嘛啊！她们是能阻拦你还是怎么滴！ 小鸟们内心骂骂咧咧，尝试多种方式失败之后，只能遗憾摆烂。 算了，她们两个最“自由”的都没法去现场，其他几个恐怕也没好到哪去。 只能寄希望于好像已经沉浸在特异点构建的回忆中的“白兰”和“沢田纲吉”了，但愿繁星的人能争气点，好让他们早日脱离。 …… 前线某战区，彭格列盟友家族的护卫队正在抗击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污染物。 上空，隶属于彭格列云守的下属部队开着战斗机支援。 透着奇幻色彩的火炎招数和热武器交织，构成坚实的防线。 少顷，此处封印修复完毕，战士们清理剩余的污染物，上空盘旋的战机们也纷纷返航，前往营地补给。 草壁哲矢从某架战机中走下来，摘下头盔一边擦汗一边打开通讯设备。 为防分心，战斗时除了战区的指挥频道，他们的通讯都是关闭状态，草壁也只能在休息期间看看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 ——然后一打开就看到来自顶头上司发来的文件。 文件字数不算多，内容却很详尽，直接把公司未来五十年的发展规划都写得明明白白，至少草壁按照文件内容做的话闭着眼睛都能上手。 第302章 彭格列出品的高科技通讯设备质量真的很好，至少像草壁哲矢这样的壮汉在情绪激动之下也没有捏坏。 握着通讯器的手用力到颤抖，飞机头的壮硕男子看上去竟像是要站不稳一样。 跟随云雀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恭先生发这条信息的含义呢？ “草壁先生……？”有医护人员看出他的状态不对，上前询问。 草壁哲矢猛然转身避开他试图搀扶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想要跑回战机上。 “坐标（37°15′n，12°28′e），覆盖范围三公里，预计突破时间10分钟……” 耳麦中的指挥频道传出熟悉的声音，草壁哲矢蓦然停下脚步。 “恭先生……” 【人之咒】的“预测”是同步传达给每个战区的中高层的，但战事紧张起来后，他就只负责提供信息，并不会接收他们的反馈。 草壁哲矢的表情似哭似笑，最终还是放弃了立即赶到恭先生身边的想法，转而前往最近的一处薄弱点支援。 …… 同一时间，卡拉布里亚区。 云雀恭弥从直升机上下来，嘴上淡定地说完刚感应到的坐标，视线却盯着那庞大到填满了好几亩空旷场地的“心脏”。 这段时间因为忙碌而无暇修剪的刘海再次长到遮挡视线的程度，他也没有再剪掉——这个壳子都快没了，头发剪不剪的也无所谓。 他随手捋了捋发丝，走到威尔帝身边站定。 时间还没到，纲吉和白兰也还在路上，只有他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技术人员”率先抵达。 居住在仿生人身体里的威尔帝不需要休息，倒是一直留在这看场子，此时见他到来，歪了歪头问道：“开始吗？” 云雀算了算时间，颔首：“开始吧。” 威尔帝闻言也不墨迹，在机械心脏上敲敲打打一番，很快一座精密的操作台从地下升起。 他输入一串数字，然后用力拉下操纵杆。 “嗡——” 安放在高台上的机械心脏震颤起来，台面与它接触的位置发出一圈亮光。 随后，巨大的能量喷薄而出，将“心脏”凭空托举起来！ 【熔炉】这么大的机械，当然不可能只靠咒印运作，前期的操作也是需要能源的。为了保证【熔炉】的运转，彭格列甚至大手笔地开了一座核电站用于给它供能。 启动后，机械管道负责输送能源，属于“炉腔”的部分悬浮起来，开始发生变化。 缠绕在“心脏”上如同血管一样的管道开始变换位置，露出了三个黑洞洞的“窗口”。 “心脏”顶端同样展开，出现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圆形入口，以及一块平整的台面。 能源依然在源源不断输送着，“心脏”、也就是炉腔内部缓缓堆积起一层闪着奇异色彩的液体。 ——一切准备就绪。 第156章 混乱（六十） 云雀恭弥的时间算得很准, 等【熔炉】慢悠悠地变形结束之后，又有两架直升机先后抵达。 下来的自然是沢田纲吉和白兰·杰索，但除了他们之外，后面还跟了两个特别的人：基里奥内罗家族当代首领, 尤尼·基里奥内罗, 以及……理论上应该窝在日本, 对外自称“川平”的白发大叔，或者可以称他为—— 【伽卡菲斯】 没错, 他俩把全世界仅剩的最初种族血脉都带过来了。 既然决定搞极限操作, 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只拉取一半的世界基石会出现什么后果他们也拿不准，当然需要对世界基石足够了解的“专业人士”来把关。至少上回纲吉和伽卡菲斯就这件事情进行详谈获得的结果还算理想。 承载着人类的精神与信念的世界基石被另一个世界所污染, 才会形成污染物。可另一个世界又为世界基石的运转提供了足够的能量，如果世界基石完全归位，伽卡菲斯他们还需要头疼供能的问题。 沢田纲吉正是想到这一点, 才会说“只召回一半的世界基石或许是件好事”这种话。 事实也是如此，被【神之咒】净化并且回归的一半的世界基石足够承载人类的集体意识，到时候再由伽卡菲斯和尤尼出手将两边隔断, 留在世界背面的那一半可以继续吸收能量维系世界的运转，但不会再接收来自他们世界的意识，自然也不会再形成污染物。 而已经回归的这一半, 维持运转所需的能量也比完全体的世界基石要少得多, 至少不需要曾经的最初种族那么庞大的火炎量。只要多找几个强者定期为它灌输火炎即可。 ——双赢的局面。 不过要达成这种完美平衡并不容易，他们容不得任何差错，现在便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阶段。 …… “……所以我们怎么上去？” 机械心脏的大小本就堪比五六层的高楼，悬浮起来后更是看不到顶, 白兰将手比在额头上，仰起头看着这充满压迫感的高大【熔炉】。 威尔帝默默按下一个按钮。 “诶诶诶！慢点慢点！” 一条金属管道灵活地“游”了过来, 卷着白兰的腰就把他带上了顶部的平台。 后面两个他也打算如法炮制，不过轮到云雀时，他一扭身躲开了“触手”，轻轻一跳就稳稳站在了金属管子那光滑的曲面上，平衡能力相当优越。 第303章 既然他能稳住，威尔帝也没强求，保持这个姿势同样把他送了上去。 为了启用【熔炉】，方圆几十里都被清空，他们站在上面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就在平台旁边，看上去深不见底的炉腔内部，能源转化而来的特殊溶液还在缓慢上涨，如同岩浆一般咕噜噜冒着泡。那些液体明明泛着五彩斑斓的波光，却给人一种暗沉而混沌的感觉，若一直盯着看，甚至会感到莫名的眩晕。 白兰像个巡视领土的国王一样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得意叉腰：“哼哼，迎接伟大的救世……啊！” 话没说完，背后蓦然传来一股巨力，白发青年踉跄两步就从熔炉中间的开口处跌了下去。 “你……也……太……没情调……了吧！” 白兰单手扒拉着机械心脏的内壁，另一只手颤巍巍竖了个中指。 懒得听废话直接把人踹下去的云雀恭弥淡定地走到边缘低头看他：“不要浪费时间。” 【熔炉】是纯粹的科技造物，上面所有跟玄学沾边的都是白兰一手设计，自然也需要由他率先引动。 “知道啦！”白兰撇撇嘴，又和同样靠近边缘的沢田纲吉对上视线，“喂！公主殿下！” 纲吉难得没有反驳这句“公主”，也没有端着那早已习惯的温良笑容，表情相当平静：“嗯哼？” 白兰咧开嘴，比了个大拇指：“我们新世界再见！” 话落，他松开手，仰面向那一池的波光倒去。 目送一身白衣的青年被斑斓的色彩吞噬，沢田纲吉也轻轻勾起唇角： “嗯，新世界再见。” …… 与此同时，时刻关注【熔炉】运转的威尔帝，按下了代表【启动】的红色按钮。 能源形成的溶液上涨速度猛然加快，如沸腾一般剧烈翻涌起来，几乎眨眼间就攀升到了整颗“心脏”三分之一的位置。 然而抵达后，它又蓦然停滞，不再上升。 【熔炉】外壁上，其中一个黑洞洞的“窗口”腾起一缕亮橙色的火光，跃动间，橙色逐渐转为深紫。 火焰越来越小，那妖异的紫色虽不如橙色明亮，却依然显眼，直到火焰熄灭，化作一个紫色倒皇冠的纹路替代了原本“窗口”的位置。 ——【妖之咒】已就位。 ------------------------------------- “轰隆隆——” 他们这边无法窥见的世界背面，某处靠近两界封印的土地剧烈震颤起来。 位于那片土地中央的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倏然喷发，被“规则”能量长期浸染的“岩浆”喷涌而出，海啸一般奔腾着，吞噬周围的一切。 隐藏于虚空中的能量源感应到曾被强行分出去的某一部分的呼唤，顺着某处传来的牵引力，缓缓移动起来。 另一边，整个卡拉布里亚地区同样开始震动，当地居民早已被疏散，空置的房屋纷纷倒塌，仅余那冰冷的“心脏”悬于半空。 有别于科技风格的符文在金属表面亮起，足以干涉灵魂层面的庞大阵法以“心脏”为中心展开，疯狂汲取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能量。 伽卡菲斯牵住尤尼的手，在大地的晃动中不动如山。几条金属管道缠在操作台周边，将威尔帝和操作台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威尔帝死死盯着面前的显示屏，哪怕没有正常人生理特征的仿生躯体都能反映出他的紧张。 代表“世界”层面能量的红点亮起，正明灭不定地闪烁着向他们世界的方向接近。 世界基石本没有实体，但他可以通过【熔炉】上的能量监测掌握世界基石接近的进度。 当那份能量源的边缘触碰到两界的交汇处时，威尔帝大喊：“到了！” 六道骸寻找的坐标很准确，世界基石非常顺利地按照他们的计算抵达了两个世界的交汇点——此时属于白兰的灵魂还未燃烧殆尽。 在威尔帝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云雀恭弥心有所感，他倒是没留什么话，只是轻飘飘瞥了纲吉一眼，便上前两步跳了下去！ “溶液”再度上涨，直到三分之二处停滞。 “窗口”处，第二个空位燃起紫色的火焰，又逐渐转化为纯白，最终化作一枚白色的云纹。 ——【人之咒】已就位。 伽卡菲斯松开尤尼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靠近熔炉，借着金属管道攀至中心的位置。 以“人”之情构建的咒印和世界基石承载的精神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此为基点，将人类意识的部分固定在他们世界这边。 世界基石持续穿过交汇处，每过一部分便被“固定”一部分。 那些还在孕育中的污染物被两个世界“挤压”，还未凝成实体就彻底烟消云散。 …… 各大战区前线，此时的两界封印薄弱到几乎等于无，大部分时候就连云雀恭弥也来不及提前预警。因此当那道时不时报个坐标的冷淡声音好久没出现时，众人一时间并没有多想。 ——直到卡拉布里亚全区出现大地震。 这种程度的震动，几乎整个意大利都受到了影响，距离最近的西西里岛因为靠海，甚至险些引发海啸。 此时还在和污染物奋斗的mafia们哪还能猜不到实情呢？ 世界基石的变动自然影响了完全依靠它存在的污染物，所有在前线的战士们都感觉到压力骤降。 第304章 他们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动作愈加疯狂。 杰索家族所属的真·六弔花们直接暴走，也不在乎神之光不在的情况下万一搞成重度污染该怎么办了，完全不管不顾地放手输出，拼着缺胳膊少腿也要解决掉面前的敌人好抽身赶到自家boss身边。 彭格列的守护者们倒是没他们那么癫……嗯，不过也没好到哪去。 狱寺隼人眼眶都红了，炸起来差点敌我不分，好在被库洛姆拦了一把，才勉强平复下来。 山本武负责的区域距离卡拉布里亚最近，沉下心爆发了一波之后，发现污染物涌现的速度减缓不少，和身边的副官一合计，安排了一下后续，确定他不在也不会影响战况后，便迅速向着地震源头赶过去。 笹川了平距离最远，他倒是想过去，但责任在身，既然短时间无法脱身，他在气息紊乱了一瞬后便又恢复到元气满满的状态。不过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动作急迫了许多。 阿纲……云雀…… 白兰大人…… 哪怕明知无法改变，甚至什么都做不了，也想要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陪伴在他们身边。 ——他们是最重要的同伴啊！ …… 大家可能会有的反应沢田纲吉其实有所预想，但依然一意孤行搞了个先斩后奏。 他默默在心里道了个歉，低头看向专心稳定世界基石情况的伽卡菲斯两人。 尤尼似有所感，仰头和他对上视线，然后沉静地点了点头。 于是纲吉笑了笑，就着这个姿势后退，放任自己坠落下去。 整颗“心脏”彻底被填满，顶部的开口自动合起。 第三个“窗口”点亮，橙色的火焰转为金光，跳动着留下明亮的“x”纹路。 ——【神之咒】已就位。 第157章 混乱（六一） 织田星见一直在关注特异点中的进展。 这个特异点不像【迷宫】那样危险, 也不像当初他主动构建的梦境那样一切尽在掌握，但目前看来它只是个莫得感情的“记忆回放机器”，并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某种程度上这次意外对织田星见而言很有利，被特异点卷进去的“主要角色”不仅数量多, 还包含中岛敦这个“主角”。 随着“记忆”推进, 本来供应三个马甲还有点困难的能量储备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哪怕星见还在天际赌场外界维系着超频模式的圣护盾，能量都还有富余。 ——唯一麻烦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等到“记忆”结束？ 不说织田星见了, 被困在特异点里的那几个都觉得玄。 毕竟对繁星的人来说, 肉.体死亡又不代表记忆停止，至少在他们看来, “沢田纲吉”一行人的记忆起码会持续到他们来到这个世界。 谁知道此前他们经历了几个世界？完全是遥遥无期嘛！ 到时候特异点的场景更换，他们这些被迫附身在小动物身上的旁观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种后续问题对织田星见来说更加紧迫一些。 尽管特异点的时间流速很快，但外界还是已经过了好几天, 以他们世界的“反派”的搞事效率来说，这几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留在特异点的性价比再高也架不住外界已经被吸血鬼搞成了“生化危机”了！只有“云雀恭弥”一个马甲在手真的hold不住啊！ 再加上“主角”和“反派的重要下属”都被困在这里，【混乱】还在到处搅混水, 属于他们世界本该有的“剧情”恐怕不比脱缰的野马好到哪去。 另外，马甲的记忆问题也很复杂。 织田星见一路打补丁到现在，按照他的设定, 记忆再继续下去, “神明”就要现身了。 考虑到他上一次为了积攒能量不得不构筑梦境时，已经让本世界的人“见到”了“神明”的真身，哪怕当时的那两位并不在此，也要防备这一批出去的人和他们交流。 别的不说, 坂口安吾肯定不会放过特异点这边的情报，绫辻行人在他的安排下也和武装侦探社接上了头, 以他的推理能力想必也能掏出不少细节。 织田星见在梦境中塑造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形象，通过【星之瞳】窥看到还能说是道具和祂系出同源，神明偶尔也会失误……但是特异点就说不过去了！ ——神明怎么可以被区区小世界的特异点探查到嘛！ 逼格还要不要啦？ 严谨敬业的扮演者当然不会让自己出现这样的bug。 所以他必须赶在后续“记忆”出现前把自己的马甲们解救出来！ 为此，织田星见早早就和系统商议好了行动方案。 特异点能把场景模拟得这么真实当然也是要耗费能量的，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等它能量耗尽自然也能出去。 然而大仓烨子等本世界本土人士从未考虑这个方向——特异点的能量何其庞大？不同特异点的内部情况也不相同，至今还没人能摸清它的能量水准。因此对他们而言，不如期待一下记忆“播放完毕”后自动弹出，或者繁星那边做出什么防御手段。 【繁星】本星就不行了，星见哪来的“神明的防御机制”？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钻空子。 至少对系统来说，探测一个小世界特异点的能量情况还是不难的。 第305章 ------------------------------------- 【妖之咒】是牵引的先锋，【人之咒】是固定的锚点，【神之咒】是最终的净化。 熔炉将“祭品”炼化成足以撼动世界的能量，然而在每个祭品的意识即将消逝时，另一股属于规则层面的力量涌现，将他们仅剩的意识“圈”了起来。 提前准备好的灵魂阵法从世界基石穿越世界的空隙中疯狂抽取另一边的“规则”，理论上不能影响人类灵魂的术法在施术者的意志下，借助另一个世界的法则，狠心将承载着意识的那部分灵魂撕扯下来，与献祭给熔炉的部分彻底割裂。 在算法的判定下，熔炉绕过了被符文和阵法阻隔的那部分灵魂，提前开始抽取咒印本身的能量。 世界基石追随着同源的力量而来，吞噬间，也在逐步清理自身的沉疴。 随着最后一枚咒印显化，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未知的空间内，缓慢穿过世界壁垒的能量源被金光冲刷，已经越过的那部分，那缠绕其间若有似无的黑气瞬间清空，七种属性重新焕发出澄澈的光芒。 在两位最初种族的感知中，恢复澄净的世界基石哪怕没有自我意识都显出了几分“活泼”，穿越世界壁垒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同一时间，前线上大片大片正在无差别攻击的污染物蓦然停下动作。 它们张着疑似嘴巴的部位，似乎想要嚎叫，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般，只能无声张合。 满身令人不适的黑气像被什么东西煮了一样飞速蒸腾，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散。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拿着橡皮擦抚过战场，所过之处污染物们被生生擦除。 风一吹，了无痕迹。 眼前的敌人突然全员下线，杀红眼的战士们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 啊这…… 中高层的领队和指挥们率先反应过来，大范围的敌人是没有了，但零散的污染物还在从破损的封印中往外爬——世界基石还在继续移动，并未稳定下来，自然还不能完全净化。 很快，各大战区撤回了受污染比较严重但为了战况还在硬撑的战士，只留下各方面比较健康的又分成小队，到处清缴残余污染物。 而最顶头的几个…… 六道骸轻啧一声：“居然这么快……” 显然，战场的情况和神之光脱不开关系。 他本身不擅长指挥，负责的区域里指挥另有其人，既然现在敌人大幅减少，他便理直气壮把现场的乱象抛之脑后，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原地消失。 …… “岚守大人！等……” “有什么事通讯里说！” 狱寺隼人当即抢了一架战斗机，无视驾驶员和副官委屈的眼神，钻进驾驶舱就要走。 副官心里苦啊！毕竟是整个欧洲范围的大灾难，一个战区的高级官员或mafia成员不在少数，为了不分散战力，指挥的时候自然由地位最超然的彭格列守护者来拍板，他们也愿意听从。 可是现在岚守大人要跑路啊！谁会听他一个副官的？ 跟他分到同一片战区的库洛姆同情地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还没等他将希望转而放在她身上，也一个扭身溜进了战机里。 副官：“……”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说，好歹岚守大人的意思是他还愿意远程指挥……吧？ …… 草壁哲矢这边想要脱身更容易一些，他不算最顶头的那一批领导者，就连和他一个战区的守护者也是不负责管事的。 他给自己的战机加满油，刚准备进驾驶舱开溜，一道人影真·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越过他冲进了机舱。 草壁：……？ 下一秒，舱门内探出一个顶着牛角的脑袋：“快点快点！我要去找阿纲！” 少年理直气壮蹭上了他的飞机，草壁哲矢当然也不介意多捎上一个人。 “蓝波大人，坐稳了。” …… “好！我们极限的成功了！” 笹川了平用力一握拳，召回了他的袋鼠汉我流。 “克里斯上将，这边交给您没问题吧？”他和六道骸一样是不负责指挥的那种，现在想要离开也容易。 通讯频道传来的声音有些犹豫：“我这边处理后续是没问题，但不确定污染物还会不会继续增加……” “不会的！”笹川了平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笃定道，“放心吧，敌人只会越来越少！” 彭格列的人还是很靠谱的，克里斯上将也明白他们肯定知道一些特别的情报。既然晴守说没问题，那这次危机应该就这样过去了。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是什么事让这位晴守先生如此急迫？ “您这是要……？” “当然是极限地赶去同伴身边啊！” …… 山本武本就已经提前脱身，他距离最近，雨属性又擅长速度，因此连交通工具都没要就往卡拉布里亚那边跑。 因为地震和提前清场，整个卡拉布里亚区现在可谓是一片平坦畅通无阻，彭格列雨守如同一支水蓝色的利箭，全程直线行进，很快那颗显眼的机械心脏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阿纲……” 他已经从通讯频道中获知了消息，于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 六弔花那边同样各显神通，一开始就没拿指挥权，责任感也很一般的他们，早在发现污染物变动时就各自脱身，现在也在往这边赶。 第306章 既然大部分污染物都被净化，也就说明白兰大人那边已经走到了尾声。 说是陪伴，已经有些苍白，他们也弄不清自己这样拼命赶过去是为了什么。 或许……只是想第一时间迎接“英雄”吧。 背负一切的、舍身拯救世界的英雄——他们的救世主，他们的首领。 至于计划失败什么的，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 世界基石依然在持续移动，融合了大半【神之咒】的世界本源动作“轻快”起来，比沢田纲吉他们预想的更快达到计算好的“中心点”。 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微妙地停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尤尼眼神一凝，属于她的火炎涌入熔炉，引导【人之咒】作为锚点“钉”在世界基石的中心，和原本存在的封印一起将另一半被污染的基石阻隔在外！ 残留在另一半的人类意识也在【人之咒】的牵引下一股脑涌到这一边，又在转化为污染物之前被神之光净化。 两界封印同样与咒印同源，世界基石稳定后，封印自然也不再重要，咒印吸纳了封印的力量，化作无形的“锁”，一层层封锁下来，确保世界基石不会再度出现变动。 等到“锁”落下，伽卡菲斯这边蓦然爆发出极其强烈的火炎，顺着镌刻在熔炉表面的符文侵入其中，卷起了被符文和阵法保留下来的残魂。 随着熔炉的运转，外部那三个代表咒印的“窗口”也渐渐暗淡下来，在伽卡菲斯动手的那一刻彻底熄灭！ 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最初种族，本世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也是最了解世界基石的人。 他的力量同样可以牵引与世界基石同源的咒印，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他抽取了剩余的咒印本体，借助熔炉把属于沢田纲吉他们的残魂与咒印熔铸到一起。 ——这是最永恒的寄宿体。 …… [小七，能量输出准备！] 同一时刻，正在接受熔炼的“沢田纲吉”和“白兰”的灵魂缓缓睁开眼，泄露出一丝晶紫色的光彩。 第158章 混乱（六二） 想要强行脱离特异点, 最好的切入点就是世界基石变动的这一时刻。 正在进行的“记忆”场景本就涵盖了“撼动世界”这个概念，系统的位格足够高，完全可以蒙蔽特异点以“偷换概念”，将马甲“记忆”中的“世界”替换成特异点本身, 然后再用系统能量直接冲破这个特异点构建的“世界”。 当然, 如果只是单纯由系统强行突破, 他们自己也会耗费大量能量，或许之前积攒的那些都要搭上去——这时候就需要同步削弱特异点了。 为此织田星见在马甲上叠了一个又一个“设定”, 光有世界基石和咒印还不够, 再加上白兰的符文和阵法，尤尼的那代代相传的特殊天赋, 还有“记忆”中所有人概念里的最强者伽卡菲斯…… 说白了，搞特效也是要钱的。特异点想模拟出这么一大票“世界级”概念强者的能量表现，自己不可能不多出一些能量。织田星见再悄悄泄露一点马甲的“异常”, 没有没有自我意识的特异点为了维系内部稳定，又要加大能量输出压制这份异常。 此消彼长之下，漏洞不就出现了？ …… 世界基石稳定下来后, 卡拉布里亚区的地震也很快停止。伽卡菲斯全面放开自己的火炎，为沢田纲吉他们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小七，能量输出准备！] 【收到。特异点能量检测中……正在计算可突破方向……漏洞锁定……】 早已积蓄完毕的系统能量传输进马甲体内, 伪装成特异点本身的力量, 顺着【熔炉】流入世界基石，进而扩散到整个“世界”。 外来能量就像病毒一样开始疯狂破坏着特异点原本稳定的结构。 刚结束没多久的地震卷土重来，这一次不再仅限于意大利的一个地区，而是整个世界的范畴。 不, 准确的说，“世界”并没有震动, 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还在正常行动——彭格列和杰索家族的守护者依然在向卡拉布里亚地区赶来，【熔炉】内部残魂和咒印的融合也在继续，所有剧中人都没有发觉这份变动。 只有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各处的“小动物”们感受到了世界倾覆一般的摇晃。 “咔……” 奇怪的、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的碎裂声清脆而明显，中岛敦瞪大眼睛看着“世界”在他面前寸寸崩裂，就像散落的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无规则地在视野中悬浮。 “喵——” 熟悉的猫叫声在他耳边响起。 是镜花酱！ 中岛敦循声看去，本该被关在杰索庄园的黑猫蹲在他不远处的一块“拼图”中，单纯看背景，黑猫所在的地方还是杰索家的客厅，却因为成了碎片跨越了空间出现在他眼前。 泉镜花看到同伴，当即就操控着黑猫的身体准备跳到中岛敦这边来，却在即将走出碎片范围时恍惚了一瞬。 “镜、镜花酱你……” 中岛敦表情惊诧地指着向泉镜花。在他的视线中，背后飘着透明灵体的黑猫在靠近碎片边缘的那一刻便停下了脚步，而背后灵不减来势，径直脱离了黑猫身边，又在踏出碎片范围的一瞬间化为了实体！ 第307章 属于黑猫的碎片缓缓飘远，红色和服的少女向他奔来。 白发少年忍不住飘上前，恍惚一瞬后忽然脚踏实地，还未来得及研究自己的情况，便被少女扑了个满怀。 中岛敦用下巴蹭了蹭泉镜花的头顶，反应过来后霎时满脸通红地僵在原地。 糟、糟糕！当猫太久了居然下意识就这样和镜花酱贴贴了！ 泉镜花倒是没有多想，简单蹭了蹭后就拍拍他的手臂，然后示意他注意周边的情况—— 又有几个涵盖熟悉背景的碎片出现了。 云雀房间里的两只小黄鸟，纲吉房间里的吉娃娃，刚从枪支状态变回原样趴在reborn肩头的绿色蜥蜴…… 无论曾经立场如何相对，至少在特异点的这段时间合作得还算愉快的临时盟友们纷纷从困扰他们许久的动物壳子里脱离而出，分毫没有影响到那些动物本身，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互相看了看，默契地聚集到一起。 “这是……特异点要崩毁了吗？”西格玛好久没体验过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忍不住舒展了一下四肢，当然也没忘记和其他人对消息。 露西跺了跺脚，对他们踩着的“地面”很是好奇：“感觉有点像我异能力构建的房间。” 他们似乎处于一个完全漆黑的空间内，之所以能互相看到，还是因为周边悬浮的大小不一的“世界”碎片发出的亮光。 作为空间系异能力者，她直觉这里是某种亚空间，而这个亚空间正在向真实的空间接近。 听了她的解释，立原道造捏着下巴提出猜想：“这样说的话，特异点应该确实在崩溃边缘，我们很快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大仓烨子有些不适应地扭了扭脖子，偏头看向某个方向：“‘记忆’还没结束，我们能提前脱离应该是【繁星】的手段。”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处的碎片涵盖范围相当广阔，若不是那明显的黑色边界，感觉他们只要向前走几步就能再次踏进那个世界。 那是【熔炉】所在的区域。 在中岛敦等人的感知中，世界还在不断晃动、破碎，越来越多的碎片出现又消失，可是最大的那片依然岿然不动，还在继续“播放”属于那个世界的故事。 他们看到金色的光柱在污染净化完成后功成身退，也注意到到在伽卡菲斯的操控下，熔炉表面上越来越暗淡直至消失的咒印纹路。 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脸上带着焦急，又在真正抵达后强行按捺下来，安静地站在下方仰望那颗悬浮的“心脏”。 【熔炉】表面镌刻的符文明灭不定，和下方地面上的阵法相互呼应。 “砰砰、砰砰……” 明明是机械制品，在此刻却好像真正的心脏那样一下一下鼓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伽卡菲斯闭目回忆着多年前同族们的设想——将世界基石的一部分，铸造成一批为世界供应能源的媒介。 世界基石的一部分（咒印）已经有了，火炎的提供者（守护者）也有了，现在仅需维系一半的运转，也不会像当初他们设想的那样需要定期牺牲“人柱”。 【熔炉】中的残魂和咒印按照他脑海中的构想缓缓凝形—— 【落在世界基石中间，阻隔两界的“锚点”——arcobaleno（彩虹）。】 由人之咒构建的层层封锁上，代表七种属性的彩虹光芒一闪而过。 【世界自带的纵向时空法则替代咒印的“传承”概念，化作为世界基石提供能量的媒介——vongola（蛤贝）。】 炉腔内部，七枚不同属性的指环熔铸成形，贝壳和各属性的标志纹路镌刻其上，从此不再诞生新的咒印。 【横向的时空法则建立起两界的正向链接，同样作为世界基石的媒介——mare（大海）。】 银色羽翼在代表七种属性颜色的宝石两边展开，镶嵌在朴素的戒圈之上，此后两界的交流再不会被污染阻隔。 指环铸造成功，高悬于空中的“心脏”忽地停下了跳动。 ——现场安静到诡异的地步。 …… 外界的操作台前，疯狂科学家一瞬不瞬盯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即将见证奇迹的狂热。 其他等待的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屏住呼吸。 一直留在熔炉旁边的伽卡菲斯和尤尼“唰”地睁开眼，以相当同步的动作收回按在炉壁上的手，快速后撤。 “轰——” 【熔炉】轰然炸开，刺目的彩色光芒几乎盖过了天空的太阳。 整整十四枚指环被火焰包裹着，如流星般坠落，目的明确地落入了下方众人手中。 白兰的守护者们得到了符合自己属性的玛雷指环，没有主人的雷属性则落在了尤尼手中。 彭格列的守护者们自然拿到的是名字都如此合适的彭格列指环，不过他们都没有去关注这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新东西，而是将全副心神放在了落下后并未择主，依然悬浮着的三枚指环上。 ——彭格列大空指环、云之指环，以及玛雷大空指环。 包裹指环的火焰在他们的视线中缓缓熄灭，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戒面上……钻了出来。 “将将！你们的救世主堂堂登场！” 除了存在形态以外看起来和生前并无两样的青年笑眯眯飘在半空，对自己的守护者们挥了挥手。 第308章 然后他扭头敲了敲旁边的彭格列指环：“喂喂？公主你还好着吗？” “都说了别叫我公主，”沢田纲吉幽幽地飘了出来，“……还好，就是脑子有点晕乎。” 毕竟缺失了不少灵魂，没有失智已经很好了，他也不强求。 另一边，云雀恭弥探出一个脑袋，扫视了一圈证明自己还健在后，便以一种“不想看到你们群聚”的嫌弃姿态又钻回了戒指里。 “十代目！” “阿纲！” “白兰大人！” “boss！” …… 众人从他们还“活着”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蜂拥上前，七嘴八舌叫什么的都有，总之场面一度相当混乱。 云雀倒是早早躲了，只剩下另外两个手忙脚乱地安抚小伙伴们。身处碎片之外的几人看到这一幕，神情都有所动容。 居然真的成功了…… 虽然是属于别人的记忆，但这一遭下来，他们好像自己也亲身经历了这一段过往，见证了他们的羁绊，甚至自身也是这份羁绊的一部分……真是百感交集。 忽然，本该忙于和同伴沟通感情的两位大空顿了顿，同时抬头，视线径直看向碎之外“旁观者”们的方向。 旁观众人：！！！ 沢田纲吉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吓到人的自觉，抬脚就走了过来，白兰紧随其后。 没错，是“走”不是“飘”。在他们抬头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身体就凝实了起来，然后像是虚拟人物走出画布一样踏出了碎片的范围。 而碎片中他们原本的位置上，还有一个灵体状态的“沢田纲吉”和“白兰”，一无所觉地和同伴们交流。 “真是……令人怀念的记忆呢。”纲吉感慨道，“我都舍不得出来了。” 旁观众人：……合着你还是故意的吗？！ 白兰点头赞同：“这个什么特异点做得也太逼真了！” 他扭头深深看了一眼特异点幻化的同伴，语调轻缓：“不过，我们也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们啦。” “说得也是。” 沢田纲吉看着警惕起来的中岛敦等人，轻笑着打了个响指。 空间内的所有碎片在顷刻间化为碎屑，所有人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抓紧时间做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家。” 第159章 混乱（六三） 规则是最公平的存在, 它给予了次元兽不惧时空风暴的体魄，足以吞噬小世界的强大能力，也限制了它们的智商。相对而言，能力更倾向于猥琐发育的【混乱】已经算是智慧程度比较高的那一批了, 只要找到了合适的寄宿体, 它甚至可以同步寄体的思维进行思考。 因此在猎犬的下属们把“云雀恭弥”带回来时, 它就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它无法理解，以自己的隐藏能力为什么能这么快就被发现？ 它甚至来不及彻底吞噬它真正选中的那位寄宿体的神志, 便不得不把自己隐藏得更深, 只靠着天赋能力混淆宿体的判断。 【混乱】固然可以借福地樱痴的手除去这个不知名的主神眷属，可目前这人尚且没有察觉到他的真身, 提前动手反而会引起主神的注意，派遣更强大更针对它的天赋者前来。 好在它选中的寄宿体身份不一般，并且还在暗地里谋划了一个足以波及世界的大动作。 不管福地樱痴的真实想法是不是为了拯救世人, 反正在它的影响之下，他所谋划的一切都会成为它扩散【恶念】汲取养料的渠道。 有宿体本身的意念作为掩护，它只要继续隐藏下去, 或许就能争取到成长的时间。 可惜【混乱】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本土居民的智力水平——谁能想到明明世界的进化方向是异能与战斗相关，偏偏“主要角色”们走的是套娃一样的智斗流啊！ 它耗费一半能量才催化出的【基点】，刚刚投放到天际赌场, 还没扩散到全世界呢, 就半路夭折了。 失败就失败吧，阴差阳错能困住两个主神眷属也算好事，然而…… 它这个宿体眼光也太差了！ 明明他的记忆里信誓旦旦保证那个叫条野采菊的不会拒绝他的招揽，结果偏偏就拒绝了！还被武装侦探社的人救走了！ 就算是天生情绪波动不大的次元兽也相当郁闷。 它倒是保险起见留了一道半成品的【基点】过去, 只要条野采菊自身的恶意增长够快，最好再杀几个武装侦探社的人引动其他人的负面情绪, 就足以浇灌出一份完整的【基点】，以此扩散感染。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放真正的【基点】，原因也简单—— 能量不够啊！ 天际赌场那边失败了，为了和主神眷属抢发育时间，它不得不咬咬牙又凝聚一份【基点】给布莱姆，能给条野采菊一道半成品已经很难了！ 但是半成品到底没有那么强的传播能力，武装侦探社又是聚集了本世界一部分气运的组织，能不能影响到他们还真的很难说。 如果不成，有条野采菊这个“内部人士”站在他们那一边，福地樱痴伟光正的表面身份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混乱】感觉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 …… 条野采菊逃离后，福地樱痴又换了个隐秘的地方安顿装着布莱姆·斯托克的棺材。 第309章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棺椁前，看似在思考，眼神却空洞无物。 良久，腰间的佩刀嗡鸣一声，“他”做出了决定。 “后天，派人过来带他前往欧洲。”变声器掩盖了他的真实嗓音，隶属于“神威”的下属在通讯另一边恭谨地听着他的吩咐，“我会在横滨港那边安排好船只，务必准时送到。” “是，神威大人。” 通讯挂断，下属却并没有马上着手安排偷渡事宜，而是写下一段密语，通过层层复杂曲折的手段送了出去。 ——这份密语将会一路送到默尔索。 福地樱痴，或者说【混乱】当然不会注意到下属的小动作，他休整了一下走出去，依然还是那个正直的猎犬队长。 伟光正的“英雄先生”一边在心里复盘计划，一边神情自若地回到军警的地盘。 ……然后被一只憨憨（bushi）拦住了去路。 “队长，你知道条野他去哪了吗？” 福地樱痴：“……” 你猜我知不知道？ 福地樱痴长叹一口气，神情复杂。 他一共就四个下属，两个被困在天上，一个大概率已经“投敌”，仅剩的独苗苗是个死脑筋，一副他不给个准话就要纠缠到底的架势。 再看天人五衰那边，西格玛同样在天上，果戈里不知所踪，费奥多尔还蹲在局子里不知道谋划什么反正跟他不完全是一条心…… 福地樱痴默默抽出雨御前，决定放弃缓兵之计。 反正就算他现在安抚了末广铁肠，他这个表面身份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不如赶紧清掉阻碍吧。 他，猎犬的队长，远东的英雄，日本第一梯队的异能力者，在被【混乱】附身之后…… 即将成为一名光杆司令。 真是放在次元狭缝中都会被其他次元兽嘲笑的战绩呢。 ------------------------------------- “啊嚏——” 条野采菊感受着心底逐渐平复的恶意，神情刚舒缓了一些就蓦然打了个喷嚏。 条野：总觉得有人在骂我。 他甩了甩头，那些因为恶意影响乱糟糟挤在脑子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混沌的神志彻底清醒，颇有些惊喜：“确实有用，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条野采菊还被厚重的铁链锁着，双臂无法动弹，只能握紧拳头感受刚才绫辻行人塞进他掌心的物品。 手感有点像……水晶？ 在场的其他人也齐刷刷看向绫辻行人，眼里闪动着好奇。 拿都拿出来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绫辻行人大方道：“繁星的人给我的，有安抚的作用。” 江户川乱步恍然：“你的异能力！” 绫辻行人的异能力【another】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因果律级别的能力——但凡由他接受的杀人案委托，只要他能推理出真相并且找到证据，犯人必定会死于“意外”。 而且他的异能力完全不可控，只要达成条件，无人能制止犯人的“意外身亡”。 这种能力按说对遵纪守法的良民没什么影响，但日本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谁手里没沾染点不干不净的东西？哪怕相信绫辻行人主观上没有跟政府做对的想法，也不可能放任他逍遥，所以在官方发现他的能力后就把他监管了起来。 绫辻行人和【繁星】的渊源武装侦探社这边当然是有所了解的，想来是那位小姑娘为了感谢他的照顾送了这么个大礼。 只要能控制住异能力，哪怕官方还是不会信任他，绫辻行人也有了足够的筹码去谈条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没有了“推理会无意中杀死犯人”的心理压力，政府也管不住他。 江户川乱步点出来后，知晓绫辻行人异能的条野采菊也恍然，只有对这类日本官方的机密情报没什么了解的爱伦·坡有点茫然。 不过他也看出这件事涉及机密，并不打算寻根究底，只是把好奇心转移到那枚结晶上面： “这种【安抚】的效果覆盖范围是多大？” 从之前条野采菊的反应看，哪怕没有触碰到结晶，他被次元兽影响的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 绫辻行人摇摇头：“我试过了，至少在异能力范畴里，它只能对贴身佩戴的人产生效果。” 当初刚拿到这枚结晶时，他自然有测试过结晶的效果，结果令人满意——毕竟若是范围性起效的话，他很容易因为佩戴结晶而暴露自身的异常。 “可能最开始就是针对次元兽的道具吧。”乱步说。 【繁星】的职业定位注定要穿梭无数不同的世界，能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专门用来安抚异能力的。 绫辻行人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他们就结晶的起效范围和非佩戴条件下的持续时间做了几个测试，又思维跳跃地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堆旁人不懂的话，直让本就负伤还要给他们当“实验品”的条野采菊昏昏欲睡。 “你最初对我们产生恶意的诱因是什么？” 有一个现成的感染者可以研究，再加上条野采菊本就从云雀那里知道了不少次元兽的情报，几个聪明人很快就摸清了这只次元兽能力的大概原理。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恶意”。 “看起来跟当初的【暴虐】有点像。”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 【暴虐】也是靠着引动他人的情绪来进行同化，确实和现在正在扩散感染的次元兽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310章 “感染者的身体没有异化，各方面实力也和感染前没有什么区别。”绫辻行人对比着那些【暴虐】的异化者，“但是传染性显然要强得多，并且能保留大部分神志。” 爱伦·坡总结：“确实更偏向精神方面。” 哪怕【暴虐】也有类似的能力，但根本上还是强化实力为主，最后也会吞噬掉异化者来增进自身。 这只新的次元兽则不同，乍一看感染者的实力都不太行，可是他们没有过于明显的异化特征，在暴起伤人前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种特性最适合扩大感染范围。 乱步拧眉低语：“扩大感染……吸血鬼……听从命令……” 之前他们一直在跳出福地樱痴的思维模式，专注考虑次元兽的想法，但现在看来，福地樱痴本身应该就有类似的计划。 听着这几个侦探聊着聊着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条野采菊才有气无力回答起刚才那个问题：“恶意的源头……我想到了猎犬的同……” 等等？ 猎犬的同伴？ 条野采菊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好！铁肠先生有危险！” 以他对那个憨憨的了解，既然他是在和队长私下会面时失踪，末广铁肠必定会直接找上门询问。 如果是正常的福地樱痴可能还会想办法忽悠一下，但次元兽的想法谁说得准啊！ 条野采菊赶紧把他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哪怕没有心灵的窗户也能看出他的焦急。 ——侦探先生们，救一救啊！ ------------------------------------- 此时，遥远的莫尔索监狱。 看似老老实实蹲局子的监狱姐妹花在玩了不知道多少轮的“猜谜游戏”之后，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接收到福地樱痴情况的费奥多尔：“……” 坂口安吾那里得到新进展的太宰治：“……” 啊这，他们在这里互相牵制，外面的剧情已经魔幻成这样了吗？ “我已经厌倦这个房间了。”太宰治率先打破沉默，“……也许该做‘那个’了吧？” 默契的老对手瞬间意会，接道：“‘那个’是什么？” “我们其中一个人死去。”1 第160章 混乱（六.四） 这对“监狱姐妹花”从床位上站起, 笑意盎然地看着对方，好像他们说的不是生死之约，而是朋友之间的闲话家常。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章程，一圈金色的光圈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脚下, 两人只觉脚下一空, 周边的场景俨然大不相同。 使用空间转移将他们的“偷渡”过来的无疑是果戈里, 这俩相当自然地略过了满脸兴奋的“魔术师”，将视线定格在一旁气质有些孤僻的黑发青年身上。 长相很陌生, 不过从未断过外界情报的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位的身份。 ——【繁星】的使者, 云雀恭弥。 “好不容易把挚友拯救出来，挚友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浮夸的、泫然欲泣的声音响起, 把费奥多尔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真是令我伤心。” 果戈里的依然保持着和那个怨妇语气不符的“阳光开朗”的笑容，三言两语向他们宣布了“杀死挚友”的宣言，并胁迫他们以生死为赌注进行越狱比赛。 当然, 这个“胁迫”行为在几个人淡定的表情和欣然接受的作风下显得非常和谐，这种“欢声笑语”的场面放在危险的欧洲顶级异能监狱里，颇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 “这是我为挚友准备的, 最完美的游戏！” 默尔索监狱最底层，解说完“游戏规则”的白发魔术师如是欢呼道。 披着云雀壳子的织田星见不禁无语：“……” 这不是人家默尔索本来就配备的关卡吗？怎么就成你准备的了？ 他感受着那两人若有若无的打量，像个装饰品一样一言不发。 不过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成“装饰品”。 “尼古莱来到这里是为了我, ”费奥多尔自然而然把话题转了过来, “您又是为了谁呢？”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也没人多此一举询问云雀恭弥的身份。 没等云雀回答，太宰治先接了话：“当然是为了我呀~” 他笑眯眯地无视云雀的冷脸凑了过去：“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会跟老鼠同流合污的人呢！” “不，”云雀恭弥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向旁边走了几步避开他的肢体接触，“我也是为他而来。” 被云雀伸手指着的费奥多尔一愣, 又忽地笑开：“哎呀，是我的荣幸呢。” 太宰治沮丧塌下肩膀：“诶？！怎么这样？” 云雀非常直接：“因为你没什么用。”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的博弈，天人五衰和武装侦探社的对抗，福地樱痴和吸血鬼……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与繁星这个外来组织毫无关联。 他只需要来确认，属于这个世界的“正派”和“反派”到底会不会顾虑来自世界外的危机，为他提供方便。 基于武侦那边毫不犹豫信任的态度，太宰治完全不用管，现在只需要看费奥多尔了。 掩藏在刘海下的凤眸中，紫色光彩一闪而过——至少，费奥多尔没有被【混乱】操控。 太宰治脑子里转了两圈便想明白缘由，轻笑一声后退，把交流的机会让给云雀和费奥多尔。 第311章 云雀：“无论你有什么计划，都不会成功的。”有【混乱】在那搅混水，能成才怪了。 费奥多尔：“那可不见得哦。”至少目前的发展和他原来的计划相差不大。 “内部细节早就不同了，崩溃造成的连锁影响会超乎你的想像。” 以【混乱】的特质，就算现在大方向上似乎在按“反派”阵营的计划走，实则想要变动也只在它一念之间。 “人类的思维果然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改变思维？ “有时候未必是‘人类’的思维。” ——没错。 费奥多尔回想起情报里福地樱痴最近的举动，点头表示自己被说服了：“您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我们与您不同，”他看向太宰治，“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过自己的人生。” “不管外界如何发展，都不影响我了结和太宰君的恩怨。” 对付次元兽他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这不影响他继续针对太宰治。 ——万一搞定次元兽之后他的计划还能继续呢？ 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书页】，“剧情”都写好了，结果世界之外的怪物横插一杠面目全非……魔人也是会郁闷的。 放弃当然不会甘心，能抢救一点是一点吧。 云雀恭弥：“……随你。” 费奥多尔笑了笑，走到近前，以一个有点暧昧的姿态在他耳边报出一串密语。 云雀嫌弃地皱了皱眉，但没有避开。 织田星见则在心里快速解码，很快得到了一个位于海上的地址。 “我这里有两条情报，应该能对您有所帮助。”费奥多尔意味深长，“剩下的，等我离开这个地方再告知您。” 他看上去很有信心，言语间已经确定自己必将顺利越狱。 太宰治不屑地“切”了一声。 果戈里这时候倒是耐心给了云雀这个合作伙伴的面子，等他俩谈完了才继续主持这场“越狱游戏”。 云雀恭弥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也没去追问第二条情报的内容。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太宰治会赢，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有了第一条情报打底，再加上马甲已经接触到了费奥多尔本人，哪怕这人真的在游戏中不幸翻车被太宰治干掉了，织田星见也只要花点心思就能占卜出第二条情报内容。 在这个前提下，他当然要维持【繁星】“世外高人”的逼格。 作为繁星的成员，“云雀恭弥”不会在乎解决次元兽之后他们的恩怨情仇，也不会在乎他俩的胜负和死活。 但是织田星见在乎。 恐怕费奥多尔也想不到，在他的设想中整体中立，最多偶尔偏向武装侦探社的【繁星】，其实跟他是彻底的对立面。 …… 两位“选手”各自走出底层大门，准备越过重重关卡争夺那唯一活着越狱的名额。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云雀恭弥也没有留在这里，而是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原地消失了。 他跟果戈里合作只是为了借他的手接触费奥多尔，顺便在武力派马甲归来前暂避【混乱】的锋芒。 等到进入默尔索内部掌握了坐标之后，果戈里的用处就不大了，他完全可以随时靠系统进行转移，因此抛弃这个塑料盟友也在情理之中。 ——维持逼格是一回事，他总不能真让太宰治死在这里，暗中帮把手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没什么武力值的云雀马甲如何在危机重重的默尔索里不着痕迹帮忙…… “78号牢房发现守卫死亡，监控显示该处关押的异能者无异常，请务必查清。” “收到。” 一队荷枪实弹的守卫中，领头者接到了监控室的通知，手一招便带着下属赶去了案发牢房。 78号牢房不远处，云雀恭弥慢悠悠在走廊里闲逛，精准地在卫队到来前转移了位置。 …… “d层走廊无故开火是什么原因？” “报告！经查实属于四队队员内部矛盾！” “78号牢房情况？” “报告！经查实，两名看守人员与犯人产生感情纠葛，系情杀。” “57！57号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报告！是炸弹类异能力者出逃！” …… 默尔索监狱的主控室里，负责监察的警卫们今天很是懵逼。 他们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任何麻烦的异能力者都能及时有效地镇压，也算是经验丰富。 为了保证安全，像是监控中发现守卫突然死亡这种事，必然需要人手去探查的，以防有危险异能者出逃。 然而他们的职业生涯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到半小时，监狱各处居然陆续发生了十几起杀人案！ 没错，不是强大异能者集体越狱，仅仅只是……内部人员矛盾导致的杀人案？ 再强调一遍！他们接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 所以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私人恩怨，还被带到了工作上？ ——那几个废物到底是怎么被选进队里的？！ 监狱各处的乱象让严苛的防守出现了不少漏洞，两位真的在越狱的犯人明显感觉到轻松不少。 什么都没干，仅仅只是在人比较多的地方稍微待了一段时间的死神·云雀恭弥深藏功与名。 第312章 …… [这个死神光环看起来很离谱，但用的时候真靠谱啊！]织田星见感慨道。 被系统加持成了马甲技能的死神光环，某种程度上比工藤新一本人所具备的效果还要更加显著。 只要是人，就必然有七情六欲，在监狱这么压抑的地方，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警，也难保互相之间不会产生矛盾。这些被专业素养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被死神光环一激，做出一些冲动的行为也是很正常的。 尽管他在特异点中设定了“沢田纲吉”可以协助压制这种负面效果，但现实中神之光和死神光环都不是一个体系的，当然毫无作用，等到特异点那群人出来了，他自有别的理由解释这一点。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织田星见没再让马甲到处闲逛，刚准备找个空点的地方等待结果，却迎面撞上了刚干掉一大票守卫的“入侵者”。 身量不高的赭发青年双目赤红，一副失了智的样子把警卫按在地上，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人，墙壁上和地面也有许多撞击出来的凹陷。 从拐角处走出的云雀恭弥和青年对上视线，双方齐齐僵硬了一瞬。 中原中也：“……” 云雀恭弥：“……” 织田星见抽了抽嘴角，差点绷不住马甲的表情。 不是……中也哥……你这个伪装牺牲的有点大啊…… 第161章 混乱（六五） 有小七偷偷开后门, 织田星见提前知晓了福地樱痴是“反派”的事情，也确认了他就是次元兽的寄宿体。但确实不清楚当年作为福地樱痴“英雄传说”的一部分的布莱姆·斯托克居然还活着。 为了暂避锋芒，他仅剩的马甲跟着果戈里溜到了默尔索，本体对横滨那边情况的掌握自然也慢了半拍。 直到新闻上开始播报“不明感染大规模传播事件”后, 他才有所察觉。 因为这次事件, 横滨的学校又双叒叕停课了, 安分窝在家里，就连饮食也只在公寓附近超市购买的幸介他们暂且不必担心。武侦方面有乱步先生和绫辻先生坐镇, 同样还算安全。 织田星见作为“通缉犯亲属”, 哪怕有学校老师帮着周旋不至于令他蹲局子，但行动上还是被暗中监视着的, 他原本并不打算挑动监视者的神经，然而马甲却在和果戈里的交流中套出了一些信息。 ——吸血鬼。 这和他设想的，【混乱】直接释放【基点】扩散感染的做法有所不同, 或许也有天际赌场那边的失败导致它能量不足的原因在，总之在大部分知情人的认知中，“感染”的罪魁祸首是吸血鬼, 无人往世界之外的侵略上想。 织田星见坐不住了，他勉强靠着系统道具作弊找到机会回了一趟横滨，赶在监视者察觉前远远看了一眼感染的源头, 也是目前最严重的地方——那个军警的基地。 外界无法察觉的细节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果然, 【混乱】把【恶念】潜藏在了吸血鬼当中。 按织田星见的估算，【混乱】就算以损耗本源的方式也最多只能再弄出一份完整的【基点】，虽然在恶念增长下，那些被感染者体内会逐渐生成新的【基点】, 但到底有个时间差，它不敢去赌自己的马甲会不会像天际赌场那样又给它来个“半路截胡”。 吸血鬼就不一样了, 虽然舍去了传播速度上的优势，可吸血鬼本身的传染能力也不弱，还能给被转化者带来极大的力量增幅，吸血鬼的行动范围也比普通人强得多，有福地樱痴保驾护航，扩散不会受限。 在没有能力制造更多【基点】的前提下，这确实是【混乱】的最优解。 织田星见也是没想到，福地樱痴居然还留下了吸血鬼这么一张牌，现在被次元兽这么利用，也不知道真正的福地樱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致探查一番后，他又悄无声息回到东京，只暗暗加快了解放特异点马甲的速度，云雀马甲那边也需要尽快获取福地原本的计划。 …… 默尔索这边费奥多尔意外地配合，因此云雀恭弥悄悄给太宰治提供了帮助后，倒也没有刻意去针对他——有条件的话，他还是想直接获得第二条情报的，比他自己占卜轻松多了。 实在没想到，只在日本放肆的吸血鬼居然能跑到默尔索。 看看那赤红的双瞳，狰狞的表情，还有尖锐的牙齿……完美符合吸血鬼刻板印象的造型。 云雀恭弥微微偏头，似有些不忍直视。 ——好吧，也不算是真的“吸血鬼”。 至于他为什么笃定这是伪装…… 当然是因为他身上没有【混乱】的气息啊！ 结合一下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现在的情况，这只吸血鬼·中也ver的作用是什么显而易见。 透过马甲看到他现在形象的织田星见心生同情： [真是辛苦了，中也哥。] 为了混到敌人身边，中原中也的牺牲可太大了。 ——糟糕，被繁星的人看到了！ 对面，中原中也的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许多想法。 丢人丢到异世界这种苦逼的事情还是其次，以他现在的身份，这种情况到底应该怎么应对啊？！ 费奥多尔给他的命令是“清除路上的一切阻碍”，这位繁星成员应当也算在内。可是他出手的话，打输了会影响他和太宰的计划，打赢了……他们还得靠繁星拯救世界呢！ 第313章 可怜的中也一时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好在没给他纠结太久，云雀恭弥先替他做了决定——他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就这样原地消失了。 中原中也：“……” 算了，不用和他对上也好。 中也暗暗松了口气，继续一路平推过去。 …… 另一边，云雀恭弥不再留在监狱内部闲逛，而是转移到了顶层的出口。 他用被动技能牵制了那么多守卫，再加上中也这个“卧底”，太宰治不太可能逃不出来。 他只需要在这等着最终结果就好。 果戈里同样出现在了这里，他倒是兴致盎然地试图和云雀搭话，然而在来默尔索路上就已经把能套的情报套出来的云雀现在压根不打算理他，任他唱了一段独角戏后无趣地退到一边。 令两人都有些意外的是，率先出来的居然是费奥多尔。 “诶？对我这么没有信心的吗？” 看到他俩意外的神情，费奥多尔笑着摊了摊手，一名被转化为吸血鬼的警卫静立在他身后。 “怎么会？”果戈里眼睛亮晶晶地凑过去，“我对挚友可是非常有信心的哦！” 哪怕身上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魔术师先生依然很遵守“游戏规则”，将唯一的一支解毒剂递给了优胜者。 “警卫里居然都有你的协助者，不愧是你啊！我的挚友！”1 “总是要多做一点准备，才能万无一失嘛。”费奥多尔接过箱子，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登上离开的直升机，而是走向云雀恭弥，“现在我来履行之前的承诺。” 他将一张写着密语的纸条递了过去，解码后，那同样是一份地址。 云雀恭弥垂眸看着那份情报，似是在思索，实则心神早已联系本体行动起来。 至于直升机那边费奥多尔被自己的吸血鬼下属背刺，完好无损的太宰治带着中原中也堂堂登场……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 “你既然知道神威已经不一定是真正的神威，为什么还会相信这些吸血鬼？” 太宰治好奇地询问道。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寄希望于乱步先生能够提前找到吸血鬼伯爵，协助他夺取吸血鬼们的控制权。但是现在横滨那边的发展就连他也有些搞不明白，直到云雀到来，他才确定吸血鬼那一方的控制者已经被次元兽影响了。 既然如此，就算没有乱步先生他们插手，那个世界之外的鬼东西肯定也会想办法干掉费奥多尔这个“合作者”。 毕竟面对异族入侵，就算是费奥多尔这样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而他又知道得太多，次元兽肯定不会放过他。 重伤的费奥多尔视线默默越过他，看向正在拔假牙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哦对，中也还是很“听话”的。 如果那只次元兽真的有办法操控吸血鬼，以中也的实力想要干掉费奥多尔就是分分钟的事，既然中也还能听话，那么合理推测要么次元兽无法越过布莱姆操控吸血鬼，要么就是它还打算继续演下去。 无论如何，对费奥多尔本人都是有利的。 太宰治感慨道：“你可真是个赌徒呢。” 居然敢赌次元兽的心思。 “你不也是吗？”会不会杀死他都在次元兽的一念之间，如果它想要继续伪装，这一次就依然会按费奥多尔的计划走。 因此太宰治也不过是在赌，赌它会在这个时机下手。 费奥多尔吐出一口血，有些虚弱地轻声道：“若想完成伟大的宏愿，适当冒些风险也应该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赌输了而已。 吸血鬼操纵直升机，带着他撞向了墙壁，魔人在爆炸中化为灰烬。 ——或许。 已经和本体定位完那两个地址的云雀恭弥回过神时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演，你俩接着演。 他一言难尽地回想了一下跟在费奥多尔身后的警卫——嗯，没有任何【混乱】气息的“吸血鬼”。 一人出了一个假吸血鬼，搁这儿玩谍中谍呢？ 演给谁看啊！ 然后云雀恭弥就看到了那个抱着“挚友”仅剩的一只手满目哀伤的果戈里，默然无语：“……” 好的，他知道演给谁看的了。 为了摆脱神经病，你的牺牲也挺大啊，魔人君。 …… 太宰治看着那边的“挚友情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次元兽的事情了，云雀先……” “云雀先生？” 原本待在角落旁观的黑发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第162章 混乱（六六） 时间回到两天前。 对于末广铁肠来说, 这个世界的变动实在太快了。 猎犬就这么点人，平日里琐事之类都是靠着下属的普通军警处理，原本也轮不上他这个队长之下第一战斗力来负责。 问题是，他们刚沦陷了一个基地啊！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日本官方能拥有的可以作为战斗力队伍本来就不多, 不然也不会允许mafia那么猖獗。现在一整个基地的人手都变吸血鬼了, 他们仅剩的这个基地还需要派人封锁那一片，尽量减少吸血鬼出逃引发恐慌。还想要人手就只能等关西那边调人过来。 第314章 副长和立原被困没多久, 自家搭档也不见了踪影, 老实说，末广铁肠一个人真的有点忙不过来。 他聪明的搭档到底去哪了？ ——快来帮他分担公务啊！ 所以他去找理论上最后一个见到条野的队长询问, 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在他做出这个决定时，他是一点也没考虑过队长本人有问题的可能性的。 敌人混成了我方boss什么的……真是个地狱笑话。 末广铁肠捂住被雨御前捅穿的腹部, 因为重伤而有些混沌的神志不禁闪过这样的话。 队长是敌人的话……条野他…… “啊呀，很少见到铁肠先生这么狼狈的样子呢。” 悲愤之际，熟悉的嗓音在此刻就像幻听一样在他耳边响起。 末广铁肠还没反应过来, 模糊的视线就看到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兜头向他砸了过来。 在非密闭的空间中，以条野采菊分子化的能力想要从福地樱痴手下跑路并不算难，有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负责牵制, 福地樱痴甚至来不及发动雨御前的回溯能力, 便让条野成功卷走了装有末广铁肠的小说。 条野得手后，武侦其他人也不多作纠缠，很快四散逃离。 灭口失败的【混乱】·福地樱痴：“……” …… 全盛状态的武装侦探社再加上猎犬的两位成员，如果真要硬刚福地樱痴也未尝没有胜算。 但考虑到这位猎犬队长或许并不完全是他本人, 还有一个实力不明的次元兽隐藏在幕后，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成功救下末广铁肠并且和他简单解释清楚情况后, 众人一合计，便准备先从名声上入手——至少不能再让官方的人因为福地樱痴的威望而丧失警惕。 他们的做法也足够简单粗暴：直接挟持了某个正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现场，由条野采菊这个猎犬成员亲自公布了他们收集到的证据，也顺手洗清了武装侦探社身上的脏水。 “我的队长福地先生便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国际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 条野采菊表情沉痛、斩钉截铁地向媒体镜头后的万千民众作出如是结论。 没错，就算条野采菊答应了和武侦合作，一开始也仅仅只认为自家队长是被次元兽所操控。但在三个侦探连环的证据和推理砸下来后，他不得不忍痛承认，就算没有次元兽的存在，他的队长恐怕也在背地里做了些不那么正派的事情。 所以这场新闻发布会上他们只揭露了天人五衰的阴谋，并未涉及到次元兽相关。毕竟目前看来，天人五衰的恐怖袭击范围主要还在日本这一片地方，就算是天际赌场那边的压力政府也勉强能顶一段时间。 若真提了次元兽，那情况就不同了——这是真正的世界级危机。 首先可信度上就会大打折扣，次元兽的相关情报全是国家机密，总不能在这里公开，更何况有些东西说得太大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在编造。另一方面，就算所有人真的相信了，世界级危机下其他国家难道会干看着不插手？ 到时候情况只会越来越乱。 不过，就算仅仅只说了福地樱痴神威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令全日本轰动了。 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不信他们所崇拜的英雄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是又在铁证之下不得不信。 日本高层在怕死这方面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他们清楚福地樱痴实力，又实实在在看到了被称为“灾厄”的吸血鬼在横滨泛滥，当即就效率爆棚地下达了指令。 ——撤除福地樱痴的一切职位，并且对其下了最高等级的通缉令。 嗯，和武侦成员一个等级的那种。 令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顺手洗白武侦的行动效果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好。 “果然，是【书页】的作用吧。”绫辻行人看着安全屋电视上新出现的通缉令，淡淡道。 天人五衰想让武侦背锅肯定留下了预防他们洗白的后手，想想也能猜出大概是在【书页】上写下了“无论什么证据都会被忽略”之类的句子。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虽然早有所料，但是那些笨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真的很令人不爽啊。” 好在武侦虽然没完全洗白，福地樱痴倒是被成功拉下马了，而且有他在前面顶着，官方的人手对他们的搜捕力度也大幅度下降。 不管怎么看，知道很多政府机密，其自身又格外强大的福地樱痴比他们这些“小喽啰”更需要被尽快抓捕归案。 “繁星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吗？”爱伦·坡抱紧自己的小浣熊，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次元兽已经被逼到这种程度了。” 他们已经在尽力拖延，但恐怕也拖不了太久，要是次元兽彻底撕下伪装…… 绫辻行人摇摇头：“之前给我传消息的人是单向联络。”自从他来横滨之后就再没收到疑似繁星的消息了。 乱步倒是心态良好：“太宰那边大概就这两天了。” 条野采菊他们给的情报里提到的那位“云雀阁下”，如果不是想消极怠工的话，大概率是去默尔索那边了。等太宰治成功越狱，就算不能带回繁星的成员，他们这边也能多一个重力使作为战力。 然而爱伦·坡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不管是天际赌场，还是默尔索那边的帮手，他们一个都没等到。 第315章 因为——福地樱痴对外公布了次元兽的存在。 -------------------------------------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一个月前横滨的那场灾难——没错，那不是天灾……” “那是超越了常人理解的怪物，比十大灾厄还要更加恐怖，我们曾经见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现在它又卷土重来，甚至掌握了操控人思维的能力……” 被通缉的福地樱痴，或者说【混乱】有样学样，也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亮相，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 “武装侦探社，乃至我的下属都被它所操控，已经成为了怪物的傀儡……” 在他的说法中，恐怖分子武装侦探社意外召唤了来自世界之外的敌人，却反被怪物控制，现在他们的力量已经壮大，甚至可以制造伪证污蔑于他。 福地樱痴的说法在侦探们眼中自然是漏洞百出的，可架不住他的威望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根深蒂固，再加上一些早已被他变成吸血鬼的高级官员出马作证，相比于至今还未洗白的武侦，民众们当然更愿意相信他。 不过他的这番演讲当然不是为了获得民心，至少在日本，民心是没有用处的，还得看高层的态度。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高层不至于立刻就转变态度相信他的话，但绝对会有所动摇。这时候其他国家“合理”提出要插手日本的事情，高层就没有理由反对了。 要知道，那些为了一个月前出现的不明强者而纷纷涌入日本的各国探子们还没走呢，不管是为了世界危机还是一己私欲，他们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这正合【混乱】之意。 来的人越多，局势越复杂，它就越能散播【混乱】。 那些往来于日本和其他国家的探子们就能顺理成章把【恶念】的种子带到世界各地。 …… [卧槽？！] 从新闻上看到这一幕的织田星见心里直接爆了个粗口。 【混乱】这是打算鱼死网破了啊！ 宿体的身份已经不好用了，作为次元兽本身的能力和身份也被织田星见摸清，【混乱】猥琐发育的目标彻底破碎，只能去抢时间差。 如果能赶在主神眷属动手前占下日本，它或许还有机会翻盘。 织田星见能让它成功？ ——那必不可能啊！ 此时，默尔索那边的剧目已经到达了尾声，织田星见果断放弃让马甲跟着太宰治一同回来的想法，直接花能量将马甲收回了系统，然后投放到了刚从魔人那里得到的坐标处。 随后，他也顾不上长时间消失会不会引起监视者注意了，匆匆披上隐藏身份的斗篷，借助系统躲开监视者，向另一处坐标赶去。 ------------------------------------- 这段时间的横滨非常混乱，经验丰富的横滨人早已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街头游荡的全是面目狰狞的吸血鬼。 就连横滨港这个货运和交通枢纽，这段时间都暂停了运输，基本没有船只往来。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 总有一些有权有势的人物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了横滨，那么在横滨被封锁的如今，也必然能找到机会离开。 现在停靠在港口的小型轮渡，便是为这些人服务的。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来自他国的探子，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日本政府也管不了。 等到轮船起航，总算远离那群魔乱舞的城市后，此前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来吸血鬼注意的权贵们才肯从船舱中走出，恢复了本该有的体面。 最底层的货舱中，一个早早藏身于此的干瘦男人，从乱七八糟的货物里拖出了一个一人高的棺材。 【把我放出来吧，我的子民。】 干瘦男人的脑海中响起了威严的声音。 第163章 混乱（六七） 属于吸血鬼伯爵布莱姆·斯托克的权能大部分都被圣剑所夺走, 而圣剑的掌控权则在福地樱痴手中。对于【混乱】而言，能够一直使用当前的宿体当然是最优的选择，但现在的局势对它不利，就需要留下一些后路了。 它蒙蔽了福地樱痴的神思, 让他派遣下属带着伯爵偷渡欧洲, 以此继续扩散吸血鬼的危机。在福地樱痴的概念里, 这一切只会让他的计划走向正轨——借由吸血鬼的威胁从联合国手中获得异能物品【大指令】的使用权。 然而实际上，因为武装侦探社的作为导致名声受损的福地樱痴已经被【混乱】计划放弃了。它操控福地下达转移布莱姆的命令, 只是想要趁机解放这位吸血鬼伯爵, 然后找机会转移核心。 【混乱】虽然具有极强的感染性，但本质并不能操控宿体以外的生命的意识, 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思维。那些散布出去的恶意也是如此，对于受恶意影响的人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 所以有些意志力特别顽强的人也能从这种恶意中短暂挣脱出来，比如天际赌场的两位猎犬。 如果要像【暴虐】控制那些异化体一般完全掌控某个人，就必须使用【基点】了。 可是正常的【基点】都像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身上的那样, 在抵达了预定地点后便会从宿体身上离开，化作万千【恶念】侵蚀周边的所有生物，直到那些被影响的人再度积累了足够的恶意形成新的【基点】, 如病毒一般继续向外扩散, 根本没有操纵的空间。 第316章 而布莱姆身上的【基点】，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 布莱姆的扩散方式主要借由吸血鬼本身的传染性，那道【基点】从未从他体内离开过，布莱姆本人又因为圣剑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中, 因此【混乱】可以操控他的意识，而不仅仅只是靠着【恶念】激发内心的恶意。 同样, 有了这个【基点】，它甚至可以断尾求生，将部分核心转移过来，以布莱姆作为新的宿体。 现在这个世界大部分气运之人，包括那个不知名主神眷属的注意力肯定都在日本以及福地樱痴身上，只要它悄悄转移，再成功偷渡到欧洲，就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目前它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管这个带着布莱姆的干瘦男人到底是谁的人，是不是真的效命于神威，都不重要。 细小的黑气钻入干瘦男人的身体，悄然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恶意。 我凭什么要做这么辛苦的任务，冒着生命危险偷渡这么个连人都算不上的鬼东西？ 我为什么不能抢夺圣剑的权能？只要我掌控了吸血鬼，我也可以统治世界！ 在恶念与野心的驱使下，干瘦男人打开了棺材。 没等他进行下一步动作，棺椁中的伯爵仰起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微微抽搐了两下，双眼被赤红覆盖，很快便乖顺了下来。 【把我放出来吧，我的子民。】 吸血鬼的王者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被吸血鬼的力量改造过的体质足以让看着瘦小的男人有力气拔出圣剑。 只见他小心翼翼将他的王固定在某个装满货物的箱子上，握紧剑柄，用力—— “当啷！” 当最后一截剑刃脱体而出，用尽全身力气的男人手臂肌肉蓦然一松，半人高的金属大剑跌落在地。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货舱中回响。 “什么人？” 正好巡逻到附近的安保人员听到动静就要推开货舱的门。 干瘦男人急忙一脚踢开圣剑，冲过去放下正在重塑血肉的布莱姆，带着他躲到了货物之后。 圣剑一路滑向另一边的货堆，隐没其中，至少从面上看不出问题。 货舱的大门嘎吱一声推开，手电筒的亮光在昏暗的货舱中来回晃荡。 “奇怪，难道是进老鼠了吗？” 保安简单检查了一番，没发觉异样，很快便自言自语地离开了。 货舱重新恢复平静。 某个一人高的货箱之后，阴气森森的黑发男人显出身形，悄无声息地捡起了地上的圣剑。 他掂了掂手中的大剑：[还挺沉。] 好在马甲的身体素质足够给力，如果换织田星见本人来估计拿起来都勉强。 云雀恭弥有些不适地抬了抬脚，他的脚上穿着一双和他整体气质以及穿搭都不相符的红色跑鞋。 ——【脚力增强鞋】，江户川柯南同款，来自编号kx003世界阿笠博士赠送的纪念品。 原本是当年织田星见一个还算熟悉的同僚拜托他捎带的纪念品，结果等星见做完任务回来，那位同僚已经攒够复活值回自己世界了，这双鞋又卖不上多少积分，就一直被他收在系统仓库里压箱底。 有时候多囤一些东西还是有好处的，那些看似无用的道具说不定在哪些时候就用上了。 ——就像现在。 [啧，好挤。]“云雀恭弥”皱眉在心里抱怨。 成年版的云雀是妥妥的一米八大高个，鞋子不合脚也很正常。 小七碎碎念：【调整大小是要花能量的，我们还是省点吧。】 虽然他们在特异点中赚了不少能量，但现在正是突破特异点解放马甲的关键时期，以防万一，确实没必要将能量用在这种小事上。 秉着早解决早解脱的宗旨，云雀恭弥蹲下身，拧开了鞋子侧面的旋钮。 当他再度站起时，另一只手就多了几张符咒（白兰马甲出品）。尽管没有神之光的净化能力那样一劳永逸，但只是短期压制【基点】还是没问题的。 他将符咒裹在剑尖，又在剑身上补贴了几张，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眸中紫光闪烁。 属于【混乱】的能量在本体加持过的视线中无所遁形，无数细节在脑海中汇聚，经过一系列精密计算构建出了一条完美的路径。 云雀恭弥轻轻松开手，圣剑顺势下落，修长有力的腿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踢在剑柄之上！ 【技能·足球精通】 【武器锁定：脚力增强鞋x1，圣剑x1，符咒x1】 【被动技能·武器威力加持500%】 圣剑在此刻如同最锋利的箭矢，一往无前地顺着计算好的路径向吸血鬼躲藏的地方冲去！ “什么？！！” 正在专心凝聚血肉的吸血鬼伯爵和他的子民压根没想到这里还有另外的人存在，直到圣剑势如破竹穿过遮挡的货箱，才发现他们已经躲闪不及。 干瘦男人第一时间扑在布莱姆身上试图阻止，但被多重加持过的圣剑所携带的势能说不定连卫星都能穿透，更别说区区人体。长剑当场就把两人串了起来，还去势不减地将人狠狠钉在了货舱墙壁上。 符咒被打入体内，吸血鬼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 潜藏在身体深处肆意增长的【基点】缓缓停滞了下来。 第317章 …… “砰！” 货舱大门被人踹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涌了进来。 像这种专为权贵人士提供的避难船只，安保人员必然不可能真的如此松懈。那位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保安为防真有入侵者他一个人应对不了，就只是装模作样检查了一番，实则在离开后就叫来了一批人。 这群人在货舱呼啦啦四散开来，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却依然一无所获。 “你肯定听错了吧！”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领头的制止了他：“谨慎点是好事，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些客人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随后他们又搜寻了几轮，确认没有异样之后，才宣布收队离开。 等到货舱再度恢复平静，那些人压根没注意到的天花板上轻飘飘地落下两个人。 布莱姆一手提着圣剑，一手拎着干瘦男人的尸体，眼神略有怜悯——他堂堂吸血鬼之王都对圣剑没辙，这个刚转化的普通吸血鬼在挡了一剑后自然当场去世。 “多谢你了，人类。” 他放下这个可怜的子民，看向货舱角落。 不知用什么手段隐藏身形的云雀恭弥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在他现身之后，墙壁的凹痕、碎裂的货箱、干涸的血迹……这些被系统道具塑造的幻境所遮挡住的痕迹也纷纷暴露了出来。 [还好我提前干扰了那个保安的听觉。] 不然他们在里面搞出那么大动静，就算用幻境也很难糊弄过去。 “只是不想让恶心的东西得逞而已。”云雀恭弥淡淡回道，不着痕迹地用足底蹭了蹭地面。 嘶……直接踢在剑柄上还真有点疼。 他稳住表情，问道：“你现在能控制横滨那些吸血鬼吗？” 符咒打进了布莱姆的体内，暂且压制住【混乱】的力量，也让他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织田星见在系统那里套过话，得到了“这位人形天灾居然不算坏人”的结果，因此他改变了杀死布莱姆的计划，先让他恢复正常看看能不能从【混乱】那里夺回其他吸血鬼的控制权。 虽然……[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布莱姆·斯托克闭目感应了一下，遗憾摇头，肯定了他那不好的猜测：“我无法操控他们。” 准确的说，他依然拥有自己子民的“命令权”，但他的子民已经没有足够的“神智”来听从他的指挥。 这些在他失智时转化的吸血鬼体内掺杂了【恶念】，有些甚至已经快要发展成新的【基点】，本身就不是很理智。在发现布莱姆断联的一瞬间，【混乱】就果断放开了吸血鬼体内的【恶念】限制，现在他的子民们彻底失控了。 云雀恭弥：“……” 没用的吸血鬼！ 第164章 混乱（六八） 马甲那边没能得到最理想的结果, 不过织田星见本体这边倒是发现了意外之喜。 费奥多尔给的第一个坐标只有那艘轮船，发现布莱姆全靠星见对【混乱】气息的感应。而他越狱成功后给出的地址就清晰多了——那是个位于东京与横滨交界处的废弃仓库。 像东京和横滨这种快节奏的大城市，年年都有不少厂子破产，也有新的公司出现, 像这种废弃仓库简直不要太常见。对织田星见来说这个地址最大的优点就是近, 这点距离就算不能像马甲那样靠着系统投放来节省时间, 刷两个短距离瞬移道具也足够了。 因此在云雀恭弥成功搞定布莱姆·斯托克之后，织田星见也成功抵达目标地点, 并且在空无一人的废弃仓库中找到了一个地下密室。 魔人倒是没有坑他, 哪怕是地下密室也并没有人看守，他顺利取到了一个看上去就不简单的盒子, 在系统扫描过没有危险之后，果断当场打开了它。 【卧槽？大指令？！】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小七忍不住脱口而出。 织田星见一愣：[这就是大指令？] 不小心说漏嘴的小七尴尬一笑：【啊哈哈……】 大指令这种足以决定人类命运的顶级异能兵器自然不是星见这个“普通小民”能知道的, 他最初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因为那个当首领的太宰哥。 遥想当年，在得知他的任务世界和自己世界的“剧情”基本无关之后，星见也曾不甘心地找太宰治打听过一些情报, 或许是看在他哥的份上，那位首领太宰治倒也没有藏着掖着，但主神的防剧透机制却让他没能完全听清首领宰的话, 也就记住了一个“大指令”。 复活回到自己世界后, 他曾调查过有关大指令的情报，虽然知道了它的能力和用途，但当时的他想不通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儿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现在他知道了。 如果排除【混乱】的干预, 结合之前天人五衰的做法，福地樱痴达成目的的手段在他的心里连成了一条清晰的线——借助吸血鬼的“灾厄”, 逼迫联合国解封大指令。 嗯……先不考虑福地樱痴哪里来的信心这个大指令一定会落在他手上，单纯从这个目的看…… [你不是说他算是好心办坏事那种类型的反派吗？] 试图谋夺大指令这玩意儿，目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拯救世界的样子吧！这不都是毁灭世界或者统治世界的反派才需要用到的道具吗？ 小七讷讷道：【我没说啊，这不都是您猜……好吧您猜的也没错，原本剧情线里福地樱痴能成功也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在，反正现在的发展已经跟他最初的目的大相径庭了，我本以为大指令也不会再出现来着……】 第318章 没见到大指令的时候它不能剧透，但现在大指令都明晃晃出现在宿主面前了，它适当泄露一点信息问题也不大。 [也是。]织田星见表示认可，就现在的发展，联合国就算脑抽了也不可能把大指令解封出来，更不可能交给福地樱痴，原剧情的走向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 他灵魂发问：[那它为什么会在魔人手里？] 是，联合国现在是不会把大指令交给福地樱痴，但难道就会交给魔人吗？ 他费奥多尔又不是秘书长的私生子！ 就算是私生子也没用啊！这玩意儿不是存放在钟塔侍从那里吗？ 小七扫描了一遍大指令，解释道：【大指令平时都是处于封印状态，就算真被人偷走了，没有解封也是用不了的。】 【想要真正解封大指令，还是需要由联合国发起投票同意，不然天人五衰也不至于这么殚精竭虑地算计。】 织田星见懂了：[因为没解封的大指令就算被偷了也没用，所以钟塔对它的看管并不算严，才能被魔人得手？] 【或许吧……】这种不在剧情上的意外就连系统也搞不明白，不过它刚才紧急又看了一下费奥多尔相关的数据，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他那个背景，想搞到什么都有可能吧……】 [什么？]星见没听清。 小七赶紧回神：【没什么，宿主我们赶紧走吧！刚才检测到有数据连上了这边的摄像头。】 它不愿说，或者不能说，织田星见也没有追问。有主神配置的黑科技斗篷，他也不怕被监控对面的人拆穿身份，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监控所在的位置，刷了个瞬移道具便消失在原地。 无论怎么说，大指令在他手上肯定是最安全的，至于魔人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他敢给，织田星见就敢接着。 [小七，你说这个大指令如果挂在系统商城，能卖多少积分？]星见突发奇想。 小七：【……】 您还记得您已经退休了吗？攒再多积分也留不下来啊！ ------------------------------------- 欧洲某小国的一户人家里，俊美但瘦削的俄罗斯男子有些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胸口到腰腹的位置还缠绕着绷带，明显一副伤势不轻的样子。 他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脸色被屏幕的光映衬得更加苍白，却掩盖不住那双幽深的眼眸。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间地下密室。 费奥多尔虽然成功脱身，但身上的伤势总不是假的，可是当他抵达安全屋后，却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连上了那间密室的监控。 然后看到了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从潜入到取走大指令的全过程。 他回想着那个不仅辨不清面容，甚至连体态都模糊的人，轻轻勾了勾唇。 “果然，繁星的这位‘局外人’一直都在我们的世界啊……” 繁星这次一共来了三个成员，其中两个还在天际赌场，而他给出了两个地址。 如果繁星想要效率最大化，肯定是两人分头行动最合适。 ——前提是他们还有“两个人”。 云雀恭弥去了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地点出现的、本不该存在的“第四个人”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繁星有一位预言能力者这件事在费奥多尔这里不是秘密，早在上一次繁星的人和异能特务科合作之时便已经有了端倪，繁星自己也没有藏着掖着。 只不过和异能特务科所推测的，那位预言者在世界之外不同，费奥多尔从一开始就猜想这位所谓的“预言家”是他们本世界的人，并且一直在给繁星提供帮助。 不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给出的预言，而是实时跟进的预言，或者说，情报。 毕竟从目前所知道的几位繁星成员的行动来看，他们的很多举动都像是未卜先知。这种未卜先知有些地方说它是预言也可以，但对魔人这样的人来说，当作是某种情报分析也可以。 并且还是那种同时熟悉繁星和本世界各大势力，自身还要有点特殊能力或势力的人才能做出的分析。 如果繁星那些人做出的行动真的全靠预言的话，就和情报里的那位“神明”的作风不符了。 “神明”再慈悲也不是真的无偿，已经给死去的人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要是还能让预言者随时跨世界提供预言，那这份工作哪来的危险可言呢？ 因此费奥多尔更倾向于这位“预言者”本就是他们世界的人，才能够不需要花费什么代价就给那些异世界来者提供帮助。 现在看来他猜对了。 他身边的心腹下属忍不住道：“那我们后续的计划……”这一回直接放弃真的很可惜，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他们下一次可不一定能再找到一张【书页】。 “不用着急，”费奥多尔关上了电脑，示意下属推着他回床上休息，“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的世界，我可不想被次元兽这种东西捡了便宜。” 至于大指令，福地樱痴肯定是没有用了，在次元兽实力不明还大概率能操控他人的情况下，这东西就是个定时炸.弹，还不如给繁星保管，至少这个组织是真的绝对中立。 不管他们事后选择交还给钟塔还是自己收走，对魔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损失。 若是还回钟塔，他能拿走一次，就能拿走第二次。若是被繁星带走，大指令这种战争兵器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第319章 他缓缓阖上眼，低声道： “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 第165章 混乱（六九） 【天际赌场】 本该热闹的赌场此刻一片死寂, 客人和工作人员横七竖八倒在各个地方，每个人身上都贴着几张画着不明纹路的符咒，双眸紧闭，睡得正香。 如果忽略周围的打斗痕迹以及四散的血迹的话, 勉强还能称得上一句安详。 一直被不明能量包裹的总控制室内忽然发出如玻璃破碎般的奇怪声响, 少顷, 那些不明能量缓缓消散，显露出几个衣着各异, 但同样晕头转向的人影。 “呕……”某种程度上算是在场众人中身体素质最差的。西格玛。在脚踏实地的一瞬间, 忍不住干呕起来。 从特异点中回到现实看似只是穿透了某个空间，实则在体感上堪比被滚筒洗衣机搅和了一番, 属实让人头重脚轻。 理论上身体素质比西格玛还糟的沢田纲吉倒是没他那么夸张，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毕竟他的本体早已习惯在各大空间和世界壁垒之间穿来穿去，这点小事还影响不了他。 稳定下来后的第一时间, 沢田纲吉便装作使用纳米耳机和他人通讯的样子，很快“获知”了外界的情况，并且转述给了在场的其他人。 武装侦探社全员安全的情报让中岛敦他们松了口气, 而那两位猎犬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你说什么？！” “队、队长他……？？” ——他们只是在特异点待了几天，没想到出来后连天都变了啊！ 也不怪他们反应大，毕竟谁能想到自家队长居然转眼就成了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呢？ 大仓烨子在震惊过后眼神闪烁了下, 很快便全然化为愤慨之色：“该死的次元兽！” 居然……居然用队长的身份做出这种事情！ 对于福地樱痴想要做的事情, 其实大仓烨子所知道的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多。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作为队长最信任的下属，她被队长选为了“后手”。 那个……在最后关头杀掉队长的“后手”。 像这种自己先成为反派，再培养一个对手杀死自己以此拯救世界的套路不算新鲜, 因此在烨子心里，福地队长依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然而她的英雄却被次元兽篡改了意念, 做下了真正无可挽回的错事。 她不敢想象，若是队长清醒后看到这一切，会有多么痛苦。 追杀武装侦探社或许可以有放水的成分，但现在对次元兽的恨意就是实打实的了。 思及这一点，大仓烨子清丽的小脸都有些扭曲。 借助“沢田纲吉”的眼睛观察所有人的织田星见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转变，微微敛眸将某些猜测压到了心底。 “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横滨的吸血鬼蔓延。”他冷静的声音让其他有些怒火上头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我的同伴已经找到了布莱姆·斯托克的藏身地，至少可以保证这次的危机不会影响到其他国家。” “天际赌场牵涉的势力有点复杂，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交代，还需要你们两个官方人员以及赌场负责人来调停，使用什么借口就看你们自己了。” 两位猎犬和西格玛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再怎么焦虑横滨的情况，赌场的事也得处理好，不然一不小心就成了国际问题了。 “至于横滨那边，我和白兰君有特殊方法可以快速赶到，”看着其他人听到这话瞬间亮起的眼睛，沢田纲吉残忍打破了他们的期待，“别想了，那个方法不能带人。” “我们现在就过去，你们也尽快吧，能多一分战力也是好的。” 横滨那边的吸血鬼现在已经彻底失控，就算织田星见同时操控三个马甲也分身乏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帮手越多越好。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当个甩手掌柜。临走前，白兰从西格玛那里要来了货币炸.弹的所有储存位置，风穴一开就把那些一旦被发现后续肯定有无止境麻烦的东西全部吸走。 西格玛也松了口气。 嗯，现在猎犬没空找他算账，唯一的罪证也被繁星销毁，他的赌场应该能保住了。 至于这次危机可能会导致的后续客流量的损失……赌场还在的话要什么自行车？ 他都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好吧！ 总之，就在本体抵达郊外的地下密室取得大指令的同时，被困的马甲也成功脱离特异点，预备直接投放回横滨。 …… 公海之上，居于高空的华丽赌场被金色的结界笼罩，就像一个金色的漂亮装饰品一样安静。 外界无法联系上里面的人，里面也没有向外传出任何消息。 几天下来，无论是前来营救还是来探查情况的人都对此一筹莫展，有很多势力甚至已经放弃营救被困其中的客人，只是不甘心地例行每天乘直升机上来看一看。 这天，本来抱着无功而返的想法飞上来查看的人们忽然发现，一直不动如山的金色结界……出现了裂痕。 ------------------------------------- 回到织田星见这边，他提议的“把大指令上架系统商城”这句话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他现在没有攒积分的压力，上次任务完成的积分也用不完，确实不必如此精打细算。但是在这方面他的想法和费奥多尔差不多，大指令这种定时炸.弹就不应该留在世界上。说是什么quot;温柔的兵器quot;，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不了它靠着强行操控人思维来进行战争的本质。 第320章 把它卖给商城则不同了，有主神监管，就算是有人买下了它也无法真的用它来影响到世界的安危。 因此，简单和小七解释过后，属于主神眷属的系统商城悄然上架了一个名为“大指令”的异能道具。 至于这东西挂上去后会让多少熟知wy系列世界剧情的救世主们感到震惊，就不关星见这个卖家的事了。 现在三个马甲已经就位，【混乱】的本体也已经确认，总算是到了可以正式决战的时机。 所以织田星见深呼吸一口气—— 拨通了主神热线。 没办法，那可是福地樱痴啊！ 侦探社的众人对他的马甲抱了那么大期望，逼格塑造得这么高，可是真对上了除了净化方面的特攻外他还真没什么优势。 这时候开挂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这里是主神。你好，系统741的宿主。】普普通通的机械男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没有他在幻境里塑造的高大上的特效，也没有所谓的“神明”的压迫感，这位不靠谱的社畜主神，某种程度上和某宝客服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维系各个世界的稳定，主神本球忙到飞起，哪怕是能直接连线祂的主神热线，祂也只是遣了一缕分意识降临到系统上和宿主进行对话。 分意识的能量所能做到的改变有限，尤其是为了方便救世主们跨越世界使用，那些道具和技能都需要主神自己花费能量改造成适合当前世界的体系，实际消耗可不小。 因此救世主们也不能提出太过分的金手指。 织田星见也知道主神的时间比较宝贵，在接通的一瞬间他就果断把提前设想好的要求一股脑说了出来，完美卡在分意识能量的极限值—— [我要编号jr系列世界的彭格列云之指环，同时开放‘云雀恭弥’本人所有战斗数据。] 云雀恭弥这个马甲虽然有云雀本人的身体素质，但武力值和战斗经验还是承袭了本体——说白了就是基本为零。 原本织田星见计划把这次任务的武力部分都承包给“白兰”，主神热线也用于加强白兰马甲，然而特异点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因为特异点的“自作主张”，“云雀恭弥”不适合再保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设，但也不算完全的坏事。 ——因为【世界】认可了。 卷入特异点的所有主要角色，甚至包括“主角”中岛敦，都将特异点里云雀的设定留在了认知里，加上特异点捏造的特质和jr系列世界的真云雀微妙对上了，这一系列buff叠上来，让“云雀恭弥”获得了【世界】的认同。 和其他马甲不一样，其他的马甲有织田星见本人的意识在其中，世界认可只会完全转化为认可值和能量被存进系统中。可是特异点里的“云雀恭弥”不是马甲，理论上这份认可无法完全落到马甲身上，可是【世界】感知中又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 世界那么广大，祂可分不清默尔索的“云雀”和特异点的“云雀”实际并不在一个位置。 因此在系统的检测中，属于“云雀恭弥”马甲的认可值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状态。 一半被收到了系统中作为能量，另一边落在特异点的幻影上，但又和马甲有着微妙的联系。 等到他们从特异点出来，那一份“认可”顺着联系进入了马甲的身体，凝聚成了属于云雀的“灵魂”。 别误会，不是云雀的意识真的“活过来”了，马甲还是马甲，但是在本世界的概念里认可了云雀这个“外来灵魂”。 这份认可有什么用呢？ 已知火炎的力量来源于灵魂，还得是专属于编号jr系列世界土著的灵魂。 那么【世界】认可这人存在灵魂，就意味着…… “云雀恭弥”的体内存在，并且可以使用火炎。 对于织田星见来说，他无法像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凭借觉悟点燃火炎，但是在火炎本就存在的前提下，借助超s级道具彭格列指环和属于云雀的战斗数据，他就可以直接强行抽出火炎来！ 这就是白捡一个技能啊！ 第166章 混乱（七十） 彭格列指环作为编号jr世界的世界基石一般的存在, 需要消耗的能量可不少，织田星见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剩余的能量也只够开一个数据链接了。 战斗数据很好理解，就像之前小七寻找属于“五条悟”的技能使用数据一样，在有相关技能的前提下, 这部分数据本来就可以开放给宿主, 星见提出来也只是为了省去系统搜索的时间。而且有了主神的能量插手, 他想要融会贯通云雀恭弥的能力也会轻松不少。 【收到。】实时连线的时候主神的处理效率很快，【所提要求符合规定, 能量转化中……】 【转化完毕, 彭格列指环及数据链接已放入系统后台，感谢您对世界的贡献。】 主神分意识说完这句话后能量便彻底耗尽, 系统小七重新上线。 [小七，将指环绑定云雀恭弥，加载战斗数据。] 刚上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下达了新指令, 小七顿了顿，很快操作起来：【明白。】 【超s级道具·彭格列云之指环已解锁，指定对象——云雀恭弥】 【主神数据连接中……】 【连接成功……学习包加载中……】 经由主神筛选过的数据霎时间涌入脑海, 此时的织田星见已经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点藏身，闭目梳理这些数据。 第321章 与此同时，处理完天际赌场的货币炸.弹后, “沢田纲吉”和“白兰·杰索”也在系统运作下回收, 投放到了横滨的某条街道。 尚未开出横滨附近海域的轮船上，云雀恭弥张开手掌，黑色的粒子在掌心凝聚成指环的模样。 “这是什么？” 布莱姆好奇地探头过来。 云雀没有回答，而是极其自然地从他手里顺走圣剑, 然后抬手在额头上“唰唰唰”划拉了几下。 他的动作太过迅速，布莱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由瞳孔一缩。 等他回神时，青年那过长的刘海已经在锋利的剑刃下变成一缕缕碎发飘落，显露出精致俊美的眉眼。 原本特意用系统生发剂搞成这副样子就是为了给人先入为主的印象，以此尽快赚取认可值，现在本体不缺能量，他又马上要转行输出了，这种遮挡视线的碍事刘海就没必要留下了。 布莱姆打量他半晌，憋出一句：“……你手艺还挺好的啊。” 他倒也不是在尬吹，普通人拿着那么锋利沉重的一把大剑，别说是理发这种精细活了，就是正常使用都费劲，云雀不仅把它当理发的用，甚至还弄了个比较能看的发型……伯爵先生觉得这手艺堪为他的御用理发师了。 云雀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就这短暂相处的时间里已经足够让他感受到这个传说中的“灾厄”清奇的脑回路，他也懒得去探究这只吸血鬼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既然帮不上忙你就自己想办法上岸吧，我先回去支援了。” 布莱姆一愣，刚想说些什么，青年便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还顺手带走了那把克制他的圣剑。 布莱姆：“……” 居然把朕一个人留在全是人类的船上，好放肆的人类！ ------------------------------------- 此刻的横滨已经被上面下达了最高等级的封锁，街上到处都是游荡的吸血鬼，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时不时有吸血鬼发疯般撞击周围的民居，引来几声恐惧的尖叫。 一派丧尸末日的景象。 沢田纲吉仰起头，暖褐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化为晶紫，在他变换的视野中，原本还算明亮的环境陡然暗下了好几个度。 无数黑气凝成一道道扭曲的线条，在空气中无规律地流窜，又很快没入那些吸血鬼的体内，不断滋养体内的【恶念】。 积分和能量如流水般花了出去，两个马甲在横滨各大居民区闪现。 金色的结界在人类最多的几个小区上空展开，那些较为零散的屋舍门口也贴上了符咒。 一时间，吸血鬼的增长得到了遏制。 …… 在他们行动之际，距离某个军警基地不远的大路上，末广铁肠拦下了从远处行来的福地樱痴。 他拔出长刀，刀锋对准了曾经无比尊敬的队长：“乱步先生说得没错，您果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甚至还在对前队长使用敬语，但那坚守正义的刀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福地樱痴看上去对他能找到他的行为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了如往常一般豪爽中带着点慈爱的笑容：“看来你已经彻底站在侦探社那边了啊。”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你都知道次元兽能够控制他人了，又如何能确定，你的所作所为是出自本心呢？” 末广铁肠毫不动摇：“这也是我想对您说的。” “如果是队长的话，他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福地樱痴的眼神微妙了一瞬：“你倒是很坚定。” 他扫了一眼周围，嗤笑一声：“可是侦探社好像没有你这样的觉悟啊，他们甚至不敢跟你一起面对老夫。” “猎犬的内部事务，自然由猎犬来处理。”末广铁肠不在意他拙劣的挑拨，长刀一甩就攻了上去。 【异能力——雪中梅】 福地樱痴同样拔刀迎战。 上一次末广铁肠就没能胜过自家队长，这次也不会例外。但是一根筋的憨憨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至少他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没有帮手。 “砰！” 在他露出破绽的一瞬间，一枚子弹从远处射来，精准地为他弥补了失误。 “原来躲在那里。”福地樱痴挑眉，看了一眼子弹袭来的方向。 神刀雨御前在他手上固然可以穿越时间进行攻击，但是那十几秒的时间可不够他赶去找到并解决那个狙击手。 有织田作之助远程掩护，末广铁肠居然真的勉强在bug一样的雨御前攻击中撑了下来。 “末广先生——躲开——” 少年的喊声从上空传来，日光瞬间被遮盖，战斗中的两人顿时眼前暗了下来。 宫泽贤治站在山路边，以掷铁饼的姿势把手中的巨石甩了出去！ 早有准备的末广铁肠按计划的方向躲开，而处于巨石落点正中央的福地樱痴则轻哼一声： “这样就想打败老夫？”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绽开，瞬间将逼近的巨石斩成碎块。 细小的碎石混合着泥土，一时有些凌乱。 子弹见缝插针从各种刁钻的角度袭来，想要趁着土石影响视线的空档攻击。 以福地樱痴的战斗素养当然不惧这点小伎俩，刀光再闪，这些子弹也被一一斩落。 不过他们本来也不觉得这种方法有用，只要能让他短暂分神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第322章 紧随而来的末广铁肠的攻击同样卷起不少碎石，刀光到处乱闪，见缝插针的子弹也令人烦不胜烦，饶是福地樱痴也不免有些分身乏术。 就在此刻，散布在空气中的分子瞬间凝成一双手，“啪”地在福地樱痴眼前展开了一本书。 福地：！！！ 金色光芒闪过，周遭环境瞬间变换。 等他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早已埋伏在小说中的敌人包围。 侦探社的社长和几名武装、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和黑蜥蜴，甚至还有异能特务科的行动部队…… 猎犬前队长气笑了：“好好好，为了对付老夫你们也是煞费苦心。” 官方明面上还持观望状态，居然能说动异能特务科参与进来，侦探社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包围圈外，几道光效散去，原本在外面阻拦的末广铁肠、条野采菊、宫泽贤治和织田作之助也在小说世界中显出身形，末广铁肠之前战斗受的伤都已痊愈。 外界，真·手无缚鸡之力的侦探们捡起跌落在地的小说。 “但愿繁星的人动作够快。”刚才紧急给末广铁肠治疗过的与谢野晶子低声道。 江户川乱步抿了抿唇：“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拿不准这一次的次元兽到底是个什么水准，但可以肯定在硬实力上比不过当初的【暴虐】，目前展露出的实力基本全靠福地樱痴这个宿体。 它最棘手之处就在于那个防不胜防的感染力，然而绫辻行人贡献出的结晶可以帮众人短暂压制这种影响，这也算是他们的底牌之一。 毕竟是自己的世界，他们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就等繁星来解决。 在“福地樱痴”公布了次元兽的存在后，侦探们就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乱象，一致做出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正好江户川乱步接到了本该在监狱的太宰治的联络，获知繁星已经开始行动的情报。 因此他们紧急定下了阻截福地樱痴的计划，起码不能让他在外面晃荡继续扩散感染，如果他们能处理掉次元兽最好，哪怕实在打不过，经过他们的推算，拖延到繁星到来还是足够的。 不过哪怕他们计划得再完善，这个做法还是有赌的成分——赌繁星的责任感，也赌次元兽的实力没有超出目前展现出来的部分。 侦探们所能做的“人事”已尽，余下就看大家的了。 ------------------------------------- 【战斗数据加载完毕】 躲在安全地点的织田星见缓缓睁开眼。 贴完最后一张符咒的白兰和刚净化了一个街区的沢田纲吉同时停下动作。 [开启大范围扫描。] 【扫描功能启动，目标锁定：福地樱痴】 【范围锁定：横滨】 【扫描中……】 【已锁定】 [投放马甲至目标地点。] 【马甲寄存中……已寄存……坐标锁定……重新投放中……】 【已投放，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第167章 混乱（七一） 小说构筑的世界中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一点不像外界那种被吸血鬼们折腾出的荒凉。 横滨大部分强者在此集结，异能力的光效眼花缭乱充斥在这方空间中，给这处平和的环境带来满满的肃杀之意。 雨御前的刀锋跨越时间从任何可能的角度出现，又被无孔不入的子弹挡下。 神刀能回到过去的时间, 天衣无缝却是真正的预知未来, 在过去改变的同一时间, 未来也在同步变动，足以让织田作之助做出应对。 可惜子弹的杀伤力对于接受过改造的猎犬来说相当有限, 想要全部挡下雨御前的攻击也很艰难, 只能优先阻拦攻向要害的刀锋。 福地樱痴不愧是以非超越者之身在国际上打出赫赫威名的狠角色，哪怕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 他看起来也游刃有余。 不过操控着他的【混乱】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小说中自成一界，又是本世界的异能体系构建而成，自带世界规则, 对次元兽这种外来者多少有些压制作用。再加上围攻它的这群人中好像也带了什么可以隔绝它力量的东西，让它想要利用【恶念】来引导他们自相残杀都做不到。 若仅仅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虽然它的核心连同宿体被困在此地, 但这几个还算有本事的异能力者同样也在这里，外界就是吸血鬼的天下。只要那些携带它力量的吸血鬼们继续感染他人滋养【恶念】，反馈给它的力量就是源源不断的, 人类不可能耗得过它。 但现在事情已经脱离掌控了。 布莱姆·斯托克和它断了联系, 就连外界的吸血鬼身上的【恶念】和它的联系也开始逐渐减弱，有好几个明明快要成长为【基点】的恶念非常突兀的中断了成长。 【混乱】很焦躁。 它已经意识到——主神的眷属，正式出手了。 …… 【混乱】有别于其他次元兽的智力水平是优势，也是劣势。 它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 也可以适当地算计人心，但有了智慧和情绪, 就会有漏洞，更何况它也不是真的懂人心。 “源一郎！” 曾经的挚友刀剑相向，银发的剑士眼中满是痛心。 痛心于曾经的友人被外来的东西侵占了意识，也痛心于这段时间展露出的细节。 第323章 ——“神威”的身份不是假的。 哪怕他自欺欺人将挚友所做的恶事归结于次元兽，也无法否定早在次元兽入侵之前福地樱痴就已经是恐怖组织首领的事实。 可是、可是啊…… “现在的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个曾经梦想世界和平的少年，会成为扰乱世界的罪魁祸首。 “你还记得当初进入军队时发下的誓言吗？” 一切的真相在次元兽的乱入下，或许会被就此掩埋，他再也无法弄清福地樱痴的真实想法。 “你看一看现在的横滨！吸血鬼在无差别攻击普通民众！” 源一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武侦的社长持刀挡下了雨御前，死死盯着福地的双眼：“他们只是在过自己的日子，只想要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不该成为实现谁的野心的踏板！” 更何况…… “那真的是你的野心吗？！！” 福地樱痴用力压刀将他推了出去，同时后跳避过了末广铁肠的攻击。 “为什么不是？”他略有些浑浊的眼珠偏移了一瞬，“为了实现更伟大的目标，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社长旋身卸去冲击力，咬牙又冲了上去：“必要的牺牲？什么样的目标需要牺牲这么多无辜之人！” “源一郎，横滨的感染者已经超过两万人了！” “这个数字还在增长。” 福地樱痴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两万人？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牺牲不该超过五百人才对…… 子弹从他的脸颊擦过，一时竟没有躲开。 【混乱】因外界的情况心绪不定，让福地被压制的一丝理智浮上水面。 五百人，换取两亿人的生命…… 他明明给自己定下了这样的标准…… 脸颊上的刺痛让他又清醒了几分，福地樱痴扫视着正和他战斗的异能力者们。 他们都受了伤，有些甚至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就像那些热血漫画的主角一样，眼中燃烧着信念的火焰，哪怕付出生命也要阻止恶魔，挽救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 福地樱痴一时有些恍惚。 那个害了两万人的“恶魔”……就是他自己啊…… 混沌的神志逐渐清明，他依然在机械地战斗，脑海中却闪过了此前被恶意蒙蔽时见到的一切。 狂乱的吸血鬼冲入人群，无差别攻击着眼前见到的一切，无辜的妇孺孩童在奔逃、在哭泣，又在感染后成为【恶念】的奴隶，肆意向更多人发泄心中的恶意。 而一手造就这人间地狱的，就是他福地樱痴。 他做好了成为世人眼中罪人的准备，只想成就一个新的英雄来拯救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被外来恶兽利用伤害他想要保护的民众的！ 福地樱痴的动作随着神志恢复逐渐慢了下来，身上也开始出现更多伤口。 雨御前开始嗡鸣，【混乱】察觉到不对，更多黑气顺着刀柄涌入他的身体。 感受着自己难得清醒的神志又要被恶意压制，福地樱痴眼神一凛，主动把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负责近战的几位隐约发现了他的变化，可惜还没等他们想清楚，福地的攻击又凛冽了起来。 战场中瞬息万变，他们无暇深思那一瞬间的异样，更不敢因此放松警惕。 因此在福地樱痴主动撤去所有防守，向武侦社长的刀锋撞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源一郎！” 刚才还杀意凛然的剑士瞬间瞪大双眼，扑过去接住了他。 属于福地樱痴的意识和次元兽的恶念在体内纠缠争斗，状若疯狂，黑气竟一时奈何不了他。 像临死前最后的反扑。 “是我错了……” 猎犬改造过的身体哪怕被刺穿了心脏也有留下遗言的余地。福地樱痴压制着体内的恶念，声音低低地，隐含懊悔。 他无力地松开手，跟随他多年的雨御前当啷落地。 “凶手是福地樱痴”这是爱伦·坡给这本小说定下的破案条件之一。 在福地樱痴即将死亡之际，周遭环境变换，达成了小说条件的众人回到现世。 向来稳重的社长难得有些惊慌，左右探看试图找到等在附近的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和侦探们确实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她下意识就要上前，却被江户川乱步拉扯着停下了脚步。 另一边的福地樱痴也缓缓抬手拍了拍他们社长，把人的视线拉回到他身上：“不要想着救我了……那东西还在跟我争抢控制权……” 看着挚友紧张的样子，他居然还笑了出来：“你总是这样……但也只有这样的你，才适合掌控那个东西……” “不对，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本以为可以改变这一切，却没想到我的所作所为才是开启地狱大门的钥匙……” 他定定地看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要相信……雨御前……” 曾经光芒万丈的英雄，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 从小说世界出来的众人站在他们身后，明明达成了目标，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表示高兴。 第324章 有人感念他们的羁绊，有人在惋惜英雄的逝去，有人在思索他最后的遗言…… 有人…… “社长，退后！！” 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家社长身上的江户川乱步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大声发出示警。 主人死后被所有人忽略的“神刀”蓦然暴起，径直向距离最近的银发剑士冲去！ 因为相距实在太近，哪怕搭档的默契让社长在听到警示的第一时间就起身后退也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刀柄撞上…… 等等，刀柄？ 一些小细节在侦探们的脑海中闪过，不等他们推理出结论，一道金色的屏障落在了社长身前，把雨御前阻挡在外。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剑士身边的青年手掌轻抬，掌心金光凝聚成结界笼罩住了身后的所有人。 ——【圣护盾】 强劲的吸力从不远处传来，雨御前来不及调转方向更换人选，便被吸力狠狠扯住，一时在半空中僵持起来。 众人顺着吸力的放心看去，白发的外国青年咧嘴一笑，右手掌心如黑洞一般吞噬着周围的碎石，另一手则冲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风穴】 可惜没等他得意多久，唯一没有被圣护盾保护在内的福地樱痴·尸体版也受吸力影响向他的方向飞去。 武侦社长连带着猎犬们同时惊叫着就要冲过去抓住： “源一郎！” “队长！” 立场相对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曾经的英雄/挚友连尸体都保不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白兰也不想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主要是吸收一个尸体好像有点恶心），在尸体接近时不得不暂且收了风穴，接住了可怜的福地先生。 就趁着这点空档，雨御前迅速升空，刀刃上紫光和黑气相互纠缠，疯狂闪烁，背后隐约浮现出一道人形虚影。 “糟糕糟糕，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刀都能有‘灵’啊！” 白兰扛着尸体跑进了结界交给其他人保管，和沢田纲吉一起仰头看上空的变动。 在等待本体融会贯通云雀的战斗数据时他俩也没闲着，抓紧时间给人多的地方上了buff，又找到几个体内【恶念】快要进化的吸血鬼给净化了一下，保证【混乱】后继无力。 等他们投放过来时，就发现本世界的小伙伴太给力，居然直接把福地樱痴给干掉了？ 可惜正是因为他们干掉了福地樱痴，织田星见立刻意识到——【混乱】的核心不在福地身上！ 本世界人无法真正伤害到次元兽核心，这是铁律。哪怕是核心的寄主，也只能伤到，无法杀死。 能把福地樱痴影响到跟真寄主没什么两样，核心所在就显而易见了。 他赶紧让马甲牵制住核心真正的宿体雨御前，防止它现场再找一个人当操纵者。 无人操控的“神刀”能发挥的实力有限，他们想要解决也轻松点。 然后有着法师技能的白兰就看到了属于雨御前的“灵”。 白兰：“……” 他们世界不是异能体系吗？怎么会有灵啊喂！ 这既不科学也不玄学，更不异能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在他们眼前出现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原本的剧情走向恐怕是雨御前的灵对福地樱痴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做出那种选择。]织田星见把线索串了串，从小七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结论。 不过人都死了，现在也不是纠结他动机的时候。 【混乱】找不到新的操控者，只能花费能量召出雨御前的灵，以目前的情况，它基本等于是殊死一搏了，也不敢想着保留力量。 空中的人形虚影愈发凝实，神刀发出剧烈的嗡鸣，透支了本源凝聚出的大量黑气从刀身中涌出，向着四周散开。 战斗直觉敏锐的众人纷纷感知到危险，握紧了武器。 果然，道路两旁不知什么时候爬出了一只又一只吸血鬼，嘶声叫喊着围住了他们。 “武装侦探社……恐怖分子……” “都怪你们……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军警……为什么不来救我？救救我啊……” “你们都该死……该死！” …… 他们双眼中的仇恨是那么刻骨，仿佛面前这些陌生人和他们有着生死大仇。 沢田纲吉收起了圣护盾，【混乱】摆明了要用这些失智的吸血鬼拖住他们，等到灵彻底凝成实体，就可以带着它脱身寻找新的操控者，他们缩在结界里毫无意义。 可是应对这些由无辜民众转化的吸血鬼也很让人头疼…… “这些吸血鬼，我有办法恢复原状。”他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道，示意众人最好不要下杀手。 众人会意，乱步看着天上那把刀：“那边怎么办？” “那边啊，马上就……” “轰——” 紫色的火球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吸血鬼群中央。 以此为中心，火焰铺天盖地涌出，强大的炎压将中心大片的吸血鬼轰飞了出去！ “有人来处理了……”纲吉顿了顿，把话说完。 火焰缓缓散去，显露出一身黑色西装、手持金属双拐的俊美青年。 青年凤眼扫过横七竖八的吸血鬼，仰头看向正在乱放黑气的雨御前，抬起手中的浮萍拐。 第325章 “群聚，咬杀！” 第168章 混乱（七二） 焕然一新的云雀恭弥及时闪亮登场, 背后的本体织田星见缓缓松了口气。 本来“云雀恭弥”该和“沢田纲吉”他们一同被系统投放过来，没成想在把马甲收回系统之时，他才忽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他的马甲，没！有！武！器！ 织田星见盯着他从布莱姆那顺走的圣剑陷入沉思。 系统插件给了技能, 主神给了指环和战斗数据, 但是云雀的标志性武器浮萍拐没有啊！ 这跟当初的“太宰治”不一样, 水之呼吸重在呼吸法，对于刀本身的要求不算高, 尤其他只是用来打次元兽又不需要杀鬼, 更用不上正版的日轮刀了。当时织田星见就只是从系统仓库里随便拿了个比较结实的太刀凑合用，也顺利完成了任务。 至于五条悟和吉田步美……他俩哪个也不需要武器啊！咒术师都是大猩猩这种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结果就是直到现在, 织田星见才突然反应过来“云雀恭弥”没有武器这种尴尬的情况。 ……总不能改用圣剑吧？没有浮萍拐的云雀先生是没有灵魂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脑子里的那堆战斗数据里并没有使用大剑的方法╮(╯▽╰)╭ 如果是真的云雀恭弥在或许还能凭借卓越的战斗天赋摸索着用一用，但织田星见这个体术废就没办法了, 这方面他甚至不如号称“体术中下”的太宰哥。 浮萍拐又不像太刀这种常见武器可以随便找平替，他印象中的那位云雀先生后来用的浮萍拐甚至是特制的，装载了不少特殊机关, 能应对各种各样奇怪的招式，不是随便找对金属拐就能代替的。 因此云雀恭弥耽误的这点时间就是他在系统商城疯狂搜寻武器的时间。 运气不错的是，他还真找到了一个卖浮萍拐的同僚。 这位同僚热衷于收集各个世界主要角色的标志性物品, 据说这浮萍拐是他被云雀追杀了整整半个月才搞到手的, 若不是他机缘巧合弄到了两对（十年前和十年后各一对），又很想换点新藏品，也不会忍痛出一对。 织田星见后台联系上他之后，他自然没有要积分, 只提出拿一些他没有的藏品交换。 然后星见瞅了一眼他之前上架但还没人买的大指令，连带手头的圣剑一起给了那位同僚, 换来了可以救场的正版浮萍拐。 看起来有点小亏，但其实像大指令和圣剑这种有特殊buff的道具，也只有同系列编号的世界才能使用，平时也就真的只有藏品功能了，实用性上不如纯科技改造过的武器。 就像彭格列指环，其实主神手下的救世主那么多，任务世界也经历不少，哪怕超s级指环在编号jr系列的世界里再稀罕，系统商城里也未必没有人卖，但是除了同系列世界，买回来压根用不了。 就连马甲插件都需要本世界“主要角色”的认可值才能使用技能，道具类的话，除非是像星见手里这枚经由主神的力量改造过，可以适应本世界规则的指环才是可以正常使用的道具。 总而言之，织田星见给自己的马甲换到了合适的武器，并且成功赶在【混乱】跑路前截住了它。 …… “云雀恭弥”把脑子里属于本体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到心底，由本体大脑解析过的战斗数据化作某种“本能”占据了身体。 紫焰在浮萍拐上燃起，右手挥下，拐身的机关开启，细长的链条如蛇般甩出，转瞬间缠绕住半空中的雨御前。 云雀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充满杀意的笑容，紫焰顺着铁链蔓延而上，游走到尽头时轰然壮大，一“口”吞掉了长刀！ 与此同时，他双腿一分，用力往下一拽！ 明明看起来不算特别强壮的青年力道却出奇的大，还未完全凝实的灵不顾燃烧的火焰探手进去握紧刀柄，配合自身疯狂抖动的雨御前才勉强和地面的人僵持。 雨御前的嗡鸣声更大了，那声音甚至隐约接近某种怪物的嘶吼。 那些被云雀的炎压轰得东倒西歪的吸血鬼们在【混乱】的催促下缓缓爬起，原本在围观他们对战的本世界强者们默契地散开，准备替繁星的人拖住这些喽啰。 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始攻击，那些行动有些迟缓的吸血鬼在爬起来的过程中和自己人对上了视线。 “是你……你勾引我老婆！” 其中一个中年男吸血鬼忽然指着旁边的另一只男鬼喊道。 “啊！该死的老板！把我的工资还来！” 又一女吸血鬼喊道。 不知不觉，这些吸血鬼的恶意好似转移了目标，开始和身边的“人”厮打起来。 准备动手的几人看到敌方内讧，一时愣在了原地，齐刷刷扭头看向可能知情的繁星二位。 ——这咋回事？ 纲吉白兰：“……” 沢田纲吉眼神微妙地瞥了一眼还在和雨御前对峙的云雀：“可能是一点……奇妙的化学反应？” 云雀的被动技能其实和【混乱】有点像，但比次元兽那种无差别且无理由的影响要好一些，他只是在本就有矛盾的基础上催化了对方的行动，并不会凭空捏造恶意。 就连织田星见也没想到，死神光环放在受到【混乱】影响的人群中居然会有这种效果。 第326章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死神光环虽然不会凭空捏造恶意，可是吸血鬼体内本来就有【恶念】啊！光环的存在虽然一定程度上放大了恶念，但也同时放大了这些人的理智——毕竟没有脑子怎么搞谋杀？ 可惜光环提高的智商有限，还是抵不过次元兽的降智buff，但这有限的智商足够吸血鬼们分清“敌我”了——身边那些无良老板、出轨渣男、绿茶小白脸……不比武侦那些陌生人值得恨吗？ 所以内讧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们不可能真的寄希望于吸血鬼的内讧，毕竟【混乱】都是随机召来的吸血鬼，总不至于那么巧的互相之间都有仇，除了最开始打起来的那部分，余下的那些还是听从了【恶念】的引导向他们攻击过来。 有与谢野晶子在场，用不上沢田纲吉那个自损八百的神之光，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给几个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侦探们撑了个圣护盾。 不是他不想去净化那些恶念，可是那个戴了戒指疯狂输出的云雀完全是个耗能大户啊！ 哪怕在场那么多人提供的认可值可以补充能量，织田星见也不敢保证三个马甲同步大规模耗能会不会出问题。 ……还是先稳一手吧。 白兰同样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去对付吸血鬼，而是走到了云雀恭弥身边。 他抬手对着雨御前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角度，然后放心地扯开了风穴的封印。 飘在天上那就是个靶子嘛！他都不用担心误伤的！ 风穴的吸力和云雀的拉力一起针对，雨御前终于支撑不住，只能让形体尚且不稳的灵操控神刀俯冲下来。 白兰及时收起了风穴——来自另一个小世界的技能可无法吞噬次元兽的核心——后跳两步躲开了劈砍下来的长刀。 云雀恭弥却连躲都不躲，径直迎了上去，用另一只手上的浮萍拐架住了刀锋。 一人一灵再次僵持了一会儿，黑发青年忽然又笑了起来：“果然，没有福地樱痴的躯壳，你根本无法发挥雨御前的力量。” 雨御前本身跨越时空的能力很鸡肋，是福地樱痴的异能延长了这份效果才能造就“神刀”的威名。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没有福地这个主人，雨御前也只是一把锋利一点的刀而已。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福地樱痴可以提升武器的强度，不过…… 云雀收回了缠绕在刀刃上的链条，挥动双拐抽了过去！ 【被动·武器威力加持500%，指定武器：浮萍拐】 ——他有。 第169章 混乱（完） 横滨本来就不算大, 在【混乱】不顾本源受损的强行召唤之下，越来越多的吸血鬼从远方聚集而来。 异能者们准备充分，除了刚才进小说里负责围攻福地樱痴的这一波主力以外，人手相对最富余的港口mafia又派了一波人过来, 这一批援兵甚至是由首领森鸥外亲自带队。坂口安吾也领着一批异能特务科所属的行动队赶到。 平日里互相牵制的三刻构想在面对世界级的危机时空前的团结, 各自选定了一个方向清理围堵的吸血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女混杂的的尖叫声从天边而来, 由远及近。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尖叫声掩盖，两道一点防护用具都没带的黑影从天而降, 轰然砸进吸血鬼群中！ “直升机飞那么高！这是可以直接跳的吗？！” “少废话！我们猎犬出任务都是这样的！” “你们倒是稍微照顾一下柔弱的我啊！” “安啦安啦, 这不是没事嘛……” “放我下来……” ……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静，不需要视野的条野采菊第一时间分辨出了来者：“副长！” 还在七嘴八舌争执的声音一顿, 烟尘缓缓散开，露出里面的人影。 立原道造一左一右扛着中岛敦和泉镜花，现在正在小心翼翼先把女孩子放下。大仓烨子则在见到众人的第一时间就把怀里的露西随手一扔, 几个箭步冲了过来。 “臭小子们，队长在哪里？” 他们几个处理完天际赌场的事情后，西格玛就派了直升机将他们送回横滨。从高空往下看, 吸血鬼们有目的地聚集的行动相当显眼，两个行动力极强的猎犬简单估算了一下距离，便扛着另外三个人以最快速度“迫降”下来。 听到副队长的问话, 条野采菊不由沉默下来。见证了福地樱痴死亡那一幕的几人下意识看向不远处被金色结界笼罩的角落。 大仓烨子的感官自然足够敏锐, 在发现在场众人微妙的气氛之后，她就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她尊敬的队长、心中的英雄，正安静地半靠在山路边的土坡上，猎犬制式的红衣也无法完全掩盖面料上逐渐干涸的血液。 她又看向另一边, 属于队长的佩刀被一个不似人类的东西拿在手里，和繁星的人战斗。 ——答案显而易见。 就连被大仓烨子扔出去后生气地试图理论的露西, 也在看到那边的情况后闭上了嘴。 大仓烨子在被队长托付了任务之后就做好了早晚要直面队长死亡的心理准备，甚至她还需要亲手杀死最尊敬的队长。但她那时还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完成队长的夙愿，是为了世界和平。 可是现实中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明明……明明在去天际赌场执行任务之前，队长还在对着她笑，还在鼓励夸赞她，没想到回来后却已阴阳两隔。 第327章 大仓烨子握紧了拳，喉间微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副长……”条野采菊语含担忧。 大仓烨子混乱的心跳声在他这里简直不要太明显，哪怕是下定决心和队长走到对立面的他，面对队长的死亡都心绪复杂，更何况是一直把队长当成信仰的副长呢？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副长自己想通。 吸血鬼可不会老实等他们交流完毕，这点空档已经足够他们围拢过来，好奇这边发展的其他人也不得不继续战斗。 大仓烨子看着继续投入战斗的众人，咬了咬唇，努力发出有些破碎的声音：“先……解决这些吸血鬼。” 哪怕她很想去看一看队长，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是，副长。” 条野采菊依然认可这位副队长的权威，体贴地忽视她不太正常的语调，简单对她解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便和重新汇合的同僚们一同应敌。 中岛敦三人早就被同伴叫了过去，现在正和他们并肩作战。 日本最大的几个异能势力难得如此默契和谐。 “……立原？” 如阴影般游走在吸血鬼群中的芥川银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长相很眼熟，衣服也很眼熟，但是这个衣服不该出现在这个长相的人身上啊！ ——而且这人还有异能力！ 立原道造：“……” 坏了，他还穿着猎犬的制服呢！ 同样注意到这个显眼包的还有广津柳浪老爷子，不过见多识广的老爷子倒是没有芥川银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想不到，立原居然卧底啊…… 被这一眼看得非常心虚的立原道造摸了摸鼻子，掩耳盗铃般地换了个方向发动异能力，假装自己没听到芥川银的话。 身为猎犬队长的福地樱痴出了这种事，作为猎犬的一员，他事后恐怕也无法再继续港口mafia的卧底行动了。 虽然他抱着不纯的目的接近港口mafia的人，但是这么些年的相处中他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一点真心。一想到未来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立原道造也不免难受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定了定神，专心投入到战斗当中。 这其中还有一些小插曲。比如中岛敦加入战斗之后，但凡离芥川龙之介近一点总会不自觉地想给他一爪子，芥川龙之介更是半点不压抑自己，战斗过程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罗生门攻击是冲着他来的。 中岛敦也有些奇怪，他俩关系确实不好，但是从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耽误大事。 芥川也就算了，怎么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爪子呢？ （被动光环关不上的云雀马甲深藏功与名） …… 再看主战场这边，浮萍拐作为“云雀恭弥”认可的武器，成功获得了被动的加持。金属拐身挥下，随着一阵微不可查的“咔哒”声，数枚尖锐的倒刺弹出，反射出犀利的锐光。 被杀气所定住的灵哪怕没有人类的实体也切实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危险！！ 它蓦然撤回雨御前的刀身，竟直接旋身用自己的躯体挡下了这一击！ 浮萍拐击中灵的肩部，丝毫不带停顿地下压。 “刺啦——” 巨力之下，那倒刺竟硬生生将灵的左臂连带小半边身体劈开！ 成功护住【混乱】宿体的灵赶忙后撤，被浮萍拐劈开的那部分还未落地便化为光点消失。雨御前刀身闪烁，黑气顺着灵的手蔓延而上，缓缓填补着空缺的肢体。 “啊呀，可惜了。”云雀恭弥状似惋惜地轻叹一声，眼中却闪动着兴奋地光芒，“差一点就能直接击碎你了。” 浮萍拐上跃动的紫色火焰骤然暴涨，黑发青年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灵：！！！ 雨御前震颤，强行拉扯着灵向旁边偏移。 下一瞬，紫炎出现在它刚才的位置，将地面轰出一个坑洞。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 云雀恭弥双手持拐，追着雨御前之灵辗转腾挪，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大地开裂，乒乒乓乓的金铁交鸣不绝于耳。 被动技能加持过的浮萍拐威力极其可怕，灵手持神刀却压根不敢硬刚，生怕【混乱】仅剩的寄宿体被击毁，只能想尽办法躲避，实在避不开才勉强用刀身抗一下。 就算它已经足够小心，原本华丽锋锐的长刀也在这连续不断的攻击中变得坑坑洼洼，再不见过去的威风。 不过这种战斗对云雀来说属实烦躁。 “你是老鼠么？这么能跑？”他又一次削掉灵的小腿，不禁开起了嘲讽。 被【混乱】的力量重塑多次的灵全身基本被黑气占据，早已没了刚出现时身具灵光的样子，它不会说话，无法回应云雀的嘲讽，本身的神志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一直放了一部分听觉在主战场上的条野采菊回想起之前云雀恭弥在猎犬当“顾问”的时候那种门都不愿意出的社恐状态，又对比了下现在战斗力爆棚时不时笑一下，还能嘴炮开嘲讽的青年。 不禁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条野采菊：云雀先生……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不过从天际赌场回来的那几个人倒是对此见怪不怪，如果他们能有空坐下来谈一谈的话，肯定会告诉条野采菊：对对对，云雀恭弥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328章 幕后操控一切的织田星见：[……] 该说不说，其实发展成现在这样也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属于马甲的子面板在他的面前展开，三个视角同步把战场上的信息汇总到他的大脑里。 能量足够的情况下，操控三个马甲对他来说不算是负担，但是…… ——那群侦探真的太麻烦了啊！ 躲在圣护盾里的非战斗人员们无法给众人提供更多的帮助，就开始疯狂骚扰他们中唯一一个繁星成员。 “沢田纲吉”抽到的人设某种程度上也是谜语人类型，这就导致三开的织田星见不仅要应付战斗，还要在几个剧本组的搭（tao）讪（hua）下维系人设。 这种酸爽的感觉谁体验谁知道。 悲愤之下，云雀马甲的攻击速度又上了一个level。 直到某一次攻击时，重塑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没几分力量的雨御前之灵忽然溃散了一瞬。 ——是时候了。 不需要提醒，不远处的白兰几步撤出吸血鬼的战场，转身对着雨御前的方向扯开了掌心的封印。 只需要三秒钟，短暂爆发的吸力不会让早有准备的同伴动摇，却足以让本就濒临溃散的灵短时间凝聚不了实体。 云雀恭弥凤眼一眯，隐约闪过一丝晶紫色的微光。 剧烈的火焰以他为中心爆发，浮萍拐携雷霆之势击向长刀的某一点。 “铿——” “——” 金铁交错，一股刺耳的声波从雨御前中传出，如同濒死之兽的嚎叫。刀身碎裂之声都被掩盖在这疯狂的哀嚎之中。 基本被黑气占据的雨御前之灵在这一瞬间彻底溃散。 沢田纲吉总算能光明正大摆脱侦探们的试探，当即撤去圣护盾冲进正燃烧膨胀的火炎中心。 紫焰深处，雨御前的碎片散落在地，一枚缠绕着电弧的黑色球体悬浮在云雀恭弥面前。 黑球剧烈抖动着，似乎还想逃跑，却被大量火炎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沢田纲吉和同伴对视一眼，抬手握住了那枚核心。 温暖圣洁的金色光芒不要钱一般从掌心涌出，疯狂灌输进【混乱】的核心之中。 怪异的嚎叫愈发刺耳，造成这一切的人却面不改色。 【超频模式——神之光·瞬时强效版开启，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云之火炎被云雀收回，以沢田纲吉所在为中心的金色洪流替代了紫色火焰开始向外扩张。 神之光穿过一个个发疯的吸血鬼，净化【恶念】的同时抚平了他们因这段时间的疯狂而受到的伤痛。 面目狰狞的吸血鬼纷纷愣在原地，一时有些茫然。 金色洪流持续将遍布在空气中的黑气全数驱散，一路席卷而过，直至走遍整个横滨。 一艘正在向横滨港行驶来的轮船之上，好不容易搞定船长让他返航的布莱姆·斯托克同样被金光闪了一脸。 熟悉的、和子民建立联系的感觉浮现在吸血鬼伯爵的脑海中。 他果断顺着联系下达指令： 【朕的子民，全部停止攻击！】 体内【恶念】被净化后的吸血鬼自然优先听从王的命令，于是警惕盯着吸血鬼们的横滨异能者们发现，这些吸血鬼不仅神色恢复了平静，动作上也收起了攻击性，甚至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的无害。 等到系统扫描显示【混乱】散布在外的力量都被清除后，织田星见才让马甲停下技能输出。 金光缓缓散开，站在中央一脸“圣洁”的褐发青年身形忽然晃了晃，身旁的同伴赶在他跌倒之前撑住了他。 沢田纲吉无力地扒拉在云雀恭弥身上，云雀眼神略有嫌弃，支撑着他的手臂却稳如泰山。 [痛痛痛痛痛——] 一个维持住逼格的神之光背后，是可怜的本体在负重前行。 毕竟特异点显示的“过去”里，神之光在两界封印战时治疗的人可比这次多多了，总不能在“知情者”面前表现得太狼狈。 好在现实中用技能净化【恶念】可不像他剧本中设定的净化污染物那样有阴冷debuff，只是顺手治疗一下那些因为失智厮打的吸血鬼身上比较严重的伤势，轻伤靠着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就行，不需要他浪费神之光。 因此“沢田纲吉”还能维持着比较稳定的表情。 不过疼痛带来的生理反应是没办法缓解的，横滨众人都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与谢野晶子走上前试探问：“需要帮忙吗？” 如果是受伤的话…… 沢田纲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拒绝：“一点小小的副作用而已，很快就好了。” 侦探们闻言，若有所思。 吸血鬼不再攻击，雨御前也被繁星的人击碎，事情好似已经得到了解决。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居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大仓烨子已经忍不住跑到了福地樱痴的遗体身旁，中岛敦左右看了看，想着自己在特异点的经历好歹和他们也算“熟悉”，就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现在是……结束了么？” 沢田纲吉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缓缓摇了摇头。 “还没结束哦。” ------------------------------------- 事情当然没有结束，搞定了雨御前和【恶念】也只是解决了次元兽而已，最重要的时空裂缝还没处理呢。 第329章 沢田纲吉刚结束一次大规模净化+治疗，正处于虚弱期，他们暂时不能去找时空裂缝——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星见这边能量又见底了，需要缓一缓等眼前这些主要角色们的新认可值到账。 于是乎，趁着纲吉休息的这段时间，横滨众人终于有时间对起了情报。 繁星三人组被异能特务科的人恭恭敬敬安排了距离最近的屋子休息，他们也无所谓这些人互相之间到底会讨论什么，只是提醒他们一会记得去码头接一下布莱姆。 横滨众：“……你说谁？” 云雀恭弥：“布莱姆·斯托克。” 众人问了半天总算是确定了自己没弄错，那位国际上凶名赫赫的“十大灾厄”之一居然愿意主动帮助人类，充分证明了传言的不可靠。 等到他们交流完各自的情报，织田星见这边的能量也再次回满，靠岸的吸血鬼伯爵也顺利和众人会合。 ——下一步就是封印时空裂缝了。 “沢田阁下……”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您之前说的可以帮助吸血鬼恢复成人类……” 那可是两万多人口啊！ 哪怕这位吸血鬼之王看上去对人类比较友好，也不代表横滨被感染的两万多人就能白送给他！ 作为官方代表，除了世界危机之外，最重视的恐怕就是这件事了。 “这个啊，”沢田纲吉安抚道，“这个不用担心，等到时空裂缝修补完，他们就会变回去的。” 这一次的时空裂缝本就是由【书】造成的，按照本世界的规则，【书页】定下的因果不可更改，然而次元兽乱入却导致现在的结局与原定的相悖，造就了本不该出现的两万吸血鬼，某种程度上他们所处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特异点”。 已死之人不能复生，但是等到时空裂缝修补完成后，织田星见可以借助时空之匙的力量抹掉部分由【书页】造成的偏移。能抹掉多少就看到时候剩下的能量有多少了，起码武侦身上的黑锅以及这两万吸血鬼的bug是一定要修掉的。 从【繁星】那里得到了准信，坂口安吾松了口气，再三表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之后，就自动自觉不去打扰他们的后续动作了。 …… 【检索到目标物品：次元兽·混乱的核心，自动定位解锁中——】 海岸边，沢田纲吉张开五指，手心的黑色球体慢悠悠悬浮了起来。 【已解锁】 他抬眸和两名同伴对上视线，然后默契地同时消失在原地。 【马甲已寄存。】 【时空裂缝坐标锁定，马甲投放中——】 在系统的解析下，被神之光的净化之力搞得奄奄一息的核心彻底破碎，时空裂缝在横滨郊区的某条偏远山路显现。 下一秒，沢田纲吉已经站在了裂缝附近。 在织田星见和横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混乱】的活动范围被死死限制在横滨，接引它入侵世界的时空裂缝也没有壮大太多，可以说是星见这段时间做任务以来见到的最小的一条。 可惜这条裂缝虽小，却是由世界基石的象征物【书】撞击而成，令星见吐槽多次的连锁反应，意料之中地再次出现。 浓重的黑雾冲天而起，再现了熟悉的天与地之间的雾气对冲。 很快，东京与横滨交界处，横亘两座城市的巨型裂缝也缓缓浮现。 云雀恭弥闪身出现在裂缝之下，紫焰升腾，强劲的炎压推动他直冲高空！ 同一时间，被投放到岸边的白兰无奈叹了口气，跳进了这片本体处理了两次的海域。 …… 异世界的教父先生笑容清浅，金光自手中绽放，构成坚实的护盾覆盖在裂缝之上。 【超频模式——神之光·瞬时强效版开启，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数道符咒无视水压环绕在白发青年周身，又在青年的手势下化作利箭射向试图跨越裂缝而来的入侵者。 【超频模式——法师通用技能·瞬时强效版开启，请宿主注意能量消耗！】 而理论上最大的耗能大户，彭格列云守先生反而不需要超频——他负责的这条裂缝最大最危险，肯定是第一个封锁的。 织田星见本人就在云雀马甲所在的不远处，一座曾经属于护林员的废弃小木屋中，这里是他拿到大指令后临时找到的安全点。 三个马甲就位后，时空之匙也被他取出，悬浮在掌心。 然而这一回他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以自己为媒介直接将“钥匙”传送给马甲。 他的双眼泛着晶紫，右手张开，掌心朝下。 一颗又一颗星子在掌下显现，构成一幅瑰丽的星图。 “星见”握紧了时空之匙，对准自己的右手——用力扎穿了手背！ “嗡——” 时空之匙两侧的羽翼张开，罕见地在没有接触到时空裂缝时就睁开了十字中心的“眼眸”。 时空之力融入饱含预知属性的血液之中，一滴一滴落在“星子”上，将整幅星图染成血色。 下一瞬，时空之匙羽翼合拢，从主人的掌心中穿了过去。 这一回是真正到了马甲手中。 …… 外界，时空裂缝在马甲的努力下依次修补，木屋里，马甲的本体正在进行扭转时空的仪式。 鲜血淋漓的手缓慢下落，指尖划过一枚枚星子。 第330章 “【被忽略的证据】……” 他低声念着，被手指点到的星子随之湮灭。 “【吸血鬼感染】……” “【公开次元兽的存在】……” 被点到的几枚星子晃了晃，破碎成点点星光。 手指继续向下，点在了某颗星上：“【天际赌场】……” 脑海中闪过那个为了保住唯一的“家”不惜拼命的负责人，指尖顿了顿，略过了这枚星子。 直到裂缝全部修补完毕，织田星见看着快要见底的能量，终究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总得留点能量应对其他人。 “以星见之名，至此终了，一切后果皆有吾承担，致谢。” 第170章 混乱·后续（上） 次元兽核心被摧毁后产生的能量对冲惊天动地, 然而因此暴露出的时空裂缝却是本世界人无从得见的，也只能凭借产生的动静窥知一二。就像当初【暴虐】的那条因为连锁反应横穿了东京和横滨两座城市的超大型裂缝，若是当初能让别人看见，恐怕造成的恐慌就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了。 这一回却又有所不同。第三条时空裂缝同样在横滨范围内, 加上这个世界的基石本就与横滨脱不开关系, 在织田星见的眼中, 小小的横滨在三条裂缝的连锁反应下几乎是四分五裂的状态。就算是看不到裂缝的本世界居民也有一种末日临近的危机感。 时空之匙双翼展开，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以主人的血脉为联结, 世界在愈合的同时, 某些命运的丝线开始重组。 在其他人的感官中，那种比山岳更甚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如同错觉一般很快消逝, 就连精神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到再度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 废弃的小木屋中，身披斗篷的红发青年面色苍白, 右手手背出赫然是一道狰狞的贯穿伤，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遍布灰尘的地面上砸出一道道脏污的痕迹。 [总算搞定、嘶……]织田星见嘶声吸气, 使用这种超规格的力量对他来说负担也不小，现在几乎说不出话来，只靠心声和系统抱怨着, [希望不要再来一次了, 我的世界真的受不起啊。] 大部分小世界短时间出现两次时空裂缝就已经相当不稳定了，他们的倒霉世界还经历了第三次。幸好这回解决得还算快，【混乱】的裂缝还没有扩张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绝对不能再来第四次了！ 【宿主放心, 本世界坐标已经被列入“高危世界”名录中，绝不会再出现第四次了！】 小七对自家宿主打包票道。 有关高危名录这件事早在【暴虐】出现后织田星见就已经叫系统提交申请了, 进入高危世界名录的都是短时间破碎了不止一次的倒霉小世界，被列入名单后，这些世界会由主神派人专门监控，在世界彻底稳定下来之前杜绝一切可能再度导致世界破碎的情况发生。 现在第三条裂缝都来了，主神就算效率再低，这份申请也确实该通过了。 织田星见从系统那得到了准信，缓缓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整个人脱力倒在木屋简陋的小床上。 [那就好。] 也不枉他花费大代价扭转过去。 ------------------------------------- 最后一条裂缝修补完毕，惊天动地的能量对冲也彻底消散。既然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织田星见都不打算留下马甲去跟这群人叙旧或者告别，在收回时空之匙的时候，也直接让马甲撤离。 再看另一边，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异能力者们自然不会把之前的那种危机感当成错觉，他们在繁星的人修补裂缝的过程中并没有各自离去，而是依然聚集在山路附近等待最终的结果。 尤其是布莱姆·斯托克，就算他想单独行动，异能特务科的人也不敢放。毕竟还有两万人在他手上，在他们变回人类之前，身为官方的异能特务科务必要寸步不离跟着这位伯爵大人。好在布莱姆本人很习惯这种被簇拥的感觉，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适，因此这段时间里大家的相处都还算和谐。 可是直到那股危机感过去，世界好似真正恢复了平静，他们还是拿不准情况。 ——那几位繁星的成员早已不见踪影，想要询问也无从下手。 布莱姆缓缓眨了眨眼，忽然说：“朕的子民……断联了。” 跟在他身边的异能特务科成员：？？？ 谁断联？断联了什么？为什么会断联？ 你倒是说清楚啊！那可是两万人！ 江户川乱步不忍直视那几个异能特务科成员的蠢样，直接点出来：“他的意思是，那些人已经变回人类啦！” “所以这是……结束了？”有人不确定地问道，好像没有什么实感。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拼死和次元兽的宿体以及一大堆吸血鬼战斗，就在刚才他们还在无比焦灼地看着远处的能量对冲，甚至感受到了世界濒临毁灭的窒息感。 结果就这么恍神了一瞬，就……结束了？ “结束了哟~” 熟悉的轻佻嗓音响起，众人看向声音来处—— 太宰治笑眯眯地冲武装侦探社的同僚们挥了挥手，另一边，中原中也也回到了港口mafia的阵营中，向森鸥外汇报默尔索之行的经历。 第331章 他们紧赶慢赶总算从欧洲赶回横滨，还没落地就看到了熟悉的能量对冲，等他们终于找到横滨的同伴过来会合时，时空裂缝都已经被补完了。 这还是太宰治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没派上什么用场……有种微妙的新鲜感。 坂口安吾已经在安排下属准备回市区处理后续了。公务员就是这点不好，像刚才的能量对冲、吸血鬼感染还有福地樱痴和天人五衰……一大堆事情需要向上层交代，也需要向民众交代，前方是肉眼可见的加班地狱。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织田星见已经从根源上抹平了很多问题，真正处理起来想必不会太过麻烦。 就在坂口安吾一条条吩咐下去的时候，眼神忽然恍惚了一瞬，原本有条不紊的命令也突兀地停了下来。 “坂口前辈？坂口前辈？” 身旁的下属疑惑地唤了两句。 坂口安吾猛一激灵，明明日本此时还未入冬，他整个人却像是被忽然泼了一桶冰水一样。 ——格外清醒，也格外寒冷。 他没有理会下属的疑问，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武侦几人所在的方向——然后和眸光幽深的太宰治对上了视线。 “啊呀……安吾也想起来了么？”太宰治轻声说着只有他们能懂的话。 “确实已经想起来了。”坂口安吾的脸色也很微妙，忍不住又看向坐在路边的另一个好友，“织田先生他……” “应该还在接收记忆吧。” 坂口安吾和“那个人”的接触不多，被修改的记忆也少，太宰治则是早有心理准备，又有【人间失格】的无效化打底，他们两个只是短暂地恍惚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但是和“那个人”羁绊最深刻的织田作……就没那么快了。 从布莱姆表示吸血鬼们恢复正常开始，织田作之助就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眼神空茫无焦点。 直到太宰治说完那句话，他才好似终于从那种奇怪的境界中走了出来。 蓝色的眼眸缓缓聚焦，有些茫然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友人身上。 “织田作……” 太宰治上前两步，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织田作之助“唰”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向山路后方跑去——武侦的车就停在那个方向。 “织田先生？您要做什么？”中岛敦疑惑道。 织田作之助头也不回：“我要去一趟东京！” 太宰治也跟着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神情复杂的坂口安吾。 “安吾，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你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 撂下这句警告，他同样头也不回地跟上快要跑没影的织田作之助。 坂口安吾苦笑一声：“……我明白。” 当年的事情是他对不起织田先生，害得他失去了至亲。如今这位“至亲”死而复生，甚至明显和神秘的【繁星】有关，他也不可能再去深究了。 能够回来，无论是对织田先生本人，还是对他们的友情来说，都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听着他们谜语人的对话一脸懵逼的中岛敦：“……太宰先生又要去干什么？” 看穿一切的江户川乱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他们只是想要去处理一些家事……” 他顿了顿，强调道：“嗯，应该是家事吧？” ------------------------------------- 此时，拯救世界的功臣正坐在回东京的车后座上昏昏欲睡。 吸血鬼感染事件从根源上被抹除，但已经造成的破坏并不会就此消失。靠近横滨地区的街道上还是没有什么人，因此空置的车辆也不在少数，被织田星见“借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让刚经历了世界危机的那些异能力者们看到这一幕，恐怕会震惊于这辆小破轿车的卧虎藏龙。 来自【繁星】的中二白发法师正在驾驶位老老实实开着车，身旁的黑发青年不久前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又恢复了自闭的状态靠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而后座上，虚弱的织田星见躺在“温柔可靠”的十代目大腿上，任由他握住他的右手对伤口输出神之光。 ——虽然伤口的疼痛还是要自己承担，但是好歹看起来不会那么可怕了。 预言系这种逆天的能力需要消耗的精气神非常庞大，更别说星见刚刚还扭转了某些既定的事实，若不是有时空之匙的认主和系统提供的能量，就算是抽干他都做不到。 现在的他已经成了真·脆皮男大，只能靠着马甲勉强支撑着赶回家。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原因也很简单。 ——主神留下的记忆补丁，在这个倒霉世界的接连的摧残下，彻底破碎了。 第171章 混乱·后续（中） 老实说, 主神的记忆补丁能撑到现在属实已经非常坚强了。若不是织田星见自己主动使用时空之匙扭转过去，这份补丁还不会碎得那么彻底。 好在当初得知他死亡的人本就不多，他又提前向主神预支了模糊认知的报酬，哪怕现在记忆补丁失效, 真正能发现实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造成他死亡的mimic早已湮灭在过去, 太宰哥本就不会乱说, 乱步先生可能会猜到一些，但他肯定不会管, 至于安吾哥……大概率也会帮忙隐瞒。 第332章 唯一令他苦恼的就是他那位亲哥了。 “这种事情, 到底该怎么去说嘛……” 织田星见嘟囔着。 本世界的四年前，他在死亡的那一刻觉醒了特殊天赋, 被主神的力量带走，在做完新手任务拿到第一笔积分后，他第一时间兑换了观测道具。 不同世界自然有着不同的时间流速, 在使用道具时，他的世界距离他的死亡还没超过一天。 然后他就看到了兄长击杀mimic首领的那一幕。 对于杀人这件事，织田星见本身并没有特别的恶感, 先不说兄长曾经就是一个杀手，哪怕是后来认识的太宰哥，在港口mafia的时候也没少手染鲜血。 可是他很清楚, 在兄长金盆洗手的如今, 再次杀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哥哥，是想要干干净净地去写小说的啊。 星见又想起自己闭上眼睛之前兄长的表情。 他想说，不要为我难过，不要为我报仇。 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如果兄长一直不反击的话, mimic肯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逼迫他出手。就算是他也想不出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兄长该如何在保全家里其他孩子的前提下坚持自己的理念。 在看到兄长动手的那一刻, 他其实是有点欣慰的。有孩子们作为牵绊，兄长不会因梦想破碎而陷入自我毁灭的境地，他到底还是成功保护了他的家。 欣慰过后，又觉得太过残忍。 织田星见忍不住按了按心口。 他也分不清楚，兄长看到他死亡的那一刻的表情和兄长再次亲手杀人时的表情，哪个更令他难过。 织田作之助如他所愿地活下来了，活下来的又不像是那个“织田作之助”。 所以织田星见提前结束了新手假期，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一个任务，以连续四个任务全优的业绩向主神提交了预支报酬的申请—— 修改他人认知中有关“织田星见”死亡的部分。 认知模糊+记忆修改，从此后，“织田星见”的身份变成了离开家跑去东京租房的转学生。 给主神打工的四年里，他攒下的积分除了固定存起来用于复活，剩下的都用来和兄长跨世界联络了。他眼看着兄长逐渐走出沉郁，在太宰哥的推荐下有了新的工作，收养了新的孩子，愈发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唯一有点郁闷的就是……他哥真的是个鸽子精。 之前忙于生计也就算了，跳槽去武侦之后空闲时间多了那么多，居然还是没有动笔！ 说好的要写小说呢？！ 直至现在，他自己都因为这个不靠谱的马甲系统被迫编了三个剧本了，他哥还是只字未动！ 想着想着，车子已经开到了位于东京的公寓附近。 系统矜矜业业扫描了一圈，汇报道：【宿主，周围的监视者已经撤走了。】 在他修完时空裂缝导致的bug后，武装侦探社身上的恐怖分子黑锅也自然被抹去，他这个“恐怖分子家属”自然也不再需要被暗中监控。加上横滨那边动静太大，这边人手大概率是被抽调走了。 [撤走就好。]织田星见松了口气，指挥马甲把车停到公寓楼下，然后架着自己上楼。 一路上想了这么多，他也算是想通了，总归他都复活回来了，所有人都没事，皆大欢喜，兄长大概率也不会过多质问。 他只是不太习惯见到兄长那种样子。 “搞得好像他很对不起我一样，不要总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嘛……笨蛋哥哥。” ------------------------------------- 织田作之助可不知道弟弟心里那似真似假的吐槽。 在理清了曾经被不知名力量模糊掉的记忆后，他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要见到星见。 平时他们上一次见面也没隔多久，他就是忽然非常想见他。 立刻，马上。 不是去探望外地上学的弟弟，而是去迎接不知历经多少苦难才终于回到他身边的、重要的家人。 织田作之助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想到了就去做，所以他当即回到属于侦探社的车里，还捎带了一只自动自觉跟过来的宰。 直到一路飙车开到前往东京的大路上后，他才突兀地说出从上车至今的第一句话： “太宰，你对星见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太宰治双手撑着座椅，努力在“速度与激情”中稳住身形。 他顺着友人的话头想了想：“星见啊……第一印象就是……挺会演戏的一个小鬼吧。” 这是个很特别的评价。 至少在当时的街坊邻居眼中，织田星见一直是个开朗热心的好孩子，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稳重在猫憎狗嫌的同龄人中更是极大的优点。 然而如此正常的一个小少年，在当时的太宰治眼中就只有一个字——假。 他表现出的所有情绪都很虚浮，就像个机器人在模仿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一切。可他又不像是真的冷心冷肺，至少在对待织田作这个唯一的亲人上确实付出了真情。 除此之外，其他人在他眼中就好似贴上了一个个标签：【朋友】、【长辈】、【家人】、【兄长的友人】、【家人的同学】…… ——他在根据“标签”判断自己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 很可笑不是吗？十几岁的少年人居然还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 第333章 织田星见在见到太宰治的时候就给他贴上了【兄长的友人】这个标签，在他面前也一直以【友人的弟弟】这个标准要求自己，所做的一切得体、礼貌，又从不会超出这个标签该有的限度。 如果长期相处，以太宰治的性格肯定会觉得这人很无趣。但有织田作在其中，时不时让这个机器人一样的小鬼泄露一些在他眼中违和感满满的情绪，反而让他有了点打破这人的面具的冲动。 可惜，他本来都快要成功了，却发生了mimic那件事，再也没有机会去研究星见身上奇怪的违和。 “回来之后倒是真实了许多。” 可现在的他也成熟了不少，没有再延续少年时期的恶趣味，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成了还算聊得来的普通朋友。 “他只是不太会表达。”或许是“回来”这个词触动了织田作之助，他忍不住陷入了回忆之中，“可能……也没人教他怎么去表达。” “他找到我的时候只有八岁。” 织田作之助叹息道：“当时我就在想啊，谁家小孩这么大胆，路上随便抓个陌生人就认哥哥了，也不怕遇上坏人。” …… 那时的织田作之助也才十五岁，受到夏目漱石的点拨，刚萌生了金盆洗手去写小说的想法。可是他从事不法行业，自身又是未成年，初期单靠写小说肯定无法糊口，不做杀手的话，又该去做什么呢？ 就在他陷入迷茫的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找到你了，哥哥。” 小小的一只糯米团子背着包，顶着一头和他相似的红发，一脸认真。 那时的织田作之助年纪也不大，当然不会觉得这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弟弟，结果就是这孩子硬是要拉着自己去做亲子鉴定。 他们两个未成年当然不可能找什么正规机构，不过织田作之助还真认识一些可以做鉴定的黑诊所，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血缘之间的奇妙反应，总之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带他去做亲子鉴定，也因此花掉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分钱。 结果令人很意外——这个自称“织田星见”的孩子，居然真的是他的弟弟！ 捧着鉴定结果的织田作之助一脸恍惚。 自从有记忆起，他就在一个不知名的杀手组织旗下接受训练，刚接到人生中第一个任务，这个野鸡组织就被警方捣毁了。等到织田作之助返回据点已经是人去楼空。 组织没了，他也没有想过找警方求助，而是继续做一个杀手，就这样浑浑噩噩混了好几年。 然而就在十五岁的今天，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个弟弟！ ——原来他不是个孤儿吗？！ …… 总而言之，他认下了这个弟弟，并且从弟弟口中得知他们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 他对父母本就没有印象，听闻此事也只是略有些遗憾，然后便开始发愁两人的生计。 织田星见的加入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可织田作之助压根没有丢掉这个累赘的想法，只是绞尽脑汁想要给弟弟更好的生活。 就在这个阶段，有人慕名请织田作之助接下一个杀人的单子。 这次任务的酬金很让人心动。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给他们兄弟俩安置一个小家，也可以在此之后真正洗手不干，全力追求写小说的梦想。 织田作之助没有把弟弟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因此接了杀手单子这件事也老老实实告诉了这位新家人。织田星见很早熟，也很乖巧，甚至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只说自己会乖乖等他回来。 结果就是那一次任务，织田作之助栽了，栽在未来的世界第一名侦探手中。 他被送去了少年犯管教所，对于这种处置他没有什么不服，但唯一担忧的就是没有他的话星见那么小的孩子该怎么活下去，为此他还拜托了抓捕他的银狼先生，希望他们能照拂一下年幼的弟弟。 银狼先生，也是未来的武装侦探社社长确实是个很靠谱的人，他甚至提出要收养星见，但是被星见拒绝了。 这个年幼但早熟的孩子不知怎地说服了江户川乱步，在乱步的怂恿下，银狼放弃了找人看护的想法，只是给了他一笔钱便让他自由闯荡。 因为担忧弟弟，织田作之助在少管所里非常积极改造，也成功被提前释放，然后找到了在咖喱店打工的织田星见。 这孩子不知怎么操作的，独自一人也攒下了一些钱，不仅把乱步他们给的那笔钱还了，还在咖喱店的二楼租了个小房间。 善良的店老板看他年纪小本来还想免费收留他，也被他拒绝了，不过老板留他在店里打工给出的工资基本抵消了房租，还包一日三餐，和收留的区别也不大就是了。 于是等到织田作之助找到人时，就被自家弟弟拉到了属于他们的小房间。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小小的男孩表情一如初见时那般认真。 “欢迎回家，哥哥。” 他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哦，原来他有家了呀。 前杀手先生蓦然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星见。” …… 那次之后织田星见就好像忽然意识到了“杀人是不对的”这件事情，严令禁止他再从事杀手行业。织田作之助其实也不打算再接单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吃了亏，也是因为他从银狼那两人身上看到了很多东西。 第334章 再加上少管所的一些思想教育的影响，他对当初仅仅只有一丝模糊念头的梦想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剥夺他人的生命之人，没有资格去续写别人的人生。 这一次他真正坚定了不杀人的原则，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赎清过去的罪孽，获得续写那本小说的资格。 当然，在真正能靠文字糊口之前，为了养弟弟，他还是得先找个工作。 结识太宰治，加入港口mafia，认识安吾，收养了很多孩子……他的人生就此开始走向正轨，似乎很快就能积累足够的灵感，开始写下属于自己的文字。 自远方而来的“幽灵”打碎了他对未来的一切念想。 就像噩梦一样。 没有家的幽灵也毁掉了他的家，就算他砸掉梦想，重新拿起枪，也无法挽回逝去的家人。 后来……他忘掉了那场噩梦。 星见在伤好之后决定转学去东京读书。他向来有主见，织田作之助也不会反对他的决定。 几年下来，兄弟两个时有通讯，星见经常会给他和孩子们寄一些新奇的小礼品。 东京和横滨离得很近。 从没有人疑惑为什么这点距离送礼物还需要邮寄，也没有人奇怪为什么他不去探望弟弟，更没有人好奇星见这几年为何从不回横滨。 但是织田作之助再也没有写过任何一行属于小说的文字。 有时候他的脑海中会闪过一些灵感，但每当他想要转化成文字时，执笔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还不是时候，他还没准备好。 他还没有资格。 潜意识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所以在今天真正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之后，织田作之助其实并没有特别意外，甚至早在星见真正回归之后他就有所察觉。 他只是……很想去见见他的弟弟。 ------------------------------------- 【宿主！你哥已经到楼下了！还带着太宰治！】 一直开着扫描功能的小七终于没有掉链子，提前捕捉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行踪。 此时织田星见也才刚到家没多久，正在给自己紧急上妆遮掩那死鬼一样的脸色。 小七催促道：【快快快！马甲快收起来！】 繁星的三人组还在那杵着呢！ 星见瞅了瞅自家马甲，犹豫了一瞬，破罐子破摔道：[马甲……就不收了吧。] 自己跟【繁星】有关的事太宰哥早就知道了，恢复记忆的他亲哥估计也能猜出来，收不收马甲也没什么意义。 说不定看到有“外人”在，他老哥的情绪能平静一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能量好像不太够了，万一寄存到一半没能量被迫自己跑出来……多尴尬啊！ 小七：【……有道理。】 总之，等到织田星见成功把自己的脸色整成正常人的模样，织田作之助也到了公寓门口。 织田作之助是有织田星见家公寓的备用钥匙的，平时来探望或许还会敲敲门，但今天情况特殊，可能也是因为他的心情尤其不平静，织田作之助直接打开了门。 ——然后和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四个人对上了视线。 织田星见乖巧地端坐在沙发上，有些心虚地举起一只手：“那个……哥啊，我可以解释……”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织田作之助就无视那三个繁星成员，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边，弯下腰—— 用力抱住了他。 织田星见突然卡壳，小眼神求救似的飘向了紧随其后进来的太宰治。 太宰治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其他三人，然后才对着他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 “星见……” 织田作之助嗓音微哑地唤着弟弟的名字，环抱着他的手臂微微颤抖，极力控制着力道不让自己情绪不稳而伤到他。 织田星见双手犹犹豫豫地抬起，也揽住了兄长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我在呢，哥。” “星见……” 兄长宽厚的大手抚上他的头顶，理论上应该算是“这套房子的客人”的男人，却对他这个“主人”说—— “欢迎回家。” 走过了万千世界，越过了无数艰险，终于回到这个世界、回到亲人身边的前救世主，蓦然红了眼眶。 “我回来了，哥哥。” 第172章 混乱·后续（下） 这个意料之外的拥抱让织田星见有点小开心。 给主神打工的那几年虽然有不靠谱的系统插科打诨, 也认识了不少异世界的朋友，但那到底是别人的世界，不是他的家。 主神麾下的有资格做救世主的天赋者很稀少，现实中当然不可能像他设定里的【繁星】那样可以寻找搭档, 可以互相扶持。他这样的纯脑力派哪怕有系统插件配合, 想要在短短几年攒够复活的积分也是很不容易的, 能这么快退休足以证明他有多拼。 卷生卷死到主神都舍不得这样的金牌员工，在他提交退休申请后一个劲说等他老死了还要招他做员工。 织田星见：“……” 谢邀, 并不想要这种赏识。 总之, 非常善于权衡利弊的星见，有时候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的一些小情绪。 就像现在, 直到听到了那句“欢迎回家”，他才猛然有种飘忽不定的心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第335章 他考虑了那么多，分析得那么完善, 小心翼翼维系着复活之后看似正常的家庭氛围，但其实……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冷静啊。 这样看来，记忆补丁包的失效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 织田作之助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 织田星见都已经做好了面对兄长质问的准备，结果兄长在结束这个拥抱之后却只是看着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哦,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做。织田作之助盯着他观察了半分钟, 然后试探性地在他脸上……用力蹭了一把。 织田星见：“……” 只见他家老哥盯着手上蹭下来的粉，一言不发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沾上热水就要往他脸上糊。 “等等等等……这个要卸妆水才能卸干净！”织田星见举手投降，在兄长的虎视眈眈下老老实实把脸上的妆卸了, 露出苍白的脸色和青黑的眼底。 那憔悴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吸了什么不该吸的东西。 织田星见打着哈哈试图解释：“只是一点异能力的后遗症……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后在兄长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指责他的意思，虽然他不知道弟弟这边的具体情况，但怎么想都和拯救世界有关，他自己都是受益的一员，怎么可能因此责怪他？ 他只会自责。 自责于他知道得太晚，自责于他总是没能保护好他的亲人。 ——他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织田星见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因此在他要求他赶快去休息时，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躲回房间。 然而等他躺到床上闭上眼，才发现他失策了。 等等，他的马甲还在外面啊！ 休息了，又好像没有休息。 织田星见打起精神操控马甲“应付”他的家里人。 ------------------------------------- 刚才织田兄弟俩的互动一直无人打扰，不管是三位“繁星成员”还是跟着友人过来的太宰治。 等到织田作之助把不省心的弟弟赶回卧室，才转头看向正在看热闹的几个人。 沢田纲吉笑眯眯地摆摆手道：“不必在意我们，我们只是来送星见君回家的路人罢了。”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 好一个“正义路人”。 太宰治一秒收敛看热闹的表情，一副看透一切的装逼样子：“这样说就有点没意思了吧，【繁星】的几位？” “星见君都已经告诉我了哦！”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他也曾是你们的一员。” 白兰眼神一凝：“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已经告诉你了？” 太宰治诚恳点头：“对啊，织田作是他的亲兄长，我是他的好朋友，这种事情当然不会隐瞒我们啦！你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既然如此，看来我们也隐藏不下去了。”白兰抵着额头，有些深沉道，“没错，星见和我们一样加入了拯救世界的正义组织。” 太宰治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这一次来他们世界的繁星成员中，他真实接触过的只有云雀恭弥一个，有关另外两人的情报都是别人叙述而来，自然很少涉及一些对大局无关紧要的性格上的小缺陷。 所以对于白兰，他是真的毫无准备。 与此同时，繁星的另外两人露出“又开始了”的无奈表情。 在太宰治愈发不妙的预感中，白兰握紧拳头，语调激昂且充满信念，大声喊出：“我们就是——漆黑之翼！”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 沢田纲吉礼貌微笑：“请不要误会，我不是漆黑之翼。” 云雀恭弥：“我也不是。” 白兰：“诶？！你们要背叛组织吗？” “怎么会？我们明明从未加入过。” 云雀更是果断，直接抽出浮萍拐抵上白兰的脖颈：“再说就咬杀你。” 白兰：“qaq……嘤。” 织田作之助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认真夸奖：“很有气势的名字，不愧是繁星呢。” 白兰一副看到知己的表情：“你也觉得对吧！不愧是星见酱的哥哥大人，就是如此有眼光！” 太宰治：“……” 他只是想多套点情报，为什么会歪到这种地方。 卧室里的织田星见哼哼唧唧地卷了卷被子。 ——哼哼，想不到吧太宰哥，中二病是无敌的！ …… 总之，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几人总算是安静下来正经聊了聊正事——主要是【繁星】几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织田星见深知说得多错的多，早在当初在太宰哥面前掉马的时候就给自己打了补丁，“不能透露太多”有关主神空间任务的具体情况，现在的【繁星】三人组也维系了这个设定。 “我们和星见君也认识挺久了，”沢田纲吉一副回忆的样子，“他的任务完成度都很高，跟他合作也很愉快。” 织田星见杜绝一切掉马的可能，话里话外自己和马甲们一样，只是【繁星】的一员。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们确实有拜托他做过一些预言。”纲吉解释道，“之前因为天际赌场那边出了点意外，我们分身乏术，只好让星见君代我们去处理一些事情，刚才也只是为了送他回来。” 第336章 他摊了摊手：“毕竟你们的世界确实有点特殊，退休的员工本来不需要再管这些事情的……”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表情也有点微妙。 能不特殊吗？这都碎了三回了啊！ 他俩都能理解星见的做法——毕竟是自己的世界，怎么可能不上心？尤其星见原本就和这些人是同僚，有能力帮上忙的前提下，参与进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太宰治知道得更多一些：以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第一次出现的他自己的同位体是星见还在任时就已经认识的，甚至还有过合作。至于第二次来的那位五条先生就是妥妥的“新人”了，恐怕是星见不放心新手做任务，主动联系他们提供情报。 这一次也是类似的情况，第三条时空裂缝能够造成的连锁反应比上一回更麻烦，【繁星】中的两人又因为意外被困在了天际赌场，所以不得不让织田星见想办法周旋。 除了提供预言和情报，甚至还亲自出面去了一趟魔人提供的地址——这件事情只要费奥多尔还活着，早晚有一天会暴露，不如他自己先说。 当然，马甲们也适当透露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情报增加可信度，比如织田星见的“异能力”并不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 在他们的说辞中，星见的身体状态基本就是大量预言的后遗症，他在前往魔人提供的地址拿到东西之后自然要和他们会合，他们顺手送人回家也很合理。 这其中，织田作之助自然是最关注弟弟的身体情况，而太宰治的注意力则在马甲们状若无意透露出的名词上—— “大指令？！” 得知星见从魔人那里拿到的东西，就连太宰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云雀恭弥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抬眸淡淡道：“他已经把那东西给我们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太宰治一哽，不得不按下自己的小心思。 他刚才确实想过从星见那把大指令拿到手，倒不是说他对统治世界有什么想法，但是这种危险的东西有条件的话当然是放在自己手上才比较安心。不过若是直接交给繁星，能够让它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处理方式。 大指令的出现让太宰治不禁把【繁星】相关的事情重要性往后压了压，织田星见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结合一下福地樱痴和天人五衰的做法，不难推测出他们原本的计划。 而魔人能在计划被次元兽打乱成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声不响弄到了大指令，足以证明他隐藏的势力绝不止现在显露出的那一点。 异世界的情报最多也就是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更何况【繁星】的人嘴都严得很，也套不到多少东西，肯定没有本世界注定还会再搞事的魔人来的麻烦。 太宰治成功被马甲们转移了注意力，专心思考魔人的阴谋去了。 织田作之助不懂这些剧本组的弯弯绕绕，除了感谢这些异世界客人又拯救了他们的世界，他最关心的一点是…… “能多跟我说说星见的事吗？”织田作之助诚恳且认真地问。 马甲三人组：“……” 看得出来，本体的兄长非常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没能参与到的弟弟的过去，哪怕只是些从弟弟前同事那里得来的“二手信息”。 当初为了完善人设和稳住【繁星】的逼格，织田星见给自己的“设定”还是挺高大上的，结果现在需要让马甲在兄长面前夸自己……还怪不好意思的。 尴尬归尴尬，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把自己在主神空间的一些“事迹”改了改说辞，大概讲了一遍。 像是什么“十佳员工”啦，最快攒够复活积分的救世主啦，最罕见的预言系啦…… 马甲的讲述只是属于前同事的第三视角，再加上很多细节不能透露，内容其实还是挺干巴的，但就算如此，织田作之助也听得津津有味。 透过马甲的眼睛看兄长的表情，卧室里的织田星见仿佛被烫到了一样，忍不住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子。 ——得、得赶紧脱身才是！ 织田星见以最敬业的态度演完了属于马甲们的“戏份”，总算找到机会提出告辞。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本就不该过多在这个世界逗留，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前同事亲人的面子上了。 临走前，织田作之助站起身，郑重地对他们鞠了一躬：“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们对我们世界的帮助。” 他顿了顿，又轻声道：“也感谢你们对星见的照顾。” “我们和星见君互惠互利，谈不上什么照顾，至于时空裂缝……分内之事而已。”沢田纲吉他们并不打算接受这种沉重的谢意。 织田作之助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他知道自家弟弟在感情上不是很会表达，曾经也没有什么认真交往的朋友，可是自复活回来之后，星见就改变了很多，用太宰的话说就是越来越有“人气儿”了。 直觉告诉他，弟弟的改变肯定和那几年在【繁星】中的经历有关。 他的感谢是基于他们之间相处的熟稔，是在弟弟于无尽时空中为回家而努力的时候，还有真心相待的朋友陪在他身边。 织田作之助目送【繁星】的人在告别后化作光点消失，又扭头看了看弟弟紧闭的卧室房门，忽然有种莫名的释然。 第337章 从四年前起就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某种无形的压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 【马甲回收中……回收完毕。】 【插件回收申请已提交，请宿主耐心等待。】 卧室里，织田星见听着系统的声音翻了个身，没有世界毁灭的压力，掉马的危机也差不多化解完了，他彻底失去强撑的精气神。 积攒多日的困倦席卷而来，拖拽着他进入深沉的梦乡。 隐约中，他听到小七飘飘忽忽的声音。 【宿主，马甲数据又共鸣了……】 【咦……这次共鸣的数据……太多了吧……】 【宿主？宿主？……您要看看吗？】 织田星见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迷迷糊糊地怼了回去： [td……] 共鸣就共鸣吧，反正是一场梦，醒来后怀疑人生的也不是他╮(╯▽╰)╭ 第173章 混乱·番外 众所周知, 主神所管辖的小世界都是基于某些知名的文娱作品衍生而来，与它们的故事线息息相关。然而就在这些浩如烟海的小世界中，编号jr系列世界也是非常特殊的一种。 毕竟其他小世界的故事线中就算有平行世界的设定，也不像jr系列世界那样涉及了明确的八兆亿个, 甚至还有能够窥探平行的特殊能力者将这些世界联结起来。 这种世界群在主神空间的概念里只会算作一个世界, 当初织田星见负责的任务涉及到编号jr021和编号jr039两个大型世界群, 认识了好几个不同年龄段的“彭格十代家族”和好几个“白兰·杰索”，因而马甲插件在进行数据提取时并没有拘泥于主世界的“主要角色”。 可若有数据意外共鸣的话, 接收到共鸣的却只会是主世界的人。 ------------------------------------- 【jr021世界】 沢田纲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这个奇怪的梦境中, 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以及那些与他身边的人相似, 但又有些微妙不同的同伴。 见多识广的彭格列十代目早在自家魔鬼教师的多年压迫之下锻炼出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技能。他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能有余裕进行思考—— 平行世界？还是他无意间中了幻术师的手段？ 直到他见到了梦境中的白兰才真正做出了判断——这一定是哪个敌对家族幻术师的阴谋！ 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叫公主的中二病是谁啊？！ 纲吉凝重，纲吉摇头, 纲吉笃定—— 他绝对不可能是白兰！ 退！退！退！ 沢田纲吉虚空索敌，在梦境中对着空气打了一套x burner，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超直感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问题，只能绝望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这，好像不是假的。 彭格列十代目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 “所以你来找me是因为……你怀疑自己被幻术师袭击了？” 戴着奇怪青蛙头帽子的少年面无表情, 眼神却忍不住泄露一丝疑惑：“可这里是彭格列总部。” 倒不是说他不想相信boss的boss啦，但是如果敌人都能够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彭格列总部搞袭击了，十代目本人却一点事都没有，难道那个“袭击者”是来打卡参观的吗？ “确定不是凤梨头师父的恶作剧吗？” 相比起来还是他师父想整boss的boss这个可能性更大吧！ 沢田纲吉思索一秒, 摇头：“我觉得骸他就算是恶作剧，应该也不会有如此清奇的构思。” 那个人设……抽签也抽不出这么离谱的东西啊！ 弗兰这回发自内心地迷惑了：“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怎么说呢……很难评。”沢田纲吉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 表情介于“被创到了”和“好像还挺合理的”之间，曾经reborn教的“mafia首领的表情管理”毁于一旦。 “总之我得先排除敌人袭击的可能性。” 六道骸在外面做任务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他目前能找到的靠谱幻术师只有弗兰了。 考虑到彭格列十代目疑似被袭击这件事的严重性，弗兰从头到尾地给他检查了一遍，得出结论： “没有幻术的痕迹哦。” 弗兰眨了眨眼：“……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沢田纲吉：别吵，我在思考.jpg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砰”地一声，有人破门而入，打断了他的思考。 弗兰抬手招呼：“哟，师父来了。” 来者风风火火地进来，没有理会便宜徒弟的招呼，一把薅住了正在沉思的自家首领。 纲吉：……？ 六道骸：盯—— 只见他家雾守用一种诡异的、好像在看什么变异品种生物的眼神，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不屑地嗤了一声： “彭格列，不过如此。” 纲吉：“……” 看着六道骸的表情，他不知怎的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也做梦了？” 六道骸浑身一僵，被烫到一样松开手后退两步，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进来。 “十代目！！！！” 熟悉的嗓音带着些微的哽咽，狱寺隼人几乎是以滑跪的姿势扑到纲吉腿边，猛然抱住了他的大腿。 第338章 “呜呜呜呜……十代目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呜呜呜……”他的左右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说着外人来绝对听不懂的话，“该死的污染物……该死的封印……” 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安抚自家岚守，又忍不住抬眸，正好和六道骸对上了视线，有志一同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又来一个。 一个人可能只是单纯的做梦或是被人袭击，但三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梦境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 半小时后，彭格列十代目及其守护者齐聚一堂。 经过确认，他们都在同一时刻做了同样的梦境，只是视角各不相同，就连蓝波有份，只不过尚且年幼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梦境中的那些事情。 “看起来很像是平行世界的记忆。”山本武摸着下巴思索。 他们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就像当初他们被召唤到十年后应对试图毁灭世界的白兰，在一切结束世界重置之后，回到自己世界的他们同样拥有十年后的那些记忆。 狱寺隼人眼眶还有点微红，不过表情已经恢复了正经：“如果是记忆的话，造成它出现的契机是什么呢？” 十年后那次他们好歹是亲身去过的，但梦里的世界显然很陌生，甚至和他们用十年火箭炮见识过的任何平行世界都不一样。 独自留在日本赶不过来的云雀恭弥只开了个视频远程参与，闻言淡淡抬眸提醒道：“那个神棍。” 沢田纲吉眼睛一亮：“是织田先生！” 对了，当初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织田先生跟他们解释过其他异世界的存在，这也能对上梦境里那个突然融合的“世界背面”，如果说有什么获取记忆的“契机”的话，那就只有他了。 梦境来源破了案，他们又几番检查过确实不存在敌袭因素，于是这个特别的梦境就被他们当作人生中又一个奇妙的经历放在了心底。 …… 不过，这种记忆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后遗症。 比如云雀恭弥去了一趟复仇者监狱，回来后拆家的频率都高了不少，仿佛要把不能放开来战斗的憋屈都发泄出来；比如其他守护者们打架的时候反而收敛了许多，好像在下意识避免自己受伤；又比如…… “等等，我为什么要学计算机啊？！”沢田纲吉看着reborn扔给他的一大摞计算机专业书籍陷入崩溃。 彭格列那么多技术员，总不至于让他一个首领来当黑客吧！ 早已解除诅咒恢复成人体型的reborn双手抱胸，理直气壮：“既然你在这方面有天赋，那就不要浪费。”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忘了我国中的时候数学只能考个位数吗？ “我说你有就有，”reborn拿枪抵着他的头，“快点学，学完这些还有其他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自家这个弟子的实力是够了，觉悟也不缺，但在mafia的厚黑学上还是略有不足。reborn想起梦境里那个“沢田纲吉”国中时期就展露出的手段，忍不住危险地眯起眼睛。 ——既然其他世界的沢田纲吉能做到，他的弟子肯定也行。 如果做不到，就一定是逼迫得还不够狠。 沢田纲吉眼瞅着reborn身后还有一堆疑似心理学相关的专业书籍，小心脏开始颤抖。 他打开手里的《黑客入门指南》，翻了两页就开始蚊香眼。 “re、reborn……”他抓了抓头发，弱弱地问，“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啊……” 直觉告诉他，他大概率是被平行世界的自己给坑了。 reborn挑了挑眉，倒不意外他能发现：“看来你也做了那个梦啊。正好，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的话，学起来一定能更快吧。” 沢田纲吉缓缓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原本打算给你两个月时间的，既然你有记忆，那就改成半个月好了！” “不不不，reborn我真的……” “给我拼死学完它吧蠢纲！” 可怜的十代目，今天也是水深火热的一天呢。 ------------------------------------- 早晨，白兰·杰索盯着自己的右手陷入沉思。 桔梗端着早餐进来叫他：“白兰大人……” “桔梗啊，”白兰的表情有点困惑，“你说，世界上真的有漆黑之翼吗？” 平行世界的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信念感，说出那些话的？ 桔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和沢田纲吉不同，白兰倒没有怀疑过梦境的真实性，虽然他有足足八兆亿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可以沟通，不可能每个都记得住，但真要按梦里的条件挨个找过去，确实能在记忆的角落里看到一丝痕迹。 毕竟当初特异点中的“白兰”确实有一瞬间连接上了真正的白兰。 正是因此，白兰反而更加怀疑人生。 无数个平行世界里的他有着无数不同的人生经历，也有不同的性格。 贫穷的、富有的、普通的、杰出的、天真的、恶毒的、阴险的、善良的…… 但是中二的……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对于白花花来说，那些想毁灭世界的自己可算不上中二。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个蠢兮兮的“自己”，以及那一系列就算是他也忍不住脚趾抠地的操作，拒绝承认那是“白兰”。 第339章 ——给我把那个蠢货开除白兰籍啊！ 白兰愤愤地咬了一口吐司，心不在焉地解决了早餐，然后火速联系了艾丽娅。 “请务必让我见一见尤尼酱，这是我一生的请求。”白兰诚恳道。 艾丽娅：“……？” …… 虽然不懂白兰到底想做什么，但基于这个世界的他改造良好，并且没有毁灭世界的倾向，她还是同意了让他和女儿见面。 花园里，白兰和尤尼相对而坐，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尤尼酱也有那些记忆吗？” 一见面，白兰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也直接问了出来。 尤尼果然听懂了他的暗示，默默点头。 白兰饶有兴致地问：“那么，我和‘那个白兰’，尤尼酱更喜欢谁呢？” 尤尼：“……” 女孩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怎么说呢，从理性角度看，那位可以称得上一句“小天使”的白兰君，至少在人品上甩了眼前这个获得了白渣渣记忆的白花花好几条街吧。 可是…… “我认识的是你。” 从虚无空间里带出来的是你，一直相处的是你，一起参加代理战的是你…… ——朋友，也是你。 白兰听懂了，蓦地笑了起来：“啊呀……真是犯规呢尤尼酱。” 小小一只的尤尼治愈了他被梦境里的某“公主”伤害的小心灵，哪怕基里奥内罗家的人时不时找借口出现在周围，还总以一种看大猪蹄子的警惕目光盯着他，白兰的心情也相当舒爽。 这才是他的公主啊！ “那个白兰”的黑芯男公主，哪里比得上他家尤尼！ 别说尤尼了，就算是他们世界的沢田纲吉，也绝对甩那只黑兔子几条街！ 白兰暗搓搓在心里疯狂拉踩。 （远在wy世界的织田星见：啊嚏——） 总而言之，为了洗眼睛而在基里奥内罗家赖了一下午的白兰，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 …… “呐，桔梗。” 回去的路上，白兰坐在车后座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夕阳穿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光。 “白兰大人？” “有时候，拯救世界这种事……感觉好像也不赖呢。” 桔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附和道：“是，白兰大人。” 无论白兰大人想做什么，他们总会追随他的。 白兰低低笑了起来，从车座底下摸出一包棉花糖拆开。 想一出是一出的首领嘴里塞满了棉花糖，含糊不清地对他的守护者说： “回去以后养只猫吧，白色的长毛猫。” 他轻轻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匣兵器。 “就叫……白龙怎么样？” 第四卷 以星见为名 第174章 终章（正文完） 这是一片完全黑暗的空间。 周遭没有一丝光亮, 脚下也没有土地的实感。 织田星见漫无目的地行走于静谧的黑暗中，不问前路，不知归途。 直到一丝淡淡的光亮映入眼底，青年混沌的思绪中才缓缓升起一抹明悟—— 哦, 这里是主神空间啊。 漂亮的紫瞳微微动了动, 看向光亮传来的方向。 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样但比现在的他青涩许多的少年盘腿坐在虚空, 一枚光球悬浮于他面前。 熟悉的机械音一本正经地对少年科普道：【这些小世界在最初诞生之际，属于它们的“故事线”就会化为星辰落入命运之河, 初代“星见”就是命运之河孕育的守护者。】 ……是这段啊。 织田星见揉了揉额角,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久之前的事。 他犹记得那时候他刚死，灵魂还浑浑噩噩地死赖在他哥身边不走, 然后就被主神的分意识发现接引了过去，被祂一通安利，稀里糊涂成为了“救世主”的一员。 青年慢吞吞走到“自己”身边, 摆出同款姿势坐下，撑着脑袋听主神嘚吧嘚吧讲述着有关他身世的内容，多角度论证他就是天选救（da）世（gong）主（ren）。 不过, 这也确实是织田星见头一次真正了解到自己能力的起源—— 预言系历来都是最神秘且不可捉摸的能力。 “星见”字面意思就是观星之人，通过占星预知未来者亦可以如此称呼，其隐藏含义本就有观测和预见。 据主神所言, 最初的“星见”与这万千世界一同诞生, 负责观测和守护命运的长河，维系“故事线”的稳定。 然而等到这些世界逐渐演化完善，“故事线”的重要性也越来越低，哪怕“角色”脱离属于他们的命运走出了新的人生, 也不会再影响世界的正常运行。 这时候，各种各样的平行世界诞生, 吞噬世界能量的次元兽随之出现，维护世界安稳的“主神”也应运而生。 “故事线”不再重要，看守命运的星见自然完成了属于祂的使命，散去力量回归命运之河。 属于星见的力量落入万千小世界中，有人因此觉醒了拨动命运的能力，也继承了一部分星见的记忆，以“星见”为名帮助他人，将这份力量传承了下去。 …… 织田星见的母家便是他们这个小世界中“星见”的后人。 第340章 星见的能力能随着血缘流传下来，但并不是每一代都会觉醒。他的那些手链额饰之类可以增幅能力的饰品就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不仅是增幅道具，也可以让族人判断出最有觉醒可能的后代，继承“星见”之名。 那些不能觉醒的族人与常人并无区别，但往往人生经历较为坎坷，很难长寿。 这也算是大部分预言系的弊端，参考隔壁大国的说法，就是所谓的“五弊三缺”。 像是织田星见的外祖就早早去世了，只留下一个独女铃木孝江，嫁给了大阪一家小餐馆的老板。 这些前情是主神在讲述他身世时一并告知的，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母亲的过去——毕竟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妈妈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好了，更不可能对他说这么久远的事情。 他的母亲，婚后改姓织田的孝江没多久怀了孕，生下的儿子取名为“作之助”。 那时异能大战还未结束，整个日本的经济环境都不是很好，这家夫妻经营的小饭店赚不了什么大钱，不过老板和老板娘能干且恩爱，孩子也听话懂事，日子过得倒也温馨。 然而一场意外摧毁了这个普通的小家庭。 ——作之助失踪了。 小餐馆人多眼杂，忙于生意的老板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儿子不见，等到察觉时已经晚了。 那时的日本治安绝对算不上好，一个四岁小孩失踪大概率是被人拐走了，就连警察也无能为力。 织田夫妻到处求助无果，便卖掉了餐馆，用尽所有积蓄跑遍日本寻找丢失的孩子。 然而战乱期间找一个四岁小孩何其困难？两年下来，作之助依然渺无音讯。 孝江的丈夫织田鹤吉自责于没有看护好作之助，在长久的压力之下得了急病，短短几周便撒手人寰。 织田孝江悲痛欲绝，一度想要跟丈夫一起走，却在昏迷醒来后查出自己已经怀孕了。 为了这个孩子，女人只能重新振作起来，可是这些年奔波下来她的身体早已不再康健，生下孩子之后精气神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但是这个孩子给了她新的希望——不仅是因为他是她和丈夫的血脉，也是因为，在这个孩子出生后，父亲传给她的那套饰品有了感应。 孝江曾经并不相信父亲口中那些神话传说一样的“祖先故事”，可是此刻她从未如此希望那些传说都是真实的。 预言啊……那是神明一般的能力。 她按照祖上的传统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星见”，自他能记事起就告诉他： “星见，你有一个哥哥，但是爸爸妈妈不小心把他弄丢了……” “爸爸妈妈没用，没能找到哥哥，只有你……只有你能做到。” “你一定要找到哥哥。” 织田星见的记性很好，八岁之前的记忆如今在他脑海中依然历历在目。 其实那时的妈妈就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了，她越来越憔悴，会经常忘事，会动不动哭泣、骂人，有时候又喜欢抱着他发呆。 或许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难得清醒时就会拼命做一些小工艺品卖掉，想要为星见留下一些维持生计的钱财。 除此之外就是在他耳边一遍遍复述，让他长大后一定要找到哥哥。 星见很疑惑，为什么妈妈这么笃定自己能找到哥哥呢？明明爸爸妈妈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不是吗？ 不过星见是个成熟的小朋友，愿意包容妈妈的任性。 “放心吧妈妈，我会找到哥哥的。”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应和。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这个坚强又坎坷的女人到底还是支撑不住了。 犹记得那天，母亲指挥着星见把那个装着饰品的匣子拿到她面前打开，她抓起那条星月手链，颤抖着要给他戴上。 明明连直起身都困难，掐着他手腕的手却力气极大，把男孩柔嫩的皮肤刮出一条条血痕。 织田星见静静地站在她的床前，没有喊疼，任由她胡乱把手链往他的腕上缠绕。 “你要找到你哥哥……一定要找到他……” “替爸爸妈妈找到他……” 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一点点理好纠结成一团乱的链子，又轻轻拍了拍母亲干瘦的手背。 “我会的，妈妈。” 在他的安抚下，女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缓缓安静了下来。 良久，织田星见轻声唤了一句： “……妈妈？” 无人应答。 …… 织田孝江的葬礼很简陋，不算那些除了好看也看不出什么价值的饰品，也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了大人照看，小小的星见自然会被送到政府开设的孤儿院中。 他并不想去孤儿院，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然后忽然想起母亲的遗愿。 ——既然没有目标的话，就去试着找一下“哥哥”吧。 战乱期间的孤儿数不胜数，没有人真的在意这样一个小孩，因此织田星见的“逃跑”非常顺利。 他总能找到最心软的人帮助他，总能避开有危险的路线，漫无目的地跟着某种莫名的直觉走。 于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居然真的只靠着母亲留下的一点点钱，独自一人流浪到横滨。 当他在街头看到那个有着跟他相同红发的少年时，一种奇妙的亲近感蓦然从心底升起。 第341章 就是他了。 我的……哥哥。 …… 织田星见没有上学，更没有同龄的朋友，唯一的亲人精神又不太正常，他其实并不知道怎么跟“哥哥”相处。 印象中只有母亲的絮叨里提到过只言片语，诸如“如果你哥哥在会怎么怎么样”这类的话。 所以他想了想，理直气壮上前拽住了那个疑似他哥的少年，然后要求他带他去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这个东西是他从书里看到的，据说可以验证亲缘关系。理智的星见小朋友知道直觉这种东西做不得准，所以必须要先确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才好以对待“哥哥”的方式来对待这个人。 事实证明这个奇怪的直觉很准确，他并没有找错人。 织田星见以对待家人方式对待哥哥，哥哥也对他很亲近，让他有种回到当初和妈妈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的感觉。 ——是他舒适区没错了。 然而这个“舒适区”没持续多久，哥哥就被警察抓走了，他又变回孤身一人。 小小的星见陷入沉思：……原来杀手是不合法的吗？ 于是在等待哥哥出狱期间，他恶补了日本的法律，学习各种“正常人”应该有的做法，争取在哥哥回来后他们能正常生活下去。 他真的很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 小星见的努力似乎起了作用，哥哥也很听话地没有再从事那个会被警察先生抓走的工作，他很满意。 虽然后来哥哥加入了mafia，又交了些奇奇怪怪的朋友，还养了一堆弟弟妹妹，不过考虑到mafia在日本是合法的，那份工作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日子还是比较舒心的。 然而织田星见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他那个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玄乎的“直觉”，在某天看到了笼罩在他们一家子身上的“死气”。 这种“死气”不是具现化的气息，只是一种感觉，甚至像是某种错觉。 织田星见当然不可能把这个当成错觉，这时的他早已得知异能力的存在，其实也暗中推测过自己这种特殊的直觉是不是某种异能力。 基于此，他提前做了些准备，然后成功在那些满身杀气的雇佣兵手里救下了家里的弟弟妹妹和那位和善的店老板。 可惜他们中没一个能打的，把那些人引开到底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笼罩在他家里人身上的死亡阴影消失了。 虽然不小心让哥哥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虽然……哥哥的表情让他心里有点发堵。 不过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扭转命运需要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 后来，织田星见的灵魂被主神捞走，他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老是多灾多难。 没有觉醒的星见族人，短命才是常态，唯有觉醒之人才可能利用这份力量扭转注定悲剧的命运，也需要承担扭转命运的代价。 初代星见守护命运多年，世界对祂的后人自然有所偏爱，正常的觉醒者改变命运线的代价其实不算很严重。 然而那时的织田星见尚未成年，没有完全觉醒就在懵懂中强行篡改了同胞兄长的结局，结果就是一换一，还得靠主神捞一把才有了第二次机会。 也幸好他因为这次生死危机提前觉醒能力让主神感知到了，不然恐怕连被捞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哪怕主神有各种不靠谱，织田星见也很感激祂。 关于这点，主神也很庆幸。有天赋能被时空之匙认可的灵魂太少了，以初代星见对命运之河的贡献，加上能够觉醒星见之力的后人人品都有保障，时空之匙就没有不满意的，星见一族算是祂为数不多比较稳定的员工来源了。 即便如此，各个世界里能够觉醒的“星见”也是少之又少，寿终正寝的“星见”们灵魂大多回归命运之河，少有留下打工的，因而主神麾下的靠谱打工人还是一直处于稀缺状态。 像织田星见这种“中道崩殂”，并且有复活诉求，工作效率还贼高的“星见”，称一句天选救（da）世（gong）主（ren）确实不为过。 …… “真的不能让我看看我哥那边的情况吗？” 【没有这种先例。】 “让我工作我总得先确认我哥是不是好好的吧！” 【……确认了，你兄长的死亡节点已经抹除，以后也不会再遇到这类生命危机。】 “那好吧……如果我任务完成得好，能不能预支报酬？” 【没有这种先……】 “你真死板。” 【……先完成任务，再根据评分综合考虑。】 “嘿，谢谢啦！” …… 青年偏头看着梦境里正在和主神光球讨价还价的“自己”，回想起那些年任务中认识的人、见识的风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谢谢你啦，主神先生。 ------------------------------------- 梦醒之后，织田星见坐在床头，眼神还透着困倦。 这梦一环套一环的，感觉好像把他过去那二十年都走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这回是真的结束了，多少有些惆怅吧。 距离上次【混乱】入侵又过了一个月，武装侦探社洗清了身上的脏水，天人五衰也暂时没有新的异动。福地樱痴和次元兽的关系虽然被织田星见顺手抹去，但他依然是恐怖分子首领，日本高层为了面子没有对外公布详情，只说他在恐怖袭击中牺牲，倒是勉强保住了这位曾经的“英雄”的名声，但是猎犬的其他人暂时是没法保留过去的特权了。 第342章 横滨又恢复了平静，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平静能维持多久。 …… 织田家兄弟俩这边，有些问题只有对比才能发现端倪。织田星见在补丁失效之后才发现，他家老哥对他死亡的心结居然一直存在，就连潜意识里都在耿耿于怀。 因此哪怕织田作之助并没有主动追问【繁星】的事情，他也时不时找他聊一聊那段时间的经历，甚至干脆搬回横滨的公寓住，反正有课的时候再去东京也不远。 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终结，他甚至因祸得福结识了很多朋友，这些经历多少让织田作之助感到宽慰。 这种事情只能靠时间来治愈，所幸，他们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 …… 织田星见打开卧室门，今天是周末，孩子们不需要上学，有几个活力充沛的孩子早早起来正在楼下打闹，但是声音都尽量放轻，很懂事地没有吵到楼上休息的人。 他笑了笑，走进厨房给自己准备早餐。 这一次再没有新的裂缝来祸害这个倒霉的世界，马甲插件已经顺利回收，系统的解绑申请也通过了。 【宿主，这回我是真的要走啦。】 小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嗯……]织田星见垂下眸子，搅了搅炉灶上的汤，[一路顺风。] 【呜呜呜呜……您死后要是回来工作的话一定要再选我当系统啊……我会想您的……】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他哼笑着一刀剁开案板上的萝卜，[等我寿终正寝可不见得会想再去打工。] 死了还打工，那是什么人间疾苦！ [赶紧走吧你！] 小七：【噫呜呜噫……】 …… 在他和系统斗嘴时，织田作之助正好赶完早市，提着一堆菜回来。 他放下菜，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又去厨房和正在忙碌的弟弟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再度出门。 “诶？就走了？” 星见探头出来：“不吃早饭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织田作之助笑了笑，“侦探社那边接了个新案子，今天可没有假期。” 他和家人们告别，如每个普通社畜一样出门上班。 “织田作！” 一推开侦探社的大门，他那难得没有迟到的友人就举着一本眼熟的笔记本冲他挥舞。 “看我找到了什么？这是你写的小说吧！”他飞扬的表情里带了一丝好像抓到什么小辫子的孩子气，“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给我看，太过分了哦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从他手上拿下本子，丝毫没有责怪这人随便翻他东西的无礼行为：“只是一些片段而已，还算不上小说。”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开始动笔！很有纪念意义的！” 太宰治浮夸地捧起脸，装可爱似的眨巴着眼睛，语气却似有深意：“这一次是真的准备好了吗？” 真的……放下了吗？ “嗯……” 织田作之助微微偏头，透过窗看向家的方向，眉眼温和。 “最近有了新的灵感。” …… 与此同时，织田星见若有所感，也看向武装侦探社的方向。 脑海中，重新陪伴了他数月的老朋友向他道别。 【系统741解绑中……】 【已解绑。】 【亲爱的救世主，感谢您对世界的贡献。】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