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向裴关上窗,上床躺在梁彰身边。
梁彰往向裴怀里靠了靠,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快散干净了,有点苦,又有薄荷糖的味道。
“几点了?”梁彰问。
向裴摁亮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才三点,你再睡一会吧。”
“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在漆黑之中他只能描绘出向裴简单的轮廓,还有很亮的眼睛。梁彰努力想凑近点看清向裴的脸,没什么用,又懒得开灯,躺在向裴身上很舒服,梁彰不想动。
“睡不着,起来抽了根烟。”
夜里闷热,流汗打败了向裴,梁彰转了个方向,横躺在向裴腿上,脑袋对着电风扇吹,凉快得闭上眼睛。
“起来,”向裴支起膝盖,顶起梁彰的头,“对着头吹,你是不是想变面瘫?”
梁彰不舒服地摸了摸脖子,嘴里嘀咕了几句,一脸不情愿地又躺了回去,这次没挨着向裴了。
“看来你小时候没少对着脑袋吹。”
这是变着法吐槽向裴没表情,向裴笑着捏了把梁彰胳膊上的软肉,闹着要去挠他痒。梁彰最怕痒,不爽的小表情憋不住,一边笑一边求饶,躲来躲去的,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蛇。
眼看梁彰没气接着笑,向裴不再逗他,问梁彰要不要听歌。
做了不好的梦,梁彰横竖也睡不着,接过向裴mp3插着的的耳机。
“《i want to breank free》,歌名。”向裴随着耳机里的歌声哼唱,梁彰听着两种男声在耳边环绕。
“queen的歌?”
“嗯,歌名很像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是么?”
“i’ve fallen in love for the first time.”向裴侧过身,指尖滑过梁彰的睫毛,“and this time i know it’s for real.”
梁彰的睫毛动了动,蹭得向裴的指腹很痒,痒得向裴感觉到疼痛。
“你知道queen的主唱佛莱迪也是个同性恋吗?”
一首歌播放完,向裴道。
梁彰很惊讶:“这么有名的人也是吗?”
“他是感染上艾滋去世的,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在佛莱迪身边的是他的同性恋人。很多人可能不会太去了解佛莱迪音乐之外的东西,他在我心中是最伟大的摇滚歌手,他的光芒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同性恋者而暗淡,反而让他更特别,不是吗?”
梁彰窝在向裴怀里,向裴摩挲着他的额头,他的指腹有薄薄的老茧。梁彰握住向裴的手指:“突然觉得,我们也没那么孤单了。”
“所以我们不是异类,梁彰。我们是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存在。”
石膏还没拆也阻挡不了游景来酒吧,他知道昨天谢安安来闹事,很是生气,打算雇几个安保人员守门。
这些都是次要的,游景更担心向裴和梁彰的情绪。
第二天梁彰没来酒吧,他不知道怎样面对陈召南他们,先让向裴去探探口风。向裴表示理解,他也不想梁彰现在过去,免得受不了。
游景提前吩咐了酒吧员工管住嘴,神态也得自然,向裴刚踏进酒吧门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陈召南的反应比他预想中更平静,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觉得无所谓。
让向裴比较头疼的是辛愉,楚燃飞说她昨晚回去哭了一晚上,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出门,心态在崩溃边缘。楚燃飞和陈召南一个态度,短时间内不容易接受,但因为是向裴,他们无条件支持。
向裴心里有些暖,却在下班时发现停着的摩托上有一只死掉的老鼠。
惨白的灯光照在灰色的皮毛和极长的尾巴上,好像腐烂的老鼠尸体的臭味,向裴头皮发麻,胃里涌来翻江倒海的恶心,他扶着墙干呕,内心最深处压抑的恐惧刹那间冲出他的喉咙。
车上竖着一个白板。
“我是同性恋”几个大字用红色的油漆刷成,血淋淋的。
陈召南他们从后面赶来,揽住向裴的肩,问他怎么了。
向裴没有回答,因为他听不清任何声音,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海里,怎样都游不上来。
第49章 加州旅馆
“向裴!要不要去医院?”
“楚燃飞,去买瓶水过来!”
“妈的,这老鼠也太恶心了。谢安安那没妈的玩意儿——”
声音越来越近,眼前的世界不再旋转,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陈召南焦急的嘴一张一合,向裴终于从看过渡到听,能正确接受字词的意思。
没吐出东西,胃却不断泛酸水,向裴勉强直起腰,楚燃飞买水回来,他摇头给推掉了。
向裴在口袋里找到纸巾,擦的力气过大,磨得眼眶周围发红。
周围有人看过来,许多熟悉的面孔。那白板被陈召南反着拿起来,遮住血红的几个大字,死老鼠也处理了。
“车在这儿停一晚,我先送你回去。”陈召南手挨上向裴的背,向裴下意识一躲,手脚似乎不听使唤,虚软得很,没力气支撑上半身。
他无力地说抱歉。
陈召南也没介意,收回手,让向裴先上车,他去给游景打声招呼。
路上陈召南不放心道:“这几天你都坐我车吧,谢安安那孙子都还没吃到教训,指不定再干出什么疯事。”
向裴没应声,呆愣地盯着车窗外退后的夜景。密集闪亮的广告牌,破楼里挂着的衣物和被单,还有前边的车好像无限垒起来,变成一座钢铁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