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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6b5小说网 > > 宦门逢春至 > 第565章
    “没……没有那么着急。”

    她就哦了一声。他低头道:“府里御寒的衣服,都已经定好了,过两天就能领了。里头也有你的两套棉衣和斗篷。郑大夫的药,小厨房给你煎了送去。张公公是掌家,我跟他交代过,你短了什么东西,只管去找他。”

    “没有什么了。我……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你不是麻烦。”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袁姑娘,不管以前有过什么,也不是你的错。两京一十三省,拥兵数十万,尚不能抵挡倭寇,又有何面目苛求你一个弱女子。你忍辱负重,手刃仇人,七尺男儿见了你都要羞愧。无能之辈说几句酸话,何须在意。”

    树林中传来杳杳的晚钟声,显得四周更安静了些。她垂下头去,安静地向前走。他默默地在后头跟着。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她转过头来,柔声道:“你……办完了事,就早些回来吧。”

    她的眼睛很亮,盈盈地看过来。他只觉得心跳停了一拍,迟疑了一下才笑道:“好啊。”

    第307章 九华篇之相逢

    金九华离开不久, 南京城就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日子数着过,渐渐就到了两个月后。

    已是黄昏时分, 天是阴沉沉的, 他骑马到了守备太监府的角门前, 几个小火者正登着梯子,往门上挂过年的红灯笼。南京比起北京, 风气又额外奢靡些,这灯是鎏金铜镂的,上面雕着亭台楼阁, 富贵华丽之极。

    小火者们见了是他, 都一窝蜂地涌上来,有牵马的, 有问好的, 纷纷笑道:“督公念了好几天, 说您怎么还不回来。怕是要在北京呆到过年不成。”

    他摆摆手道:“有些事情耽搁了, 路上真是紧赶慢赶,一会儿也不带停的。”

    他一路向里面走, 逢人便招呼, 没多久就进了高俭的书房。

    屋里点着银丝炭盆, 温暖如春。高俭正在书案前写些什么, 见他来了, 也是喜形于色。他跪下叩头, 高俭便摆摆手叫两边伺候笔墨的小宦官出去,又示意他坐。

    金九华道:“督公, 今年冷的早,我怕运河结冰, 就叫几艘船早些回来了,我回程是走的陆路。”

    高俭问道:“真不容量。可还顺利吗?”

    他就点点头:“托督公的福,各衙门交接得还算顺畅。本来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都是宫里各衙门的掌印看在督公的面子上,客客气气地交了差。”

    高俭笑道:“倒是比我想的妥当。甲字库的那帮人惯会拿乔,没为难你吧?”

    “也还好。我托人叫了一个局,请他们喝了花酒,三杯酒下肚,又许了点东西,就不说什么了。”

    高俭点点头,又小声问:“爷爷和干爹府上,都去过不曾?”

    “我都去过了。”金九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封信来,“他们各有交待,请您亲启。”

    高俭伸手拿了过去,却并不拆开,将信放在一旁,用一方黄玉镇纸压住,又低声问道:“紫禁城这位新圣上的事,打听过没有?”

    “打听过了,只说这位圣上年纪虽小,却有决断。初登大宝,便跟朝臣们闹得有点僵。”

    高俭站起身来,脸色阴晴不定,他在屋里踱了几步,小声道:“宫里二十四衙门的掌印,年内动过不曾?”

    “没有,只是乾清宫管事换了他从湖北王府里带来的掌家,姓黄,叫黄淮。”

    “黄淮……不认识。”高俭眯着眼睛想了想:“他从王府带了多少内官进宫?”

    “大概二三十个吧,多是分到各个衙门了。”

    金九华将一张名单拿了出来,高俭立即打开,从上到下细细看过,果不其然见到了方维的名字。“混得不大好啊。神宫监……也没有个职位。”

    金九华疑惑地看着高俭,他抬起头来:“你做的很好。”

    “我也是在酒席上零星问出来的,只怕不全。”

    高俭叹了口气道:“九华,我让你打听这些事,很琐碎吧。”

    “督公交代的,一定有道理。”

    “圣上如此雷厉风行,又和臣子们闹得不快,一时半会还不会动宫里的人。过几年……便不好说了。咱们离得远,可要看着宫里的风向。”

    金九华道:“老祖宗说,圣上对宫里服侍的人,还算和气。”

    高俭点点头:“毕竟宫里的人,盘根错节,也不好贸然动,只是……”他忽然眼睛里闪出寒光:“张太后怎样?”

    “我特意问过了,老祖宗说也还优待着。”

    高俭望着窗外,没有答话,只是用手指头紧紧捏着桌角。过了一阵他才笑道:“九华,你刚进了门,我劈头盖脸地问这许多。我这几天想着,想在南京呆下去,也要有自己的生意,不然宫里这许多人,今天给一百两或许满意,明年哪怕是一百一十两,也填不上了。”

    金九华道:“正是。今年勉强算是过了,明年……怎么都难。”

    高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我时常想,咱们在山西的时候,心里敞亮多了。罢了,你快回去歇息吧。生意的事改天再说。”

    金九华松了口气,告退出来。他回屋洗了把脸,下人将箱笼送了进来,在角落里摆好。他开了箱子的锁,从里头取出一件棉衣,又将它层层解开,才从最里头拿出来一个油纸包着的物件。